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平平无奇,虽算不上难听,但也绝对毫无美感。
众人又岂敢发表言论,只能尴尬地向身旁的人敬酒,一杯又一杯,一杯接一杯。
迟洛白也向织羽微微靠近,在耳畔轻轻道出一句:“小姑娘,有点本事。”
织羽算不出他说的是唢呐还是和帝姬的暗斗,只能微笑着点头,并不说话。
“这么看,倒是我配不上你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还是字字烫入织羽耳中,她不敢多想话里的意思,只觉是个调侃,权当没有听到。
织羽并非从未接到过表白。
早在高中时,那个黄昏的校园里,眉宇间满是忧郁的少年就曾往她手中塞过一杯奶茶。
操场上的篮球在塑胶地板上弹出彭彭的声响,呼应着织羽险些溢出胸腔的心跳,合成了年少时,最令人悸动的交响曲。
她踌躇不已,见男孩涨红了脸,轻声说了句“我喜欢你”,便掏空了脑子不知如何回应。
最后的最后,织羽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奶茶。
那口奶茶的滋味,在织羽的脑中,一直留存至今。
只因带来甘甜的同时,它也给织羽带来了无尽苦难。
自那天起,莫名的排挤和欺凌便占据了织羽所有的高中时光。
桌面上刻满污言秽语,而课本和书包也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垃圾桶和厕所,沾满令人作呕的污秽和尘灰。
直至过了许久她才知晓,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那个面容清隽的少年。
对其倾慕的女生们将嫉妒转化为怒火,一并施加在了无辜的织羽身上。
她怒起,她抗争,可带头女生的家族过于强大,让织羽所做的努力都被一并碾成了炮灰。
于是,自那以后,织羽不再活泼,她的青春像是生了虫,把她的快乐和天真一一啃噬殆尽。
心头苦涩涌起,连草包帝姬的歌声都变得没那么难听。
她并非圣母性格,却还是突然可怜起了这个仓惶伪装,在人前故作姿态的小姑娘。
若是足够幸福,又怎需假扮他人。
好不容易等到帝姬唱完,众人皆是松了口气,他们喝彩着鼓掌,仿佛方才尴尬又不知所措的皆是他人。
只有影虎族的公主再次起身,她一一略过众人,在帝君面前缓缓跪下。
“这是怎么了,孩子,快起来。”
帝君慌忙起身,命侍女搀扶起公主。跪礼是影虎族的最大礼数,他们顶天立地,只有对其父辈,才会以双膝着地,已示最高的尊重。
公主微微抬头,面上染着浅浅的韫色。
她羞赧地看了一眼子辰,字正腔圆地铿锵说道:“此次前来拜会,除了维护两国交好,献上本族瑞兽以外。更是希望能让两族和亲,以此达到强强联合的效果。”
“和亲?”帝君面有难色。
影虎族虽有几位太子,可公主却只有眼前的这个。
而他们麒麟城只有子辰,如此一来,自是将这公主的意图,直接摆上了台面。
帝君正要问问子辰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身旁的帝姬早已炸了锅。
“你一个区区小族,打的却是这般大的算盘。就你这个不入流的公主,子辰哥哥绝不可能看得上。”
极力表演的端庄在一日之内不知崩了多少次,织羽有些可悲地看着帝姬,看她不住的在这般场合扮演着跳梁小丑。
“辰儿,你怎么看。”帝君明显地皱了皱眉头,把问题抛给子辰。
子辰若有所思,黑着脸说道:“儿臣暂时没有这个意思,若是父君有意联姻,那就和母后再加把油,让弟弟去吧。”
“胡闹。”帝君急忙喝止。
这说着说着突然飙车,是织羽万万没想到的,她使劲强忍笑意,把自己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见子辰如此决绝的表态,帝姬更是得意,她眼光轻瞥公主,带着莫名的优越。
“同哥哥有婚约的是我,你别再白日做梦了。”
公主显然并未退缩,而是迎头赶上地争道:“后宫又岂止一人,我愿与妹妹一起,共同侍奉太子。”
啧啧,这古代的后宫就是没劲,一个黑脸坏脾气的太子,也至于这般争抢。
只是这般想着,织羽却不小心地啧出了声。她赶忙上手捂嘴,却见上座的‘黑脸怪’已经一脸愠色地盯紧自己。
“我的后宫没那么多位置。还有婚约之事,只是儿时父母的顽笑,以后莫要再提。”
他恨恨看了一眼织羽,借口身子不爽便独自退出了宴席。
多了这段插曲,宴席自是很快就结束了。
织羽小心翼翼地跟在迟洛白身后,还未走出宫门,就被赶来的侍卫急急拦下。
“迟副将。”
侍卫们先向迟洛白抱拳作揖,继而才又转向织羽说道:“这位姑娘还不能走,方才影虎族的公主吃了她的点心,称是中了毒。现下太子让我们将她押入牢中,以候查证。”
“大家都吃了,怎么就不见他们有事。”织羽有些抗拒地反问。这牢她可不兴待,谁知道这太子够不够变态,若是为了审讯,对她用刑怎么办。
可侍卫又岂能管得了这些,他们不过奉命缉拿,见织羽不从,也只能对其上手。
“别碰她!”未等织羽反抗,身旁怒声骤起,把所有人都吓得一顿。
迟洛白一改平日温儒,难得一见地露出凶戾表情。
“若是她少了根头发,我定为你们是问。”
“迟副将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姑娘。”侍卫们都有些哆嗦。
见他们应承,迟洛白转过身去,一脸认真地看着织羽。
“你先随他们去,我这就去找太子,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织羽乖巧点头,心头早已失了方才的害怕和惊惧。
许是给着迟洛白面子,侍卫们果然都很客气,他们一左一右地走在织羽身侧,甚至就连步子的大小都紧着织羽的速度来。
牢里的环境也并非想象那般脏污。
没有阴暗,没有恶臭,甚至在她关押的地方,还摆着一张崭新的床榻。
除了有些潮湿以外,其他的,并无太大区别。
她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思索着究竟是那个步骤出了错。
直至睡意渐浓,才闻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织羽有些紧张地坐起,朝着脚步的方向大声喊道:“洛白,是你吗?”
“呵,叫得倒是亲近。”
子辰的俊脸骤然出现,把织羽吓了个正着。
“怎么是你?”语气中尽显埋汰,带着对他的鄙夷。
他将牢门开启,在织羽的身旁轻轻坐下,见织羽板着一张小脸,心头又是一阵恼火。
“说吧,你在点心里,究竟加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你也吃了,你怎么没毒死。”织羽没好气地说道。
“你很想我死吗?”
“那倒没有,这也要分情况,若是情况必要的话,可能会想。”
子辰的脸色更黑了。
“你的全名叫什么?”
“我不是本族人,我的家乡远得你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而我们那里的名字极具特色,多是四五个字。”
“所以到底叫什么。”
“沃思林·蝶。你可以叫我蝶蝶。”织羽差点一个没憋住,自己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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