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春节已以至,苏桃桃将苏木备好的春联、红灯笼贴好、挂好,院落瞬间变得喜庆了许多。

    今日除夕,苏桃桃、苏木、小鬼和凌渊守岁到深夜,终于听到桃缘村开始响起爆竹的声音。

    苏桃桃一行人走到屋外,天上依旧下着雪,他们站在走廊上。

    苏桃桃将火折子递给小鬼,小鬼欣喜的跑到院中,试探几次,终于点燃了爆竹,随后捂着耳朵马不停蹄的跑了回来。

    爆竹声中一岁除,噼里啪啦的声响回荡在空中,也回荡在苏桃桃心中。

    又是新的一年了,往日种种皆过,是该往前看了。

    她捂着耳朵侧过头看着也捂着耳朵、微蹙双眉、紧闭双眸的苏木。

    原来他害怕这爆竹的响声,但却依旧愿意陪着她站在这里,苏桃桃嘴角流露出一丝柔和地笑容。

    一旁的凌渊捕捉到了她这情真意切的笑,心头生起一丝嫉妒,既使知道她笑容的含意,还是心头不舒服。

    只想着要早些找到她的残魂,将她实实在在的留在身旁才好。

    希望到时候苏木已经想好了如何去解释他的离开。

    爆竹声后,苏木松了一口气,正正衣冠,看向苏桃桃,出声道:“桃桃,新年快乐!”

    正巧这时桃缘村地主家放起了烟花,金灿灿的闪烁在天空,映在苏木脸上,祥和一片。

    苏桃桃咧嘴一笑,眼眶却红了,出声回道:“新年快乐”

    每个字她都不陌生,但组合在一起说出口时却又觉得别扭。

    多少年没有听到过别人对她说出这四个字,多少年也未曾当面对他人说过‘新年快乐’

    苏木突然掏出一个红包放到她面前,笑着说:“压岁钱”

    烟花未断,五彩斑斓,映在他身上,他却始终如一,笑得那般和煦。

    苏桃桃看着这一抹大红,缓缓抬起手接过红包,泪珠悄然滑落,忽然她向前一步扑到苏木怀中。

    泪如决堤,所有的曾经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头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弥补,所有曾问上天为何不公的问题似乎也得到了答案。

    原来所有的一切皆有安排,有个人在这里等她,给她温暖、予她救赎、许她一世守望。

    苏木眸光清朗,伸手回抱着她,一手轻轻匡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的,不哭了”

    凌渊方才见此状,本想伸手阻止,但却还未来得及,伸出的手只好尴尬收回。

    看着这一幕他渐渐明白,苏木对她而言大概谁也无法替代。

    至少在他面前她从未这般失了方寸,这心头除了嫉妒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她对苏木的感情应当远远超过了对自己的那种喜欢。

    苏木真的能做到与她永不相见吗?她又真的能够放得下苏木吗?

    苏木愿为她付出所有,而她也只在他面前流露出真实的自己。

    她本可带着对苏木那份依赖与他相守一生,他此刻竟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将她生生从苏木那里抢了过来。

    可感情的事,谁又能控制的住?

    当初只是为了心儿才接近她,也曾骗过自己只是为了心儿,可最终还是骗不过。

    小鬼在一旁露着姨母般的微笑,他想着苏桃桃往后定是会和苏木厮守终身的,他觉得倒是个不错的归宿。

    今夜注定无眠,守岁到天明。

    四人围着屋中的暖碳盆,说说笑笑。

    有些事情如今才得以释怀。

    凌渊也是第一次这般真实的感受到这奇妙的人界春节还能这么过。

    …

    在乡间的日子十分清闲,凌渊倒也体验了一把凡人的田园生活。

    只是和苏木之间时不时有些小摩擦,倒也算给乏味的生活添些色彩。

    每人身上都换了一身新衣裳,苏木依旧是一身素色,凌渊也是万年不变的黑。

    苏木负责烧火做饭,厨艺依旧还是那样,但较几个月前已经好太多了,至少不是难以下咽了。

    凌渊负责打水,劈柴,搬东西,总之什么耗费体力就让他做什么。

    小鬼就负责每日扫扫地、下雪时清清门前雪,但他贪玩,时常偷懒。

    一次凌渊劈柴时一个用力过猛,斧头飞了出去,正好砍在坐在院中偷懒并晒着太阳的小鬼身后的桂花树上。

    小鬼吓得魂都飞走一半。

    凌渊转过身看向惊魂甫定的小鬼,皱了皱眉,一副不大满意的神色道:“唉,差一点,可惜了”

    说罢伸手施法将插入树中的斧头收回手中,看着另一只手握着的斧柄,无奈地摇摇头,将斧头和斧柄扔在一旁,转身走到树下躺椅上,悠哉游哉地晒起太阳。

    小鬼一个激灵跳起来,拿过靠在树上的扫帚,东划拉一下,西划拉一下,还时不时瞟一眼闭目养神的凌渊。

    想着肯定是因为自己偷懒他心头不安逸,所以才这般差点要了他小命。

    忽然凌渊微微睁开双眸,碰巧小鬼余光正瞟向他,吓得赶忙收回目光,拿着扫帚使劲划拉几下。

    只见他嘴角微扬,轻咳一声招来小鬼注意,随后朝小鬼使了个眼色,小鬼瞬间会意,放下扫帚就去帮他把劈好的柴抱进柴房摆放好。

    见此凌渊煞是满意,嘴角笑意更深,闭上双眸沐浴阳光。

    小鬼心头苦,心想这臭丫头带来的人他一个也惹不起,七年前救下她就是一个错误,可惜已无法回头了。

    苏桃桃则负责每日吃喝玩乐,日子好不快活。

    苏木虽不愿与凌渊待在一处,但既然桃桃愿意让他留下来,他也没有赶客之礼。

    转眼便要到元宵,春节的最后一点时间,苏桃桃一行人便回去了。

    元宵节时城中有灯会,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间了,她可不会错过。

    待到当日,她晚饭也没吃便请求苏木带她到街上去,苏木自然无法拒绝,带她化身到街头。

    出于私心,这次他并未带她到最近的千柳镇或是白溪镇,而是带她到了她经常惦记着要去买酒的镇上,离那些镇上还有一两个时辰的车程。

    这是他陪在她身旁的最后一段时光,也是陪她一起过的第一个元宵节。

    想着曾经规划着要和她度过余生所有的佳节,现在却不能实现,心头生起一抹忧伤。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她的残魂,但他总觉得不会太久了,到时候她便能远离是非,过上她想过的生活。

    至于她的身份,他谁也不会说,相信凌渊也是一样。

    但如今还未想好到离开那日该怎么说,或者干脆不辞而别,免得割舍不下。

    街巷上已经人满为患,卖什么的都有,还有些许卖艺团体在准备着,誓要在这元宵灯会上露上一手。

    苏桃桃满眼欢喜穿梭在人群中,苏木只能加快步伐,绕过人群,紧紧跟着她,生怕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街边还有许多小摊贩卖着各种小吃,苏桃桃虽没吃晚饭却也没饿着。

    苏桃桃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前,摆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动物、脸谱、年兽还有许多设计精巧的面具。

    苏桃桃一脸悦色拿起一个年兽面具在脸上扣了扣,看向赶来的苏木,出声吓唬吓唬他又放了下去。

    转手挑了一个遮住双眼与半边脸的面具,伸手扣在苏木脸上。

    苏木笑着伸手抵着脸上的面具,好让她细细观看。

    苏桃桃看着眼前配合的苏木心头愉悦,正想伸手摘下面具,手刚触到面具边缘,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

    心头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丝极强的恐惧感和压迫感,她猛的抽回手,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苏木忙取下面具,上前一步将她扶住,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木一脸担忧的看着神色怪异的她。

    苏桃桃回过神,方才那种感觉已经不见踪迹,她自嘲一番,想着曾经做过的梦与在疾风堂吹奏出的场景,心想自己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今倒还对面具产生了恐惧心理。

    “没事没事,是在想等会要去做些什么”苏桃桃搪塞过去,立马转身又朝人群中钻去。

    苏木只好继续追着她的步伐,好不容易才挤过人群到了她身旁,出口询问道“桃桃,天色尚早,我们去茶楼稍坐一会儿可好?”

    苏桃桃闻言点点头,拉过苏木的手穿梭在人群中,生怕被人群冲散。

    苏木看着这只牵着他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冰凉,他不由将手握紧,似要温暖手心紧握的手。

    最终到了一家茶楼旁,门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忘忧茶舍。

    苏桃桃这才才松开手,走了进去,而此刻苏木的神色有一丝不愿,被她松开的手心还留有一丝凉意。

    二人到茶楼坐下,此处除了能喝茶还能听书,苏桃桃端起茶杯小抿一口,欣喜地到处张望,过了今日只有再等一年才有这般热闹。

    苏木也端起茶,只是目光不似苏桃桃般游离于四周,而是时时刻刻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似要将这些铭刻在心里一般。

    说书人正在讲一个江湖侠客的故事,话语中的江湖血雨腥风、快意恩仇,听得苏桃桃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一幕幕皆烙在苏木眸中,不觉宛然一笑。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打断她听书的热忱,开口道:“桃桃,我出去一趟,一会回来”

    苏桃桃一边听着书一边问道:“去哪?”

    “我看楼下有卖糖人,想去买一串”苏木回道,语气并无不对。

    苏桃桃忙着听书倒也没多在意,顺口回道:“去吧去吧”

    苏木这才起身下了楼。

    他并未直接去买糖人,而是去了苏桃桃惦记的哪家酒坊,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两个雕塑糖人,一个是他的模样,一个是苏桃桃的模样,放在一个精致的木盒中。

    他满心欢喜的进了茶楼,转过楼梯角,却未见苏桃桃身影。

    向小厮打听得知有一位公子来过,但他也没注意他们去了哪里,他回头给别桌客人斟茶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只留下桌上的茶钱。

    苏木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猜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低头翻开手中的小木盒,看着里面他们二人模样的糖人,心头隐隐作痛,成全她果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关上木盒,转身离去,也不愿再去追寻她的下落,眼不见为净。

    今日既然得闲便将所需之物一次备齐,免得再寻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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