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和布加拉提对峙是一件让我压力倍增、几乎喘不过气的事情,那么和布加拉提聊天这件事,便是一种享受。

    “伊芙,在告别的时候突然走神,可是一件相当无礼的事情。”

    布加拉提微微沙哑的声线,居然还有点……呃,性感?!

    我甩甩头,将奇异的想法丢到头脑外边,而后飞速认错:

    “抱歉!只是因为……呃……声音很好听。”

    布加拉提:?!?

    拥有大海一样眼睛都男人扶额,面上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对我叮嘱道:

    “以后,类似的话不要这样随随便便地说出来……当然,在我面前伊芙你可以稍微放肆一点,但这种工作本质上还是相当严肃的。”

    “可这只是出于真心的夸奖啊。”

    我觉得非常无辜,说出真心的猫猫又能有什么过错呢?

    “那就再收敛一点!”

    ……

    结束谈心之后,我踏上了“回去上班”的路。

    此时金乌垂坠,夕阳在一丛一丛的树杈上燃烧。我远远地望见梅洛尼站在门口等着,连带着头发也蒙上了夕阳橘黄色的影子——他早就知道我会回来。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现在已经有所决定了,对吧。”

    他并没有挑明一切,只是意有所指地、含蓄地问我。

    “是的。”

    在这种事情上,我从来不打算欺骗梅洛尼。

    “……我会为你留好你发挥的空间,不过,在此之前,你的具体行动对象以及目的方便透露吗?”

    梅洛尼略显冷清而无机质的眼睛没有盯着我,反而向更远的地方看去——远方是入夜时渐渐亮起的窗户,冉冉升起的灯火,一盏一盏,点亮天空。

    “你当然可以知道。”

    我对他微笑:

    “我想做的事情……演戏,卖惨,对普罗修特,从而达成短暂性逃避。你知道的,我需要一点点时间……”

    经布加拉提的点拨,我明白我现在需要的是有梳理的机会。

    即便是在无动干戈的日子里,也会有偶然的失序和受迫感,在暗杀组的生活更多会像是冰冷机械器具的某些日常:有卡齿,有锈和倾滑。

    在此之前,我得先培养出直面不完全正义与鲜血的勇气,锻炼自己,然后一路攀登。

    “并不怎么明智的选择,怎么,你的朋友就教了你这些?”

    “不是。”我否认他,只是想着至少不能被他知道布加拉提的存在——那个主动向我伸出手,与我一并承担的存在。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这样说

    “那可真是……哈,随便你。”

    梅洛尼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灯火上:

    “普罗修特可不是什么头脑简单而好欺骗的家伙,dilto——我会为你准备好表演的舞台,但是仍有暴露的可能,伊芙,我不希望看见你像干花一样死在我面前……”

    “不要说的那么恐怖,你会让恐惧攫取我的,lon——极端的行为来源于虚荣,平庸的行为来源于习惯,狭隘的行为来源于恐惧——如果你不想让我die得更快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快点进去的好。”

    我仍旧盯着梅洛尼的眼睛,终于,在听到我说到“极端的行为”的时候,他一点一点把目光从远方收回,重新掷到我的身上。

    “好啊……走吧。”

    梅洛尼牵起我的手,我下意识地想要挣开他。可他将手顺着我的胳膊一路向上,捏住了我衣服肩膀处的一个东西。

    “你在我身上放定位器。”

    不是疑惑,不是控诉,我用的是陈述句:

    “lon,你不信任我。”

    “dilto——别这样。伊芙,不相信任何人和相信任何人都是极其错误的事情,而我恰恰是组内最‘相信’你的那个人,不是吗?”

    梅洛尼没有辩解,也没有将定位器拿开了事。

    男人的手向上游走,捏住了我脖子后方的软肉:

    “可能你不相信,你对我的的只是冰山一角,而我则有可能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伊芙,你真的很有意思,在不危及暗杀组利益的情况下,我真的希望你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我感受到脖子后方的威胁,只能死死地直视着眼前的门。梅洛尼的影子与我的影子相交叠,看上去暧昧非常,令我的心狂跳不止。

    可实际上……那只是命门被人把控住的正常反应。

    “一个二个都这样疯……”

    他突然在我耳后叹了口气:

    “撑过这段时间后,就不要再和普罗修特他们有什么深入的交流了……我是真的不希望看见你像干花一样死在我面前。”

    不是不希望“我”死,而是不希望“我”死在他面前。

    他似乎真的将生命看得很轻很轻。

    而且梅洛尼对我的态度真的很奇怪——不像是对一个初加入陌生人,不像是对待聊天已久的网友,倒像是对一个阔别重逢、又爱又恨的……情人。

    相当怪异。

    “不会的,lon,你放心看着我好了。”

    我压抑住紧张害怕,抬手拍拍他的胳膊:“我想做的,放在我叔叔眼里,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花京院a承太郎:谁?哪?小事,莫cue)

    “那就祝你行动顺利——好好表现,伊鲁索会在镜子里看的。”

    他帮我推开了暗杀组据点的门,我所看见的,是暗杀组众人晦暗不明的神情。

    啊,好麻烦,先睡觉好了,还要留着精力晚上“表演”呢。

    ————————

    在伊鲁索眼里,黑发金眼的少女快节奏地经历了残酷的一整天——会面普罗修特,出任务,杀人,还要被梅洛尼这种变态心理折磨(?),晚上回来连饭都没吃就上楼睡觉了

    他一开始还觉得梅洛尼这家伙良心发现,竟然愿意将自己的床贡献给新人。结果是想全方位窥探伊芙的虚实……

    “啧,变态。”

    “dilto——伊鲁索,说出声来了哦。”

    “梅洛尼,安静一点。”

    普罗修特最终开口。

    因为里苏特仍在外出的缘故,伊鲁索的镜中人世界中只待了三个人——伊鲁索,普罗修特和梅洛尼。

    贝西是被普罗修特赶回去睡觉的,而加丘在听完梅洛尼的“计划”后,就大声嚷嚷着无聊回房间打游戏去了。

    “……啊,她动了。她拿起电话了,普罗修特!”

    伊鲁索为普罗修特描述着他所看见的一切。

    少女趴在床上,将散乱的长发拨到侧脸,透过镜子,伊鲁索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伊芙的手指和嘴唇轻轻颤抖。

    她拨出一个号码,将手机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

    “露伴老师……不,我没什么事,就是……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接受……可是我必须,必须去、呜……”

    伊芙像受伤的小兽一样,抱着手机在床上呜咽着。

    伊鲁索一边向普罗修特描述,一边观察他的表情,普罗修特察觉到他的视线,对他说:

    “疑虑可以打消一半了——不是什么卧底或者天生没有感情的强者。伊芙和贝西是一样的——啧,本来以为她的内心会强一点,没想到比贝西还要脆弱,竟然需要躲起来哭……”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突然有些暴躁,咬紧了牙齿。

    伊鲁索的目光有所动摇,但还是保有警戒:

    “梅洛尼,你怎么说?”(原设定里伊鲁索是个性不强势、容易动摇,但具有将“紫烟”的能力看穿的判断力及很强的警戒心的人,想尽量贴合一点)

    梅洛尼:“dilto——的无助啊,再看看吧。”

    少女的动作与语言并没有停下。

    她的脸庞在此刻却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脸色难看至极,说出的话却带着笑:

    “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会的,觉悟什么的,我回努力的。照顾好妈妈啊,我只剩她了……”

    我在憋着笑说出那句“我只剩她了”之后,就开始拿先前在厨房晃一圈摸了不少洋葱的手抹自己的眼睛,力求达到一种完美表现“脆弱但不惹人厌烦”的状态。

    该说不愧是洋葱吗?效果绝佳。

    谨慎令思想囿于谬误,勇敢因超前而被视作不正常,以至于现在都要被窥探着。那么,不过是短暂的逃避,少女又能有什么错呢?

    “……至少她所表现出来的,她明白自己踏上了一条怎样由苦痛与鲜血铺就不归路。”

    伊鲁索看了眼明显处于兴奋状态的梅洛尼,做出评价:

    “我觉得她没有问题。”

    被别人揭下面具是一种失败,自己揭下面具却是一种胜利。那么,为自己糊上厚厚面具的人呢?

    此间镜界,伊鲁索表示肯定,普罗修特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

    只有梅洛尼定定地看着伊芙眼眶通红,眼泪大滴大滴流下来。同样也只有梅洛尼知道,自始至终,少女的手机从未打出电话。

    那个手机,甚至都没有开机。

    dilto——伊芙,演技可真好啊。

    梅洛尼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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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逆旅长绝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阳间jo徒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10章 天生演员,JOJO‖逆旅长绝,一本书并收藏JOJO‖逆旅长绝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