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有下人送来毯子,夏如嫣一把接过,抬手就往织羽头上砸。

    “听人说完,还有,以后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织羽伸手接住,不情不愿地瞪了夏如嫣一眼,满脸委屈巴巴。

    “披着吧,你身上有伤。”她将毯子递给迟洛白,眼睛晶亮得宛若天上繁星。

    迟洛白一手接过,却是铺展开来,裹住了织羽的肩。

    “其实,勋儿是由将军收养的。他的千金顾怜夕,当时尚且及笄,自是不会让她亲自抚养。而勋儿自小便同我和怜夕更为亲近,所以才会习惯性地将我们唤做爹爹和娘亲。”

    “原来是这样。”

    想起方才自己的吃味和迟洛白的大胆表态,织羽这才回过味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

    “那,你的伤可还好?入夜寒凉,怎还在门外傻站许久。”

    见气氛如此尴尬,‘拆台专家’夏如嫣再度上线,朝织羽射了一记眼刀。

    “你也知道冷,那还不赶紧去给迟公子沏壶热茶!”

    “哦。”织羽不情不愿地站起。

    待她颠颠儿跑开,夏如嫣这才换了副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羽丫头单纯,但却不是傻,你别看她每天乐呵呵熊呼呼的,其实她心里藏的事儿多着呢。我希望你行事慎重些,莫要辜负了她。虽说我这紫雾教不如大族,可若是谁敢欺负我的妹妹,我也定是要让他好看的。”

    迟洛白沉沉点头,向夏如嫣郑重承诺道:“我绝不会辜负织羽姑娘。只是我身无长物,只怕误佳人。毕竟织羽姑娘是这紫雾教的副教主,而我,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副将。”

    听他这么一说,夏如嫣倒是有些震惊地嚷嚷开了:“身无长物?怎么会这样!?难道你是宦官出身?”

    迟洛白反应半晌,突然涨红了一张脸,窘迫得不知如何解释。

    “不,不是这个意思,本族并无宦官之说,还请夏教主莫要误会。”

    织羽本在一旁偷听,眼见夏如嫣聊着聊着便突然上了高速,赶忙从角落里冲出,一把捂上夏如嫣的嘴。

    “迟公子见笑了,姐姐没读过什么书。”

    夏如嫣怒目圆瞪,狠狠扯下织羽的手:“我可是在墨尔本留过学的!”

    织羽尴尬不已,只能合掌朝向夏如嫣,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劝道:“我可求求你别说了,那句话的意思是,他除了人之外,什么都没有。”

    听了织羽的解释,夏如嫣这才闹了个大红脸,她故作镇定地轻咳两声,继而打着哈哈装没事。

    “这个嘛,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小羽儿勤恳踏实,不需要你大富大贵,只要一心一意待她就好。”

    迟洛白没有过多纠结,而是单膝相跪,朝着二人郑重俯首。

    “我保证,一定会真心对待织羽姑娘。”

    “还姑娘呢,是不是该改口了?”夏如嫣笑道。自从认识了织羽,向来沉稳的夏如嫣倒是变得活泼不少。

    就连宫中的下人们也在疯传,称是教主认了个妹妹后,就像换了个人般,变得温柔可亲,再也不复曾经的冷漠阴桀。

    见她撺掇,织羽不好意思地扭过身子。谁知,姐妹助攻,岂有设限。夏如嫣看着眼前端仪有礼,温润如玉的公子迟,顿时便觉得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有戏。

    只可惜,妹妹无用,当然要靠姐姐拉上一把。

    她缓缓站起身子,朝着迟洛白谦逊有礼地福了福身。

    “这满月宫建于山端,夜间寒凉,迟公子身上有伤,还是进屋坐会儿,用些热茶吧。”

    眼看天色渐晚,迟洛白本欲拒绝。可见夏如嫣扭头就走,走得比啥都急,便也只能颔首跟了上去。

    三人步调不一,走出了各自的心事。

    而刚进前厅,都还没用上几口热茶,夏如嫣便着急忙慌地喊着乏了。

    看她起身,迟洛白也跟着站起,抬手欲向二人辞行。

    “时候不早了,小生也该告辞了。那日织羽姑娘给的图纸,我已替你做好,改日方便时可至宅院来取。”

    “诶诶。”听他要走,夏如嫣倒是有些不乐意了。眼看着织羽不动声色,她只能自己将人拦下,指着那无星无月的天边说道:“天黑路滑,路途尚远,迟副将身上带着伤,还是在此留宿一宿吧。”

    织羽不知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仍是开口提议:“姐姐可以用宫中的马车送他回去,这样便也不用担心了。”

    “不行。”夏如嫣当即否定了织羽。“那马车,那,那匹马方才同汤圆打架来着,把腿给打折了。”

    眼见理由越编越瞎,织羽终于看不下去,将夏如嫣一把拉至门外。

    “姐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如嫣回头看了看迟洛白,满眼都是贼兮兮的光。

    “你说,万一今晚那女子带着娃娃在他的宅院住下,你把人放回去了,能放得下心吗?可若是让你同他一起回去,这深更半夜的,倒是显得你上赶子了。所以,还不如将他留在宫里,待到明日,你们再一起回去。这样,若是那将军的女儿还在,见着你们一夜未归,自是明白了几分。而若是不在,不更是图了个清净吗。”

    “可洛白都已解释过了同那小姐没有关系。”

    夏如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织羽,嘴里仍在叭叭传授经验:“留份心眼总没错,这能任人喊了爹娘的,终归是让人觉着不太对劲。好了,赶紧进去吧。”

    她把织羽拉进房中,朝着迟洛白又再说道:“我家妹妹如此声软轻音易推倒,让迟副将宿在妹妹这儿,我也是放心不下的。所以,还请副将随侍卫至较远处的玉仙阁歇下,明日一早,我再派人将你们送回宅院。”

    “姐姐!”织羽有些嗔怒。

    迟洛白倒是坦然一笑,朝着夏如嫣躬身致谢:“那便多谢夏教主了。”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夜,待到第二日回去时,果真如夏如嫣所料那般,见着了那名将军府的顾氏小姐。

    她的眼下稍显黑青,抱着那个奶娃娃,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见到这一幕,迟洛白显是有些吃惊。他一脸错愕地步下马车,还未站直,便被那路还走不太稳的小奶娃扑了个满怀。

    他的小脸委屈巴巴,怒瞪了一眼织羽后,又再搂住迟洛白的脖子撒娇道:“爹爹,当真像娘亲说的那般,你被妖女勾走了,不要我们了吗?”

    “被妖女勾走?这是谁教你的。”迟洛白脸色一沉,有些探究地看向顾小姐。

    顾小姐显是没料到小奶娃会原封不动地把她卖了,自是有些惊慌地解释道:“我,我没有教他,勋儿,怎可如此乱说。”

    小奶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再摆出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噘嘴道:“爹爹昨夜都没有回来,只有娘亲陪着我睡,勋儿不开心,勋儿的右侧本该躺着爹爹的。”

    此话一出,迟洛白的脸倒是更黑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织羽一眼,见她不动声色,这才有些气恼地朝着小奶娃教育道:“不是说过了吗,不该叫我爹爹,更不该唤顾姐姐为娘亲。顾姐姐以后是要嫁人的,你这样,该要碍着她的名声了。”

    “我我不介意的,只要勋儿开心,我怎么样都好。”顾小姐声音软软的,满脸皆是温柔娴静。

    “可是我介意!”

    织羽乍然抢道,她的话音宛若惊雷,让顾小姐瞬间白了小脸。

    从前,织羽便总是惯于忍耐,不争不抢。而每当同学欺负她后,就会对老师做出同样的无辜表情,以此来博取老师的信任和谅解。

    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都是她用自己的软弱一手纵容的,现下都已到了异界,织羽自是不允许这种事情再重新发生。

    “他是我的人!就算只是童言无忌,我也无法允许他和他人配做一双。小孩子不懂事可以理解,但是,他不懂,你得懂。”织羽不卑不亢地望向顾小姐,直把她说得眼眶微红,捏着手绢便往门里冲去。

    见她如此,织羽仍是觉得气不顺。自己也没说错什么,你倒是别往门里冲呀,有本事,你往外边跑,别再回来了!

    眼看着‘娘亲’被欺负,小奶娃一把跳下迟洛白的怀抱,狠狠撞向织羽:“你这个妖女,居然害我的娘亲哭,我讨厌你。”

    织羽被撞得跌坐在地,只能无奈地看着那个小奶娃颠儿颠儿地去追他“娘亲”。

    “小娃娃这么可爱,打一拳应该能哭很久。”她有些咬牙切齿地揉着腰道。

    迟洛白心疼地将织羽扶起,倒是没有偏帮了孩子,而是满脸歉意地向织羽叹道:“我也不知勋儿是怎么了,她平日很乖巧的。”

    织羽摇摇头,学着那顾小姐的作态使劲夹道:“洛白,都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才会扰了你们的清净,才会让顾小姐如此伤心。”

    “不是不是,怎会是你的错。”迟洛白急忙攥紧织羽。“是我没有及时教育勋儿,让你委屈了,我一会儿便会同他们说清楚。”

    看他一脸心疼的模样,织羽这才微微勾起唇角,在心里比了个耶。

    呵,跟我夹?我可是个现代人,什么绿茶没见过,论如何对付绿茶,我可是能开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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