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女娃来东阳城干什么？老者皱了皱眉。之前他在乾元宗外, 多少听到点消息。姜秋雨在闭关结丹，而姜秋霜似乎也在沉迷修炼，看着都不像是会来东阳城的样子。
而他在东阳城呆了数月, 感觉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城里被盯得最紧的，可能就是聂侯府那位林夫人和她跟林致那病弱的儿子。
老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品茶的动作越来越慢。东阳城很快应该就能有好戏看了。
乾元宗道馆里，姜秋霜和姜秋雨一进道馆, 便有弟子上前，将两人带到提前准备好的客院。
姜秋霜打量了一眼院子，神色自若地道：“把道馆近十年的资料送过来吧。”
弟子毫不迟疑地应下。眼前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可乾元宗的弟子却都知道，姜秋雨更擅长战斗，而姜秋霜更擅长处理杂务。
说不定姜秋雨和姜秋霜一起行动, 就是为了有人可以处理杂务？
弟子见两人没有其他吩咐，缓缓退出小院。
姜秋雨幽幽道：“现在把资料送过来，咱们谁看呢？”
姜秋霜讨好一笑：“做戏做全套嘛。”
姜秋霜说着, 打量起姐姐来。在姜秋霜的印象中，姐姐一直是一身白的冷美人。幸好她们俩是姐妹两个, 姐姐虽然不爱打扮, 她这个妹妹却对花花绿绿的衣服首饰挺感兴趣的, 这才让她们娘亲那颗慈母心有发挥的地方。
只是今天嘛, 事急从权，姐姐再不喜欢打扮，也要换一身衣裳了。
姜秋霜想着, 拿出和自己身上同款同色的衣裙，笑看着姐姐：“趁着没人，咱们先换一身衣裳。”
姜秋雨看着妹妹抱着的那套色彩明艳的裙衫, 下意识后退一步：“反正我在院子里，不会出去，就不用换衣服了吧。”
“可是万一有急事，需要你应对呢？”姜秋霜眼巴巴地看着姐姐，“姐，你也不想我的计划因为一点小瑕疵出纰漏吧？”
姜秋雨看着可怜的妹妹，咬了咬牙：“好，我换。”
姜秋霜顿时上前，把衣服塞进姐姐怀里：“我就知道，姐姐才不会舍得让妹妹的计划有落空的可能。”
姜秋雨接过衣服，幽幽看了妹妹一眼：“姐姐倒是想知道，这到底是计划需要，还是你的小算计。”
“当然是计划需要。”姜秋霜十分肯定地道。
姜秋雨凉飕飕地看了妹妹一眼，进屋去把衣服换上了。
片刻后，姜秋雨不仅把衣服换了，就连头发也像妹妹一样挽起，簪上和妹妹相差无几的首饰，有些不自在地走出房间。
姜秋霜看着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姐姐，喃喃道：“姐，你要是笑笑，谁能分辨出我们谁是谁？”
姜秋霜说着，拿出留影石，笑眯眯道：“我要记下来，回头给娘亲看。自打姐姐记事起，就没穿过颜色这么鲜艳的衣裳了吧？”
姜秋雨衣服都换了，又岂会在意妹妹拿留影石记一下？见状她也不挣扎，只是轻声提醒：“双双，别忘了正事。”
姜秋霜应了一声，看了一眼留影石里记录的画面，喜滋滋收好留影石，就换了身衣裳，冷着一张脸出了门。
姜秋雨看着妹妹的模样，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召出冰蛟，让冰蛟跟上去。万一有事，她还能去帮忙。
东阳城的夜晚，街上来往的行人多是行色匆匆的修士。
一抹白影从身边掠过，这些行色匆匆的人也不会多留意。
在来东阳城之前，姜秋霜已经了解过很多最近聂侯府上的情况。林夫人带着林公子一直深居简出，和之前她来东阳城时所见并无不同。
此刻，她便熟门熟路地摸到聂侯府一处墙边，踩着墙壁翻身而上，只留下些许冰冷的寒意。
“什么人？”一个妇人护着小少年，满眼怒火地看向墙边，就看见一个清冷的白衣女修。
妇人收回即将挥出的一掌，想着曾经见过的一个人，皱眉道，“乾元宗姜秋雨？不知小友大晚上来我住处，所谓何事？”
墙边的女子双手结印，一道带着冰霜气息的结界笼罩住院子。
林夫人皱了皱眉，看着一步步接近她的女子：“不，你应该是秋霜吧？”
“夫人好眼力。”姜秋霜浅笑，看着林夫人怀里的小少年，心中闪过一丝古怪，“林公子的情况看着好些了？看来我这些年配的调养方子还算对症。”
林夫人蓦地护紧儿子，警惕地盯着姜秋霜：“你什么意思？”
姜秋霜有些无辜地道：“我是医修，看到疑难杂症就没忍住出手试了试。可惜林夫人戒心太重，秋霜只能另辟蹊径，尝试着调配出一些养身方子。没想到还真对林公子有用。”
林夫人渐渐回味过来。她在浮生馆里买东西时虽然尽量遮掩了，可浮生馆是乾元宗的浮生馆，人家想调查些东西还不简单吗？
林夫人有些颓丧地坐回石凳上：“秋霜姑娘在医道上真是天赋不凡。我儿这些年托秋霜姑娘的福，身子情况好多了。”
“我不接触小公子，都能调出有益小公子的养身方子。林夫人若是肯信晚辈，不如让晚辈给小公子诊治一番？”姜秋霜试探地道。
“不用。”林夫人立刻拒绝，“我儿能有现在的情况，我已经满足了，不敢奢求更多。”
“林夫人。”姜秋霜盯着林夫人，“您有顾虑可以说出来。腐骨咒在身体里残留得越久，影响越大。”
林夫人脸色一变，惊愕地看着姜秋霜。
姜秋霜趁机抓住林小公子的手，水色灵气顺着交握的地方进入林小公子体内。姜秋霜略一感知，神色一变：“半妖？”
林夫人深吸一口气，神色淡淡地看着姜秋霜：“是，我这个娘亲就是半妖，生出一个半妖孩子有什么奇怪？”
姜秋霜看着少年，喃喃道：“怪不得他看起来年纪依然不大。”
姜秋霜这般想着，诊治的动作还是没有停。半妖体质比纯人类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林小公子身体的情况比她预料中的好了太多。
“姜姑娘。”林夫人轻唤一声。
姜秋霜抬眸看向林夫人：“林夫人还有什么事？”
“姜姑娘可否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儿是半妖。”林夫人恳求地看着姜秋霜。
姜秋霜疑惑地看向林夫人：“林夫人，人域对半妖没什么歧视。您不必担心因为小公子的半妖身份曝光，就遇到不公平的待遇。”
姜秋霜还想劝，可是对上林夫人越来越哀伤的视线，最后轻轻颔首：“好。只要你们不危害人域，我姜秋霜决不告诉其他人，林小公子是半妖这件事。”
林夫人长出一口气，脸上神色也恢复了往日的柔和：“多谢姜姑娘。”
姜秋霜笑着表示没事，又看向林小公子：“林夫人应该也猜到了，我师父乃是百年前的邪医木玉晴。师父的本事我没学全，可是治腐骨咒的手段我还是会的。”
林小公子看了一眼母亲，把自己的手从姜秋霜手中抽回：“不，不用了，姜姐姐，我不治。”
林夫人苦笑看着姜秋霜：“腐骨咒难解，解咒的灵物难凑，可也不是真的没办法。”
不是没办法，就是不能了？
姜秋霜不忍地道：“可是，再耽搁下去，半妖的身子骨也经不起耗损啊。”
“你们是担心解咒后，被魔域发现不对，影响到林城主？”姜秋霜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夫人，“你们甚至为了不让外人看出林小公子其实是中了腐骨咒，甚至还用了其他手段遮掩？”
林夫人和林小公子沉默不语。
姜秋霜深吸一口气，看向林夫人，只见林夫人的眸中分明含着几分绝望。
“林夫人，要是我能解除腐骨咒对林小公子的影响，也不让其他人发现，这咒是不是就可以解？”姜秋霜定定地看着林夫人。
林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希冀，很快又被绝望替代。
“姜姑娘说笑了，我自我儿中咒开始，就在想办法，至今依然没有一点头绪。”林夫人苦笑，“可能这就是我们娘俩的命吧。”
“有的。”姜秋霜低声道，“将腐骨咒从林小公子体内生剥出来，养在林小公子身边。只要腐骨咒附着的肌体还有生机，外人就算有通天手段也察觉不出不对。只是，生剥比直接除咒更痛苦。”
林夫人揪紧袖口，垂眸看着羸弱的儿子，心怦怦跳个不停。
如果姜秋霜说的是真的，那她儿子只需要痛一次，就再无后顾之忧。若是假的，她们一家可能会万劫不复。
“姜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林夫人看着姜秋霜，似乎想看她是不是在哄她骗她。
可林夫人也深深地明白，姜秋霜没有哄骗她的必要。说到底，她们一家结局如何，干姜秋霜一个外人何事？
“我问问阿致再决定吧。”林夫人说着，苦笑着抱紧儿子。
姜秋霜揉了揉林小公子毛绒绒的脑袋：“我最近都会在东阳城。如果决定治疗，就派人去浮生馆买六盏莓果清神露吧。”
林夫人点点头。
姜秋霜轻叹一身，看了看身上伪装成金丹修为的符还在，面上表情全部消失，撤去结界，踏着一点冰霜之意，飞出聂侯府。
聂侯府旁边一处民宅中，一双眼睛看着消失在聂侯府的人影，悄悄传出一道消息：“乾元宗姜秋雨夜探，停留两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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