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收电费的教训, 这次村里学精了不少。
第一,上次收电费一收就是半年的,这样就导致缴费金额有点大, 村民们一次支付这么多钱很难接受。
比如一个月用三度电,一个月一收, 村民就会觉得, 三块钱还能接受。六个月一收就是十八块钱, 村民就觉得太贵了。
第二, 上次收电费是7月初,正好是麦秋的钱花到差不多秋收还没到手里正紧, 所以这次一秋收完立马来抄电表了。
可没想到程樘家这三个月的电费比之前半年的多三四倍!
程樘家虽然要做生意,但活都是白天干的。
本想家具展销会买电视机, 但是陈茶嫌往回带麻烦,在油城买也贵不了多少,回来还没来得及去买电视机。
家里还是照明灯和一个电风扇, 说什么也用不到一二百度电。
程樘当场要求查电表,这事太正常了,曹电工也不好拒绝就领着程樘过来查验了。
陈茶不懂电的事, 问程樘:“如果有人偷电,能查到吗?”
程樘还没等说话,曹电工就摇头:“不好查。”
现在就一个总表, 只看自己家电表看不出什么。
全村那么多电线来来回回的,就是看到眼花也看不出来。
陈茶啧了一声,“村里的人穷归穷, 坏心眼是一套一套的。”
上次非让他们家承担村里的电费被她反整一道。
现在明的不行, 改玩暗的了?
陈茶鼓着腮帮子, 气嘟嘟的。
虽然他们家现在真不在乎这一百二百的, 可这么被人坑还抓不到始作俑者,心里特别憋屈!
没人喜欢当冤大头!陈茶更不喜欢。
程樘见陈茶气得不轻,在她头顶揉了一把,招呼她:“回家再说。”
陈茶眼睛一亮。
等打发走曹电工,陈茶就迫不及待的问:“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程樘点点头,“不过我也没把握。”
“那也得试试。”陈茶依旧很生气,“等查出来是哪个王八蛋偷电,看我不收拾他!”
程樘舌尖顶了下腮帮子,嗯了一声,“回头咱们单独扯个电表。”
上次收电费的时候就有这想法了,但是单独装一个电表需要自己掏钱,要三千块,太贵了。
晚上等天黑透了,村长在大喇叭广播全村需要停电一个小时检修,让大家都把灯熄灭。
曹电工跟着村长,挨家走访通了电的人家,先打开灯,再把电闸拉了再合上。
全程不过三分钟,查完一家换下一家。
所有的村民信以为真,也没人当回事。
村长他们走访的过程里,程樘站在学校的屋顶上,俯瞰全村。
而陈茶就蹲在电表前,仔细记录。
等村长他们查完全村,一行四人在小卖部汇合。
村长进门就问:“有眉目吗?”
陈茶点头,把写了几个名字的纸递给村长。
“你们怎么查到的?”曹电工很好奇。
“秘密,不告诉你。”陈茶卖关子。
其实很简单,有人偷电的话,程樘他们家把电闸拉了那电表还是会走数。
所以到了晚上,程樘先把家里的电闸拉了,再去看电表,确实还在走数。
这才请村长跟曹电工挨家挨户查验。
村里并没有真的停电,所以每到一户人家得先开灯,这样表会正常走数,断电了那么自然就不走数了。
关到谁家,程樘家的表不走数了,那么这个人家肯定是偷他家电了。
程樘站在高处就为了确保被检查的这户人家亮灯时,他家是全村唯一用电的人家。
陈茶就守在电表前盯着看表走不走数。
这是个笨办法。
毕竟他们都不是专业电工。
可陈茶和程樘都没想到这么一查,竟然查出了七八户人家。
有几个还来程樘家打过工。
村长脸色也不好看,因为里面还有他们谭家的人。
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又一一查了这七户人家的电表。
有些人家的电表直接是零,有些只有个一度半度。
村长迁怒曹电工:“你电表怎么抄的?这些人家电表没跑你都没注意?”
曹电工苦着脸喊冤:“自打上次收电费之后,村里很多人家都掐了电或者没报停也几乎不开灯。全村半数电表不跑或者只跑一点点的……”
曹电工说到这,陈茶和程樘都反应过来,虽然大部分村民都是本分老实人,本着不开灯省电来省钱。可全村三百户人家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心思过于活泛。
村里偷电的人家不只偷他们家还偷了村里的。
因为总表跑的度数可不只这些。
村长年纪大反应慢,等曹电工说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得一巴掌拍到柜台上,“这帮刁民!”
陈茶心疼,“村长,这是玻璃柜台,很贵的。拍坏了你得赔!”
村长:“……”
差点被堵的一口气没上来。
更气了。
村长现学现卖,用程樘的法子又重新筛了一遍偷村集体电的,这次更多,十三户人家。
抓出了偷电的人,也算有人证物证,剩下的就好处理了。
村长气得直接用村里的大喇叭破口大骂偷电的人,勒令偷电的这些人限时到他家开会。
谁要不来,直接交到镇上去处理。
村里才分地不过四五年,村集体财产意识还没完全忘却,生怕落个偷盗集体财产的罪名,都垂头耷拉脑袋赶了过来。
倒是偷陈茶家电的那七户人家,慢慢悠悠晃了来,脸上也没多少愧色。本就是团伙儿作案,觉得法不责众。而且他们打听过了,盗几度电犯不了法,这点金额哪个也定不了罪。
陈茶讥讽地弯了弯唇,钱榆村有些人不光脸皮厚,一个个都打的好算盘。
偷村集体电的十三个人,好处罚。让他们均摊了分表和总表的差额,平均到十三个人身上,一户大约七八十块。
村长说完十三个人登时脸都绿了。
其中一个人还是个老熟人,以前借给程樘骡子车的刘哥。
刘哥打进门一直垂着头,这会儿听见要交这么多钱,特别光棍地一扭头,“我没钱,你送我去坐牢吧!”
他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傻老婆,闺女嫁了人,儿子被诬陷坐了牢。
平时也没几个收入,除去养老婆,多数都被他换了烟酒,真没钱。
“你没钱,你报了停电不用就行了,怎么还学着人家去偷电?光想用电不想拿钱,天底下哪那么多好事?”村长怒声质问,唾沫星子四溅。
刘哥看了赵老三一眼,缩了缩脖子,双手抱胸往地上一蹲,“反正我没钱。”
陈茶离村长近,程樘眼看唾沫星子就要溅到陈茶脸上,拎着她衣领往后拽。
陈茶正好也是打算往后躲,顺势退了两步,一扭头见程樘对刘哥微皱着眉。
已经做了大半年夫妻,陈茶不敢说比程樘自己还了解他自己,最起码已经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程樘重情义,这会儿八成在想怎么帮刘哥一把,因为当初刘哥借给过他们骡子和架子车,还在他们有难的时候卖过棉花给他们。
陈茶笑了笑,开口:“刘哥,倒也不必坐牢。咱们做个买卖吧?这钱我替你出,只要你明年把地里所有的棉花都卖给我。放心,不坑你,按市价。”
刘哥一下站了起来,很是激动:“真的?”
刘哥不信女人,他看的是程樘。
程樘点头。
刘哥立马点头,“好!”
任谁都看得出来,陈茶这是帮刘哥,偏刘哥这人有时候特别别扭,有些便宜他愿意占,有些便宜他还不占,对陈茶道:“不用你按市价,我便宜两毛都卖给你们。”
陈茶又不是程樘,不会那么轴,表示成交:“好!”
其他人一听都看着陈茶,纷纷开口:“程樘媳妇儿,你也借我们点钱呗?”
陈茶笑笑:“行啊!你们明年把地里都种成桑树,种满三年。我也借你们!”
众人:“……”
这相当于变相拒绝。
唯独一个人没开口,不但没开口,听见陈茶和程樘的声音就缩脖子。
这个人就是赵老三。
赵老三眼睛肿得很高,进屋看见陈茶跟程樘就恨不得把脖子都缩进衣服里。
一屋子人都当这俩是善人,唯独赵老三对他俩又恨又怕。
那天在场院里,他借着酒劲对陈茶说了几句浑话,当场被程樘踹了两脚以为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这俩人蔫坏蔫坏的。
尤其是陈茶,每次在村里碰见他,都特别热情的打招呼,朝他抛媚眼,笑得跟妖精似的。重点她平时不这样,只有他家那虎姑婆在的时候她才这样,每次陈茶一走,就被自家婆娘拎着耳朵一顿揍。
程樘更狠,转过天的晚上,就把他叫出来一顿揍。他眼睛就是程樘打的。
“以后,我见你一回打你一回!”程樘放了话,偏还是个言出必行的,真见他一回打他一回。
别人都想着怎么交钱只有赵老三想的是一会儿结束了该怎么跑才能不被打。
陈茶本来没注意他,这会儿看见他这样,冷笑一声,问刘哥:“刘哥,你也是个本分人,怎么就想起来偷村里电?你又不懂电这都谁帮你的?”
刘哥这人谈不上善良,但是不坏,不坑人也不愿意被人坑,一般不做坏事,但是有时候特别记仇。就跟小孩似的,跟你好什么都给你,不跟你好了,给你的礼物还带往回要。
换别人问,刘哥也就不说了,这会儿刚欠了陈茶人情,加上这次被坑了,挺生气,指着赵老三道:“他撺掇我的。”
众所周知,刘哥好酒,赵老三来他家蹭酒,喝到兴处,嫌弃刘哥家里黑漆漆的还点蜡,撺掇他一起偷电,说自己大舅子会接电,还说村里很多人都这么干了,大家都偷程樘家的电。
不过刘哥不愿意,他受过陈茶几次小恩小惠不愿意做对不起程樘家的事。
赵老三呢又怕这两口子怕的要死也不是很想偷他家电,干脆建议直接偷村里的电。
刘哥酒精一上头同意了。
村长听完随手抓了个扫帚疙瘩就扔赵老三,“你一把年纪了,就不教点好!”
……
到最后,大家都认罚交钱了事。
轮到陈茶家这边,村里的意思也是一样,加上程樘,八家均分他家电表上这些电费。
这七个人却不配合。
跟刚才的刘哥差不多,打算当滚刀肉,都梗着脖子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村长看陈茶。
陈茶半点不意外,娇笑道:“都一个村的乡里乡亲,倒也不必为这么点钱搭上命。既然不想出钱那就出点力吧!”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