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莎礼貌回答:“不,我并不会羽管键琴。”
塞姆里托少爷似乎有点惊讶:“为什么?”
姬莎:“因为它不方便旅途携带。”
——而且也不能用来杀人,除非把它笨重的琴身抡起来砸到敌人的脑壳上,但那样直接从路边捡块石头去砸不是更香?
她这么一说,立即就又有人开始了议论,不过不同于刚才那自以为隐蔽的窃窃私语,这次他们是刻意用了长耳朵都能听到“小声”:
“羽管键琴可是乐器之王,说是擅长音乐,却连这个都不会?”
“哈哈,你也不想想一架羽管键琴要多少钱,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
……
姬莎觉得这些人有点好笑,羽管键琴是乐器之王?谁封的?
羽管键琴的音色比较雍容和缓,确实比较符合这些所谓上流人士对“优雅”的需求,但在姬莎看来,论空灵它不如莱雅琴,论爆发力更是远不如短笛长笛等吹奏乐器。
不过嘛,不过是外行人的几句随口话,就随他去……
“就是啊,就魔界那群野蛮的土著,我想就连魔王都买不起半架羽管键琴吧?”
“哈哈说不定人家魔王都不认识羽管键琴。”
“说不定你今天送魔王陛下一架羽管键琴,明天就被他拆掉做锄头了呢!”
姬莎:“……”
她家陛下可有钱了,曼拉平原上所有肥沃的田地和草原都是他的,可以让农民牧民在上面放心地种粮放牧,而不用再承受暴虐领主的残酷使役。
她家陛下连踢踏舞都跳得超级好的,你说他不认识羽管键琴?
而巧的是,这肆意污蔑魔王陛下的,和刚才一轮姬莎外貌和婚配问题的就是同一拨人。
刚才对闲言碎语毫不在意的姬莎已经悄悄锁定了那些大放厥词者,而反倒是这次遭到议论的拜恩毫不在意。
——对议论本身毫不在意,却悄咪咪地关注着姬莎的动作。
如果是正事场合,两人当然是会忽略掉这是无意义的嚼舌根,然而此时在他们的心中,这就是王国首都n日游的第一站。
过于轻松的心态让他们升起了些放肆的念头。
此时拜恩突然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程式化微笑,说:“虽然我们不会弹羽管键琴,但我可以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
姬莎:?!
居然抢我台词!
姬莎也微笑道:“不,请务必让我来。”
随即转头飞快地用嘴型对魔王陛下说:这是我要装的逼!
拜恩眼含笑意将食指放在唇前小幅度地摆了摆——是我抢先了,别不服输。
姬莎就是不服输,她猝不及防地发动偷袭掐了一把魔王陛下袖子底下的手臂。
拜恩“嘶”地缩了一下。
他也用唇语对姬莎说:好狡猾啊亲爱的!
姬莎:明明是你更狡猾!
拜恩:是你最狡猾!
姬莎:是你!
拜恩:是你!
这是逐渐幼稚的小情侣吵架。
虽然动作并不算大,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俩动作中的较劲。
见此,塞姆里托少爷心中生出了几分得意。
以塞姆里托公爵家为首的一批贵族企图利用刚刚被认回,虽有血脉身份却毫无政治根基的公主。
但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要的可不是什么合作或同盟,一个被平民养大的女孩可没有资格跟他们站在平等高度。
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单方面的拿捏。
要怎么达到这个目的呢?
绝不能一开始就释放善意,那样的话他们的邀请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他们首先会体面而优雅地给予这位公主不着痕迹的打压,让公主殿下明白出身低贱的自己与真正贵族王族的差距,明白自己不依靠别人根本无法在首都立足。
那时候,他们便会慷慨而仁慈地对公主伸出橄榄枝,从而将她全然纳入掌控。
刚才他以羽管键琴为切入点对姬莎发起询问,就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假如姬莎回答说她会弹羽管键琴,他会顺势“好奇地”请姬莎演奏一曲,那样的结果就是:姬莎在上流圈子中第一次露面,就隐隐成了与伴奏琴师类似的,低人一等的角色。
而姬莎回答说她不会,他也能借周围其他党羽之口去贬低姬莎——就像刚才他们所做的那样。
然而姬莎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安。
塞姆里托少爷正考虑要不要改变策略,然而的然而,公主和她的未婚夫突然开始了“争执”。
塞姆里托少爷本来根本没打算理会这个所谓的公主未婚夫,这也是打压公主的一环,而且那个未婚夫是他们图谋的阻碍,早晚也是要除掉的。
现在却忽然开始了令他惊喜的内讧环节!
是为了能在上流社会中争先表现自己吗?果然,没有人能抵抗权力与金钱的诱惑!
因为角度问题,他根本看不到姬莎两人的唇语,所以只一个劲在心里呐喊:干得好未婚夫!吵得更激烈一点吧!吵到公主颜面扫地那是最好!
然后公主和她未婚夫突然开始猜拳。
剪刀石头布!
塞姆里托少爷:……诶?好像有哪里不对?
电光石火之间,姬莎和拜恩一局定胜负,姬莎出剪拜恩出布!
“哈哈哈!”姬莎没忍住大声笑了出来,完全没有王国贵族们所认为的淑女风范。
然后在拜恩无奈甚至有点幽怨的目光中,她信步走向那架位于大厅边缘的羽管键琴。
她向那位乐师道了个歉,提出借琴一用。
乐师忙恭敬地退到一边。
姬莎走到了琴旁。
然而塞姆里托少爷和其他一部分人所期待的,能够作为讽刺谈资的演奏并没有出现,只见姬莎连马步都不用扎,一手抓住琴的一条腿,另一手抓住琴的一个角。
然后,轻而易举地将这架本身加上各种华丽装饰,总共足有三百多公斤的琴举上了头顶!
乐师大惊失色——你说借琴一用原来是这么个用法的吗??
拜恩啪啪鼓掌。
众人:“……”
在场者也不乏武师和魔法师,所以他们完全可以确定,姬莎的这个动作并没有依靠任何魔力手段,她所使用的只有在经年累月间锤炼出来的肉体力量而已。
其实,中阶武师中的大多数都能做到这一点,但哪怕只是这个水准,放在在场的少爷小姐之中也能算是中上流了。
况且,姬莎此举所展现出的不仅仅是她的力量,还有她的气魄和态度。
这不,这位公主殿下在轻松保持高举姿势的同时,还面含微笑地“看”向刚才对拜恩和她出言不逊的那几人。
好像在说:虽然我不会弹羽管键琴,但是我可以用羽管键琴来弹你的脑壳子唷!
这种示威手段其实很是低级,但那又怎么样?爽啊!
反正又不是干正事,爽就完事了!
对面那几人中心理素质不那么好的两个,当场脸色都白了几分——当然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怕了这个乡下公主。
主要是觉得丢了面子。
而塞姆里托少爷眼中在瞬间也闪过了几丝阴鸷,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带头鼓起掌,显得非常有领导者的胸襟。
然后他几句话打了圆场,邀请宾客们落座。
其他的少爷小姐们立即反应过来,恢复了那副谈笑的模样,三三两两地落座。
在王国的餐桌礼仪之中,长桌的其中一端是主位,通常属于地位最高者或者晚宴组织者,而近日的晚宴因为参与者众而设了三张长桌,所以主位就在中央那张长桌上。
而除了主位以外的其他位置本应是不分主次的,但因为社交属性是贵族晚宴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参与者们都希望能距离主位上的地位尊贵者更近一些。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心照不宣的潜在规则:坐在主桌上的宾客更有面子,作为越是靠近主位身份就越是高贵。
刚才在入座之前,这些少爷小姐们看似只是随意地站立交谈,但其实早就经过了一番暗流涌动的交锋,也早就各自挑选好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塞姆里托少爷一宣布入座,他们立即就急切又不失优雅地坐到了暗中定好的位置上。
而余下能供姬莎和拜恩选择的位置,就只有左右两边长桌的几个末位了。
其实倒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在拜恩此前所站之处的附近,也就是左边长桌的考前位置附近有一位小小姐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将位置让给公主,以免对方第一次参加宴会就如此难堪。
但她被她的兄长使者眼色拽着入了座。
毕竟,和公主交好能不能得到好处还不知道,但公然得罪塞姆里托公爵少爷,那要吃的可就是眼前亏了。
当然,姬莎和拜恩毫不在意,毕竟他们到这里就是来吃饭的,顺便观察一下王国王公贵族们的生活。
这个观察的初步印象就是,果然无论哪里的官二代之间都充满了拉帮结派和火药味,只是王国的这些似乎更迂回一些,喜欢搞些勾心斗角,而不是像魔国的那群小崽子那样天天约架。
好处就是,至少不会破坏公共设施,也不会给本就头秃的财政部增加额外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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