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计划?”周鸾黑布蒙着面跟在穆寒年身后提着脚尖有着,远远看去,生像是两只在麦子堆里鬼鬼祟祟的田鼠。

    穆寒年转过头来,眯起眼,将食指略微一竖,准确地隔着黑布堵到她的嘴上。

    周鸾被迫噤声,眼神却是不甘不愿地,就像是被人拐出来似的。

    说真的,她真是信了他的邪,竟然还真就听之任之,深夜跟着这人蒙着面穿了一身夜行衣就出来了。可谁能想到,他说的所谓的寻找证据的方法,竟然会是带着她连夜潜进乌岩山?

    离谱,着实离谱。亏得他还说她的方式方法简单粗暴,难道他此番就不是简单粗暴了?

    要说这乌岩山地处衡阳县与临近县城乌徽县的边界。两人先是费劲巴力地搭了个牛车,到中途跳车到了离乌岩山不远的地方,又使了足力步行了差不离一里地才到了一个好像是山寨的地方,直到走得近了,周鸾才发觉出这到底是个什么地界来。

    诚然,周鸾只来过这乌岩山一两次,还都是为了解决乌岩山与黑虎岭的冲突而来,不然她也不会走了好久才发觉出不对劲儿来,可发觉了也为时已晚。要说也是怨穆寒年,谁叫他一直带着她七拐八拐就不走那寻常路,偏偏是从无人的密林中钻过来的。

    周鸾现在都怀疑,当那几个东隅在衡阳县的军爷当初潜进黑虎岭也是这厮带的路,要不然这走的路途为何如此相像?

    且明明就是别有目的,偏偏带了个不会武的樵夫,怕就是知道穆寒年是个依着树木找些偏路的好手才绑了带路的吧?

    周鸾不知道的是,她不知不觉中,竟然还自顾自给穆寒年当初被抓找了个还算妥帖的理由,连他自己怕是都找不出来的较为圆满的理由。

    且说这乌岩山夜里的守备也并不比黑虎岭的差,甚至还略严密些。也亏得是穆寒年黑夜中带着她还找到这处空档进来的,要不然两个人还真不容易轻而易举地摸上来。

    待钻到乌岩山土匪头子的老窝,周鸾就算是再会寻理由,也不免讶异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那匪头子的住处的?”而且还是在这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墨夜摸过来的。

    周鸾自问自己来过一两次,也无法在这黑灯瞎火的深夜寻到人家老窝这儿来。

    穆寒年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低声提醒道:“嘘,小点儿声,要是被抓住可能不是抽鞭子那么简单的。”

    周鸾:“……”她怎么感觉穆寒年这话是在内涵她呢?

    且不多叙闲话,就依着说乌岩山土匪头儿的老窝的华丽程度,周鸾也猜不透他们到底搜刮了多少百姓的银两。

    这屋子不仅大而阔气,里外连接处还架起一扇鎏金屏风,且就在这外面的屋里博古架上便摆了数十件金饰银饰,就算在窗纸透出的微弱的月光下,依然泛着莹莹宝光。周鸾能想象出,在有光照耀的时候这屋子估计都能直接亮瞎人眼的。

    内室的鼾声震天,两人便将外面的东西都翻了一遍,可除了那些个金银器物就是金锭银锭的,没有半分事关于安虎联系乌岩山证据的影子。

    周鸾拿手指了指里屋,看着穆寒年的眼神仿佛在和他商量着什么,紧接着就蹑手蹑脚地往里屋喃喃挪动。

    只她挪动了不到三步,手腕便被他抓住了,只见他摇了摇头将她往后拉了一把然则却自己潜进了内室。

    一炷香过去,没听到半点声音,周鸾便急起来。

    里面到底怎么样了?那内室的鼾声到底是不是故意装出来引人过去的?穆寒年不会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丧命了吧?

    周鸾脑中一阵儿的胡思乱想,越想越离谱,再过了半炷香她再也站不住,撩起袍子也要进里屋去。才刚到屏风处便撞到一人,那人也身穿着黑衣,若不是闻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皂角暖香她差点儿就惊叫出声。

    “我们走。”穆寒年低着头在她耳边说着。

    周鸾只觉得耳边吹过一阵微潮的暖风,紧接着低沉的嗓音便乘着风钻进她的耳朵,一阵麻痒顺着耳根爬过脖颈连到后背,整个人都酥麻起来像是被雷木电到的感觉。

    “找到了吗?”周鸾被他拉着出门去才抬头问他道。

    穆寒年颔首,从怀中掏出一沓信纸。

    周鸾看那沓信纸厚得让人咂舌,也不知于安虎到底写了多少封信给乌岩山的头子,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有什么拜把子交情呢。

    这乌岩山太黑,也不知怎地搜刮了那些钱也不知多点点儿油灯。这信依周鸾现在勉强认清山路的眼神干脆就看不清内容,只得跟着穆寒年原路返回回去找个光照足些的地方去看。

    只是,他们碰到的第一个光亮,却是乌岩山夜里巡视之人的火把。

    “跑!”周鸾轻喝一声,拉着穆寒年便钻进最近处的林子一路狂奔,入了密林却惊起了一阵飞鸟。

    穆寒年就这般任由她拉着,因着黑夜的隐蔽他并没有遮掩眸间的笑,甚至唇角都轻轻牵起,就这般有些好笑地瞧着周鸾像那无头苍蝇似的拉着他的手狂奔,却又不管东西南北一通乱跑,倒是与出山的方向背道而驰。

    果然,不过多时,周鸾便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声音还带着些不平静地道:“那个……我迷路了。”

    “呵。”穆寒年这回却是无论如何都憋不住笑了出来。

    “你……在嘲笑我。”周鸾仅有的一点儿慌乱,顷刻就被怒气和丢脸的臊意给压了下去,忍不住怒道。

    “没,不是嘲笑。”穆寒年眨了眨眼,“只是笑少当家可爱。”

    “你就是在笑我蠢!”还当她周鸾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那就是真的蠢了。

    周鸾怒意满胀,一拳头又朝他面门招呼过去,却不知是天太黑还是怎地,这一拳却没落到实处,反倒是被他的手攥进掌心。

    “我真没笑你蠢。”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在她耳畔悠然响起。

    周鸾偏过头,扯出手往后躲了几步,趁夜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便知脸上有些发烫,又觉着自己不争气起来。

    只听她微恼地道:“你突然离这么近做什么?”

    “却不是我离得那样近的,是少当家扑过来的。”穆寒年沉声道。

    “哪个扑你了!”周鸾一双眸子又瞪了起来。

    瞪起来的那双眼像刚下生的小鹿一般,虽盛着怒气却又偏偏让穆寒年心中一悸。

    也不知是否因为夜色深沉,墨色倒是天然的遮羞布,让这两人在此刻毫不掩饰真实的内心,一个脸红羞怯一个目光灼灼,连心中的悸动都烈了几分。

    不过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火把噼啪焚烧声还是将二人惊醒。

    穆寒年收了复杂的心绪,上前攥住周鸾的手腕,拉着她便跑,这速度倒是与刚才周鸾相差不大,却颇有章法,次次落脚似乎都有着精妙的计算,只片刻就将那群人甩到了身后,两人也踏出了乌岩山的密林回到了来时的道上。

    这回却也搭不到牛车了,两人只能一前一后腿着回去。回去的路上却没再说半句话,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直到回了黑虎岭穆寒年的那个破旧简陋的茅屋。

    他如常般擦了地面将床铺铺上去合衣欲睡,周鸾却在这时开了口。

    “要不……你还是躺床上吧。”她小声地道。

    穆寒年心中一跳,仰首看她,而周鸾却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方才的话也宛如梦呓。

    但他知道,周鸾方才并不是在说梦话。

    穆寒年半晌才道:“不必,地上凉快,我现在也习惯了。”

    床铺背对他的人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扯住身上的被一把蒙住头不再理他。

    穆寒年瞧着她那赌气的样子,唇角向上扯了扯,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那笑容顿时僵硬了不少。

    半晌,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躺回了地上早准备好的床铺。

    这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几天,周鸾却明显忙了起来,天天脚不沾地回来的时辰也是一天比一天晚。

    且那日从乌岩山探到的关于于安虎的罪证她似乎也没交到樊氏的手里,就看那于安虎仍旧如常在黑虎岭耀武扬威的架势就能看出。

    紧接着,穆寒年便听说现下似乎少当家正在着手筹备大当家樊氏的寿宴,庆贺她五十岁寿辰。

    “难不成是在等樊氏的寿宴过去再禀名于安虎的罪证?”穆寒年心中暗想着,却也没问她。

    那天之后周鸾似乎就没与他说过整句的话了,大半的原因应当是忙,而一小部分原因穆寒年却猜不透了。

    等到三日后就是樊氏的寿辰,听闻少当家这就早早请了衡阳县最好的戏班子上了黑虎岭,只待三日后给樊氏祝寿。

    现下黑虎岭人人都说周鸾这个少当家真有孝心,竟然思虑如此周全,竟然知道点樊氏最爱的戏。

    可看着那戏目,穆寒年却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这三日后的寿宴,怕是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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