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笑非笑, 打量着唐梨的反应:“我记得唐小姐不是去鉴定所了,这么快便回来了?”
“鉴定没完成,让我明天再去。”
唐梨必须仰着头, 才能勉强与她对视。
皮靴踩着肩膀, 尖头翘起,裤脚拉起短短一截,露出白皙玲珑的脚踝。
楚迟思微笑着, 漆黑眼睛里深不见底, 她弯下腰来,凑近了看向唐梨:“是吗?”
“你有这么多的时间, 怎么不趁机去别处看看。比如rare-in顶楼的研发区,比如我的办公室, 或者临港市的其他地方?”
金属缓慢地向下滑, 一寸又一寸, 有如吐着信子的银蛇,在皮肤上缓缓辄过, 留下冰冷的痕:“真是好没意思。”
“怎么就偏偏回来了呢。”
她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仅仅只能容纳下一个轻浅的呼吸,散落的长发擦过脸颊, 轻盈而细弱, 引得后颈腺体一阵发烫。
“这…我去研发区干什么?”
难为唐梨还能控制住自己, 随口调笑说, “全是些看不懂的东西。”
楚迟思歪了歪头, 忽然覆上唐梨的面颊, 手心湿热而滚烫, 让她轻颤了一下。
指腹描过她的鼻梁, 抵在柔软的唇边, 慢吞吞地摩挲着,有些痒痒的。
楚迟思长久地盯着她看,长睫慢吞吞地眨了一下,又一下,仿佛被水打湿的蝶。
“叮咚!每日任务完成!”
提示声忽然响起,把唐梨原本稳定的呼吸都吓颤了几分。
什么时候响不好,偏偏在这种紧张要死的情况下响起。她冷笑道:“完成任务有什么用,你倒是帮点忙啊?”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来年还是顶天立地大女人,”系统幽幽道,“你一路走好,我们重置点见。”
唐梨:“???”
她一路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不就是怕楚迟思信息素失控出什么意外。结果对方神色如常不说,还直接就把她困在这里了。
就算唐梨忍耐力再怎么强,对于信息素的控制再熟练,她到底还是一名alpha。
一名正值大好时光,且许久没有x生活的alpha冷不丁被扔到一个充满甜美信息素的蜜糖罐子里,周围全是澄澈的蜜却一滴都不给吃,是个人都得发疯。
唐梨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逐渐趋于平稳。
楚迟思依旧在盯着她看,手中的银色金属晃晃悠悠,明显是没有一点要放她走的意思。
外套松散,领口解开,弧度漂亮的脖颈向下延展,接一截微微凹陷的锁骨。
再往下,隐隐绰绰的雪色闯入视线,含着些暖春般的桃红。
分明是温软的,却又艳丽无比。
唐梨呼吸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却听见楚迟思在耳旁轻笑了一声。
她听起来不怎么开心,声音轻轻的,像是呢喃,更像是一个长久而落寞的叹息。
“你知道吗……”
楚迟思垂着头,指尖划过唐梨面颊,沿着边缘慢慢地、缓缓地描摹着。
她眼眶中蒙着一层淡红。这是这么多天来,唐梨第一次看到她流露出如此真实,玻璃般脆弱易折的神情。
不要这样,楚迟思。
唐梨在心里轻声说,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楚迟思微一偏头,之前那神色便倏地消失,仿佛只是蒙在雾中,虚无缥缈的楼阁。
“你有一张很漂亮的脸。”
楚迟思轻声说,笑意辨不出真假:“我最喜欢你的这张脸:你抿唇不说话,灿烂笑起来,高兴、伤心、难过、嫉妒时的样子。”
她在看着自己,却又约莫是透过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人。目光温柔缱绻,声音软糯娇嗔。
一丝一毫的甜蜜,都不是给自己的。
“只不过,我也很好奇。”
楚迟思笑了笑,声音骤冷:“当你真正绝望时,这张脸上的表情又会是怎样的?”
唐梨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细细密密的疼痛不知从何而起,微小却浩荡如浪潮,将人吞没至顶。
她想起两人签订婚约协议的时候,楚迟思也说过一番类似的话。
她说,你的尝试不会有任何结果,除了失败的痛苦之外,你什么都不会得到。
楚迟思真的做到了。
哪怕是在信息素失控,逐渐吞没理智的情况下,她还是能保持清醒,保持绝对的镇定。
没有给任何人趁虚而入的破绽。
“咳,咳咳。”
细弱的咳嗽声将唐梨拉回现实。
楚迟思脸上泛着一点不正常的红意,呼吸急促,她眯了眯眼睛,皮靴忽地猛一用力。
“哐当!”唐梨摔倒在冰冷的地上,脊骨狠狠撞在砖面,一阵生疼,褐金长发凌乱地散开。
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
唐梨很委屈:“呜。”
“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耐心。”楚迟思在椅上坐下,911在手中“咔咔”转着,响声清脆,动作娴熟无比。
扳机护圈套在食指上,漆黑冰冷,形似一枚戒指,又像是扣了一环又一环的枷锁。
转着,转着,咔嗒停下。
准心直直指着唐梨眉心,她的手有一点轻微的晃动,金属冷光忽忽闪闪,零落破碎,和她的声音一样:
“现在,给我滚出去。”
楚迟思皱着眉,嗓子哑了几分,一字一句滚过灼热的呼吸,从肺腑里吐出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唐梨用手肘支起身子,投降似的挥了挥手:“这就走,嘶……你先等我,慢慢坐起来。”
楚迟思:“……”
“我的腰啊,”唐梨哀嚎着,手拢成拳头,锤了锤自己的后脊骨,“我很娇弱的,你就不能轻点,摔得我人都要散架了。”
楚迟思眉梢狠狠跳了跳。
系统说:“我已经不懂了,你到底是在尽力挽救这个局面,还是在疯狂加速自己的死亡。”
“你懂什么,这叫妻妻之间的小情趣。”
唐梨动作慢慢吞吞的,起码花了五分钟才站起身来,还苦瓜脸地抱着自己的腰。
她嘀嘀咕咕,声音一点都没藏着掩着:“真是疼死我了,我出去之后就刷爆你的卡去做针灸。”
楚迟思微笑:“还能更疼,想不想试试?”
“想,也不想,”唐梨嘴皮子不停,瞬间就转了个方向,“要看你说的是哪种‘试试’,涉及到我这条小命就算了。”
楚迟思:“…………”
某武器真的马上要走火了。
系统在旁边围观,又开始吃起爆米花来。
“我算是明白了,”系统总结说,“想要制住楚迟思这种逻辑缜密,心思深沉的人,一定要做到非常不要脸。”
唐梨:“滚,我这是大智若愚。”
眼看楚迟思的忍耐就快要极限了,唐梨也不敢继续放肆下去,她捂着腰慢吞吞挪到门口,还很贴心地帮楚迟思带上书房的门。
。
门一关上,唐梨立马变了个人。
脸上那点不着调的笑容尽数消失,她脊背笔挺,侧身靠在门口,呼吸被压至最低,凝神注意着门后的任何细微响动。
系统:“你刚摔那一下好大声,不疼啊?”
“疼啊,谁说不疼了。”
唐梨一手贴着墙,一手绕到自己脖颈后方,狠狠压了压发热的腺体。
细弱的疼痛炸开,被她生生忍了下来。
这具身体柔柔弱弱的,从小娇生惯养就没怎么做过重活,被纸划了个小口子都能掉眼泪,何况刚才那一下重摔。
唐梨侧脸站着,淡睫垂下一小片阴影,恰好遮着眼睛中的光线:“不碍事,忍着就行了。”
系统打量着她的动作,却见唐梨在门口守了好久,没有要闯进去,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里总觉得有点奇怪。
“你不准备走吗?”
系统询问说:“楚迟思的情况,好像没有我们评估的那么糟糕。”
“看她神智清明,表现也挺正常的,应该只是正常易感期,熬过这两天就好。”
系统正说着,门里“哐当”一声,是重物狠狠砸到地面上的声音。
系统:“……”
唐梨:“所以,话不要说得太早。”
楚迟思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死撑,而且还是完全让人看不出来的那种,唐梨要是信她一个字,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唐梨从口袋里摸出一针抑制剂,齿贝咬着边缘,“呲啦”扯开个口子。
她把抑制剂扎进肩膀,全程面无表情,眉头都没有抬一下。
液体涌进血液中,犹如冰块贴着皮肤,等到刺骨的寒意慢慢散去,也一并带走了滚烫的温度。
腺体上的热度散去,激烈跳动着的脉搏也渐渐缓和下来,唐梨呼了一口气,准备去开门。
系统好奇:“你扎抑制剂干什么?”
唐梨幽幽看屏幕一眼:“第一,我是个女人。第二,我是个正常的女人,第三,我的老婆是个——”
“行了,我知道你是alpha。”
耳边的声音夹杂着丝丝电流,冰冷无情到近似于一个真正的机器:“我只是很惊讶你的选择。”
“在我看来,这分明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之前的循环中,楚迟思的信息素从来没有爆发过,虽然有过剧烈起伏,但最终都被她控制下来,没有让攻略者占过上风。”
系统说:“如果你趁这个机会深度标记她,对之后的攻略会有很大的帮助,不是吗?”
唐梨没有立刻回答。
握住门把的手绷得极紧,骨头一节节抵着皮,棱角分明,死死地用着力,几乎要绷断。
片刻后,她倏地松手。
唐梨笑容如常,懒声说道:“你想,楚迟思如此厌恶我,我不觉得标记她会对攻略有帮助。”
系统说:“先x后爱嘛,小说里都这么写。”
“也许吧,但对楚迟思来说行不通。”唐梨抿着唇,声音冷了点,“我不认为违背她的意愿可以加快攻略进度。”
系统撇撇嘴:“好吧,目前你说了算。”
。
唐梨并没有急着进去,她等抑制剂完全发挥效力后,腺体温度彻底散去后,才敢推开房门。
“楚迟思,迟思?”
她从门缝中探出半个头,小心翼翼地喊道:“我听到了声音,出什么事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从手里摔出来,一路滑到门口处的911。
唐梨将它捡起来,右手搭在一个熟悉的零件上,刚想拧动,却停止了目前的动作:
“系统,帮我找一下拆卸的方法。”
系统别的不说,在查资料上还是挺迅速靠谱的,唐梨照着图片上的指示,“咔咔”几下就将危险武器给拆了个支离破碎。
楚迟思是从椅子上摔下来的。
她侧身躺在地面上,周围还有好几本跟着砸下来的书,页面哗啦啦翻开,纸张散了满地。
平日里柔白的皮肤,此时浮着一层淡淡的红色,西装外套被随意弃置在桌上,楚迟思身上只剩了那件单薄的白衬衣,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她眼眶微红,长睫润着湿意,眼睛水汪汪的,挣扎地抬起一丝头,看向唐梨的位置。
这副模样看上去又娇又柔,恰似一块软绵绵的小糯米蛋糕。
只可惜,里头塞得全是冰渣子。
楚迟思死咬着唇,看着可凶:“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杀了你。”
唐梨向她晃了晃手里的零件:“不好意思,已经被我拆干净了。”
楚迟思:“…………”
“你!”她一口气没接上来,转为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咳,咳咳。”
水汽模糊了眼睛,一层白雾般罩着视野,朦胧之间,只能看到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鞋尖。
手被人轻轻握住,干燥,温暖,紧密贴合着自己的肌肤:“楚迟思,深呼吸。”
褐金色的长发垂落,簇簇地划过肌肤。
她竟然会觉得有些像是阳光。
唐梨跪坐在地上,紧握着楚迟思,同时用另一手探到自己的口袋,拿出空的包装袋来:“放心,我注射过抑制剂了。”
楚迟思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声音藏在喉咙里,染着火星滚了一遭,又被悄悄地压了下去。
温度逐渐、逐渐吞没了理智。
指尖划过衬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滚烫温热的气息倚在怀里,她像是要被人拆碎了,浑身都颤抖着,猛地攥紧指节间的衣物。
这并不是一个拥抱,而是溺水者死死抓着浮木,才能博得片刻喘息,而那木块浮浮沉沉,又将她重新撞入泥沼。
alpha信息素覆在皮肤表面,隐约渗入零星温度。稍微缓和了些许磅礴涌动的暗流,只不过,还不够。
“我…我恨你。”
楚迟思剧烈呼吸着,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一下接着一下,将滚烫的温度灌入衣领:“我恨你。”
唐梨垂着头,“嗯。”
她甚至都不敢去拥抱对方。
信息素在空气中肆意冲撞,紧攥着衣服的手指松了一点,唐梨侧过头,伏在怀里的人……好像在不止地颤抖着。
一通胡闹般的纠缠后,唐梨的衣领被拽开了些许,锁骨漂亮纤长,隐没在长发凌乱的影子里。她低着头,轻轻拍了拍楚迟思的背。
肩膀忽地传来一点疼意。
齿贝覆在青色的血管,发狠似的向下咬,可是楚迟思早就没了力气,轻轻痒痒的,连血丝都没有见到一星。
她的呼吸零落得不成样子,如同将谢的花。被咬过的地方染上湿意,耳后传来的声音沙哑干涩:“不许碰我。”
指节慢慢抚着长发,“嗯。”
楚迟思仍旧紧拽着她,alpha信息素散在空气中,静悄悄地在身侧流淌,糅杂着一缕温柔而缱绻的气息。
铺了满地,落雪一般的梨花瓣。
悄然间,有一个“人”站在楚迟思身后,它的面容朦胧,身体像聚拢起来的白雾。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却无比清晰地“存在”着。
那声音从亘古之处传来,阅读书写在骨骼深处的文字:“这是易感期,你不该压制自己的生殖本能。”
它是一个有名字的存在。
楚迟思给它取名为“雾”,大部分将它叫做“生物本能”,有些人称它为“先天行为”,有人则说它只是“遗传下来的记忆”而已。
或者,用更加学术性的用词来解释,它是根植于所有人意识之中,客观存在于脑海里的沉淀物:
【集体潜意识】
它贴合着楚迟思的耳廓,悄声说:“你在期待着被标记,身体在期待着被满足,这是身为oga的生殖职责。”
雾气包裹着身体,比恋人还要亲昵,一丝一缕融入血肉,结成细密的网,模糊了她的神智。
“楚迟思,你能听得我在说话吗?”
声音穿透了雾气,与平时说话时那有些懒散的语调不同,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明显的焦虑与不安。
为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
楚迟思猛地一激,从混混沌沌中捡回些许意识,她的手被唐梨握得有些疼,却无端端令人多了几分安心感。
唐梨皱着眉,额上有些薄汗:“照着我说的去做,深深呼吸一口,然后慢慢地吐出来。”
“咳,咳咳。”
楚迟思无力地低着头,沁冷空气灌入肺部,竟然真的让人好受了些许。
“信息素并不是实体,你不能想着去控制它,就像你没办法拦住流动的水。”
唐梨认真地说:“你需要放松一点,将信息素释放出来,不能一直紧压着自己,这样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
楚迟思声音沙哑:“你…在做什么?”
唐梨哭笑不得:“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连抑制剂都注射过了,正在试图帮助你。”
楚迟思抿着唇,不说话。
唐梨也不知道她是放弃反抗了,还是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反抗了,总之身体确实放松了下来,软软地靠在自己肩膀。
那颗脑袋挨着自己,跟着呼吸一点一点,唐梨只要低头就能看她微红的鼻尖,染着水痕的面颊,还有垂下来的睫毛。
毛茸茸的,很乖很可爱。
她的呼吸声很乱,每一下都带着灼热的温度,轻轻地吹在脖颈处的肌肤上,顺着微敞领口溜进去几缕。
又麻又痒,如细小的电流窜过身体。
楚迟思垂着头,毫无防备般紧贴着自己,尽管隔着两层衣衫,那肌肤触感仍旧温热、柔软的不可思议。
仿佛轻轻一揉,便能流淌出香甜的花蜜。
馥郁的香弥漫在空中,静悄悄地涌动着,唐梨能够听见她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将自己的心也搅乱了。
后颈处又开始烫,隐约有压制不住的趋势。
唐梨用手压着腺体,长长叹了口气:“我可能还得再去打一针抑制剂。”
系统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哈。”
“你还敢笑,”唐梨冷笑一声,“没用的东西,刚刚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在这里看热闹。”
系统说:“我本来就办法涉及太多剧本的内容,顶多开个锁啥的,看你这不是处理的挺好的嘛,值得嘉奖鼓励。”
唐梨坐在地面上,一手撑着身子,一手小心翼翼地环过肩膀,轻之又轻地揽着她。
楚迟思安安静静的,就这么躺在她的怀里,柔顺的黑色长发沿着肩膀蔓下来,落入唐梨的手心间。
沁冷的、柔软的,带着她的香气。
唐梨慢慢握紧。
。
楚迟思的脸颊上染着红晕,许是困倦极了,眼帘一垂一垂,勉力挣扎好半晌,最终还是悄悄地阖上。
颤抖的呼吸趋于平稳,身体也不再那么滚烫,原本紧绷着握住唐梨的手,也跟着柔柔垂落,白色蝴蝶般停留在身侧。
她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吧?
唐梨想抱对方去床上,结果大半边身体全都麻了,一动便“伤筋动骨”,钻心刺骨的疼,直直窜入脊骨里头。
“嘶,”唐梨无声地哀嚎,“我的腰,我的腿,我的脚全麻了——这具该死的,平时不好好锻炼的破身体。”
系统无情嘲笑:“你抱着她坐了起码有两个多小时,期间动都没敢多动一下,不觉得麻才奇怪好吗。”
唐梨怨愤地瞪了屏幕一眼。
她等自己稍稍恢复些了,再缓慢地直起身子来,刚想把楚迟思拦腰抱起,结果手臂一软,使不上力气,差点把人家给整个摔下去。
幸好楚迟思实在是累,睡得很沉。
不然早被折腾醒了。
不是吧?这要换成是个三百公斤的训练沙袋就算了,楚迟思这小身板,这小细腰能有多重啊?自己连她都抱不起来?
唐梨在心里吐出一口老血:原身这alpha光知道嚯嚯别人了,怎么对自己就一丁点要求都没有。
最基础的信息素训练不做,就连简单的体质训练也扔在了脑后,真的完全没有考虑过她这种攻略者的心酸啊。
系统围观了一切,在耳旁爆笑:“哈哈哈哈哈,你这也太弱了——”
唐梨:“给我闭嘴。”
楚迟思目前很虚弱,状态也不稳定,唐梨可舍不得真的摔了人家,最终勉强将对方挪到后边,借着肩膀的力将她撑起来。
她依偎着自己,像是生长在细雪中的绒花,抽出细嫩的枝芽,绽出清冽美丽的花瓣。
那香气渗入皮肤,渗入骨髓,渗透了每一次的呼吸与心跳,唤起躁动不安的温度。
腺体又开始发热,唐梨有些烦躁。
楚迟思房间锁得牢固进不去,唐梨一路跌跌撞撞将她扶到客厅。
卡比歪在沙发上,被唐梨捞过来,顺手塞到楚迟思怀里。
楚迟思感应到什么一样,胳膊立马绕过毛绒玩偶,把卡比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将头埋在绒毛里,鼻尖还蹭了蹭,眉眼笑一般地弯起,好似一轮小巧的月牙。
唐梨泪流满面:我还不如一个玩偶!
这区别待遇太令人心酸了。
她帮楚迟思盖好毯子,掖好角落,又在客厅柜子里找到了额外的抑制剂。
洗手间的门被锁死,唐梨扯开包装,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她抵着洗手台,望向镜子里:
确实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但是如果和那张照片的人比起来,却又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眉梢带着点稚气;可勾唇笑起来的时候,却又显得太过成熟,仿佛在红尘里滚过头,扑了满脸灰尘。
唐梨长叹一口气。
系统:“咋的,如此唉声叹气?”
唐梨幽幽说:“你们的建模不行啊,虽然和人家初恋有九分相似,但是细看的话就尽数拉胯,完全比不上。”
系统说:“没办法,虽然我们穿越局搭载了顶尖的科技,但电脑运算能力终究还是有限,只能左扣一点右扣一点,省点内存下来。”
唐梨:“……”
她把凌乱的长发梳起来,稍微捯饬了一下自己,便开着车出门了。
山顶别墅什么都好,就是交通真的不太方便,每次去买点东西买个药的都得开车。
唐梨买了退烧药,拎着篮子在货架间转悠,又塞了一大把抑制剂。
等她拎着大包小包赶回家,别墅中的冷香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看来失控的信息素逐渐散去之后,楚迟思之前用的抑制剂也发挥起了功效。
楚迟思躺在沙发上,漆黑的眼睛半睁着,望着天花板发呆。
唐梨没来由有点怂:“我…我现在走过去,是不是有点危险啊?”
她和系统商量:“我感觉我把药扔门口,然后出去酒店住几天比较好。”
系统说:“你怂什么啊,几个小时前是谁把楚迟思的911给拆成了一堆零件?”
“你别忘了,她可不止这一把危险武器,”唐梨惆怅不已,“指不定转头就掏把刀子出来,让我小命不保。”
系统:“这倒是很有可能。”
话虽如此,楚迟思却已经注意到了门口这边的声响。她趴在沙发靠背上,糯米团子似的:“你回来了?”
这么软的声音,不对劲啊?
唐梨试探着走近几步,伸手去摸楚迟思的额头。
对方完全没有拒绝,甚至微微闭起眼睛,在她手心蹭了蹭。
呼吸漏进指缝间,轻轻柔柔的。
抑制剂的短期后遗症用因人而异,根据北盟科院收集的数据来看,相比于alpha,副作用在oga的身上会明显强烈一点。
怪不得这么听话,原来是又发高烧了。
唐梨完全不怕了,直接挤了挤她,在沙发上坐下来:“你还好吗?”
楚迟思睁大眼睛,眉睫弯弯的。
太乖太可爱了。唐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再将散落在她脸颊上的几缕长发,温柔地拨弄开来,挽到耳廓后方。
看惯了楚迟思冷冰冰的样子,终于能见她正常地笑一笑。
眼睛里纯粹又坦诚,没有平日里铺满眼底的算计与试探,只是有些茫然地靠近着自己。
唐梨真的好感动。
甚至有点想哭。
系统在耳旁悠悠道:“漂亮是真漂亮,倒也不怪好多攻略者都迷得七荤八素,被耍得团团转。”
唐梨警觉:“你说这个干什么,是不是觊觎我老婆的美色?赶快关了摄像头。”
系统:“…………”
“放心好了,我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系统懒洋洋的:“我只觉得你是真厉害,楚迟思就这么一点破绽,全给你抓了个正着。”
唐梨谦虚:“哎,运气好。”
“其他攻略者从没有抓住过楚迟思的破绽。无论处境如何,状况如何,她似乎永远不会疲惫,永远都能够保持理智。”
“她不是机器人,却比机器还要精妙与准确——所以,我可不觉得你是运气好。”
“我觉得你非常有天赋,也很有潜力,甚至有可能通关这个剧本。”
系统笑着说:“当这个循环结束后,我们会见面的。”
这句话似乎颇有深意。
“我会努力的,”唐梨耸耸肩,“在那之前,我还是先尝试着好好活下来吧。”
她拆开塑料袋包装,拿出退烧糖浆来,倒满了小杯子,哄着楚迟思喝下。
楚迟思喝药之后就困了,很快便抱着卡比睡着,紧贴着玩偶脸蛋鼓起一点点,还染着未褪去的红晕。
她仍旧有些发烧。
唐梨去洗手间拿了毛巾,绞干水珠,贴上她的额头,将薄汗细细擦去。
楚迟思打了个寒颤,声音娇娇的,又软又糯:“唔,好凉。”
唐梨的手颤了颤:“嘶。”
毛巾擦拭过额头,将被汗打湿的碎发挪开,再薄薄地覆盖在额头上。水汽带来丝丝凉意,带走些许高烧温度。
楚迟思闭着眼睛,睫毛却老是颤。
总让人疑心那里是不是藏着一只蝴蝶,不偏不倚地落在心尖上,懒洋洋扇着蝶翼。
“晚安啦,要好好休息。”
唐梨低头看着她,指尖颇有些坏心眼的,在脸颊上小小捏了一下。
。
要说唐梨今天晚上睡得好,那是一定不可能的。她整夜都在做梦,还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把后背都给全部打湿。
又煎熬,又难熬,实在是痛苦。
唐梨和系统打的赌,是她赢了。系统愿赌服输,将失败惩罚改成【累积两次失败后回到重置点】,只不过——
系统说着“为了增加妻妻之间的互动”,特地增添了一个能够读取当前状况,自动生成限时任务的程序。
对此唐梨相当不满意:“生成机制是什么?”
系统微笑:“看我心情。”
唐梨:“……”
“你这是压榨员工,违反劳动法,”唐梨冷笑,“我要罢工。”
系统说着“反抗无效”,给她弹出了今天的更新。
【每日任务(0/1)】
【任务详情】两个人甜甜蜜蜜,物品当然也要成双成对!和恋人一起出门逛街,买些情侣间才会用的配套物件吧。
【失败惩罚】累积失败次数(0/2)后死亡。
唐梨皮笑肉不笑:“我昨天才在生死边缘游荡了一圈回来,你在这个时候让我去找楚迟思出门逛街?还要买情侣套?”
系统幸灾乐祸:“加油!你可以的!”
唐梨很冷漠:“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这块破屏幕给砸了。”
话虽如此,眼前的“屏幕”其实只是无数粉色光点所组成的一个虚拟光幕而已,唐梨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去触碰到光。
唐梨躺在床上摆烂。
又躺了一个小时,唐梨决定直面冷漠的现实,应战残酷的人生。她随便洗漱了一下,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睡衣就出了门。
刚走出两步,唐梨就有点后悔。
楚迟思衣装齐整,面色冷淡。她正翻着一本书,在唐梨打开门之后,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打量唐梨几眼,目光落在松松垮垮的睡衣上,“你今天起得很晚。”
唐梨拨弄着自己的长发,“还好,我每天差不多都睡到这个点。你感觉好些了吗,为什么坐在餐厅?”
她正发愁着,感觉自己是不是要回去换件衣服,楚迟思忽然接了一句话:“我在等你。”
什么啊,原来是在等……嗯?
唐梨睁大眼睛:“楚迟思,你刚刚说了什么?”
楚迟思说:“我在等你。”
她声音淡淡的,也没什么起伏,却让唐梨原本烦闷的心绪一扫而空,仿佛有大片大片的蝴蝶从身体里飞出来。
“你先坐下吧。”楚迟思淡声说着,示意了一下自己对面的位置。
唐梨总觉得自己脸有点烫。
自己又不是没有谈过恋爱,怎么再次遇到她后,又变回了最开始时那个青涩幼稚的自己。
巴巴地来,只想讨她的欢心。
。
唐梨拉开椅子坐下,只见楚迟思合上书本,从桌下提出一个白色纸袋来,推到唐梨的面前。
“这是什么,给我的?”
唐梨眨了眨眼,凑近了去看楚迟思:“给我送礼物?你是被换人了吗?”
她靠得太近了,缱绻的呼吸擦过面颊,吹拂起几缕碎发。楚迟思蹙了蹙眉,刚想开口说话,唐梨便已经乖顺地坐了回去。
楚迟思:“……”
她冷声说:“我可以收回。”
“不不不,我就是问一下。”唐梨手疾眼快,直接把袋子抢过来抱在怀里。
她往里一翻,发现满满当当的,全是游戏卡带和光盘,甚至还有一整套vr装置。
“我看了眼你的那一堆东西,让奚边岄去买的。如果不喜欢可以退。”
指节摩挲着杯壁,茶水静悄悄漾开。
唐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睛水汪汪的,褐金长发微有些凌乱,就这样堆在肩膀上。
楚迟思手一顿:“你这是什么表情?”
“谢谢老婆,我很喜欢。”
唐梨压近些身子,大半个人都撑在桌子上,长发丝丝缕缕,尖端扫过楚迟思的手背:“真的非常喜欢。”
“我不喜欢这称呼。”
楚迟思冷漠:“叫全称。”
唐梨悻悻然地坐回来,很是不甘心地换了称呼:“好吧,楚迟思。”
楚迟思点点头,沉默半晌。
那壶茶被放了许久,也喝了许久,早就寡淡的尝不出一丝滋味,她却仍旧握在手里。
“昨天是我判断失误。”
楚迟思垂着头,她看着那一盏清澈透明的茶水,圆形的小小一方天地里,倒映出自己的面容:“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这有什么的,我们是伴侣啊,本来就要互相扶持的。”唐梨绽出个笑容,“不用说这些。”
楚迟思看了看她。
她忽地笑了一下,轻声说:“是啊,唐小姐总能给我些意外的惊喜。”
不同于之前的温声细语,她的嗓音骤然冷下来。
不紧不慢,像吐着信子的蛇,沿着呼吸声蜿蜒地爬,缠上自己脖颈。
唐梨苦笑:该来的还是来了。
楚迟思微笑着,几缕黑色长发盖住了眼睛,像蛇藏起了吐息,藏起了冰冷的鳞,安静长久地蛰伏着。
“您对信息素的控制很娴熟。”
楚迟思声音极淡,每一句都锐利无比:“这么想来,您还真是天赋异禀。”
“就在结婚前几天,岳父还亲自叮嘱过我,说您并没有接受过正式的控制训练,希望我多多体谅。”
楚迟思笑笑:“看来是我轻视您了。”
信息素训练在社会中普及的很好,为了不妨碍到其他性别,无论是alpha还是oga都会在分化后的一两年,统一接受由北盟提供的免费控制训练,但原身是个例外。
原身嫌弃训练苦累,十天半个月的不能出门,于是缠着父母给机构塞了一大笔钱,快快活活地逃掉了训练,被临港众人诟病已久。
楚迟思温柔的样子太有欺诈性,总是能让人轻易地卸下防备,露出自己的破绽。
“哎,我确实没有受过正规训练。”
唐梨笑脸盈盈,“不过当时考虑到马上要和你结婚了,就有偷偷找过私教来,加强集训了一两个月。”
楚迟思反问:“是吗?”
唐梨说:“当然,你大可以打个电话求证,私教的联系方式我也还留着。”
她看起来信誓旦旦,实则全在虚张声势,什么私教什么电话,全都是现场编造出来的东西,一查就全部完蛋。
系统说:“你撒起谎来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连我都差点信了。”
唐梨:“滚,骗过你和骗过楚迟思可不是同一个等级的难度,我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系统:“……”
总感觉自己又被鄙视了。
楚迟思悠悠地笑,眉眼微弯:“原来如此,真是劳烦唐小姐费心了。”
唐梨觉得她压根就不信自己,只不过面上装出来“相信”的样子。不过,好歹是把这个话题给糊弄过去了。
看楚迟思神色平静,慢悠悠抚着茶杯的模样,唐梨心莫名有点痒,就想要去逗逗她。
茶香悠悠,清冽而绵长。
唐梨坐没坐相,刚刚从生死边缘跳回来,又毫不犹豫地跳了回去。
她半倚着桌面,灿灿的长发便依了过来,如融化的阳光,顺着桌面蔓延。
楚迟思蹙了蹙眉:“?”
唐梨抿唇笑着,撩起自己一缕长发,沿着指节绕了几圈,捻成个小扇子模样。
小扇子晃晃悠悠,抵着楚迟思拿着杯子的手,柔柔地扫了几下。
又绵又痒,蓄意勾人。
唐梨软着嗓子,将声调拖得很长:“鉴定所那边给我发消息,说艺术品已经全部鉴定完毕,让我过去取……”
“楚迟思,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小扇子不安分地擦过皮肤,顺着修长指节一路向上,慢悠悠地蹭着,蹭着,如讨好着你的毛绒小狗。
唐梨小声道:“可以吗?求你了。”
发梢一点点磨蹭着,绵绵痒痒,动作也是轻柔的,不止撩拨着心弦:“老婆,求你了。”
楚迟思顿了顿,问:“你想要约会?”
唐梨手一颤,发丝都散了,心道:你抓重点,怎么抓得这么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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