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姨夫们都没发言权, 晚辈们更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陈姓这几位。
么舅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应该是无主的吧?你打听这做什么?那山上又不能种庄稼。除了杂草和树啥都没有。”
大姨也点头,陈家七兄妹里她最年长。她道:“从我记事起, 那山就荒在那。平时谁都可以上山砍柴伐树。没见有人管。”
虽然山上树木不少,可这方圆几十公里, 哪里都有山有树, 费半天功夫砍下来也卖不了几个钱不够搭上功夫的。
基本都是自用才会来砍树。
陈茶秒懂程樘的意思, 换了个问法:“如果我们想买下或者承包这片荒山, 应该找谁?”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俱是满脸不相信。
么舅作为代表开口,一出口也不是好话:“你钱多烧得慌哦?”
在本地人眼里, 那山就是荒山,不能种地不能盖房没什么利用价值。虽说有些野生树, 但也不是什么珍贵品种,除去盖房子的时候能弄个横梁,平时根本也用不上。
真不知道程樘要买它们的价值在哪。
大舅眼睛转了转, 问程樘:“你们想买这山做什么?”
还不等程樘回答,陈茶朝他甜甜一笑:“保密!”
大舅不死心地追问:“你们这次来带了多少钱?你这丫头是不是做什么买卖发财了?你要发财了可别忘记你大舅。”
“唉!大舅你想多了。只是前几天家里遭了贼,我带来的路费都被偷了。我们这不寻思再赚一点钱好回家嘛!”陈茶一脸愁云惨淡。
大舅摸摸鼻子, 登时不说话了。
么舅一听,立即瞪了大舅一眼,大舅瑟缩了下。
风水轮流转, 苍天饶过谁?
当年外公打他们,后来大舅打外公二舅和么舅。
如今么舅成了青壮年,渐渐年迈的大舅又成了挨揍那个。
大舅如今怕么舅怕得很。
听表姐们说, 大舅跟么舅打架, 么舅都拿刀捅过大舅。
陈茶轻咳了两声, 在桌下用脚踢了踢么舅。
么舅看她, 陈茶摇摇头。
么舅犹豫了下,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陈家大家长也就是大姨夫出了个主意:“你们去找村长问问撒?别人都不知道他该知道。”
于是等吃过饭,陈茶和程樘还有么舅跟大哥一起回到村里找村长。
三文村的村长姓文,叫文远。
他前几天刚跟陈茶打过交道,对这个出手大方的姑娘印象很深,自然也很热情。
听完陈茶他们的来意,文村长也摇头:“那些山算是咱们村的吧?一直就在那又不能种,所以荒着,几代人传下来也没记录了。”
“那如果我想承包或者想买呢?”陈茶开口,因为程樘语言不是很通。他呆了这半月能听懂基本的对话了,但是不会说。
文村长犹豫了下,道:“这事,得去镇上问问。”
第二天,文村长又带着陈茶两口子到了镇上。打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负责的部门。
给的答复是买肯定是不能买的。
这荒山就算不是村集体财产也有国有土地。但是可以承包。
程樘跟陈茶取了钱跟镇上签了三十年的合同,一年一付。
临走镇上的人再三嘱咐他们:“伐树不要紧,但是一定得种回去。要不然山神爷爷会发怒的。”
程樘跟陈茶都答应了。
山神发不发怒他们不知道,但是万一砍光树木弄个山体滑坡什么的就完了。
这山上都是石头,足够活埋了临近几个村子的人。
签完合同回家的路上。
陈茶问程樘:“虽然包山钱不多,但是这些树需要人砍,需要人简单处理还得发货运回去。你是不是想让大哥和么舅帮你?”
程樘点头,夸她:“还是我媳妇儿了解我。不过我想的是让其他的舅舅姨还有姨夫们,甚至表哥表弟他们也都有活干,有钱赚。”
自打程樘知道陈家这些事以后就想着为他们做点什么。
毕竟不管长辈们之间的关系如何,他们都是实打实对陈茶好。
几个舅舅姨对外婆不太好,说到底就是穷闹的。
那这次外婆手术来说,若几个长辈家里都是万元户还会舍不得给自己的娘花几百块钱动个手术?
他跟陈茶是有点钱,承担外婆余生的赡养费一点都不难。
但是像陈茶说的,隔着辈有些事他们不好插手。
再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赚钱要细水长流才好。
程樘心是有了,就是一直没想到合适的办法。
直到他无聊,自己去爬山,看着满山树突然有了主意。
等他们回去就得开始忙活北镇油田三千户的装修。
到时候不管装修还是打家具都需要木材。
在油城本地买木材太贵。
这里木材就便宜太多了,花点包山的钱基本等于白用木材。也就是运费贵点。
而且这样一来,陈家这些亲戚都有活干,有钱赚了。
他跟陈茶还能再省一点木材成本。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陈茶停下脚步,站在程樘面前,真心实意道:“谢谢!”
谢谢你默默为我做这么多!
程樘见不得她这样,逗她:“光嘴谢太没诚意了,要不晚上……”
最后几个字他贴着陈茶耳朵说的,炙热的呼吸烫得陈茶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
陈茶往他腰上拧,“程樘你是不是满脑子就没别的事!”
哪有人总把这种事挂嘴上的。
程樘揉着腰,只笑。
是啊!对她怎么都不够呢!
陈茶先把么舅跟李天佑叫到一起,开了个小会,问他们愿意不愿意帮着弄木材。
其实陈茶更愿意找大姨夫商量,比起么舅的急性子,李天佑的懦弱,大姨夫稳重靠谱。
但是大姨夫如今病入膏肓,深受病痛折磨,她不好再拿这事去打扰大姨夫一家。
二姨夫年纪偏大十分憨厚,让他干活没问题,但是让他领头干点什么怕是不好办。
三姨夫做生意倒是精明,但是为人有点小家子气。
思来想去,只能让么舅跟李天佑互补,看能不能撑起陈家这一摊子事。
么舅听完陈茶的计划,十分惊讶:“你想把木材运到北方去卖?”
“这么点山头的木头哪够卖?程樘想做家具用。”陈茶解释。
也不是不能卖,到时候再包几片山就是了。
么舅和李天佑一听,都点头表示愿意。
“先说好,伐木这些都是累活要吃苦的可能比种地还累。你们既然答应了就得一直做下去,谁也不能半途而废!”陈茶警告。
她不希望程樘给他们铺好路,他们却掉了链子。
到时候不光他们自己赚不到钱,还得连累程樘跟陈茶赔钱。
李天佑先表态:“我一定好好干!”
么舅咬了咬牙:“行!我也干。”
“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我不希望一起合伙做生意最后闹得亲戚不是亲戚了。我们先说好,每个月我先给你俩一人开二百块的工资。到年底算完账还有分红!”
做生意合伙,往往到最后容易因为钱闹掰,这样的例子太多了。陈茶不想好心做坏事,所以一开始就得说好。
么舅和李天佑哪能有意见?!
一个月二百块呢!够一家子大半年的收入了。
“么舅,我觉得就你俩可能忙不过来。不农忙的时候,你可以让姨夫们也来帮忙,工钱按天算,一天六块钱。到时候你给记着。另外,砍完树还得种上,这活你找我姨们帮忙,按天按棵都行,你看着给。到时候我把钱汇给你。”
陈茶没说的是,如果真能做起来,她会回来开个厂子,到时候一家人一起干。但,这刚开始不敢铺太大,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程樘和陈茶是一样的想法。
接下来几天,程樘带着么舅跟李天佑上山砍树,教他俩怎么把树处理成能运输的木材。
砍了几方木材,三个人运到火车站。
程樘又手把手教他们发了一次货。
忙起来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一直到陈茶收到去取身份证的通知,他们才惊觉该回家了。
临走前,陈茶又把陈家老老少少聚到一起给大家包了一次水饺,算是告别宴。
不管长辈还是平辈们都舍不得他俩离开。
陈茶也想多留几天,但是总不能一直留在这坐吃山空。
她跟程樘还有一摊子事要忙活。
只有有钱了,相聚才会变成一件让人愉悦的事。
否则大家人天天围在一起啃咸菜就不是聚会而是抱怨会了,抱怨命运的不公。
这一晚,又举家喝到东倒西歪。
舅舅们拉着程樘训话,无非是让他回去以后好好待陈茶。
还威胁程樘说,如今他们都知道陈茶的地址了,程樘如果欺负陈茶,他们一定会打上门去!
程樘好脾气地听着,应着。
姨们拉着陈茶的手就开始抹眼,来来回回嘱咐她远在他乡不要委屈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写信,常回来看看。
晚上家远的姨和姨夫们都没回家,分别在三姨家和小舅家落了脚。
一大早几个姨就给陈茶准备好了早饭,又依依不舍地拉着她千叮咛万嘱咐。
眼看到了发车时间,才恋恋不舍地送陈茶跟程樘出门。
来的时候只有陈茶跟程樘两个人。
走得时候浩浩荡荡一二十人送她俩。
陈茶跟大家一一拥抱。
姨们都红了眼,再三嘱咐她常回来看看。
程樘静静地立在一边,眉眼里倒是有点迫切想离开的不爽。
陈家人对陈茶的好是没得说,但,有事没事总想撺掇她留下不让陈茶跟自己走这事就让程樘十分不痛快了。
偏生他们都是陈茶的长辈,程樘还不好意思说什么,本来冷的脸,愈发冻人。
等看着陈茶跟程樘上了去火车站的大巴,大姨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想擦下眼泪,结果掉出一个大红包。
她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一千块钱。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摸自己的口袋。
凡是陈茶拥抱过的长辈口袋里都有一个红包,每个红包里面都是一千块崭新的现金。
唯独大舅掏出来的红包里是七百块和一张纸。
他不认字让儿子念给他听。
“大舅,你的红包已经自己拿走了一部分,这是剩下的。”
么舅气得踢他:“你连茶茶钱都偷?!”
还好陈茶从来都不吃亏。
大舅没闪开,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大舅:“……”
他不敢还手,又羞又囧,恼怒地伸手打自己儿子:“你作死念这么大声!”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大舅喃喃自语:“茶丫头到底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有钱?”
打小做生意的缘故,虽然他不识字但是算数还行。
他们兄妹五个人加起来要五千块呢!
大家听见顿时不笑了。
“茶丫头不会把钱都给咱们分了吧?”
“那丫头从小鬼精,可不会做这种事。不过,五千块可真不少了!”
“要不现在咱们追到火车站把钱还她?”
“等你再到火车站她都走到半路了。”
“……”
大家讨论了半天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一直看程樘不顺眼的么舅道:“一般的男人茶茶能看上吗?程樘那个男人板着脸不喜欢说话是个闷声做大事的。我估计他可能比那个罗玉柱有钱的多!”
李天佑望着汽车远去的影子,神色极其复杂。
半晌他轻声开口:“这不是陈茶给的,是程樘给你们的。作为娶陈茶的聘礼钱!”
还好,陈茶很幸福。
否则他会后悔一辈子自己当初自己没有勇敢一点。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么舅第一个反应过来,“你是说,罗玉柱出了五千块彩礼,所以程樘也出了五千块彩礼?”
李天佑摇头:“不是五千块是八千块。剩下三千块应该有二舅一千,外婆两千。程樘留给外婆了。”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三千块现在都在他这儿。
在外婆跟陈茶的坚持下,程樘把钱交给他代为保管。
比较传统的二姨问了一句:“可彩礼钱不是应该给父母吗?”
李长青还活着呢!哪能绕过李长青给他们。
大姨也点头,“不说给不给父母,主要咱们也没养过陈茶啊!”这钱拿得理亏。
李天佑苦笑:“程樘的意思是李长青量扣除卖女求荣不配收这彩礼钱!陈茶是外公养大的,按理说这彩礼钱该给外公,但是外公已经不在了,外婆以后可能不太能自理,需要各位舅舅舅妈姨还有姨夫们的照顾,所以他把钱都分给了你们。”
陈家长辈们,看着手里的钱,一时间五味陈杂。
这钱也是让他们好好尽赡养义务养外婆的。
良久,么舅感慨道:“陈茶自小眼光好,没想到挑的男人也不差!”
这话大家都同意,纷纷夸起程樘。
“这要让孔慈那个婆娘知道,还不气吐血!”大舅幸灾乐祸,并且已经想好要去上门去跟孔慈那坏婆娘炫耀一番了。
陈茶他们到火车站的时候,木材也运到了。
虽然货运车走得慢,但是提前几天发出的。
谭新建开着货车来接木材的时候顺便也接了他们两口子。
陈茶坐在货车里一直打哆嗦。
从北到南越走越暖和,从南到北越走越冷。
在家乡呆了一段时间回来她又开始不适应了。
程樘把自己外套也给她披上,还握着她的手给她暖和。
谭新建咕哝道:“要这货车会自己开过来就好了。”他就不该来,觉得自己特碍眼。
程樘当着外人脸皮一向很薄,没说话。
陈茶正相反,两个人私底下放不开,怼人的时候却荤素不忌,张口就道:“你都孩子爹了装什么纯情?”
谭新建:“……”一直到回钱榆村,他再没说一个字。
他不若程樘嘴笨,但是也没好哪去,深知世界上最蠢的事就是跟陈茶斗嘴。
稳输不赢的事,干嘛想不开。
到了家,谭新建跟程樘卸木头,陈茶跑到小卖部暖和。
张晓萌见她裹得跟熊一样还喊冷,笑话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东北了。”
“真去东北回来指不定就觉得这里暖和了。”陈茶把程樘的外套脱下来,坐在炉子边烤手。
“知道你今天回来,你们屋的炉子我也给你点上了。”
“谢了!”陈茶瞟了眼张晓萌已经遮不住的肚子,“你这是不是快生了?”
“还有段时间呢!”张晓萌轻拍了下自己的肚子,她预产期6月份呢!这才2月。
“真好!”陈茶属实有点羡慕。
张晓萌看了看她,也凑过来一起烤火问她:“你呢?还没动静呢?”
陈茶点点头。
“你要不要换个大夫看看?”
“跟大夫没关系。我例假已经来了。”
“啊!”张晓萌替她开心,“那这是好事呀!例假都来了怀孕就快了。”
陈茶抿了抿唇,“希望如此吧!”
她心里总是有些忐忑。
可能人都一样,越缺什么越想要什么。她以前不觉得自己想要小孩,但是现在越怀不上越心心念念想怀孕生个小团子玩儿。
张晓萌安慰她:“我娘说这事不能一直惦记着。你越惦记越难怀。不惦记说不定就怀上了。”
陈茶点点头,“嗯。我尽量。”
其他都是事在人为。生孩子这件事虽然也算是事在人为,但人为了不一定有用。
他们做小人的频率够高了。
程樘跟谭新建干完活把几个舅舅还有姨给带的土特产搬进堂屋,最占地方的还是一堆竹篾。
陈茶就说了一句想养蚕要一两个竹篾。结果陈姓家族老老少少连夜赶工,给她弄出了大大小小近百个竹篾。
“难怪你这么娇气!真是有人宠的孩子长不大。”程樘拍着这堆竹篾感叹。
等半天没等到陈茶反驳,一回头见她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看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樘往炉子里添了些炭,洗净手坐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往自己这边靠,问她:“想什么呢?”
陈茶双手摸着自己的小腹上,嘴角下拉,明显不开心。
程樘皱了下眉,把大掌盖在她的小手上,哭笑不得:“怎么又成林妹妹了?你这么小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养小孩?”
陈茶瞪他:“那你可真是个牲口!连小孩都下得去手!”
程樘:“……”
陈茶唯一肯认输的时候也就是在床上的时候。
其他时候得谁怼谁,从来不带怕的。
他捏了捏眉心,“说真的,我觉得我们今年还是最好不要孩子。”见陈茶脸色更不好了,连忙解释:“你看北镇有三千户的房子要装,除去这三千户统一风格的,还有额外的十二套私人房子要装。还有三千多套家具要打。床垫和床的订单也都排到年底了。今年我多数时间都得在北镇。你要怀孕了我顾不上照顾你怎么办?”
“我可以照顾自己。”陈茶噘着嘴。
“你是可以。作为你男人我会于心不安。天天惦记你跟孩子就没心思干活了。等北镇的工程弄完了我们再说要孩子的事。你就好好养养身体。”
陈茶这会儿钻了牛角尖,程樘越说她越觉得程樘是安慰自己,就觉得自己根本怀不了孕。越想越难过,眼泪哗哗直流。
而程樘哄人往往来回就两句话。
“别哭了!”
“我们一定会有自己孩子的。”
第一句还好,第二句一说,陈茶眼泪流的更快了。
程樘也不知道陈茶怎么就突然这么多愁善感了。
除了这两句干巴巴的话,他就还会一样。
程樘低下头吻去她不断滚落的眼泪。
吻着吻着两个人的呼吸都渐重。
程樘的吻从陈茶眼角沿着鼻尖往下,两只手一上一下从她衣摆和裤腰探进去。
……
完事后,程樘拿毛巾洗干净擦拭自己,一低头皱起眉,问陈茶:“你大姨妈还没走?”
陈茶让他问懵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程樘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除夕前就干净了。”
陈茶视线落在他手中的毛巾上,上面一抹刺眼的殷红。
与此同时程樘的视线也落在陈茶腰下,脸色大变:“你怎么出血了?”
程樘不敢让陈茶再动,简单的为她擦洗干净之后,帮她穿好衣服,抱着她放到车上,就往医院冲。
大冬天程樘额头上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脸如临大敌,却还一直干巴巴地安慰陈茶:“没事,你别怕!”
陈茶半躺在双人副驾驶座上,目光落在程樘握着方向盘用力青筋暴起的手背上,哭笑不得,反过来安慰他:“程樘,你别慌!我真没事。兴许就是例假来了。”
“你例假不是年前才走?现在有一个月了吗?不到吧?”程樘明显不信。
“我本来就不准,现在刚调理好,有异常也正常。再说好像就是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咱们腊月下旬回去的,现在正月也下旬了。”
程樘不懂女人的事,一时间分不清陈茶这是安慰他还是真这样。不过这一分心确实没那么害怕慌乱了。
到了医院医生问了问症状,以及上次来例假和同房时间。听见陈茶小声说刚才才做完,面对生死都波澜不惊的医生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中年女医生嘴巴几次开开合合,最终只是摇摇头,给陈茶开了个单子让她去验血验尿。
等结果出来,医生又开了一张b超单子。
陈茶不懂什么是b超,问医生:“大夫这是检查什么的?我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吗?”
“看血检和尿检结果,你疑似怀孕了。做个b超再确定一下情况。”以防宫外孕什么的。
陈茶被这天上掉的馅饼砸的晕晕乎乎,晃出门去找b超室。
程樘也懵了!先是狂喜,狂喜之后就是忐忑:“那……出血了孩子还能在吗?”
陈茶也是第一次怀孕,哪里懂这个。她摇摇头,下一秒开始掐程樘:“都怪你!大白天的竟干这荒唐事!害我被大夫笑话了不说,现在连孩子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程樘嘶了一声,也不敢躲。
陈茶这次真生气了真掐。他理亏也有点冤,要不是陈茶一直哭他能出此下策吗?!
但这话他绝对不能说,只能暗暗祈祷孩子没事。
否则他跟陈茶这辈子行房都得有阴影。
陈茶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做第二次b超了。
太尴尬了。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让程樘以外的人碰自己。
结果医生拿着个棒状体没表情的捅她最羞于见人的地方还让她放松点别夹那么紧。
虽然检查的大夫很专业没乱看而且也是个女的,但是陈茶尴尬地想就地埋了自己。
大夫对着黑漆漆的电脑屏幕看了一会儿淡声道:“你可能是宫内妊娠。不过你即使怀孕了,孕期也还太短,看不真切,只能说不是宫外孕。过两周你再来复查吧!”
陈茶拿着b超单出了诊室门,就见程樘不知道从哪弄了个牙签叼着,面对墙站着,活像面壁思过。医院禁烟,这八成是烟瘾犯了。
他听见动静回头看见陈茶,连忙迎上去,素来清冷的脸第一次表情这么明显,半紧张半期待:“怎么样?”
陈茶还生他气,也不说话,沉着脸往门诊走。
程樘:“……”他抬手曲起食指抠了下眼角,咬了咬舌尖长叹一声,跟上陈茶。
医生看完结果,脸色缓和不少,但看见陈茶一脸忐忑还是没忍住开口教育她:“你这十之八九就是怀孕了,但是现在时间太短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你一到两周后再来复查。年轻人既然想当妈妈就不要太……”虽然是医生有些话她也很难说出口,最终摇摇头嘱咐,“以后不能这样了!确诊前不要再同房,要真怀孕了前三个月禁房事。”
陈茶下意识问了一句:“三个月后呢?”
医生抬头,嘴张成o型,满脸写着:“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这事?!”
陈茶自打跟医生说完上次房事的时间之后,脸上的热度一直就没降下来,这会儿整个人露在衣服外的肌肤全部都通红一片。
她向来伶俐的口齿第一次结巴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我……不是……我没……我不是……”
她真不是不能没那事,只是医生说前三个月,她脑子向来快,就想着怀孕九个月,只说前三个月那后头还好几个月呢!
可恨的是脑子又不足够快,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问这话代表了什么。
好在这女医生职业素养非常高,深吸一口气咽下了所有脏话,尽量客观沉稳道:“按常理来说是可以。但是,我个人建议如果非要行房,尽量女上位,这样刺激小一点……”
陈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她钻进去。
“你现在各项数值都不明显,我给你开些□□,回去尽量休息。另外饮食上也要多注意……”
等出了门诊室,陈茶长长吐出一口气。
在等待中煎熬了许久的程樘连忙上前搀住她,忙问:“怎么样?到底怎么了?”
陈茶看程樘就来气,她觉得自己今天丢人的原因里他占了八成。
要不是程樘,她能跟大夫说上次房事时间是半小时之前吗?
要不是程樘,她能因为怀孕早早期必须做b超确认吗?还是那么羞人的方式!!
陈茶也不理他,就让他着急,转头大步往外走。
程樘看看陈茶,再看看门诊室,实在忍不下去,推门进了诊室。
再出来的时候他麦色的脸上也透着红,但是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了。
他小跑追上刚下楼的陈茶,一把抱起她。
吓得陈茶惊呼一声,看清是他,捶他胸膛:“吓死我了!”
程樘也不说话,主要不知道说什么,就抱着她傻笑。
陈茶看着看着气散了,也跟着笑了,“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医生说还太早,检查结果只是疑似怀孕还不能确诊。”
对程樘来说,疑似二字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二傻子程樘,喜不胜喜,小心翼翼地把陈茶抱上副驾驶座,才一蹦三尺高,凌空狠狠地挥了一拳,发泄自己的兴趣,低喊:“我要当爹了!”
陈茶摇摇头,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也带着笑,希望这次不要再空欢喜一场。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程二傻,激动了会儿略微冷静了些。
陈茶有些不是滋味:“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殷勤?就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还口口声声说没孩子也没事。这刚查出来怀孕都还没确定,待遇就立马不一样了?!”
程樘:“……”
他本就说不过陈茶,这会儿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只是担心她现在是两个人,身体会吃不消,想多给她补充点营养。
陈茶抱怨了半天。
程樘跟犯错似的,在副驾驶门口低着头站得板板正正。
陈茶见他这样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是为难他还是为难自己。翻个白眼喊他:“傻站着干什么?回家了!”
程樘这才动了,给她关好副驾驶的门,绕到另外一侧跳上驾驶座。
一路上更是现场表演了一个哑巴变话痨。
“快不快?会不会难受?要不我再慢一点?”
“想吐吗?要不我开点窗户?”
“你要哪不舒服你跟我说。”
“你想吃什么?我回去做。”
“……”
陈茶以前总是希望程樘能多说一点话,省得她每天一个人嘚吧嘚跟唱独角戏似的。可这一刻,她万分怀念惜字如金的程樘。
“你再慢牛车都超过你了。”
“大冬天开窗户,你想冻死我?”
“没有不舒服,什么也不想吃”
“……”
到后来,陈茶连回都懒得回,闭上眼休息。
回家了就装睡,等程樘哼着小曲离开,她才松了一口气,坐起身,下了炕拉开门,把张晓萌叫了进来。
张晓萌一脸担忧:“半下午看见你俩匆匆忙忙去医院吓死我了。你怎么了?”
陈茶咬了下唇,“我好像怀孕了!”
张晓萌眨了眨眼,尖叫一声。
陈茶连忙去捂她的嘴,“你小点声。”
张晓萌点头之后陈茶才松手。
“恭喜啊!我就说嘛!你怀孕是早晚的事!”张晓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神神秘秘的,还是配合的降低了声音。
陈茶眼神有点迷茫,今天情绪大起大落,折腾了半天,这会儿才回过味来总觉得特别不真实,“可要不是真怀孕岂不是更受打击?我真的怀孕了吗?”
张晓萌:“……”心说这事你不是告诉我的吗?你问我。
陈茶半躺在炕上,外面还能传来程樘宣布今天加餐的声音。她嘴角上扬,心道:程二傻子!
“不对啊!”
陈茶抬头。
张晓萌一脸疑惑道:“你不是回家那会儿才来例假?到现在好像也就才一个月?这么快就知道怀孕了?”
陈茶叹息一声:“所以才说疑似啊!”可不管程樘还是张晓萌都自动忽略疑似二字。
“那你出血会不会只是来例假了啊?毕竟你一年多没来例假,这调理了许久,刚开始频繁点也正常。”
“大夫说看血检和尿检确实像怀孕,但是去做b超又说时间太短不能确定。出血……”陈茶不好意思说自己跟程樘滚炕单的事,就说了医生另外一个猜测:“可能是因为胚胎着床出血。”
医生说胚胎着床出血一般是在排卵期同房后六到七天出现。
陈茶跟程樘做的频繁,也分不清具体哪天。
还有他们这一路舟车劳顿,出血也可能是先兆流产的前兆。
“这么吓人啊!”张晓萌拍拍胸口,“那你最近可得好好在炕上躺着养身体。”
陈茶也是这么想的,不管如何,在没确定是否怀孕之前,她都当自己怀孕来养。
到晚上睡觉,陈茶以为程樘已经冷静下来了,最起码脸上看不出异样了。谁知道跟陈茶说话一开口就是要给孩子起名,买衣服,做婴儿床……
陈茶忍无可忍,泼他凉水:“程樘,万一我不是怀孕。你现在多开心到时候就多难过。”
程樘摇头,也不知道哪的自信道:“不会!直觉告诉我你这次是真怀孕了!”
陈茶:“……”
转身面对墙壁不想理他。
其实她也会忍不住想,肚子里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能平安长大吗?
但是她怕到最后还是乌龙,所以一直提醒自己,还没有确诊不能高兴太早。
程樘默了会儿,从身后抱着她,温暖的大手盖在她小腹上,“陈茶,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跟孩子。你俩都不会有事的!我这么坚强,你这么优秀,我们的儿子女儿也不会差!若没怀孕也就罢了!若真怀孕,他(她)一定会平平安安地来我们身边。”
程樘声音惯来清冷,说这种话的时候却让人觉得格外有力量。
陈茶莫名有些委屈,转过身头埋进他怀里:“程樘,我害怕!害怕假怀孕,也害怕真怀孕!”
怕假怀孕程樘会失望,他现在越开心她就越怕。
真怀孕她也怕,她怕自己不能当一个好母亲。
程樘拍着她的背,只重复一句:“别怕!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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