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这胜算最大的理应是大皇子,毕竟军中最骁勇善战的猛虎营就在大皇子的麾下。可二皇子与唯一的四公主一母而生,若是公主能和其他大族联姻,倒是会给二皇子添上几分胜算。”
“可这公主与麒麟族的联姻不是被拒了吗?”其中一人抢道。
“是啊,但这往后的发展,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总之,肯定不会是那个最无用的三皇子。”一名年纪较大的先生展颜轻笑:“既是不受宠的废妃所生,还又傻又蠢,生性顽劣,当真是个付不起的阿斗。”
“你这般妄议三皇子,倒是不怕被人听了去,到时降你的罪。”
先生神色如常,似是不曾畏惧般地反驳:“若他当真有骨气,想的就不该是降我的罪,而是如何翻身,替他那冷宫里的母妃长长脸。”
几人毫不在意地妄议出声,像是根本不怕被人发现。
织羽则是不动声色地低着头,总觉得迟洛白的失踪应该和这宫廷间的内斗有着一定关系。
她极力收敛心底的躁动,装出看热闹的样子问道:“听闻麒麟族特地派了使者前来,难道不是为了联姻之事吗?”
“不是不是。”其中一名黑袍男子赶忙接上:“那使者据说是来赔罪的。当初四公主带着两只银虎前往麒麟族,结果,对方非但不同意联姻,还将我们献上的银虎害死一只。银虎是啥,那可是我们族的百年瑞兽啊,岂有如此疏忽之理。按我说,这赔罪都是轻的,起码得让上一座城池才是。”
还让座城池,影虎族果然和想象中一样贪。织羽恨恨想道,面上却是不显。她仍在一脸崇拜地看着男子,将握紧的双拳隐与桌下。
“那国君可否谅解?使者已经离去了吗?”
“害,别提了,这个我知道。”另一名中年男子又再抢着开口:“我在军中的弟兄说,那使者半路就遭了劫,连带着护送的护卫,全都陨了命。”
“遭劫?莫非是国君动的手?”织羽故意大惊失色地试探。
几名男子神色惶恐,赶忙压低了声音制止。
“嘘,小姑娘可别乱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听说啊,他们是在来时的路上遭的劫,我族的护卫赶到时,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寻到,而随行所带的银钱和贵价之物也被洗劫一空,像是遇见了亡命劫财似的。”
“这是你们亲眼所见?”织羽根本不愿相信。迟洛白的法力那般高深,又岂是几个山贼悍匪就能够击溃的。
几名男子哈哈大笑,摸着胡子往杯盏里添茶。
“我若见着,还能活到现在吗?我就是个说书的,日日蛰伏在不同的茶楼酒馆,这些自然都是我从坊间听来的。”
听及此,织羽更加焦急难耐。
若是依这几名男子所言,迟洛白和使者压根就没走到影虎族的地界。那就算是影虎族干的,他们也未必就会承认。
真凶蛰伏暗处,不管是谁,都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她们又再换了几家茶楼,直至喝了一肚子水,也没有再探得更多有用的消息。
她们兴致不高地回了府,刚走出市集,便见夏如嫣受到惊吓般地往一旁跳开。
身旁的草丛传出哼哼唧唧的□□,夏如嫣拉了一把织羽,将她带至身后。
“我好像,踩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往草丛探去。只见草里横着一只细白的手,手背上赫然印着一只精巧的足印。
“这里有人,快来帮我一把。”
草丛中躺着一名衣着褴褛的男子,他有气无力地朝夏如嫣伸手,重重扯着她的裙摆不放。
“流氓,你扯我裙子干嘛!我打死你!”夏如嫣说着又朝男子的脸上踩了几脚。
“呜,好痛,姐姐我饿。”男子这才抬起头来。他的脸上脏污不堪,五官却是清秀俊朗,特别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奶猫。
夏如嫣顿时就软了下来,她缓缓蹲下身子,用食指在他脸上戳了戳。
“自己能走吗?”
“饿”男子有气无力地唤道。
最后,夏如嫣和织羽只能合力将他扛上了马车。马车颠簸不止,他的大手紧紧抓着夏如嫣的袖管,一刻也不肯撒。
直到被府中的下人强制拉开,男子这才仰起一张俊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夏如嫣。
他的眼神湿漉漉的,一看便让夏如嫣想起了儿时养的那只小狗清清。她抬手阻止下人的动作,语调清冷地朝着侍女吩咐道:“拿点吃的,再送盆水过来。”
东西很快送到,夏如嫣亲自替他净了手脸,又将一碗热腾腾的清粥推至男子面前。
“吃吧。”
男子仰起头来,清理过的脸庞更加白净,他的轮廓深邃且分明,犀利的眉目却在看向夏如嫣时变得柔软温顺。
“我叫元卿,姐姐若是喜欢的话,也可以唤我卿卿。”
“清清?”夏如嫣嗤笑出声,将那碗清粥又往他的面前推了推。
“吃吧,该凉了。”
“可是,方才姐姐踩了我的手,疼,握不住。”
元卿可怜巴巴的样子令织羽大惊失色,生怕他惹到夏如嫣,就连这碗粥都喝不上了。眼看夏如嫣的脸色越来越沉,织羽赶忙开口,和事般地朝着元卿说道:“用勺,换只手。”
元卿还是固执地盯着前方,直至夏如嫣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往他的嘴里送了一勺白粥。
织羽的嘴顿时就合不上了,自己也曾起过玩心让夏如嫣喂,可她当时只是冷冷地甩给自己六个字:“爱吃吃,不吃滚。”
现在这算什么?说好的混世女魔头呢,说好的霸道女总裁呢?姐姐,你的人设要崩了啊!
她托腮看着二人,眼看着夏如嫣将人喂饱,又让人替元卿洗了个澡。
出浴后的公子换了身衣裳,更显风度翩翩。他仍是背后灵般跟着夏如嫣,软乎乎地喊她姐姐。
装可爱!分明就是个英挺的大男人,却在这里装可爱!织羽愤愤不平地想着。
“你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饿晕在野外?若是家境困难,我可以给你些盘缠,再着人送你回去。”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姐姐,你别让人送我走。我什么都会,可以帮你扫地,洗衣服,若是姐姐不嫌弃的话,暖床也行。”一听夏如嫣要送走自己,元卿马上可怜巴巴地蹲到她的身旁。
夏如嫣神色微赧,无奈地敛眉嗔道:“胡说什么呢。若是你实在没地方去,就在这府中当个侍卫吧,反正,过一阵子我们便也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我要跟着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元卿又再扮起小奶狗,让夏如嫣顿时没了脾气。
“再看吧。”她无奈地步出门外,却见元卿亦步亦趋地跟着,大有赖着不放的势头。
相处两日,她们只觉元卿并非池中凡物。不管是学识,身手,还是见闻,他都彻彻底底的透露出一股不俗之质,除了生活有些不能自理以外,其他一切都表现得完美非常。
可这生活不能自理也正是说明了他并非俗人,定是常年有人伺候着,才会不知该如何照顾自己。
夏如嫣又再寻了两人,让他们悄悄打探元卿的真实身份。
很快便过了一个礼拜,手下带回的消息基本同茶楼中的一致,都称是迟洛白在路上便遭了劫,根本连皇宫的门都没有进过。
而据路过的猎户所述,劫持他们的那批人马身形各异,就连身上穿着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看起来就只是一批无组织无纪律的匪贼而已。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有理有据,织羽却仍是一点也不愿相信。
若是普通山匪,为何会有如此高强的实力,能将迟洛白手下最强的一支精兵打败。
而若只是普通匪贼,又为何要将佯装的尸体送回,这其间定是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从侍卫口中问清事发地点,并没有告知夏如嫣,而是单枪匹马地上了路。
那是一条通往影虎城的必经山路,须先通过一座崎岖险恶的崖峰,再穿越一片极易迷失的苍天密林。
那里平日无人走动,只有当地的猎户,才会靠近林间,捕猎一些野味用以谋生。
迟洛白便是在即将穿出密林时遭的劫。
织羽前往密林入口,还未进入,便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林间树木丛生,即便日头再盛,里边也是昏暗一片,甚是在靠近时,能感到一股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织羽壮着胆子向前,没走多远,便见身旁的树干上刻着一道道剑痕,而脚下的土地,颜色也比其他地方的要深上许多。
她迅速蹲低身子,捻起一把湿土凑近鼻尖。
血腥味!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证实了这个地方便是那日的事发之地。
织羽即刻起身,折了根树枝便在草丛间扒拉起来。
草丛间遗落着一些当日的物件,有折断的长矛,零碎的衣角,甚是有几根高度腐烂的断指。
织羽大口大口地呼吸,忍着异常跃动的心跳,将那些断指一一收集,再小心翼翼地埋进挖好的土坑里。
她往小小的坟包上放了一捧花,刚要埋头躬身,便见坟包旁的草堆中,发出一道刺眼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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