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元卿傻愣了好一会儿。“可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就现在想。”
见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元卿低垂眉眼,难得地严肃起来。
“打从记事起,我就被带去由奶娘抚养,甚少能与母妃相见。可但凡寻到机会,她都要千叮嘱万嘱咐地反复交代,让我定要学会收敛锋芒,就算有了再强的实力,也要记得扮蠢藏拙。因为只有那样,他们才会忽略我,才能保住我和母妃的性命。”
“人人都道是三皇子蠢笨无比,生性顽劣。可从未有人知晓,我在深夜里苦读,在寒冬酷暑里修习功法。一直以来,我都只想摆脱他们,让我和母妃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见他黯然神伤的表情,夏如嫣顿时有些心软:“既然如此,你就更该强大起来,只有站到了够高的位置,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可我想要的生活中还有个你,那也可以实现吗?”元卿突然问道。
夏如嫣微微一愣,用笔用在他的脸上画了两道胡子:“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我知道啊,前些年,你一直都是人们口中的传说。”元卿委屈巴巴地嘟囔。
织羽被逗得哈哈大笑,赶忙举起右手:“我作证,刚来的那会儿我也听说了。”
夏如嫣气得美目一瞪,又在元卿的额头上写了个大大的王字。
“这个皇位,我替你争。但你要答应我,你一定会当个明君。”
“真的吗?”元卿的眼底闪着莫名的感动。
夏如嫣粲然一笑,往他的额头上弹了弹:“这有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影虎族的名声向来不好,现下却敢如此和麒麟族叫嚣。既然他们都已经惹了你的织羽妹妹,就算不是因为你,我也是要替她撑腰的。有我在,这位置他们谁也别想坐。”
二人义愤填膺地在一旁叽叽喳喳,却见织羽始终沉默,若有所思地盯着元卿。
“怎么了?”夏如嫣用手在眼前晃了晃。
织羽贼兮兮地将她拉到一旁,小心翼翼地看了元卿一眼。
“姐姐,小说里不是常这么写吗,两虎相争,结果身旁最柔弱无辜的那只小绵羊才是最大的boss。你说这个元卿会不会也是?或是到时候突然黑化,把我们一众人等通通杀光。毕竟,我们几人在那小说里是半分都没有着墨。”
夏如嫣脸色一囧,勾起食指就敲了敲织羽的头。
“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没等织羽再度发起疑问,元卿的声音就在身后哀怨响起:“姐姐,你们是不是在怀疑我,我的耳力可好了。”
织羽面露尴尬,被夏如嫣狠狠白了一眼。她正要向元卿解释,却听他又继续说道:“我不是坏人,其实我在很早前就见过夏姐姐。”
“当时她因为救了父皇,被邀请至宫中赴宴。而只有在那种场合下,我和母亲才能浅浅见上一面。席间,大哥和二哥对我和母亲不断欺压,是夏姐姐出手相助,并对他们进行了警告,才让我在往后的日子里稍稍好过一些。”
“我?我救了你父皇还救了你和母亲?”夏如嫣一头雾水。
织羽赶忙朝她使了使眼色,又在她的手心上写了三个字:穿越前。
“这次太子便和我提过,说是由于你曾救过老国君,又在族内有着一定声望,二皇子和四公主才会试图拉拢你我,好让你能中协助,帮助他们成功上位。”
“我说那四公主怎么老是和我套近乎,我还以为她是觉着我美呢。”听了织羽的说法,夏如嫣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元卿猛地点头,在一旁认真附和:“对!是挺美。”
夏如嫣狠狠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道了声:“谢谢。”
由于提起宣战的是影虎族,为免打草惊蛇,更为了防止他们留有后招,织羽并不打算让紫雾教直接出面,而是决定先由自己陪着迟洛白前往边城。
对此,夏如嫣和元卿皆是不同意的。
特别是元卿。他生怕自己的母亲受到牵连,说什么都要和织羽一起,好寻着机会趁乱将母亲带出宫去。
可无论元卿如何乞求,织羽也还是没有答应。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对迟洛白的信任早已裂了口。
如若迟洛白真和四公主搭上了线,那带着元卿无疑会让事态更加严重,甚是让他们一并陷入危险。
织羽直接道出了自己的顾虑,夏如嫣听后也只能无奈叹息,朝着郁郁寡欢的小奶狗霸气道:“怕什么,有姐姐帮你,姐姐带你去救。”
“真的吗!”元卿的双眼这才再度发光,那眼神,活脱脱像极了夏如嫣的清清。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就在大家都以为影虎族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时,他们的战书还是姗姗来迟地赶到了。
战书上无非声讨了那些子虚乌有的罪名。关于麒麟族毒害银虎,关于太子欺辱大皇子,甚是在殿前‘撒泼’,气得老国君突生顽疾,险些没救过来。
他们要求麒麟城对其补偿,提出的条件则是两座边城,黄金万两,外加一万精兵。
对于这狮子大开口的行为,子辰非但嗤之以鼻,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他将战书抛至帝君面前,眼底满是阴沉:“父君,你怎么看?”
帝君拿起眼前的卷轴,没看两眼便抬手燃起一团烈焰,将战书焚得干干净净。
他的表情不屑且不羁,轻轻吹了吹落在袖口的黑灰。
“所以,你去了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子辰无奈耸肩,在房中的躺椅上径直坐下。
“他们的国君早已病重,不用我气,本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据我所知,他的症状像是中了顽毒,现下两个儿子又为了皇位争得不可开交,说不准这毒就是那两个败家玩意给下的。”
“那幸好我只一个孩儿,若是再多几个,岂不是也要给我下毒。”帝君打趣着笑道。
子辰淡然摇头,眼底同样溢满笑意:“我还巴不得你和母亲多生几个弟弟,到时,这些烂摊子就由他们收拾,我则带上我的姑娘,四处玩乐,岂不美哉。”
“姑娘?你有姑娘了?”帝君突然八卦起来。
子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支肘托起下巴:“我倒是想有,不若你替我应战,我去找个姑娘回来?”
帝君哈哈大笑,嘴上则是不轻不重地骂道:“臭小子,就知道打趣你爹,小心我放水打个败仗,让你迎娶那个四公主。”
子辰不服输地继续反驳:“你这老头还真不怕事,她连自家的瑞兽都毒,难保哪天回过头来毒你。”
二人在房中商量半天,边打趣边分析着现有形势。
既已收到战书,所有城池都应进入战备,而迟洛白的队伍也要在第二天就往边城进发。
顾将军的那一半虎符始终不得下落,而另一半也在使者被劫时,被他以救援的借口一并讨要了去。
现下主城候着他的十万精兵,在此情形下,倒是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燃的隐患。
迟洛白复又招了一批人,在这其中,便有七娘的夫君,江慎。他给所有人都留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让他们同家人告别,之后专心投入备战。
那晚,七娘一夜都没有阖眼。她烙了一个晚上的大饼,再用干净的布匹包好,放入江慎的包袱。
孩子已经沉沉睡着,七娘忍着眼泪,把江慎的手握了又握。
那双大手又粗又厚,她裹不严实,终于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掉,砸在身上,地上,在静逸的夜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江慎反手将她的小手握紧,语气里满是劝慰:“别哭呀,不过是守座边城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呸呸呸,你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你要平平安安地回来,为了我,还有儿子。”
“嗯,为了你,还有儿子,放心吧。”江慎笑道。
他将七娘搂进怀中,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二人就这般静静地依偎着,直至天色微明。
“我该走了。”江慎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七娘不住摇头,把他抱得更紧:“你别去,我后悔了,我不同意,你不准去。”
江慎笑着捧起七娘的脸,在她额间落下深深一吻:“怎还像个孩子,你去瞅瞅织羽姑娘,看她可有像你这般,因为迟副将的出征便又哭又闹的。你好好在家候着,不用多久,我就回来了。到时领了奖赏,给你换几身新衣裳,我的娘子这般好看,定是穿什么都好。”
“都有孩子了,怎还这般油嘴滑舌的。”七娘被逗得破涕为笑。
她把江慎送出门外,二人一步三回头地依依惜别,直至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仍是舍不得眨眼。
一行人在迟洛白的带领下踏上征途。织羽跟在身后,默默注视着那个让她怦然的男子。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迟洛白回过身来,轻轻拉住了织羽的手。
“你一个小姑娘,非要随着我们出征,都不知我有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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