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九转星线
【九转纺星线吗？它……唉，星星嘛，总是要找月亮的。】
将至正午，清泉客栈里的某间雅间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
周景扶着后脑勺从地上爬起来，双眼迷离地向着四周扫了一圈。等到他搓了搓眼睛之后，这个世界才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身旁，是醉倒在桌上的大师兄和七师弟，而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八张禹，则是不知所踪。
也对，那家伙昨晚可是滴酒未沾。
周景挣扎着站起身子，感觉自己的腰背一阵酸麻。大概是坐着睡了一夜的缘故吧，他现在连站直身子都累得不行。
他没有叫醒旁边的两位师兄弟，而是稍微理了理着装，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门。
清泉客栈依旧是热闹非常，周景站在护栏边上往楼下看，就能看见那个披着抹布的店小二正在飞速地倒腾着他那两条小短腿，在大厅的各张桌子之间窜来窜去。
周景正准备回去叫起房里那两个没醒的人，却在转头的那一瞬间，依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连忙回过头来，看着一楼大堂里刚刚走进来的一高一矮，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男子是谁……”
周景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继续在二楼的高处看着底下的两人。只见其中的矮个子女孩很熟络地跟店小二打了个招呼，就拉着男子在一个刚刚空下来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饭菜端了上来，两人纷纷动筷。在周景的注视下，穿着朴素的男子和他对面那个清纯可爱的女孩儿谈笑风生，似乎关系非常不错。
甚至，他还把女孩儿最喜欢吃的那两个菜换到了她的面前。这个举动，一下子就被周景收入眼底。
“啧，看来老八有对手了啊……不行，得赶紧告诉他，不然微凉师妹可就要被别人拐走了……”
周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然后当场卖了醉倒在房里的两个队友，直接下了清泉客栈的二楼。在路过那一桌的时候，他还刻意地躲避了一下，唯恐被人发现。
然而清泉客栈生意兴隆，来往的客人不计其数，所以即便是明察秋毫的夜微凉也没有注意到，旁边走过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呃，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她正忙着和碗里的饭菜进行殊死搏斗，没空。
“师父……您慢点……”
白化羽好言相劝，可夜微凉完全就把白化羽的这句话当做了耳旁风，仍旧是一边端着饭碗刨饭，一边如风卷残云一般地收割着桌上的菜。
白化羽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副恨不得长出四只手来吃饭的样子，反而有些舒心。
终于知道为什么拜师协议上会有那一条了。
白化羽笑，拿起筷子在夜微凉的扫荡边缘夹了点菜到自己的碗里，然后和着米饭一起扒拉进了嘴巴。
嗯，还不错，能和他的厨艺一较高下。
下次自己动手，看看自己在莫元修手底下练就的一身好厨艺，能不能满足的了他师父这张吃货的嘴呢？
白化羽看着夜微凉那鼓鼓囊囊的小嘴巴，心境一片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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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之后。
“好啦，吃饱喝足，该干正事咯。”夜微凉一边欢快地说着，一边跳过了清泉客栈的门槛，旋转着身子来到了落霞城的大街上。
“什么正事？”白化羽问。
“带你去买衣服。”
“啊？”
“你以为什么，一身好衣服说不定可以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命呢。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星月裁缝铺吗，那儿的道袍做的很不错。”夜微凉指点迷津。
白化羽苦笑，“你看我像是那种穿道袍的牛鼻子老道吗。”
“不像啊，不过可以到时候再选嘛。”夜微凉扯住白化羽，道：“你别犹犹豫豫的了，本小姐送你套衣服你还嫌弃不成？走啦走啦。”
白化羽自知拗不过她，便跟着她一路来到了那家所谓的星月裁缝铺。但这家铺子很小，和晚枫当铺那气派的门面完全没有可比性。
“哎……我记得前两年来这儿做裙子的时候，这店面还挺大的啊。怎么好像，他们把大部分店面都租给其他商铺了……”夜微凉有些失落。
就在夜微凉喃喃自语的时候，裁缝铺的女掌柜热情地迎了上来，问道：“两位客官是要买衣服吗？小店这儿有许多样式，不妨进来看看？”
“见过凌掌柜。”夜微凉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朴素，身材苗条的女子，拱手行了一礼。
女掌柜舒朗地笑了笑，没有回话，而是站在门边做了个请的动作。
夜微凉见状，便带着白化羽走进了这间狭小的店面。路过女掌柜的时候，她还特别留意了一下女掌柜手上的一枚漂亮的蓝色戒指。
被夜微凉称作凌掌柜的那名女子快步绕回了柜台的后面，说道：“二位挑挑吧，如果是道侣一起买套装的话，还会便宜点儿哦。”
“我……我们不是道侣。”夜微凉的脸稍稍红了红，解释道：“他是我徒弟。”
“哦，原来是师徒啊。”青衣女掌柜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逛了几圈，说道：“不好意思了，看你们俩年纪相仿又郎才女貌的，我还以为是道侣呢。不过小店也快要关门了，二位客官看上什么喜欢的衣服便带走吧，价钱的话，给你们便宜点。”
“关门？”
“嗯，生意越来越难做，而且我们店的招牌也没了，所以过不了几天，这儿就不是分割店面那么简单了，而是要直接关门大吉了。”女掌柜半失落半无奈地说道，一边指了指两边墙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服饰，说：“你们看一看吧，有哪件喜欢的。”
夜微凉听到“招牌没了”这四个字，神情顿时变得凝重。她往后退了半步，示意选衣服的人并不是她。
白化羽走到墙边，一件一件地看了过去，但并没有发现很喜欢的样式。于是他向女掌柜问道：“没有别的了吗？”
“没有了。”
白化羽挑眉，指着女掌柜背后的一个空衣架，问：“那那个精致的衣架，原本是用来挂什么的？”
女掌柜回头看去，却恍然发现自己居然忘了把那衣架取下来。她叹了口气，看着白化羽那张面如傅粉的脸，说道：
“罢了，看你也是有缘人。”
女掌柜从柜台底下捧出了一个漂亮的木盒，在白化羽的面前打开。只见里面摆着一件极其华丽也极其潇洒的白色衣服，一看就不是凡品。
白化羽离这件衣服很近，故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件衣服的不同之处。它的表面附着着一层经久不散的灵气，而它的内部，则是蕴藏着另一股强大的能量。
很熟悉……
“这件衣服，十分适合剑修。唉，本想留个念想，还是算了。”
女掌柜说着，用手抚摸了一下这件衣服的表面。她的眼中倒映出了几分回忆的神色，但不知是因为这回忆太过于久远记不起来，还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愿记起那些东西，那点神光很快就从她眼中消失了。
她叹了口气，说道：“本店最后一件由九转纺星线温养过的衣服，就给你罢。”
九转纺星线？
白化羽正想问个明白，却没料到夜微凉听到这五个字之后，却比他还要激动。
“你说什么？最后一件？为什么？”夜微凉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急切问道。
“因为镇店之宝九转纺星线，现在已经不在小店里了。”
“去哪儿了？”
女掌柜凄苦地笑了笑，看向夜微凉的目光反而放下了戒备。她看着眼前这个小了她好几十岁的小姑娘，说道：
“九转纺星线吗？它……唉，星星嘛，总是要找月亮的。”
夜微凉听出了女掌柜的话有弦外之音，于是追问：“什么意思？”
女掌柜只是笑，并未答话。她把木盒小心翼翼地盖上，然后递给了白化羽。
白化羽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木盒接过，如获至宝一般，神情庄重地将它捧在自己手里。
“本店打烊了，二位客官，请回吧。”
“可是……”
“请回吧。”女掌柜走上前来，将夜微凉和白化羽赶了出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店门。
“可是我们还没有付钱啊！”隔着门，夜微凉大喊道。
“不用了，送给你们了。”
女掌柜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一段语重心长的话，才又从门里幽幽地传了出来：
“有缘人，希望你能善待此衣，莫要喜新厌旧，始乱终弃。要知道，衣服也是有生命的，因为它们不仅仅是穿衣者的身外之物，还是承载着制作者祈愿和心血的至宝。它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不过不会诉说，也无人倾听罢了。”
女掌柜的声音逐渐变小，直到再也听不到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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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去星月裁缝铺，其实主要是为了打听九转纺星线的事情吧？”
走在街上，白化羽如是问道。
“算是吧，不过给你买衣服也很重要啊。”夜微凉答道，“九转纺星线是一件旷世珍宝，千年来仅此一根。据我们仙信阁的《古器谱》记载，这根线通体金色，质地强韧，蕴藏有星辰之力。而这根九转纺星线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中的时候，大约是落霞城九百多年前的一次拍卖上。”
“九百多年前……”白化羽现在对历史时刻异常敏感，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九百多年前”，大概有着怎样的含义。
“不错，正好在永宁之夜后。而据我所知，这件至宝，也出自潮声阁的听风崖。不过啊，当时总共有两件旷世珍宝出现在那个年代，除了九转纺星线之外，另一件东西现在存于西域天器宗，不太好查。”
“所以说，九转纺星线是永宁之夜遗留下来的东西？”
“大致是的。所以，我想通过这根九转纺星线来看看，当年的永宁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夜微凉解释道，“许多历经了千年时光沉淀的器物，大致都会长出自己的精魄和灵智。如果能找到这根九转纺星线，那么我或许就能知道永宁之夜的具体情况了。”
白化羽点了点头，虽然他现在对于修士和修界的认识还十分浅薄，但也能大致听得懂夜微凉的话。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越来越多的古器找上自己，四海凤鸣剑，星河剑棺，九转纺星线……
还有那个神秘的剑灵白千云，他……也算是个老古董了。
面对这一重又一重的迷障，白化羽非但没有感到头疼，反倒是更加坚定了刨根问底的决心。
其实白化羽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一段往事这么感兴趣。
难道，是因为夜微凉？
他低笑了一声，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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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泉客栈的那个路口，一直结伴而行的两人分道而行，白化羽带着衣服独自回了仙信阁，说去飞来仙塔再查点资料。而夜微凉则是上了清泉客栈的二楼雅间，敲开了一扇门。
“进来吧。”
一名面相二十出头的女子站在桌旁，五官细节与夜微凉有几分相似之处，个头要比她稍高一些，活像是夜微凉的亲姐姐。不过这两人并无血缘关系，只是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为仙信阁“打工”而已。
“晨露姐。”见到自己这位亦师亦友的“前同事”，夜微凉笑逐颜开，连忙走上前去拉着她在桌边坐下，问：
“你前几天去干嘛了啊？”
“有些私事需要我去亲自处理，不过现在已经完事了。喏，我还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乔晨露说着，从左手袖子里拿出了一本书，书名为《为霜居士阵法集录》。
“哇！一代阵皇为霜居士的书！晨露姐你是从哪儿淘到这种好东西的啊！”夜微凉眼冒金光，连忙伸手去拿，却被乔晨露摁住了。
“你先别急，要想拿走这本书，可得经过我的考验才行。”
乔晨露挑了挑眉，拿出了一个乾坤袋，示意夜微凉打开。
夜微凉解开袋口，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桌上，竟是许多颗弹珠一样的小珠子。珠子在桌上滚来滚去，有几颗滑落桌沿，被夜微凉急忙救起。
“这是什……”
还没等夜微凉问出口，另一粒珠子便又滚下去落在了地上，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夜微凉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只见这颗珠子正好掉在了乔晨露的脚边，固定在了地板上，亮着浅淡的光。
“你跟着我学了三年阵法，怎么说也得考一考你。”乔晨露一本正经地说道，顺手抓过了一把灵珠，随意地洒了出去，随机伸出手来御动术法，控制着它们分别飞向了该去的地方。
伴随着乔晨露一个收的手势，五十多枚灵珠尽数落地。
从第一颗滚落桌沿的开始，每颗灵珠都向外延伸出了紫色的光线，连结上了另一颗。最后，五十五个点，连成了二百多条线，在夜微凉这小小的厢房之中，连结成阵。
紫光缓缓升起，似乎要将乔晨露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乔晨露环视了这阵法一圈，在紫光还未覆盖她之时，先一步跳了出来。
“呐，怎么样，试试？”乔晨露对夜微凉说道，“不过我以前可从未教过你任何关于紫灵高阶阵法的东西，你量力而行便是。”
夜微凉却像是没听见似的，默默起立之后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地板上的阵法，眼中已流露出了全神贯注的神态。
乔晨露见她已潜下心来，就也不再说话，而是伸出右手拽过了夜微凉刚刚坐着的椅子放在自己身后，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
然而杯口未触朱唇，夜微凉便先行发声。
“此处，阵心。”
夜微凉拈起一颗灵珠，朝着某个位置疾速打去。灵珠落地之时，阵法的紫光顿时暗淡了少许。
“乾位三十三，巽位五十六，一重阵眼。”
“坤位二十一，震位四十九，离位十七，坎位八，二重阵眼。”
“乾位十五，艮位二十八，离位八十一，兑位六十六，巽位五，三重阵眼。”
随着夜微凉的自信报点，一颗颗的灵珠被她放置在乔晨露所布下的阵法之上，震起了一圈又一圈气浪。片刻后，紫光消失不见，而取代原本紫光的，是新的蓝色光芒。
“你……”乔晨露震惊非常，“你居然懂得用蓝灵阵法做阵中阵破解紫灵阵法……”
“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瓦解的，阵法也是一样。在原阵法的薄弱处布下一个阵中阵，便能以四两之力拨千斤之坚，破阵，便易如反掌了。”
乔晨露歪着头盯了夜微凉许久，把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盯得心里发毛。
“怎……怎么了……”
“你小小年纪居然懂得这么多，是谁教你的？你该不会是找别的老师给你开小灶了吧？”乔晨露皱着眉头审视着夜微凉。
夜微凉嘻嘻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乔晨露身边，挤了她半张椅子，撒娇道：
“哎呀……我当然是没有啦，这些都是我平日里看书看来的嘛……”
乔晨露的身材并没有比夜微凉高挑多少，此时坐在同一张椅子上，两个人便更多了几分姐妹相。她右手一伸，就将夜微凉揽了过来靠在自己肩上，还顺势轻轻拍了两下。
夜微凉被这突如其来的“宠爱”弄得有点懵，她在乔晨露的怀里挣了挣，小心翼翼地问道：
“晨……晨露姐你要干嘛……”
“我要走了，离开仙信阁了。以后你自己要好好学习，好好修炼，知道吗？”乔晨露一边深色凝重地说着，一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绕开夜微凉，直朝着窗口走去。
夜微凉连忙赶上，“不是……都回来了，为什么要走啊？”
“我这次回来，就是专程跟你道别的。这次回阵派视察，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但我总觉得其中仍有暗流涌动……唉，说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得在南域那边住上一段时日，观察阵派的情况。毕竟，这本书，可是我写的。”
乔晨露一边说着，一边敲了敲桌面上的那本《为霜居士阵法集录》。
夜微凉愣住了。
晨露……白露……为霜……
乔晨露看着一脸错愕的夜微凉，只是浅浅一笑，将桌上的书缓缓推了过去，“所以，虽然我已从那场门派内斗中假死脱身，但我仍是纵横阵派的大长老，风铃和颖儿的大师姐。如今阵派内部情况不对，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夜微凉过了好一会儿，才处理完这庞大的信息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是晨露姐，你的左手……一个人能行吗？”
“有你师父帮忙呢，没事的。”乔晨露伸出右手，摸了摸夜微凉的小脑袋瓜。
“唔……知道了。”
“那我走啦。要是想我了，就来南域吧。”乔晨露朝她浅浅一笑，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晨露姐！”
夜微凉朝乔晨露所在的位置伸出双手，却只能抱到虚无缥缈的空气。她垂下眼眸，放下双手，目光缓缓移向了桌面上的那本《为霜居士阵法集录》。
书里夹着一页纸。
她眼前一亮，连忙翻开书册，将夹着的那张信纸抽出，看见了乔晨露给她留下的最后一段话：
“我听老阁主说，你受命调查静云仙侣，目前查到了九转纺星线。我与星月裁缝铺的老板凌月秋有旧，一年前我找她做衣服的时候，她曾对我抱怨说她的妹妹离家出走，但没有说去了哪里。你可以让其他信使查一查一个名叫凌星夏的女孩，说不准，你要找的九转纺星线就在她的身上。”
落款：仙信阁信使，为霜。
“扑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
夜微凉眉睫一闪，瞬间将手中的信纸和书册收起，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附耳倾听。待到外面许久没有动静之后，她才缓缓拉开门扇，看向了门外的走廊。
一个身着仙信阁弟子服饰的胖男子正躺在她的对门门口。
“邹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心宽体胖的邹鹏费劲地坐了起来，揉揉眼睛，终究勉强认出了夜微凉，口齿不清地说道：“哦……真巧啊微凉师妹……我们兄弟几个昨天完成考核，就在这儿喝了些酒……呃，头好痛……没想醉到了现在……”
夜微凉心头涌上一丝不安。
“兄弟几个？那其他人呢？”
“老……老七还在里面躺着，但是老六和老八……嗯……不知道去哪了……可能、可能回阁了吧……”
回阁。
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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