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鞭炮轰鸣, 远处的烟花映在窗户上五彩斑斓。
不用看表也知道,这是农历新年到了。
陈茶想,她竟然用这么荒唐的方式跟程樘守了岁, 羞囧中掺杂着别样的愉悦。
在某个时刻,陈茶觉得烟花在她脑中炸开, 眼中明明只有程樘沾染欲色的黑眸, 却偏偏看见了绚丽的彩光。
事实证明, 刚开了荤的男人惹不得。第一次结束的时候, 陈茶还有些意犹未尽。第二次的时候就举了白旗虽然无效。
事实还证明,日久见人心的日久也许还能用动词来解释另外一层意思。平日里对她无微不至, 言听计从的程某人明显在炕上就是另外一种人格。
怜香惜玉什么都是假的,她都哭着求饶了他不但不放过她反而还更来劲了。
天蒙蒙亮, 在或远或近的鞭炮声中,餍足了的某人终于放过了浑身酸软发疼的陈茶。
陈茶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眼角还带着泪就想睡觉。
程樘不让她睡, “得起床了!”
陈茶被惹急了,张嘴就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哭音里带着恼意:“程樘你还是不是人?凌晨三四点你不让我睡觉?!我困!我累!我要睡觉!”
程樘有些懊恼把人折腾坏了, 耐着性子哄:“不是不让你睡,是过会儿再睡。初一要包饺子还要出门拜年。再不起过会儿他们就来叫门了!”
陈茶不想动,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想起, 她就想睡觉。
程樘说了半天,只换来陈茶一个后脑勺。她侧身面朝墙根本不理他。他无法,开了灯自己穿衣服下炕, 洗手洗脸, 还拧了热毛巾给陈茶擦拭身体。
陈茶十分害羞不好意思, 但真心半点力气都没了, 闭着眼来个眼不见就不羞。还在心里劝自己:看就看吧!做都做了还怕看吗?
“乖!就再坚持会儿行吗?你是新媳妇儿,初一得去给长辈拜年!”程樘柔声喊她。
陈茶依旧充耳不闻,程樘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让你白拜年,给压岁钱的!”
钱榆村的习俗,新媳妇儿过门第一个春节去亲戚家里拜年,只要不是小辈都得给新媳妇红包。
陈茶听见有钱来了劲,刷地睁开眼坐起身,“真的?”
这一动,腰腹俱疼,随又龇牙咧嘴。
程樘想笑又不敢笑,表情有些扭曲,轻咳一声伸手去给她揉腰,手刚放陈茶腰上就被陈茶一巴掌拍到手背上。
陈茶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用你假好心!你要真心疼我就不会不顾我死活地折腾了!”
可她这模样看在程樘眼里是面若桃花,眼若春水实在没什么威慑力。不过他还是理亏地认错:“都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想的美!”陈茶拔高声调,气鼓鼓地撅着嘴,自己揉了揉酸软的腰,拿过新衣裳换上。
一下炕,差点腿软地没站住,撑着炕沿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这笔账自然都又记到罪魁祸首程樘身上。
程樘食指抠了下眼角,心虚地在陈茶要更换炕单和被套的时候,特别有眼力价地抢先一步充当了苦力。还自动自发一个人包起了水饺。
陈茶用开水烫了几个硬币让程樘包进饺子里图个吉利。
程樘煮好水饺,盛了第一碗放在小桌上,连同小桌一起搬到门外。
陈茶好奇,扶着腰跟到门口探头看他做什么。
程樘让她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说要打钱。
所谓打钱,就是把一叠黄色烧纸顺着一角捻开,用百元大钞在每张烧纸上打一下。
陈茶顿悟,这不就是相当于给纸钱赋值?跟家家似的,这么拍一下就让每张烧纸都等于一百元的钞票了!
她倚着门框啧了两声,真不知道这是骗鬼还是骗人?!
打完纸钱,程樘在桌前空地上点燃了纸钱。他一边烧一边碎碎念一些话,都是方言,陈茶听不太懂。猜测意思大概就是求老天爷求程家祖宗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发大财之类的。
不过这活明显是女人做的多,程樘业务十分不熟练,念起来磕磕巴巴有些滑稽。
一个硬汉模样的男人,单膝跪地跟神婆似的念念叨叨,画面实在很诡异。
反正陈茶笑地前俯后仰,继腰腿之后又添了个肚子疼,笑的。
程樘见她笑,还瞪了她一眼,然后自己大约也觉得不好意思,摇摇头跟着陈茶一起笑了。
有那么一瞬间,陈茶看痴了。
火光下,程樘的笑容比天上的烟花还绚烂,惑人心魄。
大年初一,吃饭前还要先放鞭炮。
陈茶捂着耳朵站在门口。
程樘把串鞭的包装纸拆掉,用铁夹子加在用来晾衣服的绳子上,点燃烟嘬了两下,凑到火信子上一点,任陈茶在那急切的喊:“快点!快点!”依旧不疾不徐地往回走。
霹雳吧啦的鞭炮声中还夹杂着霹雳吧啦的火花。
陈茶看着向她走来的程樘,笑着开口:“程樘,新年快乐!”
程樘弯了弯唇,“新年快乐!”有你真好!
如若没有陈茶,这个春节他大抵一个人不知道在哪流浪。
这几天他总是在想,是他救了陈茶还是陈茶救了他?!
吃过早饭,程樘带着陈茶出门拜年。
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在红包的面子上,陈茶是打死都不会出门的。
不是她矫情,而是做了那事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的关系,她走路会十分不舒服。
出了门天上还挂着星星,一张嘴就是白雾。
打陈茶来到钱榆村,发现这个村子绝大部分村民都是晚八点睡觉,早八点陆陆续续起床。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早出门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早还有这么多人在街上晃。
钱榆村流行组团拜年,基本上一个姓的一大家子,男女老少会一起出动。
程樘和陈茶两个人先到了程宣家。
他们也是刚吃完饭,饺子还在桌上摆着没来得及收,一家子都打扮得光鲜亮丽。
程樘陈茶一进门看见人先问过年好。程宣和刘珍珠纷纷笑着回应问好,然后刘珍珠给了陈茶十块钱的压岁钱。
再然后程宣一家四口和程樘陈茶两个人再一起到程鼓家去拜年。
堂妹程艳飞还拿笼布裹了一碗饺子拎着。
到了程鼓家,他们似乎早早等着了。依旧是一堆人乱喊一通各自互相问好。
比如陈茶,她在对程鼓说:“二伯,过年好!”的同时,程栋也在向她问好,“樘子你们过年好!”所以各自问好之后又互相祝福。
程艳飞把带来的水饺递给张红艳,张红艳收下倒出来,又装了一碗自家的水饺还给她。
陈茶小声问程樘,“这是什么习俗?”
程樘摇头:“不知道,打我小就有了!”年初一,会互换水饺。
“那咱们为什么不换?”
程樘看她一眼,抿了抿唇没回。他俩包的水饺卖相不太好,有点拿不出门,他就自作主张免了这一套。
张红艳也是给了陈茶十块钱,然后一行十来人集体出动,去其他人家拜年。
走在街上,会跟其他拜年的团队撞上,不管认识不认识地,老远就开始问好。
村里老老少少欢声笑语一片温馨热闹。
不管之前是不是有过节,在大年初一这一天见面了也会笑脸相迎。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那么一两个讨人厌的例外。
大年初一,村里最显眼的除了叽叽喳喳满街乱窜的小孩子就是刚过门的新媳妇了。
在一片深蓝深绿黑色等比较土气的深色衣服中,穿着一身显眼红的基本都是村里这一年内娶来的新媳妇。
狭路相逢,谁漂亮谁胜!
说来也巧,在村子某条路的十字路口,陈茶竟然同时偶遇了从胡同东边来的闫家和胡同北边来的王家。
三家几十口子人站在路口。互相问好的同时也在打量这三个新媳妇。
那个叫李兰的,就是挑拨小孩子们到陈家家捣乱那个李兰,她嫁到钱榆村时间稍微久一点,身上的红棉衣外套磨得有些起球了。
她长得高大,即使不胖穿着一身臃肿的棉衣也显得有些魁梧,颧骨凸出显得十分不好相与。
陈茶觉得她应该是自己化了妆,眉过黑唇过红。如果不是一堆人站在这里,她早喊有鬼了!看一眼都瘆得慌。
闫福勇媳妇儿个子小些,臃肿的棉衣外套了一件短款正红色棉外套,更显得她肤色黝黑很土。
跟她俩比,陈茶就是那个鹤立鸡群的鹤。
陈茶个子不算高,但是她伤疤好了就忘记疼,今天又没穿棉袄,里面是那件彩色拼接毛衣,外面是那件特别新潮的薄面包服,显得身材曲线玲珑有致。
面包服是双面可穿,她今天也是红色朝外。同样是正红色,她就显肤白。
重点是,结婚那天大家都是化过浓妆的,这卸妆之后都跟婚礼那天都判若两人。
唯独陈茶依旧明眸皓齿,面若桃花,比化妆那天更艳丽了几分,看直了人群里好几个年轻男人的眼,包括已婚的。
闫福勇媳妇儿还好,低头做娇羞状,暗暗伸手掐了自家男人一把。她明明才比陈茶早结婚几天,但是村里人都只讨论陈茶结婚时有多漂亮喜服有多精贵,不但如此,还总拿她跟陈茶比,话里话外都是陈茶红花她绿叶。
本来她还不服气,今日一见,这陈茶确实有当狐狸精的资本,哪怕心里酸溜溜得不是滋味,也得承认自己确实比不过陈茶。
但是那李兰本就是个沉不住气的泼辣主,这会儿又被陈茶刺激到了,一张脸拉得比马脸还长。
她本就嫉妒陈茶貌美,前几天被陈茶坑了一把,村里那些孩子的父母都恨死了她,每次见她都阴阳怪气地连讥带讽,暗戳戳骂她丑人多作怪。
纵使自家男人朝她使眼色不让她惹事,她也假装没看见,阴阳怪气道:“大老远看见有人走路两腿大敞跟鸭子似的,还道是谁呢?!原来是程樘媳妇儿啊!可真是不好意思!”
面上可不见半点不好意思。
陈茶刚跟程樘滚了炕,确实因为不舒服走路有些别扭,有经验的人一眼就看出来她这是为什么。
尽管十分不好意思,但是打嘴架陈茶怕过谁?
陈茶妖娆一笑,只看着李兰她男人王大海道:“张哥,你们结婚比我们还早些,嫂子还这么无知可就是你不对了!”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为什么走路姿势别扭,只有没经验的人才会大惊小怪。
一个结婚有些日子的女人还这么大惊小怪,说明什么?
她男人不行呗!!!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更,9点和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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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6点,12点,18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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