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行神色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跟着方伦去了。
不一会儿,张立行的随从就被叫去屋里指认。随从没在屋里看到张立行,得不到暗示,以为自己用鼻子闻一下应该也能分辨出大概位置。不曾想屋子里的药油味儿很浓,药油被四处洒了一地,他根本没有办法凭味道去指认位置。
随从犹豫了很久,最终随便指认了个地方。主仆二人运气没那么好,并未指认一处。
“他记错了地方。我这奴儿胆子小,被你们这般阵仗恫吓,一时间指认错了也很正常。”
张立行听说随从指错了,却也不认,耍赖到底。只要没抓他现行,他便有口可辩。
张立行反过来问府医,叶萝所中的迷烟为哪一种。
府尹如实告知,从屋内残余的气味可判知是曼陀罗花、闹羊花等制成的毒性剧烈的迷魂香。
“此迷烟只要燃烧片刻,即可令人昏迷不醒。所幸焚烧成烟,毒性减弱,否则必要人命。”
“既如此容易昏迷不醒,那中了迷烟的叶娘子,又是如何瞧清楚刺客身上的特点?”
张立行理直气壮地质问叶萝,为什么要诬陷她。
叶萝坦率回看张立行:“我没诬陷你。”
张立行哼笑一声,他不跟叶萝争辩,而是跟在场的众人说:“我家奴儿记性不好,跟我的说法出入,你们怀疑。叶娘子的证供也不符合常理,你们怎么不怀疑?再说了,我这身份,有必要这么做么?我在开封府当了这么多年的判官,若要犯案,会蠢到让你们发现,这般怀疑指认我么?”
大家听了张立行这番话,觉得也有道理。
“这算什么因果?不管做了多少年判官,若没杀过人,对行凶没经验,犯起案来照样容易慌乱犯蠢。至于张判官为什么要这么做,放心,早晚会查出来的。”
叶萝揣测张立行对她动手,无非就两种原因:一种因为李婆的缘故,觉得她是个隐患,所以要斩草除根。一种是因为张立行和她以前有过矛盾,他仕途被毁,心有积怨要报复她。
但如果是后者的话,他没必要这么着急在开封府动手,风险性太大。
说到底还是要查清楚卫婆到底知情了什么,才会被灭口,卫婆遗留在开封府的那个匣子里到底有什么,以至于连累李婆也受害。
那么问题关键就在康氏在死后为何会被剖腹了。
张立行眼见着众人快被他的理由说服了,叶萝一开口又搅乱了局面。
他不解地质问叶萝:“你为何几次三番针对我?为何非要公报私仇?这里是开封府,你一个小丫头怎可如此胡闹儿戏?”
张立行拱手恳请薛奎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薛奎一直安静在一旁看热闹,乍听张立行扯上自己,不高兴地皱眉。眼下这情况说不清,张立行明显有嫌疑,叶萝那边也有漏洞。对错他心里自有判定,但嘴上却不能随便说,身为开封府知府,他说话当然要讲证据。
所以这会儿,他就不能随便表态,偏这个张立行不识趣叫他。烦死了!
“这么热闹啊。”
程戡笑着进门,立刻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
双方对峙都剑拔弩张,没有人笑得像程戡这样赏心悦目,加之程戡平日里再府中人缘极好,所以他的笑容在这一刻格外耀眼。另外程戡的到来,还让在场不少人松了口气,其中就包括薛奎。
薛奎赶紧去拍程戡的肩膀:“胜之来的正好,本府明日还要早起处理紧急公务,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在场众人:“……”
既然是紧急公务,为何不现在处置,要等明早?
张知府的理由越来越不走心了。
程戡笑着应承,向来被众人称赞聪明的他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礼貌请薛奎快去休息。
“张判官深夜留在开封府所为何事?”
张立行冷笑反问程戡:“怎么,我就不能因公事来开封府了吗?”
程戡笑着点头应是,文绉绉道:“明日贬黜的公文便会下来,张判官可以不用着急了。”
大家反应了下,才明白过来,程通判这是在暗讽张判官来开封府所为的“公务”只可能是为了等贬黜公文。不愧是程通判!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诛心的话语。
张立行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和挑衅,双眼喷火一般,怒问程戡:“你到底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陈述事实罢了。”相较于张立行的暴躁恼火,程戡徐徐话语犹若天籁之音。
他确实在陈述事实,晚间时候,他已经从友人口中得知了宫里批复的消息,明日贬黜张立行的公文就会下达。
张立行像被点燃的炮仗,怒得撸起袖子,想去揍程戡。
叶萝非常期待接下来的发展,程戡有功夫,身边还跟着武功高强的财旺,怎么看都是张立行挨揍的份儿,这热闹不看是在太浪费了。
方伦等忙拦住张立行,有他们在,哪里能让张立行真动手。
张立行被拉扯了两下后,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动手打程戡,激动地连番质问程戡。
“看你这态度,完全站在她那边?认定是我刺杀她?证据呢?你身为开封府通判,做事这般刚愎武断,谁来参你滥权渎职?”
程戡淡然看着张立行,一点没被对方的话惹到,甚至连解释半句的意思都没有。
张立行反倒被程戡这种无视的态度惹得更恼火。
“总归你们谁都别想唬我!大家都在开封府为官,都懂办案的规矩。如今这情况,分明证据不足,最多从疑,根本定不了我的罪。若还有证据就尽管拿出来,我清清白白倒不怕与你们理论。若没有,我现在就要回家了。”
张立行说罢,就叫上随从要离开。
他走到快在靠近门口的时候,迈步飞快,看起来很想飞快逃离这里。
“我有人证。”程戡突然道。
张立行止步,心虚了一下,然后慢慢转头看向程戡。
叶萝和其余人也看向程戡,大家都纳闷程戡人来得如此晚,怎么还能寻到证人了?毕竟事发后,方伦已经在第一时间搜遍了全府,也问遍了全府,并没发现目击者。
张立行此刻似乎也反应过来了,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嗤笑道:“好啊,是哪位证人赶紧叫来。我压根儿没干过的事,我倒要看看谁能目击到。”
程戡吩咐对财旺:“去把李婆请来。”
全场骇然。
李婆?她不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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