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掌声响起,一抹小小的身影奋力地攀上梯子,走到崔志晖面前。
众将士连忙行礼:“小公子。”
小传义颔首,双手抬起:“诸位将士不必多礼。”
待众将士直起身,小传义朝崔志晖拱手,随后站到卫骁面前稍许,朗声问道:“崔将军,你可是怕了?”
崔志晖根本不将传义放在眼里,态度倨傲:“本将军没空逗娃娃。”
小传义迈上前一步,掷地有声:“崔将军可是怕了?”
崔志晖眉头高蹙,却是不好对一个孩子发威:“本将军怕什么?”
小传义拔高声音:“你怕!你怕这世上有女子站得比你高,走得比你远!所以你怕了!”
“而你面对恐惧做出的反应,便是在这种事发生之前,把这种可能性掐灭!”
“你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个世道应该由男儿主宰!但凡有任何女子拥有超越你的地方,你便会用‘女子就该相夫教子,绣花浣衣’去束缚她们!”
“等你利用世俗的偏见,把那些可能比你强的女子束缚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你又可以得意洋洋地告诉自己,你是赢家,而这个世界是男人的!”
“你以为这是胜利么?这是狭隘!只有心胸狭隘的人才会对他人充满偏见,只有心胸狭隘的人,才会无法正视强者!”
崔志晖气急,正要反唇相讥。
小传义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您别拿什么‘世事本就如此’来反驳我,从未有什么是本该如此的!”
“女子能接受男人的庸碌和一事无成,男子怎就不能接受女子比自己强?”
“不可否认,这个世界女子的确处于弱势,因为在外奔波的都是男儿,但是我们能因此就否认了女子的价值么?”
“没有女子受十月怀胎之苦,何来我们呱呱坠地?没有女子事无巨细操持家里,我们如何能无后顾之忧地建功立业?但凡是个有眼睛的男儿,都不该忽略女子的的价值!”
“我们可以把男儿建功立业、女子相夫教子当成理所当然,但绝不可以把这个当成铁律!”
“我们出身穷苦的男儿,可以凭本事闯出一片天地,那我们也应该接受,女子可以凭本事比我们站得更高更远!”
“男儿志在四方,男儿胸有沟壑,大丈夫应该有一颗力争向上,但又能接受别人比自己强的心!”
“无关男女,无关出身,只有胆小鬼和弱者,才会因为惧怕而诋毁!如果不服,就该堂堂正正去挑战,赢了你就是顶峰,而不是用偏门左道去排挤!”
一番话,小传义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而崔志晖却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由一个“不会听从女子发号施令”的人,变成歧视天下女子的胆小鬼。
关键是,他还不知该如何去辩解。
正当他瞠目结舌时,小传义站到高台之中,用稚\/嫩的声音大喊:“将士们,保家卫国不分男女,国难当头我们应齐心协力。”
“是女子又如何?是孩童又如何?是老弱病残又如何?出身不好又如何?只要我们有一颗驱除外敌的心,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同伴!”
“不要让偏见,成为挡住我们通往胜利道路的绊脚石!”
“别因男女偏见,就让我们忘了,那比任何人都冲在前面,比任何人都奋勇杀敌,以女子之身带着我们赢得胜利,以女子之身带着我们走到今日的人!”
“别让我们身为男儿的傲骨,成为我们定义女子的傲气!”
一番话说完,众将士的目光,又变得坚定。
小传义倏然回眸,紧紧盯着崔志晖:“崔将军,适才那番言论,我们权当是你自己的观点,如若崔将军在诉诸于口,我们有理由怀疑,崔将军在故意挑拨是非!”
崔志晖不曾想,竟被一黄口小儿如此对待,顿时怒意横生。
他紧紧盯着小传义,像是因为怒到极致而动了杀心。
卫骁不动声色地挡在小传义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崔志晖:“崔将军,白姑娘带着我们白家军一步步走到今日,靠的是本事和能力。”
“我们对白姑娘心悦诚服,绝非只是那一枚虎符的威慑力,崔将军明知我军由白姑娘指挥,还当众说出这种话,我一介莽夫,都觉得这是蓄意针对。”
“小公子的话不无道理,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靠本事,怎能通过排挤或贬低女子来彰显地位和价值?这话,整个白家军,绝对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话音落下,卫骁大喝一声:“继续!”
俞皎挥动鼓槌,“咚咚咚”的声响传遍四野。
众将士操戈挥汗,继续奋力训练。
仿佛适才那一幕,从未出现过。
小传义若有所思地看了崔志晖一眼,随即拾级而下。
他走得又稳又坚定,那镇定从容的态度,让人很难与他的年龄联系在一起。
崔志晖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要是他较真,岂不是成了一个既歧视女子,又对孩子有恶意的人?
崔志晖咬牙,冲卫骁拱了拱手,随即离开了营地。
他实在没脸呆下去!
卫骁双眼眯起,眼底尽是不善的意味。
这崔志晖,真是讨厌得紧。
帐中,刘尧抱着一根长矛对那小小的身影问道:“你不是说,今日要让本王大显神威么?去哪儿显?什么时候显?”
原来,崔志晖与白璟的对话,被小传义听去了些许。
在崔志晖气走后,小传义曾找过白璟,于是白璟便把这事交给小传义去办。
他们大人出手,总有很多话柄会被拿捏。
但由小传义来做,要是崔志晖还真与小传义计较,成笑料的反而是他。
于是小传义便把刘尧忽悠到这里,想着关键时刻可以用刘尧压制崔志晖,可怜刘尧兴冲冲抱着矛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大显神威的时刻。
小传义没有回答刘尧的问题,反而问刘尧:“九殿下,您认为男儿建功立业的地方,是否该有女子的一席之地?”
刘尧反问:“为什么不能有?难道男人女人不都是人么?”
小传义分外诧异:“九殿下,您不认为,女子站在男儿原本应该在的地方,是一件违反纲常伦理之事么?”
刘尧皱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怕女人比自己厉害,这世上本就该能者居之,分什么男人女人?”
小传义大为震撼,刚要对刘尧改观,刘尧便抱着长矛回忆他的往昔。
“本王斗鸡时,只要能赢,就算是母鸡本王也会用,不瞒你说,有一次本王用母蛐蛐,赢下一座宅邸,那次可是本王最辉煌的战绩,所以说,只要有本事,管他是公的还是母的。”
小传义:“……”
果然还是对牛弹琴。
他不再搭理沉浸在回忆中的刘尧,掀开帘子正好看到崔志晖离去的背影。
他拧着眉头:“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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