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这边与轻雲互通消息,等了两日定好时机便行动了。

    江若离精通结界事宜,又擅长隐匿,故而一人前去寻苏桃桃。

    凌渊将计就计去魔殿会见赤焱,为江若离打掩护,助他顺利救走苏桃桃。

    魔殿之上,气氛阴寒,赤焱坐在高台之上闭目养神,见凌渊前来他微微睁开双眸,看向他。

    “今日怎舍得回来了?”赤焱坐起身来。

    凌渊并未在意,走上高台的阶梯,回道:“怎么,不欢迎?”

    赤焱拂手揉了揉眼侧穴位,神色不似平常那般寒冷。

    “单枪匹马”赤焱冷笑几声,又道:“什么事竟让堂堂魔界护法也甘愿涉身险境”

    凌渊笑了笑,走到石阶中间停了下来,望着赤焱,眸光自若,回道:“我要什么,你应该清楚”

    赤焱闻言起身,缓步下了阶梯朝他走来。

    赤焱抬手幻化出一丝元神,嘴角微扬,开口道:“是这个吗?”

    凌渊见此眸光一怔,没想到他已经拿到了,那臭丫头岂不是?

    他紧握双拳,却再无动作,即使他拿到了也无法轻易解除封印,心儿的元神是无碍的,于是开口道:“既然你拿到了,何苦再为难一个凡人?”

    “凡人?”赤焱走到他身侧,侧过头看向凌渊,听闻他此话却笑了,笑他竟如此天真:“本尊很好奇,这丫头究竟有何特别之处,连你也对其如此在意”

    凌渊眸中顿然变得凌厉,侧身看向一副悠然神色的赤焱,开口道;“放了她”

    赤焱眸中有一丝悦色,收回目光看向别处,指间来回转着另一手上镶着红宝石的纳戒。

    他不信凌渊来只为那个人界的丫头,顾左右而言他还真是他的作风,想要什么从来不明说,别人看不透,可他不是别人。

    “放了她也不是不行”赤焱眼帘微压,眸光变得狡黠,接着说:“倘若有同等价值之物交换,本尊倒可以考虑”

    眸光流转又看向身旁的凌渊,继续道:“护法应该知道所指何物吧?”

    凌渊闻言却哼笑一声,转过身看着他,道:“说笑了,我怎知是何物?若是你将元神给我,兴许我一高兴可以好好回忆回忆,至于那丫头你随意好了”

    凌渊袖中攥紧的手微微松开,眸光也不似方才凌厉。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当真为情所困甘愿放弃你那所谓的大义”赤焱说着转身重登上高台,转身看着石阶上的凌渊开口道:“八年了,倘若你愿意,本尊可依旧许你护法之位,待我解除封印便可将元神给你,还可将那株曼珠沙华赠你,助你重塑苍心,你也算仁至义尽”

    凌渊闻言却笑了,回道:“大概要让你失望了,我早已不问是非,只想寻回心儿”

    凌渊觉得他这话实在可笑,重塑心儿于他赤焱而言是必然的事,居然拿此事做筹码。

    他想拿回心儿的元神,只是不想让她醒来依旧在赤焱手下,待他解除封印便舍弃。

    赤焱对他说的话一句都不信,他坐下,缓缓侧身倒下,一手撑着头靠在座榻边的扶倚上,一腿微抬当放上座榻,神色慵懒。

    “若你肯自废修为,本尊倒可以考虑让你在人界安享晚年”赤焱托手将苍心的元神幻化出来,在指尖绕转。

    “我若说不呢?”凌渊冷眼看着高台上心儿的元神,那是他多年的夙愿。

    赤焱闻言,神色依旧平静,笑了笑开口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凌渊回道。

    赤焱缓缓坐起身,收起指尖把玩的元神:“赌你今日带不走任何东西”

    话落,只见凌渊眸光一凝,腾跃而起转眼到了高台之上,他伸手去夺赤焱手中的元神。

    赤焱转瞬将元神收回,一掌挥去,与凌渊相持,但很快凌渊便无法抵挡跳开倒退数丈。

    他知道赤焱的法力远在他之上,今日之所以敢前来,完全是因为把握住了赤焱生性多疑的个性,他怀疑他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这些年他不曾对自己下过杀手,反而想着如何让自己归顺于他。

    他自然是带不走人,可他也没想带,今日的目的只是想要拖住他为江若离争取时间而已,

    “别着急啊,既然来了,本尊便送你两份大礼”说着他宽袖一挥,魔殿之下出现两个身影。

    一位是摩羯,一位是轻雲。

    摩羯面无神色,手中掐着轻雲的脖颈。

    见此凌渊双瞳一缩,轻雲暴露了?

    “怎么样,可还满意?”赤焱一副得逞之色。

    凌渊悬在半空,眸光却恢复沉静,开口道:“不是还有一份大礼吗?何不拿出来一起看看”

    闻言,赤焱笑了,站起身来,施法幻化出一人,此人亦是一身黑衣,边缘绣着金线,坐在他身侧的座榻上。

    一身华服,头上带有华贵的头饰,珠帘遮面看不清容颜,此人一动不动端坐在榻上。

    凌渊双眉微蹙,不明白赤焱何意,但似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还有心思香床软枕,兴致不错”凌渊调侃道。

    赤焱闻言不由嗤笑几声,侧身看了一眼座榻上的女人,收回目光看向凌渊,开口道:“不妨再打个赌”

    凌渊没有回话,等他继续说完。

    赤焱笑着,眸光狡黠,继续道:“本尊就站在这里,即便不还手,你也伤不到我”

    凌渊眸中有一丝疑惑,只觉今日的赤焱有点奇怪,这不该是他的作风。

    “好大的口气”凌渊嗤之以鼻,即使他们法力相差甚多,即使无法正面对抗,他不还手也不至于伤不到他,没想到他竟如此自负。

    可兵不厌诈,他不敢贸然出手,殿下摩羯还在,他赤焱不出手不代表摩羯不出手,今日的目的可不是要正面交锋。

    “这是你唯一能伤我的机会,要放弃?”赤焱依旧一副高傲的模样:“堂堂魔界护法连这等气魄都没有了吗?”

    凌渊心中的怒气被他激起,就算他有什么阴谋,最坏又能坏到哪里去,轻雲自会脱身,到时利用江若离给的结界层离开魔界就好,反正也亏不了。

    “狂妄!”

    只听凌渊唳声出言,双手浮起,双眸腥红,瞬间光刃聚集,整个魔殿狂风乍起,无数道光刃超赤焱飞速而下。

    赤焱没有丝毫要躲开的迹象,殿下摩羯心中一慌,出口喊道:“魔尊!”

    赤焱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见这满空光刃飞驰而下,嘴角微微扬起,指尖流转,只听一个响指,一个身影迅速出现在他身前,张开双臂护住他。

    面前的珠帘晃动仍旧不见真容,但这一刻凌渊忽然瞧见此人手腕处的银镯,眸光一怔,来不及收手,数道光刃已刺穿此人身体。

    无数道光刃仍飞驰而下,凌渊双瞳顿然紧缩,心头惊慌。

    不再作他想,凌渊迅速扭转施力点,强大的法术牵引使空中光刃渐渐慢了下来,但仍旧破坏力极强,他只能以己身为靶召回光刃,想在其回头的过程中将其消散。

    此过程极其耗费元力,但他别无选择,他不能冒险。

    光刃回程,凌渊催动在即将刺向凌渊本体前瞬间散去,但凌渊却被震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看向高台处的那个倒下的身影。

    赤焱并未伸手去扶。

    应声倒地,仰面的她,珠帘滚落脸侧露出真容,嘴角涌出鲜血,已然说不出话,胸口、胳膊、腿,处处都有伤口,血流不止。

    凌渊见她容颜,此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脑中轰鸣,呼吸都变得沉重。

    赤焱见自己手背上被溅了一滴血,眸中顿生嫌恶之色,双眉微蹙,掏出绢布狠狠揩了几下将他眼中的污秽之物擦净。

    他抬起头看向面如死灰的凌渊,开口道:“你输了”

    凌渊咬着牙转神看向一旁的赤焱,回道:“卑鄙!”

    赤焱闻言却笑了,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魔殿之上,似嘲笑,又似同情。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赤焱腾空而起,与凌渊处于同一高度,继续道:“要苍心,还是要她?”

    凌渊眸中怒意非常,双拳紧握,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我给过你选择,可惜,你选错了,只要你将我要的东西给我,我就放你们离去”赤焱语气平和。

    本来这个女人他是想留下来安抚那半元神的,但转念一想,凌渊对其十分在意,若是利用手中这个女人逼他交出那样东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坏处自然是有,但好处更多,此举一来可以起到杀人诛心的效果,她一死那半元神虽可能会暂时失控,但心已死,意识自然会消磨殆尽;二来,凌渊的选择更为紧迫,苍心和她,他究竟会选谁倒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若他一开始便选择苍心,这个女人便留下来安抚元神,总之没有损失。

    本来给了他最好的选择,可惜他偏偏不选,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你多耽搁一分她便少一分生机,你可得想清楚了”赤焱继续催促道。

    凌渊看着高台上奄奄一息的苏桃桃,心都碎了,早该知道赤焱此人阴险狡诈,他为何如此没有防备,如今心儿和她,他该如何抉择?

    一边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一边是唯一闯进他心里的女孩,如此情形,难以平衡。

    心儿若是留在赤焱手中虽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绝不会好过,可如今臭丫头就要…

    就在这时魔殿下有人突然闯了进来,却被赤焱一双寒眸吓得一时忘了开口。

    “说!”赤焱命道。

    “回、回魔尊,有人、有人闯入地牢”来者悻悻回道。

    听完后赤焱不仅不惊讶反而很平静,转看向一副焦急模样的凌渊,开口道:“看来是三份大礼,我说你身边那位怎么没一起来,原来…”

    赤焱不再说下去而是忍不住笑了,他没想到这堂堂魔界护法竟如此天真,凭一个小下属就敢闯他魔界的地牢。

    “笑什么?”凌渊问道,手隐入袖中暗中将江若离给的结界层启动,江若离那边他自是不担忧。

    赤焱恢复往常,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他挥袖将高台上濒死的苏桃桃浮向空中,开口道:“该你选择了”

    苏桃桃撑起最后的神志,微抬起手朝凌渊的方向触了触,口中却说不出话,泪珠不停从眼睑滚落,似有好多话要说。

    这一刻她内心是绝望的,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可她不后悔,至少守护了苏木一次。

    经历了这些再次见到凌渊,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安定,似乎这是她最后的期待了。

    她看着凌渊,咬着牙摇了摇头,虽不知他会作何选择,但如今的她已经不值得去救了,长眠而去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反正也没人在意了。

    凌渊紧皱眉头,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里早已没了方寸。

    “我…”凌渊看着满眼绝望地苏桃桃,袖中的手攥得更紧了。

    此刻苏桃桃意识开始涣散,听到的声音都已经让她感觉是很远处飘来的一般,虚无缥缈、若有若无。

    她双眸渐渐空洞,撑起的手再无力支撑缓缓划落垂于身下,眼帘缓缓合起,她真想亲耳听到他会选谁,看来没机会了。

    凌渊见此,胸口猛地一紧,很疼,从未有过。

    “我要她!”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的赤焱。

    “很好”赤焱露出满意的笑,却显得格外阴邪。

    他散去法力,苏桃桃的身子失去依托迅速下落,凌渊见状来不及顾忌其他,立马俯身去揽,将其抱在怀中,缓缓落地。

    “臭丫头”他轻声唤了唤她,可她毫无反应,双眸紧闭。

    他此刻整个人都似懵了一般,满眼心疼地看着她,指尖擦去她嘴边的血迹,却总有血液重新溢出,心中从未这般慌乱,只有一句话回响在心中——决不能失去她!

    “人都给你了,本尊要的东西呢?”赤焱见他这般在意,心中莫名有一丝不爽,不过好在行事之前便用秘术暂时压制住了另一半元神的意识,否则方才那种情形绝对压不住。

    凌渊回过头看了一眼摩羯手中的轻雲又回过头,周身渐起一层光晕,凝成一片领域,隔开了周遭。

    赤焱见此心念不好,迅速出手阻止,只可惜所挥出的利刃似入无人之境,直接穿透凌渊所在之处,狠狠打在了魔殿的殿壁之上。

    摩羯亦是惊诧,他何时有这等秘法了?何时启动的,为何一点征兆也没有?

    赤焱眸中忿意骤起,立马催动法力想将其困住,只可惜力量虽强却无法达成目的,这种秘术还是第一次遇到,他是从何处习得?

    转瞬间阵中的二人化作尘埃消失不见,赤焱收起气息,满眼怒意,双拳紧攥,突然一口鲜血吐出,头疼欲裂。

    “魔尊!”摩羯心头一惊,顾不得手上的轻雲,转念化身到赤焱身边,想要将其扶起。

    刹那间,赤焱一个起身,一手掐过摩羯脖颈,狠狠扣在地上,他浑身散发着滚滚魔气,如同炼狱走出来的修罗一般,腥红的双眸看着让人瘆得慌。

    摩羯猝不及防被狠狠扣在高台之上,艰难地开口道:“魔、尊?”

    “伤她的,一个都跑不掉!”赤焱语气是那般冰冷,充满威压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殿堂下的轻雲见此状也顾不得思虑其他,化身离去,魔界是待不下去了,从今往后就可以一直跟随在护法身边,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

    赤焱抓起摩羯起身,狠得将其掷出去,狠狠摔在殿柱之上,嘴角溢出鲜血,摔落在地,他缓缓起身,看向高台上反常的赤焱。

    只见滚滚魔气也充斥着整个魔殿,伸手施法,将摩羯凌空锁喉。

    他浑身撒发的魔气渐渐呈现根根尖刺之形,飞速朝摩羯刺去,就在一寸之距却突然停了下来,手中的法术顿消,摩羯狼狈落地。

    赤焱一手扶额,眉头紧锁,步履微晃,咬紧牙关:“滚!”

    摩羯疑惑,赤焱为何如此,虽担忧却不敢再上前。

    “滚!”赤焱又是一声狂吼,苏木的意识竟然冲破了桎梏,没想到这意识竟这般强。

    随着这一声怒吼,他体内的魔气如闷罐中紧压的气体爆开般冲驰而开,化作尖刃扑向四周,殿内的高柱出现道道裂痕。

    摩羯只好用尽全力化盾护身,待到一切平息时却不见赤焱身影,心头的疑惑更甚。

    他轻拂脖颈处,仍有一丝后怕,今日的魔尊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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