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四更天,周鸾便被人从睡梦中扰醒,瞧着院子里亮如白昼她还以为自己睡昏了头。
“鸾妹,快醒醒出事了。”轻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催促着。
周鸾偏过头便见床边站了个人,一惊倒是清醒了大半,“玉容,找我有事?”
“嗯,你这边的南树林闹鬼了。”玉容平静地说道。
闹鬼?!这两个字在周鸾头上炸响,浑浑噩噩的灵台也瞬间清醒。按理说她也算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这神神叨叨的事儿。
玉容看她那副明显被惊着的样子,安抚道:“别急,应当是人为,只是得向你借些人手将那装神弄鬼的人给揪出来。”紧接着玉容便简单解释了下事情的经过。
然,听到“有人在树林里鬼哭狼嚎”时,周鸾刚放下的心又是一沉。
这鬼哭狼嚎的笑声,还在南边的林子里不会是……穆寒年那厮吧?
想到这,周鸾免不得心虚,只是紧接着听着玉容说“磷火”和“黑影”却又联系不到他身上了。
她给穆寒年的药丸虽说有强人发笑的功效,但应当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的,那作怪的应当就有别人吧?那作怪的人到底针对的是谁呢?
思及此,周鸾便抬眸问:“只是南边的林子里有吗?”
玉容闻言却笑了,“鸾妹倒是聪明了,确实不止南面的林子。”
周鸾听了玉容所说的事情经过,沉吟一番,才道:“既要搜山,我那练武场的兄弟却不大够。”
紧接着她又说道:“须得再找玉琴他们三个。”说这话时,周鸾眼中却满是幸灾乐祸。
也不知玉琴和蒙召这个时候是不又滚到了一处,只不过今日出了这遭心事,她周鸾没睡个安稳觉,那玉琴也别想安稳睡着。既然平日里就喜欢过来找麻烦,那今日便也让玉琴麻烦个够!
可玉容闻言,脸色却一苦,“这恐怕不行,玉琴现在在大当家那伺候呢,若是找到大当家那……”
玉容未说出口的那半句话,周鸾当然明白,除非有重大事件,谁都不好去麻烦义母的,要不然玉容带着那些人也不能找到她这来。
周鸾略思索了下,便道:“还是不打扰义母了,咱们就去寻蒙召和于安虎吧。”
玉容也不好推脱,毕竟她也是因为人手不够才来求周鸾借人的,眼见着周鸾都这样说了也只得应了。
因着众所周知于安虎的脾气不好,两人便一致决定先是去找蒙召,却未曾想竟然没在蒙召新房寻到他的人。就别说是他的人了,连他的衣服鞋子都没瞧见,甚至那床上都只是方个枕头一床被褥。
玉容本身就觉着即便不是找于安虎而是先来找蒙召,可那蒙召也是有些脾气的。半夜找人就算不被骂也必定会遭一番冷脸。却不曾想,把门敲开之后,只在新房内看见了梁氏和她陪嫁丫鬟,倒是没瞧见蒙召半分影子。
“怎么回事?这新婚燕尔的,蒙召竟然就这么让新妇独守空房?”玉容一双杏眼瞪得更圆了,她身后站着的丫鬟青坞眼睛也瞪得与她如出一辙。
不同于玉容二人,周鸾心下却一片了然。
就她曾看见的蒙召和玉琴当日榻上纠缠的那股劲儿,再加上前几日还正巧碰见梁氏夜半在水边试图自戕,周鸾就知道这新婚夫妻应当是有不为人知的秘辛的,连同这场婚事,怕也不过是名存实亡。
再看梁氏瞅着自己那眼神儿,感激里带点悲戚,悲戚里又糅杂了别的什么,总之复杂得很,又让周鸾想起来梁氏被毒哑了的事。
不待周鸾说什么,玉容那儿便紧接着问道:“梁氏可知道你夫君去了哪儿?”
梁氏却看了玉容半晌才张了张嘴,可喉咙处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玉容拧起眉头发觉出不对来。
“她哑了。”周鸾见梁氏身边的陪嫁丫头低着头正在用帕子抹泪,似乎并没有回话的意思,她便帮忙回答道。
“怎么会?”玉容一惊,“那日敬茶,她明明还……”能说话啊?
玉容将后半句咽了回去,这梁氏是蒙召的媳妇儿,在黑虎山蒙召的势力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没有几个能欺负到他头上的,梁氏既然作为他的媳妇现在却口不能言,怕是她的嗓子就是人为弄哑的,甚至还可能就是蒙召受益的。
不管是不是蒙召授意,现在那么多人在,她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将猜测说出来,若是说出来传到蒙召的耳朵里,她虽不怕却也不想与之交恶。
“先去于安虎那。”未等玉容再问些什么,周鸾便撂下一句话,起身便走。
既然周鸾都这么说了,玉容只能收了想探究此事的心思跟在周鸾身后踏出门去。
蒙召和于安虎都住在黑虎岭西边,只不过两人的院子还是隔着一段距离,还需走上一里地,刚出了蒙召的院子,玉容便拉过周鸾的胳膊往前快走了两步,眼见着拉开与身后众人差不多五步远的距离,便咬着耳朵,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蒙召和梁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那梁氏的嗓子怎么坏的?怎么会说不出话?”
周鸾看着玉容那双闪着八卦精光的眼,淡定地摇摇头,“我也不知。”
玉容:“……”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不知情的样儿。
两人沉默着走到于安虎的住处,敲了半晌门也不见院子里有什么反应。
玉容和周鸾面面相觑,心里想着:难不成这于安虎也不在?
这就奇怪了。
“这一个个都怎么回事?没事的时候恨不得天天在眼巴前儿的晃悠,有事的时候全都找不到?”
瞧着黑乎乎的院子,玉容的火气也顶了上来。也不怪她气,确实是平日里其他三大匪首或是亲自去找她或是派人向她送礼献殷勤,当然也是有求于她。
玉容除了是黑虎岭的“军师”,也管账目,这黑虎岭大大小小山匪的月钱基本都是玉容这边算出来的,因事关钱财,到了月末都会在她跟前晃悠,而月末也正巧是她盘算账本的日子,正忙的时候碰上一堆人在跟前晃悠自然是心烦,可现在有事了,这一个个还都找不见影儿了。
“去找义母。”周鸾斩钉截铁道,“搜山。”
……
大当家的院子里跪了一排,只有大当家樊氏连带着她身侧侍候的玉琴还立着,其余人等是跪的跪磕头的磕头。
樊氏抬了抬手,玉琴捏肩的手便顺势收了回去。
“都怎么回事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这来跪着。”
玉容恭恭敬敬道:“大当家,南北两处林子有人装神弄鬼,恐有人企图祸乱黑虎岭,须得请大当家借人搜山。”
“只是如此?”樊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义母,不止如此。若只有人装神弄鬼也好处理,只是女儿随玉容一起去找蒙召和于安虎借人时,却发现两位义兄不知去了何处。”未免暗箭伤人嫌疑,周鸾接着道,“女儿怕两位义兄出了什么岔子,才来此打扰义母。”
樊氏闻言却笑了,摆摆手道:“罢了,人借给你们就是,不过要是不把那两个小子抓回来给我,便不要回来睡觉了。”
“是。”玉容和周鸾齐声应道。
樊氏身后的玉琴此时却突然出声道:“大当家的,我也去帮忙吧,这装神弄鬼之人实在可恶,竟然扰了大当家清梦,实在罪无可恕!”
樊氏摆摆手,应了。
于是,玉容周鸾身旁又多了个玉琴。
“我与容姐去南边林子里搜,你去北边吧。”周鸾瞥了一眼玉琴道。
玉琴却阴阳怪气地道:“凭什么你搜南边?怎么?怕南边林子里搜出什么装神弄鬼的贼人来,怕被大当家发现你贼喊抓贼?”
“那你和玉容搜南边,我搜北边。”周鸾这次却一眼都懒得给她。
“我还怕你栽赃嫁祸呢。”玉琴朝着她的冷脸翻了个白眼。
“那你想如何?”周鸾紧皱着眉头,她的耐心实在有限,“你还有心思在这拌嘴,是不是我也可以怀疑你是在为贼人拖延时间?”
“你!”玉琴气急,指着周鸾的手不住地抖。
玉容赶紧拉出玉琴那只颤抖的手,夹在中间当和事佬,“好了好了,玉琴妹妹就和我去南边吧,鸾妹不是那栽赃的人大家都是知晓的,再则这么多人在根本不可能有那些个事,就同我一起去搜可好?”
周鸾那边脸色依旧是冷冰冰的瞧着不像是有缓和的样子,玉容叹了口气,只能手上又加了把力,一边扯着一边劝着,好说歹说终于劝着玉琴跟着她走了。
周鸾还没等两人走远,便径直向练武场的方向走去。
今天这事确实蹊跷,说不准还和蒙召或者于安虎有关系,不管这里有没有诈,她都势必该调查一番的。
何况,那鬼哭狼嚎的声音……
想到那二皮脸,周鸾的神色一沉,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演武场。
“穆寒年呢?”周鸾扫了一圈演武场内哈气连天的一众人问领头的孟云道。
孟云上前解释道:“方才我去找他,他好像不舒服,所以……”
没等孟云说下去,周鸾便打断他的话,“把他拽出来。”
直到那身穿白色亵衣头发蓬乱的男人被迅速拖到她面前,周鸾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趴在地上的穆寒年狼狈地提起头,扯着仿佛撕裂开的破锣嗓子低嚎道:“少当家,您要是真不想让我活命,请一斧子把我砍了吧。”
“别废话,起来一起搜山。”周鸾撂下一句便背过手来走了。
孟云则是紧随其后地跟着,只是趁少当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回头给他同情一瞥,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瞧瞧摆手让后面的人将趴在地上的穆寒年给扶起来。
等到少当家走得远了些,扶起他的那个人才悄声问:“你是不是得罪咱们少当家了?”
“你看我像是能得罪她的样子吗?”穆寒年苦着脸反问道。
那人看了下他狼狈的形容便摇摇头,“少当家武功高,在黑虎岭的权势也高,你这个新进来的哪有这能力?”
“不过少当家平日里从没对人这样……严厉过啊?”那人疑惑着说。
严厉?与其说是严厉不如说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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