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过午膳之后,  莫磐才亲自送走林如海。

    长公主去午休,莫磐跟怀宁郡主相携着回他们夫妻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怀宁郡主都忍不住的去看莫磐。

    莫磐好笑道:“夫人频频观看为夫,  可是发现为夫又英俊帅气了许多?”

    怀宁郡主若有所思道:“夫君瞧着似是与昨日有所不同?”

    莫磐笑问:“哦?哪里不同?”

    怀宁郡主回道:“心境不同。”

    莫磐笑道:“或许,是近日有所感悟,  所以待人接物之上,  心境有所不同了吧。”

    怀宁郡主问他:“因何而感?有何感悟?”

    莫磐揽着她纤弱的腰肢,一边陪着她漫步消食,一边笑谈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为夫正是因为夫人怀有身孕,  才思考着如何要做一个好的父亲,因此有所感悟罢了。至于有什么样的感悟,  咱们的孩子虽然还有八/九个月才出生,  为夫就已经提前感觉到做父亲的难处了,既想祂多一份爱护,又想祂少一分遗憾,其中决断,  真是难办。”

    怀宁郡主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失笑道:“你呀,  自己还是要父亲教导的年纪呢,如今就要自己学着做父亲了,  毛头毛脚的,凭白想这么许多,  你说,  你是不是自找苦吃?做父亲有什么难的?你不会做,就不许旁人帮你不成?你看看这满天下的父亲,可有你这样为难的?”

    莫磐笑道:“是有些自找苦吃了。不过,  夫人说的也对,祂上面还有两个祖父呢,为夫要是觉着为难了,就让他们去帮咱们带,为夫只要捡现成的就行了。”

    怀宁郡主却是笑道:“夫君说的甚是,只是,夫君只提了两位祖父,我还以为,夫君跟林大人是要修好了呢?怎么,夫君就没考虑让他做咱么孩子的祖父?”

    莫磐道:“是要修好一些。原本就没有什么大的仇怨,也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要是以后咱们的孩子问起来,咱们也好有话说不是?不过嘛,祖父就免了,人家就要做父亲了,哪里要做什么祖父?你可别平白把人叫老了。”

    怀宁郡主呵呵一笑,对莫磐说的不屑祖父的事不置可否,只是针对他前面的话回道:“合该如此,唉,家和万事兴,我之父族母族皆不可靠,夫君这边呢,只有王家还好一些,另外的,苏家实在单薄,虽然还有吴家跟刘家,但他们都是远处的亲戚,终究远水不解近渴,唯独林大人这里,尚可相处,偏偏又有一个贾家掺和在里面,唉,等相公入朝之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受欺负呢。”

    莫磐失笑出声,调侃道:“亲戚贵精不贵多,为夫觉着这样甚好,只是,为夫还未取得功名呢,夫人就想着为夫做官的事,夫人是不是有些好高骛远了?”

    怀宁郡主横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我这是未雨绸缪呢。夫君就是考不□□名,要想入朝为官,凭着夫君郡马爷的身份跟农事和财物上的作为,也可治理一方土地了。只是,如今要想出阁入相的士大夫,得先看出身,再评能力,举人做官到底不大好听。唉,我也是想过过进士娘子的瘾就是了。”

    莫磐惊讶道:“夫人不是想做状元娘子的吗?如今怎么降低了要求,只是进士娘子就满足了,夫人可是对为夫失了期望了?”

    怀宁郡主俏脸一红,状元娘子什么的都是闺阁笑语,可不能大喇喇的说出来,她不依道:“唉呀你讨厌不讨厌,我那是,那是望夫成龙呢,你随便听听就是了,作甚要青天白日的拿出来说?让人听见了多不好意思?”

    莫磐哈哈大笑道:“好好,咱们不在院子里说,咱们回屋说,回屋说哈哈哈”

    小夫妻两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众憋笑着乱打眉眼官司的侍女仆从关在门外,回自个儿屋子去说悄悄话了。

    这边林如海出了公主府的门之后,坐上马车之后也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去了西市闲逛起来。

    林大管家看着林如海一路连带微笑,很有兴致的挑挑拣拣,心想,老爷这样高兴,看来,事儿是办妥了。

    只是,办妥了就办妥了,现下老爷不仅不急着回府告诉夫人,而是跑到西市里买些杂七杂八的杂物,也不知郡马爷到底跟老爷说了些什么,竟让老爷有这样好的心情和兴致。

    林如海见林大管家一个劲的看他的脸色,就问他:“老林啊,你不看路不看东西只看我的脸做甚么?我的脸上有花不成?”

    林大管家道:“老奴就是觉着老爷很久没有这样笑的开怀了,不免好奇,就多看了几眼,老爷要是不愿意老奴看,老奴不看就是了。”

    林如海失笑,他道:“你还跟我上了脾气了,行行行,你看,老爷我随你看就是了。”

    说罢,将挑好的一个木雕的小马驹收起来,示意后面跟着的小厮给摊贩付钱,自己转身朝另一个卖风车的小贩走去。

    林大管事跟在他后面,看他挑完了风车,又去挑小鼓,挑完石砚台,又去挑竹笔筒,有给小孩子玩的,也有大人用的,不一而足,总之就是看中什么就挑什么,左右他不差钱,又有人给他拎包裹,他只管尽了兴致就行。

    眼见一条街就要走到尽头了,林大管家对林如海道:“老爷,快要过午了,想来夫人午睡要醒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林如海抬头看看天色,又到街头买了一包李记的烧鸡跟曹记的酱菜,才做上马车,徐徐朝巡盐御史府行去。

    林大管家跟着林如海坐进了马车,这是在马车口端坐,也不言语。

    林如海好笑道:“行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老爷我要是不搭茬,你是不是就不问了?看你憋不憋的慌。”

    林大管家却是没有林如海的好心情,他忧心忡忡道:“郡马爷到底跟老爷都说了什么,让老爷这样喜形于色,老爷多少给老奴透露些才是。否则,老奴眼盲耳聋的,无意间冲撞了郡马爷可怎么是好?”

    林如海上下打量了林大管家几眼,惊奇道:“看不出来呢,林恒你竟这样在意磐儿吗?”

    林大管家恼羞成怒,他涨红了脸,着急道:“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天地可鉴,老奴对郡马爷一片赤诚恭敬之心,再没有怠慢的想法的!”

    林如海不妨他竟有这样大的反应,连忙安抚他道:“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这样表白心迹的,只是有一样,磐儿或许不大喜欢。”

    林大管家平复情绪,好奇问他:“什么?”

    林如海笑道:“你要是对他太恭敬了,他还以为你是敬而远之呢,你要是真想亲近他,态度亲近些,言语热乎些,他是个心软的孩子,最是怜老惜弱的。”

    林大管家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教自己到莫磐面前扮可怜装柔弱搏同情的老爷,他叹息一声,语气难掩失落道:“老奴自然知道郡马爷是个心软的孩子,只是,这心软的人,就容易受伤,多情的人,更是容易被言语中伤。他这样的好孩子,就该光风霁月的活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唉,也不知道,他身边有没有帮他挡风遮雨的得力人?这样的劳累活儿,没个经验老到的可是做不来的。”

    林如海:

    林大管家见自家老爷只是拿眼睛盯着他,就是不说话,他着急道:“老爷,当年老奴跟着您在京城摸爬滚打的时候,老爷可没少经过魑魅魍魉的事,老爷难道不记得了?如今,郡马爷就要进京了,还不知道要遇上多少心怀叵测的小人,怎么,老爷就舍得郡马爷去经历那些?老爷就没有一二打算?”

    林如海迟疑道:“长公主会给他安排好一切?哪里有咱们多此一举的份儿?”

    林大管家听林如海这样没事人似的说话,一着急猛地起身,不妨他忘了此时他与林如海正坐在行驶的马车中,这一猛的起身,头顶‘咚’的一声撞在坚硬的马车顶板上,将他撞了个头昏眼花,歪歪斜斜的就要倒下。

    林如海骇了一跳,连忙半起身扶住他要倒地的身体,将他好好的安置在马车座位上。

    外面驾车的马夫和坐在马车沿上听吩咐的小厮听到马车里面这样大的动静,马夫连忙将马车停下来,小厮掀开车帘,着急问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待看见捂着额头□□的林大管家,又忙问道:“林爷爷这是怎么了?可是犯了急症了?老爷,要直接去医馆吗?”

    不等林如海答话,林大管家就有气无力道:“没事,直接回府。”

    林如海想着府里郭太医还在,也有新聘请的常年在府伺候的郎中在,倒是不用去医馆这样麻烦,于是也吩咐直接回府。

    小厮担心的看了一眼林大管家,到底不敢违背主人的意愿,只好放下帘子出去跟车夫说了一声,快点回府,林爷爷看着着实不大好的样子。

    待马车重新行驶起来,林如海才叹息着数落林大管家:“我说你,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怎么行事还跟毛头小子似的这样毛躁?还跟我说是在京城摸爬滚打出来的呢,要我说,你现在比当年可是差远了。”

    林大管家苦笑道:“老奴被老爷骗了,这才一时心急,让老爷看笑话了。”

    林如海自嘲道:“什么笑话不笑话的,说不得,咱么主仆在这扬州城里,就是个笑话呢?”

    不知是不是林大管家被撞了一下着实伤到的缘故,此时,他失了以往巡盐御史府第一管家的精气神儿,他语带暮气道:“也许明天,也许后儿个,咱们这场筵席,就该散场了,到时候,谁还能记得咱们谁是谁呢?他们啊,也笑话不了几天了。”

    林如海皱紧眉头,他道:“老林,你何时变的这样悲观了?咱们府里,哪里像你说的这样要败落的样子?”

    林大管家目光灼灼的看着林如海,道:“那老爷跟老奴说说,今儿个,郡马爷到底跟您说了些什么?”

    林如海不疑有他,只是开怀道:“也没什么,他先是答应了延请徐嬷嬷的事,然后咱们就是论了一些孔孟之道,又说了一些他跟双胞胎的的学业,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林大管家追着问他:“没有了?就没再说些别的?”

    林如海好笑道:“当真没有了,除了学业,咱们还能说些什么?”

    林大管家紧接着问:“那,郡马爷可是有提到苏州族里那边?”

    林如海回道:“自然说了,还是他先提起的呢。唉,磐儿当真是个极好的孩子,老虎跟猫儿他们兄弟跟族里处的也很好,说起来,倒是咱们没福气了。”

    林大管家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引来林如海的注意,他就立马收敛了神色,一副蔫蔫的命不长久的模样,合上眼睛倒在一边不说话了。

    林如海推了他一下,问他:“你问这些做什么?”

    林大管家不答,林如海又推了他一下,他才半睁开眼睛,握着林如海的手,气若游丝却是语重心长道:“老爷啊,咱们年纪已经不小了,该考虑后继有人的事儿了,老爷,您手里的这些,白攥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撒出去,郡马爷也能念着您的好儿呢?”

    林如海是真的哭笑不得了:“你弄了这半天的鬼,就是为着这个?唉,你真是多虑了,老爷我经营半生,不给他们还能给谁呢?你就放心吧,老爷我早就有盘算了。”

    林大管家犹自不信:“真的?老爷您可别框我,老爷要是真的有了盘算,老奴怎么不知道?还是老爷有了什么秘密身家没有告诉老奴?”

    林如海惊奇道:“老林啊,你今日这是怎么了?你一再的以下犯上,可是对老爷我有所不满吗?”

    林大管家哼哼道:“老奴这是伤怀自身老无所依呢,眼看着就要成了无家的孤魂野鬼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尊卑上下呢?老爷啊,凭着咱们打小的情分,老奴说句僭越的话,老奴也只说这么一次,老爷,您要是再不抓住机会表表态,后半辈子,说不得就只能咱们两个老头子作伴了。”

    林如海无言以对。就连他这位半生同行的老仆,都不看好贾敏腹中的孩子,竟然说出老无所依的话来,可见他平日里,真的没有少想以后的事。

    林恒跟林椽都是林家的家生子,他们自出生道老死都是要在林家过活的,少年时候他们陪着自家少主子一起长大,老的时候就由小主子给他们养老,他们也会将毕生所学跟经验言传身教给小主子和下一代家生子,以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就是一个轮回。

    如果,林家不再了呢?

    看一个家族能不能延续,看的不是家财万贯和藏书百栋,而是看有没有子孙承继血脉。若是子孙凋零殆尽,那么,他们这些追随主子的老仆,说是老无所依一点都不为过。、

    林如海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道:“不会的,咱们还有玉儿呢,咱们好好教养她,也不比男儿差多少的。”

    林大管家看了林如海一眼,敷衍的点点头,就闭眼不再说话了。

    等下了马车,林大管家就又是恭敬寡言的巡盐御史府的大管家,像是林如海如影随形的隐形人,默契而周到的为他打理好身边的一切,仿佛之前车上的放肆跟失礼都不存在一般。

    林如海待他也是一如既往,只是,跟出了公主府时的心情相比,到底少了一些雀跃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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