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落霞山庄已有数日,一路上深秋的气息愈加明显,那清冷的风中携带着的干燥让久居深闺的商月白颇感不适,便情不自禁再次撩起马车的帘子。
看着外面道路两侧逐渐枯黄的数木,还有那不停随风飘落的黄叶,迎面呼吸着那风中略带寒意的气息,让她顿觉舒服了许多。
她还是喜欢南方,那样温柔的天气,那样舒适自由的暖风,还有那常年盛开不败的花儿整个空气中都是那柔软甜糯的气息
“小姐,你身子弱,可不能这样吹风”一旁的绿珠一见商月白掀起帘子,忍不住絮叨开了,连忙拿起一件薄薄的披风,裹在自家主子的身上。
商月白没有挣扎,乖乖的任由绿珠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看着一脸紧张的绿珠,不由得叹道:“绿珠,我没有那么脆弱。”
“那也不能大意,小姐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天玑城地处北方,靠着长白山,听说那里冬天可冷了,小姐身体弱,那么冷的地方,可怎么习惯啊”绿珠越说越担心,一双灵动的眸子霎时便已水雾朦胧,天气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听说城主府中女子众多,小姐虽是以琴师之名义入府,她年龄是小,但在众仆人暧昧又欲言又止的神情中还是明白了几分,小姐到了府中,如何适应啊。
是啊,她本来就畏寒,可是她没得选择,更没有退路。
而落霞山庄从来就不是她的退路。
“绿珠,别担心,我没事的,既来之则安之。”商月白出言安慰,也像在安慰自己,可又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因为她对天玑城所知也不多,前路茫茫,一片空白,面对绿珠心底那点小担心,她倒是不太放在心上。
“小姐,这次我们此去天玑城,要多久才会回来?”犹豫了许久,绿珠还是把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口。
想起那日离开时,庄内从小看着她们长大的福伯和祝嬷嬷不时偷偷拭泪的表情,还有夫人一如往常,即使小姐要离开了,还是那副痴痴然然,毫无所觉的样子,现在一想起来,还是让她难受不已,她好舍不得他们啊!
多久回来?商月白眯起眼睛,看向天空,渐进冬日,天上的太阳也躲了起来,只剩下一些模糊而昏黄的光芒弱弱地照着这片日渐萧条的大地。
好半晌,商月白才慢慢开口:“绿珠,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
绿珠闻言,一扫心中的阴霾,眼神变得晶亮灵动起来,笑面如花:“嗯,小姐,我只是有点舍不得夫人,舍不得福伯和祝嬷嬷。”
“嗯,我也舍不得他们。”虽然人总是要离开的,无论以何种方式,但是这一天终归是早了些,也曾想过等她把生养自己的人送走后,彻底断了与这世俗唯一的牵绊,她便可以了无牵挂,再无顾虑,是浪迹天涯也好,归隐山林也罢,再抑或是断去这三千发丝,遁入空门,那何尝不是另一种自在。
但是今生既然无法如愿,现下她能做的也只有一往无前,管它前方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
活着,总是如此的不如人意。
远离尘世牵绊。这本是自己从记事以来一直所盼,但是这一切,从小便知道,只要自己的牵绊还在,那就是种奢望。
而今天,她不想面对的一切,更是比她如期中想得还要早来了些,还有那个人,也一如她所知的,那么的难以对付。
抬首看着骑着马走在前方的司徒青衣,背影依旧挺拔,时不时侧首与身边的卫涯说着什么,长眉入鬓,眸若星河,一张如刀削一般的脸庞俊美无俦,那一身的尊贵与狂傲的气息在一众侍卫中更显出众
如此尊贵的的身份,如此天人之姿众般的气质与容貌,也难怪商月浓倾心
想起那天商月浓与二夫人离开落霞山庄,被遣送去摇光城时那种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怨毒的眼神,她便不自觉放下手中的帘子,自从那日她落水后,父亲惊怒万分,她的娇纵不但惹怒了城主,更差点让自己苦心筹谋多年的野心和计划暴露无遗
为了平息司徒青衣的怒火,最终狠心将商月浓送到了二夫人的家乡——一个远离落霞山庄几百公里之外的摇光城的小渔村,并勒令五年内不得返回落霞山庄。
二夫人虽舍不得现下的一切,但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一起陪同前往照顾
父亲虽没说破,但想必也知道这一切皆是她借司徒青衣之手所做的算计,或许这也是父亲与她之间无可明说的交易。
知道她此番前去,母亲将是她唯一的思虑与牵绊,商月浓自小娇纵,倒没什么心思;二夫人平日里温柔恭顺,虽然母亲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但是妾侍身份一直让心比天高的她耿耿于怀,一直就想取而代之,平日里为了扶正也耗费了不少心思,此番二人被送回摇光城,也是她将要离开落霞山庄,不得不为母亲所做的一番打算。
商月浓母女又如何知道,远离纷争,随心所欲,这样的日子可是她商月白梦寐以求想过的!
这次为了促使父亲早下决断,虽然手段不甚高明,心思也不想再拙劣地掩藏,但是总得为这些虚情假意的伪善之人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是吗?
不远处那看着虽然一身斯文儒雅的司徒青衣,但商月白没有忽略他眼里那一抹睥睨天下的霸气与张狂,还有那时不时流露的无法掩藏的冷厉与阴沉的气息,她心底情不自禁掠过一股寒意。
虽然落霞山庄也是她迫切想逃离的地方,但是并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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