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鸾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孟云也不敢推辞,且这般灰头土脸的过去怕是也别想得了那大当家的收留,想到这儿便也低声道了声谢,便拿那帕子细细擦了遍脸。

    看着原本干净的水粉色帕子变得漆黑不堪,孟云更意识到原来自己脸上是这般的脏,头更是低着不敢看周鸾。

    周鸾看那方帕子已然被用得面目全非,嘴角也抽搐了一会儿,却也强压下一丝痛心,转即催促他一起走。

    孟云却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指着她两眼瞪得溜圆,惊声道:“方才……门外那人叫你什么?”

    周鸾挠了挠头,“少当家啊,怎么了?”

    “你刚才是不是也自称少当家来着?”孟云又问。

    周鸾点点头,“啊,咋了?”

    孟云震惊道:“你是黑虎岭的少当家,还拐我过来当你娘的便宜儿子?”

    周鸾拧眉,“你怎么骂人?”

    孟云摆手,叠声否认道:“不不不……我要说的是,为什么你要撺掇我来当你娘亲的便宜儿子。”

    周鸾摊手,“我认为你比我更适合做少当家。”

    孟云:“我觉得你肯定是在唬我。”

    周鸾奇道:“咦?你用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孟云:“左边那只和右边那只,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

    ……

    两人终究是站到了樊氏面前,樊氏的脸上没有半分怒气,反倒是盈着慈爱的笑意。

    “不愧是我的女儿。”樊氏如是说,“那换岗就一处空档就被你这丫头发现了。”

    周鸾却“噗通”一下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低着头道:“义母,鸾儿知错了。”

    孟云在旁边看着周鸾这番举动倒是看傻了眼,他是不明白,那大当家看着确实像周鸾所说的那般慈爱,便是她此番随意出了山寨也没对她有半分责骂,甚至还有夸赞她聪慧的意味。

    只是……怎么她却听了这黑虎岭大当家所说的话,很快就开始跪下认错了?

    “鸾儿又何错之有?”樊氏却未像孟云想象中那般将跪在地上的她扶起来,反倒是摸着她的头道,“义母知道你着急,既然答应了你找那个丫头就一定会派人去寻的,你又何必亲自下山寻这一遭?”

    “难道鸾儿对义母就这般不信任?”

    樊氏问着周鸾,声音轻柔,可这问题饶是孟云都听出了些怪异,甚至没等跪在地上的周鸾解释什么,这位大当家就给她盖了个“不信任”的帽子。

    “鸾儿没有,只是着急,夷人在衡阳如此作为,殷樱她……”

    没等周鸾说完,樊氏却打断了她的话,转而冲着站在一旁的孟云招了招手,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

    孟云走过去,樊氏便问他道:“孩子,你叫什么?”

    “孟云。”孟云有些局促地攥紧衣摆回她。

    樊氏笑着紧接着道:“家在何处?可否迷了路到这黑虎岭来?不若我派人将你送回家去。”

    孟云脸色一白,吞吐道:“家在……家在……”

    跪在一旁的周鸾却又一次张口道:“义母,此人是鸾儿之前在街上认识的,是个在路边要饭的小叫花。这次鸾儿看他实在饿得不行,看他恐怕活不下去了,这才给他指路让他来黑虎岭求义母收留的。”

    “哦?”樊氏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孟云,“确实如此?”

    周鸾猛地点头道:“确实如此。”

    孟云也随着她猛点头。

    “若是如此倒是能留他做个粗使下人。”樊氏说罢便抬头要让人安排。

    周鸾却又拦着道:“义母,他腿上有伤,怕是得将养好了才能干活呢。”

    “你呀。”樊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还没罚你私自下山的事,现下就开始操心别人了。”

    周鸾见樊氏将事情摊开说了,便知义母这气怕是消不少了,便借坡下驴地道:“鸾儿知道义母最疼我了,又怎么会罚我呢?”

    “你倒是会装乖。”樊氏嘴上训着周鸾,手上倒是将她扶了起来,又道,“罢了,既然是鸾儿的朋友留下养伤吧,之后是去是留便由着鸾儿这个少当家做主,此事之后亦不必再问我。”

    樊氏这话是和周鸾与孟云说的,更是给周围站着的人说着。

    此话既是同意孟云在此养伤,亦是给周鸾这个少当家的身份板上钉钉了,由着她做主这件事开始,便也是承认她的身份也当着众人的面为她立下些威信。

    周鸾知道,她此刻当真是成了黑虎岭的少当家,有了这份责任,她却也再不能像今日这般逃走了。

    从此以后,孟云便留在了黑虎岭上。

    此后周鸾是读书是练武,均有孟云作陪,孟云既是伴读亦是她的武搭子,两人的友谊也愈发深厚如友如亲。

    也是因为樊氏培养周鸾的武艺,周鸾天赋异禀的无穷力气,也被她的武艺师傅给发觉出来。

    樊氏知晓后大喜,当即寻了匠人给她打造了两柄精致板斧。而这双斧比起寻常的斧头要秀气小巧些,可那锋利程度却也是寻常斧头不可匹及的,吹毛便断发,削铁如泥,是个不可多得的兵器。

    得了这双斧,周鸾的武艺也是如有神助,不多时便将所有的武搭子练了个遍,最后却只有孟云能与她匹敌,只是到后来连孟云也仅仅能和她过十余招便渐渐不敌起来。

    恰巧此时,樊氏不知又从哪儿领回来一个男孩,瞧着便壮得像个小山似的,只是脸上见到周鸾时的表情不屑一顾,那嘴角都要撇到地上去了。

    樊氏说:“这是于安虎,鸾儿以后可以叫他兄长。”

    周鸾不情不愿地叫了他一声兄长,谁道这于安虎却不领情。

    只听他说道:“我可没有像这般弱得像个豆芽菜的妹妹!”

    那牛气哄哄的语气,那不屑一顾的态度,倒是让小周鸾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周鸾气不打一处来,当场便要与他比试。

    于安虎也不是吓大的,周鸾刚说罢,他便像个小牛犊一般冲过来。

    周鸾也不怕,双拳握紧迎战。

    两个孩童便这般打到了一起,周边围着的人都劝着,却没有一人敢近前。

    就在周鸾出乎意料地被那刚来的于安虎压在地上打时,孟云却冲了上来,一把从后面勒住于安虎的肩膀,腿则是往他腰间一踹,紧接着再一捞一摔,于安虎不防却真就被他摔了过去。

    从地上爬起来时,于安虎却是扶着脑袋头晕眼花。

    “血!于少爷头上有血!”也不知是周边站着的哪位先惊呼出声,紧接着于安虎便被人围了一圈半扶半抬着走了。

    只是于安虎被人扶着走时,还不忘捂着脑袋与周鸾叫嚣:“你等着!等我之后打得你满地找牙!”

    周鸾拍了拍受伤的土,站在人群后面掐着腰冲着他大笑着道:“我等着!”

    待那群人扶着于安虎走远了,孟云才低声与她道:“你不该得罪他的。”

    周鸾却撇嘴问他道:“怎么?你也信奉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腌臜人的那套?”

    孟云却摇了摇头,“于安虎刚来,还是大当家亲自接他过来的,如此也算是给他极大的面子,也不知此人是什么来头,是否对你少当家的位置有妨碍。”

    周鸾却苦笑着望向他,道:“孟云,你真没前两年可爱了。”

    孟云却拧起眉头,“我一个男子,怎么就被你说成了可爱?”

    周鸾又道:“啧,你看你,不过十岁就像个老头子一样,整天不是叹气就是皱眉的,没有点儿小孩子的可爱。”

    孟云:“……”说的你就不是个十岁孩童似的。

    再说……第一次见她时,她似乎也像个老太太一般,说的话高深莫测却也含着些道理,倒像是在尘世间沉浮了百年的老者了。

    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说不准当时她说的话就是从那本书上看到之后才在他跟前卖弄的呢。

    之后种种,便一如往常,孟云还与她一起读书习字练武打坐,只是平日里又多了个讨人厌的于安虎罢了。

    再之后的几年,蒙召、玉琴、玉容相继被带到樊氏跟前,连同着于安虎与周鸾一起习武学文,周鸾的时间除了课业也被这些个多出来的兄弟姊妹给占去了,倒是与孟云相处的时间却少了许多。

    可周鸾便是忙着些别的,也会每隔七日与孟云一道切磋武艺。

    孟云却也没在意与她相处时间的长短,而是在周鸾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时也没闲着,而是四处忙着帮她处理些黑虎岭上的事物,只为能让她少些忧虑。

    到之后,孟云却也是周鸾在黑虎岭唯一毫无保留信任之人,将寻找爹娘和恩师之女的事情托付给他,而孟云亦是趁着黑虎岭有外出事宜将他外派出山时尽心尽力帮其寻找。

    这些年他给周鸾联系了不少江湖势力,也暗中培植了一些。

    他的良苦用心,他的朋友义气,周鸾感激不尽却又无从报答,只想着有朝一日东隅再与夷人开战她便也去边疆打杀为他也为自己报些许的国仇家恨。

    只是……此刻怕是都来不及了……

    周鸾在梦中回想着与孟云这些年的种种或亲或友之举,却猛地发现,孟云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可她……似乎只是做了一遭事,便只有……带他回黑虎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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