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这么熟了,场面话就不用说太多了,贤者大人。”姬莎笑道。
于是,苜蓿身上死灵魔法的顾虑被彻底解决。
双方都很想就姬莎所承受的秘术代价和石青身上遗留的诅咒问题进行一场深入交流,不得到结论誓不罢休的那种。
可惜“公主回都”的戏码马上就要继续开演了,他们只能匆忙地将手头上的知识、情报和成果做了简单的交流,然后准备上戏。
“对了,”拜恩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太重要的问题一样回头,说明道:
“我是魔王。”
苜蓿:“??”
拜恩将会和姬莎一起进入宫廷参加春生前夜晚宴,至于苜蓿和石青这两个“勇者贤者请回来的外援”则被接往第二军团基地暂住,直到姬莎那边的事情结束为止。
作为王国三大军团之一的地盘,那里的安全性和威慑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拜恩和姬莎于午后偷偷回到王族行宫之后没多久,就被管家和女仆们严阵以待地簇拥着开始沐浴更衣。
拜恩早就提出了他们想要在宫廷晚宴上穿着民族服饰的要求,这要求并不过分,王国国内虽然不如魔界族群繁多,但拥有特殊习俗的少数民族还是存在的,当这些人进入宫廷拜谒时也经常会穿着本族服饰。
总之,他们俩得以免除穿着繁复笨重礼服,尤其是铁架裙撑的考验,但沐浴熏香这些程序却是免不了的,这是所有第一次进入王国宫廷的人所必须遵守的礼节。
王国宫廷可以容得下身着异族服饰的宾客,却绝不会允许脏污邋遢的人入内——他们在这方面的要求据说是源于七百多年前的可怕瘟疫。
爱干净当然是好事,姬莎可以举双手支持……但这流程未免也太繁复了吧?
首先她要用金柚叶煮的水和月桂精油制成的香皂冲洗干净身体和头发,然后在月桂花液中泡上足足大半个小时,再以好几种不同的精油分别涂抹身体、手指、脚踝、面部、耳朵和头发,直到整个人都被花香淹入味。
即便整个过程都有女仆帮忙,但姬莎仍是觉得相当心累。
期间她百无聊赖地问:“我的未婚夫呢?他也会被这样对……服务吗?”
一般来说,女人比男人更加热衷于追求香喷喷,而许多风俗在这方面对于男人的要求也会更低些。
“这是当然的,请您放心,”却听一位女仆温柔回答道:“有专门的男仆负责这件事,那位先生也将会以最好的状态与您一起步入宫廷。”
“噢当然了,先生们会有他们专属的精油,主要是雪松、檀木和乳香,我想您会喜欢的,公主殿下。”
姬莎一下子精神了不少,从浴池里伸出手臂撑住下巴,嘴角都勾起了浅浅的微笑,带着某种不怀好意的期待。
“你说得对,我也觉得我会喜欢的。”
当两人最终在大厅上聚首,尤其是登上前往首都的马车时,浓烈的桂花香和木质香混在一起,仿佛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直冲人得人脑门发麻。
“哎呀,我还从没见过这么香的陛下呢。”姬莎似笑非笑地悄悄说。
在车厢这个没有外人能看到的空间里,魔王陛下微微撇了一下嘴角,眼神里自带三分疲惫、三分窘迫、四分无可奈何。
“我也还从没见过闻着像一块桂花糕一样的姬莎呢。”他嘴硬道
哪怕看不见,姬莎都仿佛能看见魔王陛下眼里的饼状图,她大笑着拍了一下拜恩的大腿,随即被过于浓烈的气味呛得咳嗽了几声。
拜恩轻拍了她的肩两下,说:“距离王宫还有四十分钟的路程,睡一下吧。”
魔王陛下再次自荐大腿。
今日他们两人依然穿着简单便于行动的蜂族服饰,哪怕躺下睡一觉也不会对形象造成什么影响。
但是姬莎说:“不要,你腿太呛了。”
大腿惨遭嫌弃,魔王陛下晴天霹雳!
最后拜恩使用风元魔法驱散了香风,如愿以偿地让姬莎躺到了他的大腿上,一路睡到了王宫门口。
姬莎抚平了一下自己翘起的银发,问:“有没有什么问题?”
充当人形镜子的拜恩:“没有问题,非常完美。”
于是拜恩率先下车,并虚扶了姬莎一把,然后两人手挽着手登上长阶。
长阶左右排列着站岗的守卫兵,每隔一小段路还会有可供差遣的侍从,这些人都恪守礼节地低着头,但注意力几乎都放在经过的两人身上。
有人是因为单纯的好奇,有些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审时度势,还有一小部分,则是在履行着作为某个势力的眼线的职责。
他们见公主真的如传闻一样,丝毫不掩饰自己和炎魔未婚夫的亲密,心中都不禁犯起嘀咕。
众所周知,在王贵的世界里婚姻向来都是一项相当重要的政治筹码,是扩张势力的重要手段,公主此举简直就是在自断后路。
她究竟是对王贵阶层的规则一无所知呢,还是另有所图呢?
连守卫兵和侍从都能在心里偷偷想这种事了,这场晚宴真正的参与者们自然更甚,比姬莎拜恩早到的王公贵族们都在悄悄地用眼神或是密语魔法议论着这件事。
现任国王迪安烈·纳撒内尔的一对子女——王子库雷因和公主特蕾西虽然没有提前进入宴会厅,但他们在宴会厅一侧的专用等候室里,也隔着门隐约听到了一点议论。
应该说,即使未能亲耳听到,这样的议论也是完全能够想象的。
“炎魔……”库雷因王子沉吟着:“一个炎魔男人究竟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呢?”
\"说不定她只是喜欢呢?“特蕾西公主心不在焉且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涂了浅香槟色精致甲彩的十指。
库雷因嗤笑:“既然进了王宫,事情哪还会有那么简单?\"
特蕾西公主:“那么,说不定她就是因为不想掺和那些事,才故意做得这样张扬呢?毕竟,与其削尖脑门去争权,做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不好吗?”
库雷因露出了不赞成的神色,但他知道,这向来是妹妹会说出的话。
公主特蕾西,按照律法同样能够拥有王位的继承权,如果她有意愿是可以和兄长一争高下的。
但她一看书就犯困,对政事一窍不通,从小就是个贪图享乐的学渣大小姐。
不过特别有自知之明也是她的优点。
她从不干涉政事,也没有做过任何骄纵出格之事,每天只热衷于摆弄名花名宠,和其他王贵小姐喝下午茶聊八卦,顶多会听从父亲的指示出席一些必要的社交活动。
总之就是一门心思地要当个花瓶公主。
然而哪怕是花瓶公主,特蕾西对自己的兄长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她说:“你在紧张什么呢?我的兄长?你明明已经胜券在握。”
库雷因:“你不明白,亲王的身份可不仅仅是一个头衔,比如说,假如你或者那个姬莎公主和塞姆里托公爵家的继承人结了婚——”
他微微拖长音调,眼神变得有点凌厉。
“这样吗?”特蕾西面不改色地说:“那我不结婚了。”
库雷因被她一句话堵了一个倒仰,正想说什么,国王迪安烈恰在此时到来,勇者佩尔丹跟随在他身后。
迪安烈今年四十一,比幽黑裂谷另一端的魔王拜恩年长不少,但放在人界历代王者之中尚算年轻。
但终究是带领人界扛过梦魇灾祸的国王,本身也没有拜恩那样强悍的境界支撑,劳累让他的双鬓已经染上了白,眉间也被刻下了深深地沟壑。
这位国王陛下面容肃穆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不结婚?”
特蕾西先是提着裙摆端正地行了个礼,然后抿着唇默默地看了一眼兄长,意为:都是因为他吓唬我。
库雷因:“……”
库雷因:“我只是在举例说明。”
特蕾西的嘴唇抿得越来越用力,眼神也越来越幽怨。
迪安烈陛下望着库雷因的眼神也越发犀利。
库雷因:“……很抱歉,特蕾西,父亲,我收回我的话。”
花瓶公主也有花瓶公主的智慧,花瓶公主要过得好,就必须在彰显自己的无害同时,以不让人讨厌的方式增进与靠山们之间的亲密度。
这一回,特蕾西公主完胜!
而对于先王之女回归这件事,库雷因作为王储自然是应当关注的,他对自己的父亲说:“这段时间,‘灰名单’上的家族躁动尤其严重,我想,这段时间不会平静。”
国王陛下淡然道:“我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引蛇出洞的好机会,不是吗。”
库雷因:“您说得没错,父亲,但前提是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姐姐确实没有不合时宜的野心。”
迪安烈沉默了一秒,说:“她不会有。”
——如果是作为“公主”的野心的话。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个公主啊!
是的,作为站在人界权力顶峰上的人,迪安烈·纳撒内尔当然不可能不知道那位即将被迎入王宫的“公主及其未婚夫”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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