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皎和白琇莹已握住腰间的剑,对风轻尘蓄势待发,只待白明微一声令下。
因为在她们眼里,风轻尘已经冒犯了白明微。
面对他的喋喋不休,白明微也只装作没有听见。
她拍了拍小传义,问道:“传义,你觉得这男子如何?”
小传义上下打量了风轻尘一眼,诚恳地道:“油腔滑调,话多聒噪,传义不喜欢他。”
风轻尘也不在意,继续笑吟吟地游说:“不喜欢没关系,好感是可以培养的,像我这种武艺高强且又护短的青年才彦,世间少有。”
“你们如此缺人,收下万里挑一的我做军师,人马瞬间多出一万,真的很赚。”
小传义偏头:“一万?”
风轻尘笑道:“万里挑一的我,自然能以一挡万,这不是多出一万人么?”
小传义没有理会风轻尘,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问道:“大姑姑,这男人真有这么厉害?”
白明微淡声道:“别听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胡扯。”
风轻尘一脸委屈:“小姑娘,我都把心剖给你了,你怎还说我来路不明?”
白琇莹抽剑:“我要砍了这狂蜂浪蝶,竟敢对长姐不敬!”
俞皎按住她的手:“六妹,这是军中,进退行动,皆有军令,且等大姑娘的命令。”
白明微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虽然短短数日,被风轻尘几次三番相助,但对于这来路不明且似乎无所不能的男人,白明微不敢让自己放下戒备。
尽管男人的言语动人又真挚,可她的内心因为戒备而竖起一道墙,这些话自然也听不进心里去。
风轻尘似乎感受到她刻意的疏离,随即收敛住浮在脸上的笑意,神色严肃地道:“我只想护你周全,仅此而已。”
白明微沉吟片刻,道:“我发不起高额的军饷。”
风轻尘浅浅笑了:“没关系,我不缺银子。”
白明微又道:“前方是九死一生的战场,很可能回不来。”
风轻尘不以为意:“小姑娘,你明明知道,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若我能随心所欲地活着,又岂在意它少了十载八载?”
白明微道:“那你跟上吧!”
风轻尘露出由衷的笑意,他屈指在唇边,打了一个口哨,一匹通体漆黑的马跑到他面前。
这马,威风凛凛,高大威猛。
鬃毛与尾巴随风飘扬,就像一匹从天而降的神骏。
风轻尘驾轻就熟地翻身上马,唇角勾起就不曾放下。
他把脸扭向白明微的方向:“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白色衣裳一点也不耐脏,我要是靠这双腿走到北疆,那得提前准备多少身衣裳才能保持我的翩翩风度?”
白明微眉头拧起:他怎知自己什么眼神?
小传义脆生生地问道:“姑姑,我们很缺人么?”
白明微颔首:“缺!”
北燕在五座城池的驻军,约莫有十五万。
而他们这边,仅仅只有五千。
就算加上元贞帝迅速调往边境的五万,他们也只有五万五千人。
更何况,那五万人还不归她调配。
虽然抢了秦丰业的赃银,加上有师父补贴和沈氏操持,粮草被服等物资充足丰裕,但人手短缺的问题,却是心头大患。
所以哪怕知道风轻尘来路不明,她也只能用。
更何况,如此危险的人物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小传义点点头:“既然那么缺人,那传义会努力容忍这个不正经的男人。”
风轻尘抖了抖缰绳:“我很正经,句句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言,不掺杂半点虚假。”
小传义与白明微一样,再也没有理会风轻尘。
白琇莹愤愤地收回剑,俞皎冲她安抚地笑了笑。
白明微看向那辆华丽的大马车,此时马车毫无动静。
白明微敛下眸子,身旁的风轻尘又开口了:“真是个大\/麻烦啊!怎么解决才好呢?”
可不是个麻烦么?
这刘尧根本就是个混账,若不是因为昨夜玩得太累,此时正在马车里呼呼大睡,恐怕行军完全会被他搅乱。
“六妹,七嫂。”
白明微轻唤一声,白琇莹与俞皎迅速策马而来。
白明微吩咐道:“六妹,你去抓几只蛐蛐来,七嫂,九殿下就交给你了,你听我说……”
部署好这一切,白明微吩咐加快行军速度。
她给自己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必须解决人马问题,而且还要赶到边疆。
否则一旦到了隆冬,东陵的士兵寸步难行,更别说要和强悍的北燕人打仗。
无论如何,也要赶在入冬前到达北疆,才有与北燕一争的机会。
这五千人,虽然老弱者、残障者众多。
但他们训练有素,军纪严明,丝毫没有因为自身缺陷而成为行军的拖累,这让白明微很意外。
大军出发第一日,前进了约莫五十里地。
直到戌时,白明微才吩咐大家停止前进。
望着风尘仆仆,但却面色坚毅的众人,白明微牵着白传义的手,站到阵前,朗声开口。
“众将士,我白家三岁孩童奏请出征,却使得诸位再次披甲上阵,我与传义在此,向即将面对血雨腥风的诸位说声抱歉。”
“但我白明微用祖父白相的名义向众人起誓,我们此行是为了解救那五座城池正在受苦受难的东陵百姓,是为了守住我们身后的千千万万人,绝无半点对白家的私心!”
“就算有,也是为了继承我祖父白相守护东陵的意志!”
“我白明微代表白家所有人,给诸位将士一个保证,那就是绝不让诸位将士的鲜血白洒,绝不会让这只军队出现无谓的牺牲!”
“我们每一个白家人,都会用生命去贯彻守护百姓的决心,就算血战到最后也绝不后退!”
白明微用拳头拍打自己的胸膛,掷地有声:“就算我们人数少,就算我们军备薄弱,那又如何?!”
“就算我们是女人,是男人,是孩童,是残障,那又如何?我们绝不是弱者!”
“我们有绝不服输的意志,拥有一颗誓为东陵而战的决心!哪怕马革裹尸血洒沙场,百年之后这世上再无一人记住我们的名字,我们也要战斗到底!”
“因为我们穿上这身盔甲,不为名不为利,只为我们的山河不被践踏,我们的百姓不受欺压!保护我们的家人不被战火摧毁!”
“我们要对得起这一身戎装,要对得起那些给予我们信任的百姓,我们一定能做到问心无愧!”
“如果死亡是必然的,那就让我们死得更有意义,我们要用勇气和意志,告诉全天下的百姓,东陵不会输!我们要用自己的身躯,为他们筑起一道坚实的城墙!”
“我白家有与众人同生死共存亡的决心!我们白家人有奋勇杀敌的勇气!我相信你们也一样!”
白明微说到这里,白传义上前一步,脆生生地开口:“祖父一直教导我,在守护家国与百姓面前,没有男女老幼之分。”
“我白传义今年三岁了,我拿得起剑,所以我要用这把剑去守护东陵,守护百姓!”
“我想东陵所有人,都有着同样的愿望,那就是驱除北燕贼子!光复我东陵河山!”
“但是,我们是军人,守护家国本该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如果我们足够强,足够英勇,何须老弱和我们一样用命去战?”
“我希望,且相信,我们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常胜军,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那些像我一样的孩童,守护那些如我曾祖父一般年老的老人。”
“让他们可以生活在太平的世道,前者不用离开父母,死在他们还没长大的年纪,后者不用呕心沥血,直到心血枯竭!”
“这就是我们的义务,这就是我们的信仰,这更是我们一定要赢取胜利的理由!”
“我们要让凯旋的锣鼓声响彻东陵土地,要让我们的百姓挺直腰板地站起来,为我们而自豪,为我们东陵而自豪!”
小小的人儿有着坚毅的神色,没有人会去质疑这番话是否早已准备好。
他们此刻,胸中滂湃沸腾的热血,裹着一个念头直冲上脑——要赢,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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