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颜研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他，“怎么了。”
“为什么贴了肌内效贴？”钱司一瞬不瞬地盯着，发现两只手都有！
“哇，你好专业！居然知道它叫什么！”颜研喝口可乐，“我当时都是百度才知道的，一般大家都叫它膏药或者胶布。”
钱司依旧皱着眉，“怎么弄的？”
颜研举起来看看，伸到镜头前，“有点使用过度而已，我闺蜜帮我贴的，有点夸张哈。”
钱司偏头在镜头外缓缓吐了口气，再回来表情好了一些，“是疼？还是酸？”
“都有点儿，但还好，已经喷过药了，现在这样感觉也轻松很多，我觉得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颜研说得不甚在意，其实对方的关心她还是很受用的，甚至是感动，但她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有这些关心的话，作为朋友来说，就够了。
“刚才问你都没回我，你吃饭了吗？”
“吃了。”钱司配合她转移话题，放在手里的烟盒却已经捏扁了。
“你是在抽烟？”颜研发现一个有点眼熟的垃圾桶，“是我记住的那个垃圾桶吗？”
钱司顺着她的视线看，还真是他的御用垃圾桶，不知不觉就溜达到它旁边。
“你怎么记得它？这种银色的垃圾桶，不都一个样？”
颜研得意一笑，喝口可乐揭晓答案，“我诈你的，你又抽烟。”
钱司一愣，笑着点头，“我的，想抽来着，没点。”
“做的好，”颜研将吃完的包装团成团，做饭后总结，“啊，满足！我们戳字聊吧，我出去扔个垃圾。”
“嗯。”钱司笑着点头，结束了通话。
微微热起来的天气让他有些闷，但更多的是心里的郁闷。
没有一个能够名正言顺关心的身份，争取这个身份的路又被对方亲手刨了，心里真是又窝囊又煎熬。
颜研又发消息叮嘱他不许抽烟，钱司回复收到，慢悠悠插兜回了公司。
午饭时间，大家基本都出去吃饭了，工位上没什么人，小龙还在，只不过在看视频，之前看到的手机支架原来是这个用处。
“下午一点开制作会，小龙你记得来，”潇姐从门口路过，目不斜视冲里面喊了一声，钱司眼见她已经走了，没几秒又退了回来，“你闲的没事？”
钱司点头，“暂时是。”
“那你也来，自己搬凳子。”潇姐说完潇洒离开，专心看视频的小龙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
钱司找了个椅子坐下，给颜研发消息。
司：一点我去开会，再聊十五分钟。
盐：我已经往回走了，天气好好啊，出来就不想回去了。
司：想要出去玩儿？
盐：不，想要别人带着我出去玩儿，去看看山，看看海，看看漂亮的花～
盐：当然，我只负责看，最好是上车就睡觉，到了地方也可以不下车那种，想想都美滋滋！
司：你的出去玩儿就是坐车。
盐：是享受在路上的美好时光！
钱司无声地笑，分明就是懒，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听的理由。
盐：车上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好听的音乐！凌晨出发，奔向海边！看日出！！
司：看来有过这样美好的时光。
盐：没有【苦涩】我闺蜜不带我去，她说四小时的高速她开着害怕。
司：嗯，高速确实容易困，有经验还好。
盐：她是怕我睡得太香一生气忍不住想把我踹下去【苦涩】
钱司这回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看小龙没注意到他，又低头打字。
司：那就找个不生气的陪你去。
盐：我找找的，五十五了，你快去开会，别迟到了！
钱司看眼时间，果然快到了，前面小龙已经关了视频，起身搬椅子。
司：走了，有事留言。
盐：【加油！】
钱司一笑收起手机，起身也搬上椅子，跟在小龙身后，和他一起去开会。
“刚才和女朋友聊天？”小龙突然开口。
钱司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缓缓道，“应该说，我希望她是我女朋友。”
小龙看他一眼，又看路，“其实第一次见你我就想问，你为什么来后期？”
“嗯？什么意思。”
小龙又看他，仔仔细细打量，走路都慢了，“你这么帅，应该去当演员啊，怎么到后期了？”
钱司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就听小龙继续道，“如果你拍戏，应该会很好修图，至少不需要一帧一帧美颜，打光好就够了。”
“谢谢你的夸奖，”钱司笑得有些痞，“我自认没有演戏的天分，估计站在镜头前也只是呆头鹅一个。”
小龙听他这么说，眼神里全是不赞同，“你入行时间段，见识少，以后见得多就知道了。”
钱司突然觉得这句话信息量非常大，但已经到了门口，就没再说什么，搬着椅子摆到角落，坐下等开会。
“小钱坐我后边。”潇姐进来就把钱司叫过去，递给他一份文件，一支笔，“做笔记。”
钱司点点头接下，坐在她后面，翘起腿，将纸垫在膝盖上，人很快到齐，会议准时开始。
“今天我们主要碰一下进度，《穷徒》要上贺岁档，中间至少有三次审核，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所以能往前赶就往前赶，各部门说下情况。”
潇姐说完，钱司就拿起笔，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剪辑，导演已经确认完了，文件也给到了其他部门，声音还在整理，导演有几场戏还要再看看台词，等确认完我再出文件。”小龙坐在钱司旁边，第一个说完。
“视效在按照进度表进行，争取在混录前完成百分之九十。”视效的负责人叶鸣说道，钱司在楼道和他碰上过好几次，才知道他的名字。
“调色基本定调了，和导演确认过，风格没问题，下月初完成一版，再叫导演看看效果。”上次被挑剔的调色这次换了新的负责人，潇姐说过，这位就是闻导御用班底里的那个，从别的项目调过来的，加班赶进度。
“音乐还在摸索方向，导演没说行，所以进度为零。”说话的小姑娘叫娜娜，是原本负责这个项目的制片，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儿，潇姐接过来项目后，她就做协助工作了，但比钱司还是有用很多的。
“你催催导演，和他说再犹豫，就赶不上混录了。”潇姐布置任务，娜娜苦着脸点点头，钱司深表同情，催导演进度，这话怎么想也不好说。
一圈人说完情况，最后转回了潇姐这里，她扭头看了眼钱司的笔记，这才开口，“我们预计七月中旬开始做声音，理想情况是两个月半的时间，也就是说，九月底前，至少要在导演认可的前提下，达到能送审一轮的完成度，尤其是特效和音乐，务必抓紧，回头要是导演跟着终混，看片子的时候要什么没什么，可真没理由再说了。”
众人纷纷点头。
“行，那就辛苦大家，去忙吧。”
大家起身搬着椅子又都出了门，小龙和他对视一眼，搬着椅子先一步走了。
会议室就剩他和潇姐两个人，他把会议记录递过去，合上了笔盖。
“现在心里清楚了吧。”潇姐翻了翻，说着又递给了他。
“嗯，目前除了声音，其他的都清楚了。”
潇姐看一眼手机，“现在是月中，月底的时候和声音签合同，那边忙完上个项目就进咱们的，到时候你负责对接。”
“我？”钱司拿笔指向自己。
“对，”潇姐放松坐姿，看着他，“负责声音的老师就是闻导上部戏《硝烟》的混录师，他们的沟通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做好时间安排和后勤保障就行，哦对了，那个混录师老是半夜干活儿，辛苦你多盯着点儿。”
钱司消化了一下她的话，应道，“明白了，声音是最后的环节，要和其他部门打好配合。”
潇姐一笑，“是这个意思，有问题随时问我，”说着拍拍他的肩，“开始就接手难度大的活儿，也是一种起点高的体现。”
钱司点头，潇姐拿上东西要走。
“诶，潇姐，我想问个事儿。”
“嗯？问。”潇姐又坐了回去。
钱司措辞，“一般手部，肌肉或者筋劳损，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你？”潇姐打量他。
“哦，不是，”钱司笑着摆手，“我一朋友，他电脑用得多，我想着后期电脑用得也多，就想问问您有什么办法。”
“你可以问问小龙，他们这种技术岗应该都知道，我也就打字回顾客微信，看看文件用电脑，腱鞘炎倒是有，但是不是跟你问的不一样？”
钱司点头，“那我问问小龙。”
“嗯，不过贴胶布应该管用。”潇姐突然想到什么，“就那种不是膏药的胶布，颜色还挺多。”
钱司突然想到了颜研手上绿色的胶布，“肌内效贴？”
潇姐摇头，“我不知道叫什么，就是看那个混录师用过。”
“哪个混录师？”
“就《硝烟》的，导演还问她怎么了，她就说是手腕疼，不过她贴确实挺醒目的，还挺好看，我第一次见，以为是她做得造型呢。”
钱司若有所思，“后期用胶布这么普遍呢啊。”
潇姐想了想，“我就见过她用，我应该有照片，给你看看。”说着开始翻相册，“正好你也认认脸，《硝烟》完工那天一起和导演合照，林总都来了，你看。”
潇姐将手机递给他，钱司接过，“就这个。”
顺着潇姐的手指看过去，就见八个人的合照中，她站在导演旁边，双手竖大拇哥比出赞的手势，带着卡其色的鸭舌帽，穿着一件肥肥的白色t恤，牛仔裤宽松垂叠在帆布鞋上，整个人透着舒适和慵懒。
“她叫颜研，看着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其实28，9了。”潇姐收回手，照片中的颜研笑得很灿烂，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眼睛眯成一条缝，鸭舌帽的阴影下，是清瘦的下巴，浅浅的小酒窝一览无余。
“《穷徒》的混录师就是她啊。”钱司盯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喃喃自语。
潇姐点点头，拿回手机，“对，就是她。”
钱司听到自己的心脏狂跳，兴奋和狂喜快速游走到全身，他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就听自己轻声回答，像是回答，又像是自答。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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