离开棒球场后,我们又走了十分钟的小路,到了教职工宿舍,我松开了羽生的手,将手中过的水果递给羽生,虽然这次只是跟爸妈说有朋友要来,但还是莫名的紧张,毕竟即使是沈君也没有到家中做客过。我伸手整理一下他的领子和法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请跟我来吧。”
“哦,好。”羽生接过葡萄,也紧张了起来。
“爸,妈,我回来了。”我用钥匙打开了门,羽生跟在我的身后进屋。
“夏夏回来了。”妈妈从厨房出来,爸爸也从沙发上起身。
“你们好,我是羽生结弦。”这句中文羽生已经非常熟练了。
“羽生结弦?奥运冠军?”妈妈拿着铲子有些惊讶,好在爸爸马上反应了过来,用英文说道:“欢迎你,羽生选手。”
“因为羽生选手下周要在上海进行脚伤治疗,我就提前邀请他来厦门观光。”我用英文说得很正式,爸爸是外国文学专业的教授,妈妈是英语系的老师,虽然不会日文,但英文都是相当流利的。
“羽生选手,你好,请里面坐。”妈妈也反应了过来,请他进到屋内,我拿出拖鞋,递给羽生,发现羽生解开鞋带的手竟因为紧张而有些慌乱。
“那个,这个是水果,葡萄和蜜瓜。”羽生虽然英文听力很好,但在语法和词汇方面有些薄弱,加上紧张,连连用错了介词和语法。
一向对学生特别严格的爸爸一时间有些懵,估计思想斗争了一番后,还是忍住了职业习惯没有去纠正,笑呵呵地说道:“谢谢,快进来坐吧。”
“夏夏,你怎么不早说是羽生选手啊。”妈妈拉着我悄悄用中文抱怨道。
“就朋友到家里来,是谁不都一样。”我笑了笑:“难不成因为是奥运冠军,我们还放鞭炮欢迎?再说羽生的行程一向保密,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我们和妈妈用中文聊着,羽生听不懂,反倒更加紧张了,好在爸爸给他倒了茶水,开启了聊天模式:“我们今年都有看你的比赛,很精彩的表演。”
“我就尽力去做到最好。”羽生将手放在双膝上,好像在回答记者提问,非常认真地说:“能拿金牌,我很高兴,也很幸运。”
我见他们这么聊着,不禁有些想笑。一个人在努力搜索着能用的英文词汇,另一个人在纠结着要不要纠正对方语法错误。但即使这样,好像也不失为一种其乐融融。
到了午饭时候,羽生已经习惯了用散装英文聊天,爸爸也放弃治疗语法,两人却聊的不亦乐乎,从莎士比亚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到平昌的阴阳师,除了期间偶尔需要我稍微说明一下,基本已经毫无沟通障碍了,我心下感慨着,不愧都是两个话痨。
虽然妈妈的饭菜比不上予冬,但羽生还是吃了很多,并用昨天教他的中文说道:“谢谢款待。”
妈妈点头笑着,突然手机响起来,接一个电话,她的情绪变得纠结。
“怎么呢?”爸爸先注意到了,一旁问道。
“那天拍的视频有些不太好,傍晚电视台的人说要来补拍。”妈妈的压力指数因为这个拍视频的事在暴涨。
羽生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下降,我便将拍视频的事和羽生解释了一遍,羽生说道:“这个很正常,即使到现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也会紧张呢。”
此时,爸妈看了看时间,已经开始腾挪书房里的书了,羽生更是不解:“为什么要挪动这些书?”
“因为电视台的人下午就要拍摄,希望有个宽敞的背景环境啊。”我也准备上前帮忙,却被羽生拦住了。
羽生走上前去,礼貌地说道:“伯父伯母,如果是拍摄的话,在真实环境里会不会更好,至少不会紧张。”
爸爸微微一愣,率先明白了羽生的意图,对妈妈点了点头,两人放下了手上的书,我上前说道:“羽生君之前有一些拍摄经验,不如让他帮妈妈过一遍稿子吧。”
“嗯?好。”妈妈坐在了书桌前,开始结结巴巴地说话,时不时还要看一下桌子上的稿件。
羽生虽然听不懂,但还是坐在前面耐心地听完了妈妈磕磕巴巴的念稿。妈妈可能觉得自己实在念得太差了,停下来也不说话。
在在沉默的这几秒钟,我看到羽生眼中温柔的光,他轻轻说道:“我觉得可以了,就这样,只是这个不需要了。”
羽生伸手抽走了妈妈手上的稿件,折了一下,放在自己口袋,继续说道:“伯母,可以用自己的语言去说,不需要稿件,随便说说,反正我也听不懂,即使错了也没关系。”
妈妈有些犹豫,看了看爸爸,爸爸点了点头,她闭上眼睛,死马当活马医,用自己的语言将稿件说了一遍,好像确实有些通顺,随后又练习了几遍,进步神速,我拍着手说:“真的好了很多。”
“真的好像顺畅很多,我就看羽生选手在我身前坐着,想着即使说错也没关系,反倒不容易出错了。”妈妈也感到很惊喜。
“是的呢,所以我喜欢用日文回答外媒的问题,在心里暗示自己,即使偶尔说错了,觉得翻译会帮我纠正,所以不会紧张,后来发现这个方法很好用。”羽生笑着用日文说着,我在一旁帮忙翻译着,爸妈都赞同地不住点头。
因着傍晚需要拍摄,我就带着羽生先行离开,我们到了环岛路的沙滩上走了很久,夕阳映照下的海水波光粼粼,天际的晚霞呈现着淡淡的粉色,羽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走着,我跟在他的身边,感知到他微微低迷的情绪。
“夏酱的爸爸妈妈,很温和。”羽生边走边说,其间微微顿了一下:“只是,他们好像不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羽生君。”我上前挽住他的手,继续说道:“对不起,因为之前的感情,我处理得很差,让我爸妈担心,所以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羽生没有说话,此刻虽然我和他并肩而行,但我的心里还是有无数的担心,担心最终会跟不上他的步伐,担心这条路的尽头是无疾而终。
与其说不想让爸妈知道,不如说我没有安全感,始终没有信心能够一直站在他的身边,既然如此,何必徒增父母的伤心。
突然羽生回头,在夕阳下紧紧地把我搂在了怀里,这个拥抱非常有力,几乎将我完全覆盖在他的臂弯之下,我听到海风吹过的声音,他温柔地在我的耳畔说道:“我在想,我要怎样做,才能给夏酱安全感。”
我的鼻头突然发酸,然后是泪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没想到他竟然能明白我心里的不安。
他似乎感觉到我在他怀里啜泣,伸手抚摸我的头发,低声安慰着:“别哭,我会一直都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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