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茶倒吸一口气, 那这事确实不小。当机立断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程樘点头:“我也和你们一起。”
李天佐摇头:“这事可能三五天处理不完,你们两个都一身的事,离不开。”
他这阵子也在帮忙, 所以十分清楚陈茶两口子生意有多忙。
北镇第一批工装房虽然交付了,但是还有第二批。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散单。
很多油田职工看过工装房以后, 也想装修一下自己其他的房子。
比如市里的, 或者其他县区的。
想北镇三千户这样的集装房还好, 都一个模式一个干法, 只要施工质量到位就行。
但是私人的房子装修起来有些麻烦,虽然赚钱多, 但是个人的要求往往更高。这个事必须得程樘坐镇。
至于陈茶,钱榆村暂时倒是没什么脱不开手的活要做。
她就是想开拓其他市区的家具市场, 这个可以放到明年再说。毕竟大棚如今还在红利期,王山肯定舍不得他那大棚。
陈茶想了想跟程樘商量:“这样,我先跟二哥回去, 你这边安顿好了再走?”
程樘板着脸不说话,明显不情愿。
自打把陈茶捡回来,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天。
程樘在外面工作, 无论多晚都会回家。
他不想跟陈茶分开,一天都不想。
可再不情愿,也不能扔下一大摊子就走人。
就算他可以不赚钱, 还有那么多跟着他们打工的农民呢!大家都指着工钱养家糊口。
程樘咕哝了句:“还是一个人自在。”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想赚钱了就不赚。买卖做大了瞻前顾后反而没自由了。
陈茶点头:“这次也算是个提醒。咱们生意越做越大,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我们需要培养几个合适还得能信得过的帮手了。”
话是这么说, 找这样的人谈何容易?
按理说亲人最靠谱, 可程家哪有能顶事的?这事也急不得得慢慢来。
陈茶哄他:“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一处理好我立马就回来。”
程樘依旧不怎么情愿:“我就晚上能守在电话机前。你来回路上都一周多。你还带着孩子我真不放心。”
李天佐左看看右看看, 举手示意自己的存在:“其实, 我可以自己回去。”
这下轮到陈茶不同意:“不行!”
李天佐之前是边要饭边一路问过来的,也没有一个人坐火车走这么远的路。
再说即使李天佐回去了,能干什么?
这么棘手的事,少不得花钱。
三个人商量了半天,在陈茶的坚持下,程樘黑着脸不情不愿的同意陈茶跟李天佐先回他后回的提议。
不过程樘提了个要求,“你们明天再走。一会儿去商场买些路上吃的用的。”主要是一一用的。
陈茶知道这已经是程樘最大的让步了,只能同意。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是人命关天的事,由司法部门调查,他们回去了能做的也不多。
去商场的时候,只李天佐跟陈茶去的,程樘说有事自己单独走了。
“这么大一男人还跟没断奶的孩子一样,你走一步他跟一步!”李天佐一脸嫌弃,并且半点都没有在人背后说坏话的心虚。
因为当面他也没少说,只是程樘不搭理他。
陈茶翻个白眼,反问李天佐:“难道二哥觉得他对我不理不睬你会更高兴?”
李天佐想了下,不情愿道:“那还是这样吧!”最起码程樘这样是真心在意陈茶。
两个人逛商场,陈茶给小一一买了些适合申江县那气候的衣服。以及奶粉玩具。
除此之外,还给外婆买了几身衣服。
至于其他人的意思意思就行了。毕竟这次是回去办事的。
他们回去以后程樘还没回来。
等到半夜,程樘才裹着一身凉意回来。
“你去哪了?”陈茶揉着眼打着呵欠从沙发上直起身子。
程樘脱了外套,把手在暖气片上烤了会儿才过来抱她,皱眉道:“说过多少次,太晚就别等我了!”
陈茶勾着他的脖子,闭上眼任他抱着往卧室走,闻言往他胸口蹭了蹭:“你不回来我睡不踏实。”
毕竟他都是开车赶夜路,多不安全。
“少哄我!这么离不开我还不带我。”程樘趁机抱怨。
陈茶:“……”
她好笑地睁开眼,伸出食指在程樘脸颊上戳了戳:“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跟小媳妇似的?一一都没你这么黏人。”
程樘把她放在床上,自己站在床边很认真的想了想,“我当小媳妇儿你就带着我吗?”
陈茶:“……”
她勾勾手指,“来,妞,给大爷笑一个!”
程樘兰花指一勾,“爷,您就带着奴家吧!”
陈茶:“……”
她先是一脸被雷劈过的震惊,然后就是忍不住的捧腹大笑,笑到一直捶床。
程樘那脸长得特别阳刚,但是有些匪气,挺像港片里那种酷帅的黑老大。
黑老大捏着兰花指抛媚眼的画面……已经不是能用语言描述的了。
程樘斜眼看着陈茶笑到在床上打滚。
在老婆面前丢人不叫丢人,只要带着他,当众表演一次都成。
但是很遗憾,陈茶还是摇头,一边擦眼角,一边笑道:“老公,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但是这次事发突然对不对?而且你现在已经是程总了,你得对下面的工人负责,对客户负责。”
这话她是发自内心认真说的,只是笑到实在停不下来。
程樘自己也清楚,他就是不想跟陈茶分开而已。
见事情实在没转机了,程樘看着笑出眼泪还停不下来的陈茶,转身走出了卧室。
陈茶以为他还闹情绪连忙敛了笑,下床跟了出去。
只见程樘从包里拿出两部大哥大。
陈茶惊了:“你哪来的?”
不是得预定?
“你不常说吗?有钱能使鬼推磨。”程樘把其中一部大哥大递给陈茶,问她:“会用吗?”
陈茶低头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大哥大,研究着摆弄了下,追问程樘:“这东西到底哪来的?”
“你还记得油城最大那个二手市场吗?”
陈茶当然记得,他们家那辆二手自行车还健在呢,想到这陈茶举着大哥大,挑眉问:“二手的?”
程樘摇头:“不是。大哥大是一手的,就是开了封而已。非要算的话,应该是黑市上的。”
“走私货啊?”陈茶猜测。
“不清楚。”
肯定是查不到来源的。
要不是时间紧,程樘也不会出此下策。
“多少钱一部?”
“五万。”
“呀?那还不贵。在店里买都两万八一部。买两部五万的话还挺合算的。如果这真是正品新机的话。”陈茶有点小惊讶。
程樘掀起眼皮看了陈茶一眼,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说实话:“五万,一部。”
陈茶:“……”
顿时觉得手里的大哥大有点烫手。
她抬手拧程樘的耳朵:“你个败家老爷们!两万八一部的大哥大,你五万也敢买?”
程樘揉揉耳朵,有些委屈:“钱赚来不就是花的吗?”
“那钱赚来是让你这么花的吗?败家!”陈茶掐着腰,“今年是赚了点钱。那你也不能这么上赶着给人送钱啊!”
好像也能说一点。今年到现在都赚了一百多万了。最起码账面上是这个数。
但是今年开支也是真大,买地买车买房装修,盖房子。光一辆小轿车花掉了十八万块。还在买的地皮盖了厂房。装修还需要往里面垫付钱。还有家具压着的本钱。
真正的现金流其实不算太多。
两部大哥大十万块着实是个大数。
“就不该让你经手钱!”陈茶撅起嘴,还是有点肉疼。
十万啊!
虽然嘴上抱怨,但心里清楚再怎么也不能跟去年似的。
那时候就他们两口子,程樘身上有没有钱无所谓,但是现在程樘装修的时候动辄要买这材料买那材料,还要给工人发工资,偶尔请客户吃饭。这些哪样离了钱也不行。
工程偶尔结算款项付现金也是经过他的手。
慢慢陈茶也就不管他拿钱了。反正程樘上交钱她就收着,程樘不给她也不问。
要不然凭陈茶的精明劲那小汽车程樘哪能瞒着她买?
这次又十万没了!
败家玩意!
不是陈茶小气抠门,主要这些都是血汗钱!每一分都赚来的不容易。是程樘天天起早贪黑,满嘴水泥灰赚来的辛苦钱,他怎么就花起来这么大方?
程樘见陈茶不高兴,上前抱着她,轻声道:“我真受不了跟你分开这么久!有这大哥大,我好歹每天能听见你的声音。想你了就能给你打电话。”
陈茶心里的气一下就散了,只剩一片柔软。
行吧!赚钱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舒坦的。
她也舍不得程樘,有大哥大确实方便许多。
程樘见陈茶同意了,得寸进尺道:“我去送你好不好?”
“嗯。”陈茶点头。
第二天天还不亮,大家就起来收拾着准备出发。
毕竟人命官司,离的远消息不够灵通,心里十分着急。
事出突然,陈茶带的行李不算多,主要就是小一一吃穿用度。李天佐行李更少,就来这边后添置的几身衣裳。
程樘开着车载着他们出发。
“这不是去火车站的路!”陈茶看着窗外的风景,肯定道,“你不会想直接送我去隔壁市火车站吧?”
程樘摇头。
陈茶松了口气。
“我送你们到外婆家。”
陈茶:!!!
她一口气都还没吐完,就被程樘这么一句又噎着了。
李天佐:!!!
这妹夫怕是个疯子。
陈茶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自己,“你知道要开多久吗?”
程樘点头,之前跟跑长途的货车司机聊过这事,“大约二三十个小时吧!”
陈茶:“……”
陈茶闭了闭眼,“你路边把我们放下,自己回去。”
“你答应过让我送你们的!”
“那你也没说要送几千里地啊!”
“那你也没说不能送几千里。”
陈茶:“……”
气归气,但是感动也真感动。
行吧!
想想离开程樘她也觉得难受。
陈茶最后地倔强就是指着程樘的鼻子警告他:“把我们送到地头,你就得回来!”
程樘点头。
李天佐撇撇嘴,陈茶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他不信。
不过自己开车确实比火车快上许多。
而且陈茶跟程樘两个人轮换着开车,一路上不停歇,只一天一夜就到了外婆家。
一下车,李天佐就把一一扔给陈茶。
他不会抱孩子,尤其是这么点点大的孩子,好像大力气一点就能捏碎的样子。
一路上,每到陈茶开车程樘闭目养神的时候,他就得正襟危坐,双手平伸,陈茶把一一放在他胳膊上,再帮他凹好造型。
他就着那个姿势一动都不敢动,僵硬着身体几个小时,直到程樘再跟陈茶换班开车,陈茶把孩子接过去他才敢活动一下发麻的半边身子。
这二十多个小时过得比他行乞的时候还难。
李天佐暗暗咬牙发誓以后再不跟这一家人一路同行了!无论大人还是孩子全都是折磨人的行家。
因为有大哥大可以随时通报自己的行程。
所以刚到三文村村口,陈家那群人哗啦就围了上来。
长辈们抢着抱一一,慰问陈茶。
平辈和小辈们兴冲冲地围着小汽车转。
他们都只在电视上见过四个轮子的,那叫一个新奇。
不过这种兴奋和开心只维持了几分钟。
简短的寒暄过后,陈茶只问了一句“大姨怎么样了?”
刚还久别重逢一副热热闹闹的村口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换上了一脸愁容。
“你大姨没来接你。这会儿在医院陪你大姨夫呢!你大姨夫急火攻心,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三姨拉着陈茶的手忍不住抹眼。
陈茶心里一抽,焦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先回家再说吧。”
如同三姨所说的,这事虽然是突然发生的,但是祸根是早早就埋下的。
大表姐夫叫任景辉,外表看起来很精神的小伙儿,能说会道爱笑。
就是他每次看陈茶的时候总会让她有几分不舒服。
到底是表姐夫,关系略远,平时也少打交道。
任景辉跟大表姐是外婆做的媒。
任景辉是外婆娘家村里的,跟外婆还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
当时相亲,陈家这一大家人也都去了,都觉得这小伙子不错。
表姐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是她就是个传统的姑娘,既然长辈都满意她也就没意见了。
当年年底两个人就结了婚。那时候陈茶才多大?好像小学还没毕业还是刚上初中。她记不太清了。
因为大姨夫家只有两个女孩,所以任景辉还是倒插门,就是所谓的上门女婿。
大姨夫跟大姨并没有像其他人家那样看不起女婿,反而拿任景辉当亲儿子待。
甚至任景辉跟大表姐刘金凤刚生了孩子没多久,就让任景辉当家了。
谁知道任景辉当家没两年就暴露了本性。
原本很勤奋的小伙子开始好吃懒做,酗酒。
这还不算什么,他还开始家暴。一丁点不如意就开始打大表姐。
最初大表姐也试图反抗,任景辉拿了菜刀要杀大姨夫一家。
身体一向瘦弱的大姨夫哪里是任景辉的对手,一下就被任景辉推倒,头磕到砖头上当场就流了血。
大姨气不过,叫了二舅和么舅去。
任景辉哪里是两个舅舅的对手,被揍的连连认错,赌咒发誓表示再也不敢这样。
可等舅舅一走,任景辉回头就打大表姐出气,一直打到大表姐承诺不会再告状为止。
最让人绝望的是,大姨夫这一摔头虽然没什么事却查出了很严重的胃病。
小地方医疗条件有限,医生建议大姨夫到大城市再检查一下。但是家里的钱都被任景辉把持着,他不肯给大姨夫看病。
不光不给大姨夫看病,还不让小表姐刘小凤继续上学。
口口声声道刘小凤是个女娃子将来是要嫁人的,上那么多学也没什么用。
刘小凤跟陈茶差不多大,陈茶念完初中种种原因没法继续念了。
但是刘小凤可以,大姨夫和大姨特别明事理,一直说即使砸锅卖铁也会支持她继续念书的。
而且在陈茶记忆里,当初刘小凤是考上高中却没上。
当时陈茶被李家接走了也没过多关注,因为孔慈不喜欢她跟外婆家来往,总是想方设法的拦。
竟没想到刘小凤辍学竟然还有任景辉的功劳。
“为什么大表姐不离婚?”陈茶听着都觉得这样的婚姻窒息。
二姨叹息一声,“离婚受伤害最大的可是女人啊!他们还有个孩子……”
陈茶寒着脸打断二姨:“封建思想害死人!不离婚大表姐受到的伤害就小了吗?大姨夫一家都被任景辉操控着。一味的忍气吞声有用吗?还不是……”落得如今家破人亡。
二姨没说话,摇着头长叹,一脸苦涩。
倒是三姨恨恨道:“哪里是不想离婚?金凤提了,你大姨夫也做主。就连村委都愿意给他们出证明。可是任景辉那个畜生他不同意!咱们这一大家子也都上门去闹过。他当着我们的面磕头下跪悔恨求饶,并且把家里的财政大权还给了你大姨夫。
也怪我们都识人不清,被他那一通表演给唬住了真心以为他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而且从那以后确实没听到金凤抱怨,你大姨夫和大姨也不再提小两口的事。我们都以为任景辉真的洗心革面了。谁知道……”
三姨说不下去,摇头长叹,一脸悔恨。
么舅接着道:“谁知道任景辉真能混蛋到这地步!我们走了之后,他关起门来不光打金凤,连大姐和大哥一起打!打到他们赌咒发誓再不敢‘家丑外扬’为止。所以我们才不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那么糟糕。”
大哥指的是大姨夫。
程樘一个少言的人都听不下去了,问:“虽说老弱妇孺,但是四个打不过一个?”
么舅冷笑一声:“大哥生病体弱用不上劲,剩下三个女人本来胆子就小。任景辉拿着菜刀要当她们面砍死大哥,三个女人当场就吓破胆,哪里还敢反抗?”
李天佐听得咬牙切齿:“任景辉可真是个畜生!他活着我也弄死他!”
陈茶想了会儿,还是有些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这地步了,她疑惑道:“我们过年回来那会儿,不说大表姐二胎生了个男牙子。看着一家人还挺高兴的,怎么才大半年就闹到了这地步。财政大权不是还给大姨夫了?大姨夫没去检查?怎么最后还是癌症?大表姐已经忍气吞声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就突然爆发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更
大姨家事件这整个部分,根据现实改编,谢绝碰瓷。
也许很多人觉得夸张,只能说艺术确实来源于现实。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