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向家想明天顺利办酒席的话,就一定会来。”李容语气笃定。
今晚把钱给了,明天酒席可能会顺利,可今天要是不给,明天一定不会顺利,她想,向明广一定会把她威胁的话听进去的。
“行,那就再等等。”李母捂嘴打个哈欠,“身体咋样,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李容摇摇头,“就是有点饿了,家里还有吃的吗?”
“你大伯娘来的时候带了一篓子的韭菜盒子,他们家最后一茬韭菜了……自己拿去,就在橱柜上层盖着的大盆里。”
“嗯,我知道。”李容咽了口口水,李家兄弟多,加上有个定海神针似得奶奶,日子比村子里大部分人家过得都好,但韭菜盒子也不常吃。
一家就养两只鸡,一日里最多下两颗蛋,家里六个孩子,李母不好厚此薄彼的,干脆每天晚上烧个蛋花汤,六个孩子一人一碗。
大伯家孩子少,四个儿子有两个已经结婚分过家了,不过还在一口锅里吃饭,但合起来能养六只鸡了,家里鸡蛋多,也不缺钱,大伯娘全留下给家里人吃,每次都做的多,给各家都送点。
大伯娘舍得用油,韭菜盒子都是用油煎的,比自家的肉还香。
一个比她的巴掌还大,表面看着油汪汪的,李容不客气的抓了三个,到了堂屋,李母问她,“盖子盖严实没?上头用东西压着没?”
家里是土房子,最爱招老鼠,如果晚上不把剩下的饭菜密封好,夜里就得被老鼠祸害了,谁家也舍不得。
“严实了,压着了。”李容倒了一茶缸子水就着韭菜盒子。
吃完韭菜盒子,又等了一阵子,眼瞅着十一点了,他们才终于听到了外头的敲门声。
李父去开门,李母又去找了一个油灯点上,待会儿好数钱,李容则进了卧室把爷爷奶奶喊起来。
五分钟后,六个人两两对坐在桌边,中间是一个旧报纸,敞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的一沓子十块钱,旧报纸旁边还有一小堆的块钱和毛票。
“一共一千二百五十七块三毛六分钱,数数吧。”向明广把旧报纸往对面李容那里推了推。
李容不客气的拿起来分成五沓子分给其余四个人,数完之后在纸上记下总数,然后交换再数一遍,连着三遍数字全部一样就不用再数了。
“一共一百二十五张,合计一千二百五十块钱。”李容报了个数,旁边李奶奶在本子上记下账目,李母则把桌上散钱也数了,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一分钱都不想便宜了向家,“一共七块三毛六分。”
“全部对了。”李容颔首,“奶奶,把欠条还给他吧。”
之后奶奶又作为李家人的代表写了张收条一起拿给向明广,至此,表面上,李家和向家两清。
“没事儿我就先走了。”两家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表面再如何的两清,心里的怨恨也早已结下,能坐下来认真说话就已经是大家忍着的结果了,向明广拿到欠条自然也坐不下去了。
“我送你出去。”李父起身道,顺便把大门拴上。
瞄了眼李父光头和魁梧的身体,向明广看向李容,“大妮,你送我吧,刚好我要问你个事儿。”
李母一听不由得拧紧了眉头,被李奶奶看了一眼才没吭声。
等两人出去了,李母忍不住跟婆婆抱怨道:“才退了婚要是被人看到了,村里又要传闲话了。”
“大妮现在懂事儿了,她有分寸。”李奶奶把钱拢在一起,“先放在你手里,明儿个下了工我再给你们分账。”
这些钱也不全都是李容家的,两个伯伯两个叔叔也有出力,也要给他们分钱。
院子里,李容在门口停下脚步,“说吧,啥事儿?”
“明天……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让你娘好好给你找个对象,早点结婚,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吧。”向明广本想说自己明天和陈颖办酒席的,但是想到李大妮不同以往,谁知道会不会刺激到她。
李容暗暗翻个白眼,“知道了,再见!”
哐当一声,大门关上,向明广忍不住摇摇头,粗鲁,跟陈颖比起来,差远了!
……
“起床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中,李容睁开了眼睛,屋子里还黑乎乎的,她以为自己魔怔了,刚躺下继续睡,就被人扯了把胳膊,“大姐,别睡了,吃完饭还得上工。”
一句大姐彻底的赶跑了她的瞌睡虫,李容也终于意识到,她穿书了。
呆呆的看着头顶上的粗大的木檩,直到二妮再次摇了摇她,李容才撑着眼皮起来穿衣服。
也没啥穿的,里面一件穿的发黄的汗衫,外面套一件更加宽大的、同样洗的发黄的衬衫。
她洗漱完的时候,家里其他人已经快吃完了,煮的红薯苞谷糁子的稀饭,加上昨晚大伯娘送的韭菜鸡蛋盒子,馒头、咸菜。
李容赶紧拿了个韭菜盒子端了碗稀饭吃起来,一口韭菜盒子还没咬下来,听李母喊她的名字,“先喝稀饭,韭菜盒子路上吃!”
这是嫌弃她慢呢。
好在稀饭是提前放温了的,她也不坐下了,端着碗呼噜噜的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抹把嘴,拿上她的镰刀跟在李母他们后面。
“大竹最后走,继续锁上门,把三竹送到教室听到没?”李母边走边重复着每日不变的叮嘱。
三个弟弟和三妮还在上学,走的晚。
后头响起大竹的应声,李容一手镰刀一手韭菜盒子,脚下飞快的小跑着才能跟上李母他们的脚步。
这会儿太阳才刚冒出地平线,不算很热。
走了将近一刻钟才到了地边上,这个时候地边上站满了人,有的人跟李容一样手中拿着夹了咸菜的馒头啃着,有的跟交好的大声说着话……向父抽着烟跟个捧着个本子的中年男人站在外头说话。
李父在前头拨拉开人群,带着母女三人很快挤到了大伯娘一家的旁边,李家人都在这一片。
因着李家人多,自家就占了一个组,组长是大伯。
“大哥,今儿个啥任务?”李父张口问道。
李大伯伸手托起沉甸甸的麦穗,“还没分下来,不过任务应该不重,过两天就该收割了,怎么也得让大家先轻省两日。”
正说着,远处有人喊组长过去开会,要分配任务了。
李容没听他们说啥,她穿书前城里长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大片的麦田,有风的时候,所有的麦穗跟着风来回的起伏,像是连绵不绝的浪头和海潮,看的李容震撼极了,可真美。
“看啥呢,回神了!”二妮拉了她一把,李容赶紧跟上,原来是大伯回来了,不过他脸色很难看,估摸向父公报私仇,给他们分配的任务不好。
今天的任务是锄草,按照组分配地。
半路听二妮说了才知道,他们分配的地是村里最远的地,光是走路就得一个小时,大家知道后心里怨气很重,还不能说啥,不然向父一句‘那你看看跟哪个组换合适?’就能让李家人把村子里给得罪了。
为了早点干完,大伯在前面走的飞快,李容自认为腿不短,也得跑着才能跟上,太阳升起来后天气越来越热,等走到地头,李容拍拍鼓胀的肚子,不知不觉喝了一肚子的水了,这会儿别说锄草了,弯腰都困难。
李母气的揪了她的耳朵拧了三圈,疼的李容眼泪都飙出来了,“不许给我偷懒,弯不了腰就给我把草抱到地头晒着。”
“知道了。”李容一自由,立刻揉着火辣辣的耳朵离着李母三丈远,“娘好凶。”
“大姐,你就是要偷懒也别做这么明显啊。”二妮没好气的道。
不是,谁要偷懒了,是天太热,她忍不住。
七组都是自家人,只要分配的任务做完,至于是几个人做,做多做少,他们自己不说,队长和记分员是不会管的。
所以李容就光明正大的在后头偷懒。
不过一个星期前地里才锄过草,眼下地里杂草不多,活儿还算轻松。
李容站在树荫下依旧觉得热,没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就汗湿了,贴在身上难受极了,她取下草帽扇着风。
一直到半个小时后,才看到地里有人举起手挥了挥,这是李母的暗号,意思是让她赶紧把杂草运出去。
李容戴上草帽,拎上筐子,一直走到人跟前,开始挨着收杂草,等收完也快到地头了,回到地头把杂草倒地上晾晒,等下午下工就干的差不多了,回头放柴房里引火用。
中午是要回家吃饭的,不过远的都是自己带饭,不然一来一回的太耽误时间了。
本来李家人也该提前带饭的,但知道的晚了,大家都是空手来的。
可是一个小时的路程,一个组近五十号人的饭菜,怎么算都不合算。
“那咋办?”流了两个小时的汗,李容终于能弯下腰了,也跟着一起锄草,听到李母他们说起来,也忍不住担心。
“好好干活儿,短不了你们吃的。”李奶奶凉凉的声音响起来,李容一下子安心了。
等到十一点的时候,就见李爷爷带着几个堂哥堂弟出了地,让他们把各家壶里的水喝完把壶也带走了。
到了十二点该吃饭的时候,李奶奶招呼大家停下。
还没到地头,李容就闻到了一股子的烧烤味,她眼睛一亮,脚步不由得加快,很快便看到地头一个火堆,爷爷他们在火上烤着什么。
“都饿了吧,先垫垫肚子。”把烤兔子递给旁人,李爷爷用棍子翻开火堆底下的一个小土堆,图里赫然是一窝的鸡蛋,“一人一个不要抢。”
大人都去树荫下坐着没管,没结婚的都跑过来一人一个捡了蛋。
李容也拿了一个,不烫温的,干了一上午的活儿,早上得一碗粥和韭菜盒子早就消化的干干净净的,剥掉壳,她就迫不及待的咬下一大口。
前世她最讨厌吃白鸡蛋了,但是这会儿,只觉得这白鸡蛋美味的很,一个很快吃完,土堆里还剩下了三四个,她没再吃。
“就两只兔子能够吃吗?”跟二妮挨着坐在树荫下,李容喝着水问道。
“还有红薯。”二妮小声道,“村里人都在山上悄悄种了一小片地,咱家种的红薯,爷爷他们之前肯定是挖红薯去了。”
“不是,这会儿红薯熟了吗?”
“种的早。”二妮嫌弃的看着李容,“大姐,我记得当初爹种的时候在家说过啊,你咋啥都不记得了?”
李容干笑的摸摸鼻子,“那会儿走神了。”
“我看是你光顾着惦记向明广去了吧!”二妮脱口而出,说完捂住嘴,担心的看着李容,“大姐——”
李容无语的看着她,“不用怕,婚都退了,我对他可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不过说起向明广,她问道:“今天办酒席有人去吃吗?”
都在地里干活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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