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立鹤没有再拿出符纸, 余清韵猜测他应该是没有符纸了。
没有符纸的莫立鹤很被动,前台刚朝他走去,下一秒浑身模糊, 灰色不明,朝他扑去。
莫立鹤脚步一转, 侧身闪开,有些捉襟见肘, 他一直捏着圆盘, 随着身上的伤口开始变多, 最后不得已丢出圆盘。
圆盘高速旋转,将鬼影狠狠击中,鬼影消散, 圆盘掉落在地。
莫立鹤上前捡起自己的圆盘,圆盘裂开了好几道缝隙。
余清韵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个灰黑色的圆盘边缘都有着干涸的红褐色东西。
像是血, 会是她的血吗?莫立鹤就是拿这个东西肢解自己?
莫立鹤重新走到余清韵面前。
面对这个说话让人下不来台的男生,余清韵选择先开口:“为什么说我是邪祟?”
莫立鹤没有和她废话,上前朝她的脖颈攻击而去,只有直面面对莫立鹤的时候余清韵才发现他的招式真的很刁钻。
余清韵侧身闪开,用胳膊挡下莫立鹤的手做鹰爪,同时感觉到她胳膊上的火辣辣。
余清韵用胳膊把莫立鹤的手向外格挡开, 莫立个手臂偏移。
只这一点,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比莫立鹤大。
余清韵上前绕后, 抓住他的脖颈,拿着他的一边胳膊反身压在他后背, 一招制敌, 将他压在沙发前的桌子上。
通常这个姿势要求实施者的力气大过被压制者才能顺利完成, 这正好合适余清韵。
莫立鹤皱眉, 脸色更加地苍白了。
“余姐,那个电梯开始下来了!”陈杰的声音微微颤抖。
余清韵扭头看去,那个电梯屏幕上的红字字数开始变换。
五楼。
四楼。
像死亡倒计时。
余清韵脑海里浮现出之前那几个小邪祟装作活人的时候疯狂摁压电梯开门和下楼的按键。
莫立鹤这个人做事考虑不周到,没有制止这些邪祟的动作,只顾着解决他们,这正好方便了余清韵。
她捞起一旁的圆盘,手上一股被火灼伤的味道,皮肤绽开,隔开里面血红的肉,“滋滋”的烧焦声作响。
这个圆盘排斥她就像是寺庙那晚余清韵的匕首排斥李仁贵一样。
余清韵脸色不变,把圆盘塞进莫立鹤的卫衣兜里,说:“你们就躲在一楼角落这里,现在这里暂时安全,等我们回来。”
这个电梯说巧不巧,来的真是及时。
陈杰,李仁贵和钟世荣一个怔愣,然后就见电梯门缓缓开启,不断有血从内部墙壁留下。
电梯内部地上躺着个黑色的小物件。
早已经守候在电梯门口的余清韵压着满脸沉着的莫立鹤进入电梯,电梯迅速关上,然后陈杰三人连忙去看电梯屏幕的数字。
负一层。
负二层。
负三层。
负四层。
“你们酒店还有地下室吗?”陈杰想开口问问酒店经理。头看过去。
整个大厅除了他,李仁贵和钟世荣三个大活人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刚才,”陈杰说,“你们有看到那个酒店经理去哪里了吗?”
钟世荣摇头。
还是经历得多了时刻警惕着的李仁贵说:“我刚开始就看到他趁着现场混乱钻去人群里不见了。”
出于自身安全,李仁贵当时没有选择制止酒店经理。
陈杰,李仁贵和钟世荣重新坐回原来的角落沙发上。
既然人家要作死,他们也不应该拦着。
半响。
“等等,”陈杰说,“他死了,他身上的□□怎么办?”
-
酒店经理在这个酒店里一直有着一个专属于自己的休息室,这个休息室隔音很好,墙壁和门也很厚重安全,里面有独立卫浴,也有棋牌,名酒之类的。
他被迫跟着余清韵提心吊胆,看着人群混乱,她和莫立鹤隐隐有对上来的意思,酒店经理觉得这两个人不管是谁最后活下来,他都要像陈杰那几个傻子一样跟着跑。
虽然跟在他们身边活下去的几率会很大,但是自从楼梯之中独自看到那抹粉红色的痕迹,酒店经理的心就开始慌了。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那个女生?身后的陈杰和钟世荣当时为什么没有脚步声?他们是死了吗?现在眼前的陈杰和钟世荣是邪祟伪装的?
当意识到队伍里出现了鬼以后,酒店经理决定自己跑路。
他打算龟缩在自己隐蔽的个人休息室里面,等待着余清韵或者是莫立鹤任何一个人最后破除酒店的诡秘,到那个时候他再出现。
休息室的位置很隐蔽,要绕过大厅前台的空墙,存在于后间走廊。
后间走廊在酒店的员工后间和大厅中间,休息室的门和墙壁颜色浑为一体,就在绿色安全灯的旁边。
酒店经理几乎是跑着进入后间走廊的,他抹了抹脸上的汗,暗骂这些邪祟,同时心底里止不住的慌乱。
后间走廊只是一段很短的走廊,因为短,后间和大厅都有光线透入,所以走廊上除了绿色的安全灯,酒店没有再安装其他的路灯。
但是此刻后间根本没有开灯,整个走廊只有外部大厅的光线射入,酒店经理的前方只能看到角落里的一缕缕幽绿的光。
他走在走廊里,身后有着大厅里照来的光,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前面的地上。
不用怕不用怕,要是身后有人他自己能看到影子的,现在自己周围没人很安全。
酒店经理在心里这么想着。
但邪祟的会不会被光映出影子?
无人知晓。
他看着前方幽绿的安全灯,加快步伐,同时听到了身后转来的熟悉的脚步声。
“哒”
“哒”
“哒”
女式的小皮鞋踏着地面,在空旷的走廊回响,和酒店经理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
酒店经理控制不住的呼吸急促,嘴唇嗡动,他眼角开始不自觉地紧张抽筋,唇白得吓人。
他的步伐快了一点,但是他不敢跑。
他怕他要是开始跑了,身后的东西意识到他发现了它,身后的东西就会加快步伐朝他跑来。
人类惯会自欺欺人。
酒店经理走着走着,仍然只能看到前方的绿光。
他为什么一直走不到休息室?
“哒”
“哒”
“哒”
身后的脚步声加大了声音,朝着他步步紧逼。
走廊中只能看到他一个人的影子。
酒店经理其实也和李仁贵一样是个胖子,只是和李仁贵看起来胖但也有些壮的身形不一样,酒店经理只是单纯的胖。
他的肚子像个撑大了个瓷器瓶身,肩膀和下身像逐渐缩小的瓷器瓶口,圆圆的头颅像是花瓶上点缀的,凋落花瓣的花心。
酒店经理想到了当时他们一行人跑在走廊里,要进入楼梯间,肥硕的酒店经理是这个逃命队伍里抛在后面的最后一人。
身后莫立鹤和推着小推车的邪祟在走廊缠斗。
酒店经理奋力跑着,身上的赘肉不停随着重力震荡,他的脚步沉重。前方的粉红色连衣裙女生穿着小皮鞋,快速轻盈地跑动。
女生纤细,跑动间的裙摆轻拂过走廊桌子上作摆设的花瓶。
花瓶好看极了,这个酒店每一层走廊上用作摆设的花瓶都是酒店经理曾经自己选的。
有典雅的古代纯色,有艳丽的花瓶瓶身,有浓淡总相宜的水墨瓶身。
这层楼里的花瓶是水墨瓶身,白瓷肌底,灯光映照,流光莹润。
电梯的门在他们两个经过的时候突然开了,猝不及防,酒店经理看到了电梯里的东西。
他心下一跳,狠心撞向粉红色连衣裙女生。
女生踉跄几步,被电梯里的东西一手抓住头颅,扯进电梯内部。
电梯狠狠关上,鲜血飞溅,血液染上了花瓶的瓶身,装点了水墨图中的红梅。
瓶口上方的假花娇艳欲滴。
酒店经理顺利地和陈杰,李仁贵汇合。
陈杰和李仁贵没有看到他和粉红色连衣裙女生刚才的动作。
粉红色连衣裙女生不出现,两人没说什么,看起来也是预料到会有人死。
陈杰只是说:“你的脸上有血。”
酒店经理颤颤巍巍地抹了抹脸上的东西,只感觉到手上已经凉透了的,薄薄的一层黏腻的液体。
他不敢把手停留在脸上,怕自己闻到那股腥味。
他怕的不是血液,怕的是因果报应。
就像现在,他终于走在了前面,粉红色连衣裙女生在他的后面。
酒店经理奋力跑着,这段路程跑了好久好久。
他遇到了鬼打墙吗?
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大,可能距离他不到十步了。
同时面前的绿光也在不断放大,他开始靠近绿光了。
酒店经理终于跑到了绿色安全灯处,他下意识勾起嘴角却浑身颤抖,整个人神经质地拿出钥匙,插在钥匙扣处。
身后的小皮鞋踢踏声消失了。
他快要进去了,进去了就安全了。
休息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一缕光映在酒店经理的脸上。
他的头上是女人苍白的微笑。
酒店经理只感觉到后脑勺一阵清凉。
走廊里传来“砰”地一声用力关门声,卡到了什么东西。
酒店经理死在了快要到达安全区域的最后一步,和粉红色连衣裙女生当初只差一两步就要跑到楼梯口和陈杰,李仁贵汇合如出一辙。
陈杰,李仁贵和钟世荣三人都听到了这声动静。
钟世荣的身子狠狠抖了抖,看到陈杰和李仁贵习以为常的表情,他们甚至还观察了一下大厅里邪祟可能出来的地方,然后调整了一下座位,好让别人注意不到这个死角。
陈杰对钟世荣说:“钟叔别紧张。”
“你们不怕邪祟过来吗?”
“当然怕,”李仁贵说,“但是邪祟肯定先杀酒店经理。”
陈杰补充道:“谁先落单谁就死。我们应该能等到余姐上来,放心。”
-
余清韵刚和莫立鹤进入电梯,电梯关上之后就松开了对莫立鹤的钳制。
莫立鹤也察觉气氛不对,站在电梯的一角,与余清韵保持距离,手腕微微扭动,活络筋骨。
他需要保持体力,面前的厉鬼似乎对他不起攻击兴趣,但是不代表这电梯里的厉鬼不对他起兴趣。
余清韵捡起地上自己的黑色匕首。
她终于拿回了自己的匕首,心底踏实。
电梯内部冰冷无比,余清韵站在电梯正中间看着电梯屏幕里红色的楼层显示。
负一层。
负二层。
负三层。
负四层。
负五层。
楼层数在不断下降,这个电梯会带着他们下降到最底层吗?
余清韵余光瞥见莫立鹤的眼睛看着她的方向。
余清韵当然不会觉得他在看自己,余清韵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左边。
电梯内部的三面墙壁都倒映着内部的人。
余清韵看到自己身后有一个畸形的人趴在自己的后背,手要捂住自己的眼睛。
它对着墙壁里的余清韵微笑。
余清韵身上没有任何感觉,她手往上伸,恶鬼图纹浮现,抓住趴在身上的小鬼就扔向角落里缩着的莫立鹤。
莫立鹤用圆盘解决了小鬼。
原本电梯里的厉鬼在哪里?是还没有进电梯吗?
余清韵说:“你就不怕我在这里解决你?”
“你不会,”莫立鹤说,“你还要留着我和你一起解决电梯里的厉鬼。”
“你的符纸用完了?”
“还有一张。”
“够用吗?”余清韵想到电梯里那个厉鬼还没照面,仅仅只是一个气息就让自己毛骨悚然。
“这一张就足够了。”莫立鹤笃定。
看来这一张是他的压箱底。
余清韵颔首点头。莫立鹤会用语言泄露出自己的某些想法,是个聪明人,但不够聪明。
比起风霁月来说,余清韵觉得莫立鹤更好猜。
余清韵说:“为什么会说我是邪祟。”
莫立鹤说:“圆盘指引。你是这方圆五百里怨气最浓郁的邪祟。”
余清韵想到了之前刚挖出风霁月的时候,还有风霁月生气时那连绵不断使人窒息的怨气。
余清韵沉默。
平时风霁月这厮都是骗着她说自己头颅暴露在外没了怨气,然后让自己好好收着。
要不是之前风霁月有过一次生气,她被风霁月的怨气包裹,知道风霁月可以随意控制怨气外放,她真的会以为圆盘检测到的邪祟是她时时刻刻背在身上的风霁月。
眼下风霁月根本没有怨气外放,余清韵也没感受到自己周围有怨气,圆盘怎么会检测到她是邪祟?
余清韵想到了自己身体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恶鬼图纹。
该不会是那些图纹吧?
“为什么你没有测出大厅里的那群小鬼是邪祟?”
“因为怨气太小。”
看来是她怨气太大了?
余清韵挑眉。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邪祟,虽然自己的身体素质愈来愈强,身负诅咒,但她有血有肉,会痛会累。
她怎么可能会是邪祟?
圆盘应该检测到的是她身上那些奇怪的恶鬼图纹。
负十八层。
电梯门开了,面前一片黑暗虚无,电梯内的两人动作稍微有些变化,只要周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能立刻做出反应。
她什么也没看到,但是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恐怖气息,余清韵的寒毛开始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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