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睁眼陈茶就开始抱怨:“又没出市还住什么宾馆?我还养着蚕呢!饿死怎么办?”

    她都出来一天了,  也不知道她的蚕宝宝们怎么样了。

    “你不是带了个小徒弟?”程樘想了下,“叫李怀桑?”

    “嗯,可她这是第一次养蚕,  又是个小姑娘,自己采桑喂蚕太难为她了。”陈茶还是有点不放心。

    李怀桑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还在上小学。是来跟陈茶学养蚕的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陈茶问她为什么想学这个?而且养蚕到后期晚上会睡不好,  特别辛苦。

    李怀桑说因为她名字里有个桑字,  所以她喜欢桑树。还因为养蚕不用花大力气,  是她能做到的事。当然更为了养蚕能赚钱。

    如果能赚到学费李怀桑就不用辍学了。

    李怀桑的弟弟李怀年今年该上一年级了,他上学李怀桑就得辍学。以她家的条件,  家里只能供一个人上学。

    像李怀桑这样喜欢上学成绩非常好却不一定能上学的孩子,村里并不少。可像李怀桑这样,  愿意为自己的命运奋斗一把的小姑娘却全村只有她一个。

    其他女孩即使心中遗憾也只是温顺的接受父母的安排,小小年纪就辍学务农补贴家用供家里的男孩子继续上学。

    所以陈茶答应李怀桑,让她好好学,  等她放暑假陈茶会送她一张蚕卵纸,让她自己养蚕。

    钱榆村的小学,一年中有四个假期。麦秋假,  暑假,秋收假,以及寒假。

    暑假最长,  四十多天恰好够养一批蚕。

    李怀桑学的特别认真,也特别勤快。

    每天一早就去采摘桑叶回来洗净,剪裁好,  有时候会回家给家里做早饭,  有时候能直接上学。

    陈茶看她为了养蚕总饿肚子,  每次都从小卖部给她拿些吃的让她充饥。

    晚上李怀桑放学忙完家里活,  做好饭再来跟着陈茶摘桑叶喂蚕。

    陈茶什么都没说,但是默默记在心里。

    她想着等李怀桑上初中的时候会把这些工钱连本带利给李怀桑当学费。

    她没直接给李怀桑算工钱是怕这钱只是过过李怀桑的手,落到她父母口袋里再想要学费就难了。

    程樘有些吃味,“感觉你现在对谁都比对我好。”

    自打陈茶当了钱榆村的村长,处处牢记要带村民翻一番收入的诺言。

    她怀孕后本就嗜睡,现在醒了就开始忙村里的工作。

    程樘虽然知道陈茶是为了自己当的村长,但是见她这么忙,自己想跟她单独呆一会儿都排不上号,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陈茶好笑地戳了下程樘的大腿:“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学得这么黏人了?”

    程樘搂着她,低下头在埋在她胸口蹭了蹭,声音有些闷:“昨晚你跟莫莉谈合作的时候,你不知道你多漂亮!不光是长得好看而是那种感觉……”他一时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反正整个人发着光,特别耀眼,特别吸引人。”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将来陈茶身边会围着特别多特别多的人,而他只能默默站在她身后,一不小心就会跟不上她,然后弄丢了她。

    这感觉不是现在才有。

    最近陈茶在钱榆村威望很高,每个人看见她都是信服的,极个别有恩怨的人除外。

    陈茶有些好笑,张开手伸进他的短发里,逆向撸了两把,问他:“程樘,你不记账大约不知道。光北镇这三千户装完,最少也能赚百来万。作为全市第一个收入百万个体户大老板,你哪来的这么不自信?”

    程樘摇头,“不是钱的事!”

    具体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陈茶想了想,觉得最近大约沟通少了让他没了安全感,轻拍了下程樘头顶,“那你觉得怎么样你才能自信?”

    程樘张嘴往一侧挪了下,挑了一点,咬了下,“这样!”

    陈茶嘶了一声,在他背上拍了下。

    又不疼,程樘直接忽略,手往下探,“这样!”

    陈茶拱起背,闷哼一声。

    等程樘跟陈茶收拾好办了退房已经差不多到中午了。

    他们两个人随便在路边小摊上吃了碗面,才回了钱榆村。

    程樘把陈茶放到村口就开车走了,毕竟百万富翁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三千多套油田单位的家属房加上需要自盖一套厂房,还有零散的个人房子需要装修,程樘未来一年的时间都会挤得满满当当。

    所以想跟陈茶多点时间在一起,他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等程樘离开后,陈茶先到了小破屋去看她养的蚕。

    李怀桑正好在喂蚕。

    陈茶检查了一遍,松了一口气,她不在的这两天,李怀桑把蚕喂的特别好,陈茶毫不吝啬地夸奖李怀桑:“你做的很好,特别棒!”

    这小姑娘优秀的出乎陈茶的意料。

    经此一遭,陈茶便把养蚕的事彻底托付给了李怀桑。只在早晨和傍晚的时候来转一圈指导她一下。

    除此之外都把时间和精力放在了去年新开荒的水稻田上。

    因为陈茶过完生日最多也就是半个月就又要到收小麦的农忙时节了。

    在这之前需要完成水稻田泡碱。

    钱榆村前面这片荒地里的盐碱特别重,如果直接种水稻,根本不可能种活。

    陈茶春节回外婆家的时候,她还特地向大姨夫他们那些水稻种植好手讨教过经验。

    当时陈茶想的是如何种好自己家的地,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要来指导全村种水稻。

    泡碱需要大量的干净水。

    钱榆村背靠黄河种植灌溉自然也需要黄河水。

    但是这个黄河水还不能用护河堤坝北面三河滩地头上的黄河,得用村边这条河灌溉。

    绕了大半个村的那条河,就是从南边穿过两个村引过来的,黄河水都是一样的水,只是护河堤北是真正的黄河,南边这些大约都是引流的,归当地的水务管。

    现在不到汛期,如果想要水,得需要上游开闸放水。

    陈茶为此特地跑了一趟水利局。但是人家不同意把水给她。

    因为钱榆村还欠水利局的钱没有还。

    水务上的人态度不太好,话说的直白且刺耳:“你们钱榆村还好意思来要水?就你们村我觉得用口水就能种地了。”

    陈茶虽然不开心,但是不明所以也不好反驳人家。只好又一头雾水地跑回来问老村长。

    老村长仔细想了想,告诉陈茶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当年钱榆村看见西边隔壁村开荒种水稻,那年收了水稻村民们相当于多了一份收成,收入比往年高了。

    所以钱榆村也想跟着人家学种水稻。然而他们只有一腔热情,什么都不懂。

    秧苗都没下秧床就全部死掉了。

    那一年整个钱榆村所有村民都颗粒无收。村里人差点活活饿死。

    因为种水稻,家家户户把地里那本就不富裕的收成都买了水稻种,还在公社赊了肥料。

    当年想种水稻那会儿村里的公账上根本没有余钱,所以要水灌溉也是先向水利局打的欠条,想着等秋收了还给人家,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根本就没能种出水稻。

    所以欠着人家水利局的钱就一直没有还。主要没钱还。

    水利局来要过几次,还扬言要掐了到村里的水。钱榆村的人吃水都是自己去黄河边上弄。所以被停了水也无所谓。

    再说也没有完全停他们的水,每年到了汛期黄河发大水的时候,还是要开闸泄洪。

    所以钱榆村的合理才一直有活水。

    陈茶不敢置信地问老村长:“失败过一次你还折腾着要开荒种水稻?”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想到老来古稀也这么无知无畏。

    老村长又不是听不出陈茶话里隐藏的嘲讽,难得心虚,捋了下胡须没说话。

    陈茶思索了一下,老村长退位这事是意外,要不然至今村长都是他,所以应该不存在刻意陷害她。

    “村长,如果你还在任上的话你打算怎么办?我就不信你真忘记还欠人家水利局的钱。就算忘了,又哪来的勇气来种水稻的?水稻离了水就该叫旱稻了。”

    钱榆村可不是鱼米之乡。

    老村长点了烟袋,长长叹息一声:“还能为啥?穷呗!你来村里都一年多了吧?!去年也跟着去交过公粮。你跟程樘这是有本事,会做买卖能发财。如果你们不会做生意,你算过你家地里的收成吗?够你们俩生活吗?”

    陈茶当然算过,她记得刨除交公粮的,留出自己吃的,就卖了八十来块钱。

    钱再值钱,一年到头两个大活人只花百来块,日子肯定也过得紧巴巴。一年到头不见点油水不说,买件衣服也得掂量再掂量。

    万一家里再添个孩子,日子根本没法过。

    在钱榆村像他们这样人口多地却少的并不是个例。

    虽然去年她跟程樘只有一口人的地,但好在她跟程樘两个人都是有手有脚的成年人,能忍饿能抗冻。

    其他村民家里往往上有老下有小。吃喝花费那是小数,大不了有钱多买点没钱少买点。

    穷人家往往最怕的就是生病。一场小病都能让人倾家荡产。

    万一查出什么不好治疗的病,基本上就回来等死了。

    老村长知道陈茶聪明,一点就透,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村里很多人家可能也包括我在内。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愚昧无知,没人情味,是墙头草。可闺女啊!老话说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汉。咱村里就些普通老百姓。生在这长在这,没文化没见识。为了省一毛钱能舔着脸跟医生讨价还价。若不是真没有,谁愿意这么做?”

    陈茶没说话。

    但是她知道钱榆村的人都信奉一句话:“什么都可以砍价!唯独大夫跟教书匠的钱不能欠也不能砍价。”

    他们觉得,少交学费,老师不认真交了怎么办?少交医药费,医生给治不好怎么办?

    如果被逼到跟大夫开口还价,那是真的被逼到份上了。

    “我是村长。他们穷我有责任。但是我自己本事有限,只能跟人家条件好的村子学习。咱们东边的村跟咱差不多的穷,咱们西边的村就富裕很多。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西边的村除了人口地比咱们多之外也就是多村前头这片水稻田了。

    他们地里的土是比咱村的土质好些。可就隔着这么几里地,能好到哪里去?我寻思人家能种水稻咱也能种。为了不像上次一样连秧床都育不活,前阵子我还专门找隔壁村村长问了些种植经验,一会儿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至于欠水务的帐,闺女你听我一句劝,再欠几天吧!等到收了秋再给。否则你现在去村里收钱你也收不上来。老百姓手里的钱每花一分都是带着血丝的。”

    让村民们出力容易,吃苦也行。让他们出钱比登天还难。

    交电费那事就是前车之鉴。

    陈茶当然知道这个理,问:“那灌溉用水怎么办?”

    “村里公账上还了你之后还剩点钱,是我之前特意留着买抽水泵的。你先买两台抽水泵,一个队一台。水就先用河里的这点存水将就将就?”

    陈茶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村长,你打听怎么种水稻的时候就没问问水稻对水的需求量吗?就咱们村这五百亩地,这条河里的水全都抽干了也就能灌溉一回。种水稻不是种小麦。浇麦子地是一次性用水,从种到收一般也就浇个一两遍。水稻不一样,是天天要用水泡着的。”

    这事老村长着实没想过,但这确实他任村长的时候出的纰漏,而且只有欠债没有余款。

    “要不,组织村民大家把家里的牲口都赶上,去黄河边上往地里运水?”老村长见陈茶脸色不好,连忙又补了一句:“你别为难,我去跟他们说。”

    “村长,下个月就要收割小麦了。你比谁都清楚收小麦那十天半月,村里的人都累成什么样。这种情况下你还让他们晚上熬夜再去黄河边往回运水?你也不怕他们掉黄河里。退一万步说,大家为了种水稻愿意受这个罪肯去运水。恕我直言,那未来这几个月,全村所有动干活的人就都长在水边上就行了。因为需要每天不停的往回运水。”

    老村长傻眼了,问陈茶:“这也不行,那你说咋办?”

    “我倒是真有个办法你真会照做吗?”

    老村长连连点头:“你说,我一定想方设法的做到。”

    “换个人当村长吧!”陈茶还是翻了白眼,给这个村当村长也不知道图啥。

    村长没想到陈茶说的办法是这个,讪讪道:“你看你这闺女又说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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