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重新端着手中糕点站在门外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杨卿卿,你认真就输了。

    我轻轻敲了敲门,门口有服务员将门推开,我端着手中的糕点走了进去,里面哀怨的秦淮河曲一下转变为曲风激昂的战台风,这一首曲子对弹琴着有极高的考验,因为是一首曲调高昂快速的曲子,必须要求弹琴的人书法快准稳。

    基本上茶馆里面的琴手都是业务的,客人来茶馆就是为了寻个清静之地,很少有人点激昂的歌曲,我端着糕点走了进去,长长的茶桌上只剩下乔荆南和另外三个男人,眼神都各自看向被竹幕遮住的地方,原先坐在那里弹琴的服务员从幕帘里面站了出来。

    而从幕帘外隐隐看进去的,是穿月白色的卓然琦,她正坐在里面专心弹琴,这首曲子被她弹的气势磅礴,虽然我不懂古筝,看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明白。

    我将糕点端了上去,坐在乔荆南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一边半眯眼欣赏着音乐,一边伸出手指了指手中还有一半的茶杯,示意我倒茶,我伸出手端住正在炉上文火慢煮的茶,觉得有些烫,复又放下。

    本来正眯着眼睛的中年男子,似乎是瞟到我指尖被烫红,笑眯眯对着我问:“你是新来的?”

    我拿上镊子从黑陶罐里内夹出一些形状如针一般的六安瓜片放到正在沸腾的茶壶内,等了一会后,才拿着布轻轻端起差不多好了的茶,为那中年男人缓缓倒了一杯,他目光停在我微翘的手指上,等我放下茶壶后,他又问:“刚才手烫着了,还疼吧?真是一双好巧手,白嫩又细腻,家住哪里的啊?”

    在这样的茶馆工作,经常会碰到一些这样的人,有些是纨绔子弟,仗着自己有钱,专门调戏这里的服务员,一般碰到这样的情况,我们都会对客人微微一笑,然后并不说话,出门就可以去请示经理调换包厢,你不出现了,他自然不再惦记着你。

    我刚要放下手中的茶壶,坐在对面的乔荆南并没有看这里,只是放在桌上的手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一下,复端着茶杯继续看向幕帘处正在演奏的卓然琦。

    中年男人听着那声扣桌声,便看了我一眼,没在问我话,转而对乔荆南说:“然琦今天要来这里品茶,原来是自己还藏了这样一名手艺,这里的服务员各个都是肤白貌美,难怪只招待会员。”

    乔荆南端着茶杯对中年男人说:“吴总,觉得这首曲子怎样?”

    那中年男人竖起一根指头说:“绝,不愧是第一大学里面出来的表演生。”

    乔荆南端着茶杯:“替我多谢文董的招待了。”

    中年男人说:“可惜乔总是娶妻了的人,要是没娶,我一定要为你们两人牵这个线才好。”

    乔荆南笑而不语。

    一首曲子闭,琴声绕梁,听在耳内韵味不绝,站在幕帘旁的服务员走了过去撩起帘子,卓然琦从里面走缓步走出来,屋内响起掌声,卓然琦有些娇羞坐到乔荆南身边,脸颊微红问:“乔总,觉得怎么样?”

    乔荆南说:“战台风应该是属于七级曲子。”

    卓然琦笑容喜悦道:“您也懂古筝曲?”

    乔荆南说:“懂一些,不过始终是个外行。”

    卓然琦眼内升起一丝仰慕与崇拜,她说:“很多人听却懂得人很少,您是我见过第一个懂古筝曲的男人。”

    坐在旁边的一些人符合笑着说:“乔总可是全能型的才艺,以前年轻时候可是理科全才,难怪如今做生意,算盘精通,基本上生意的盈利跑不了多少。”

    屋内五个人,你一言,我一句,我听了听,觉得自己真傻,听也听不懂,转身便想偷偷出去,本来正在和他们聊天的卓然琦忽然一下将我叫住:“杨卿卿,你懂不懂古筝?”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摇摇头说:“不怎么懂。”

    本来是极其保守的一句话,一下就被卓然琦钻了空子:“不怎么懂,那应该也是懂一些了?”

    卓然琦今天似乎专门是来为难我的,我只能特别诚实回答:“是一点也不懂。”

    卓然琦冷笑道:“你什么口气。”

    我硬声回答:“就这样的口气。”

    卓然琦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得往后退,她站在我面前说:“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她说完,便袅袅转身对身后的人说:“不好意思,各位先喝茶,我和我同学去外面说些事情。”

    最先走在前面,我跟在她身后,服务员拉开木雕门,我跟随在她身后,木雕门一合上,卓然琦转身挥手便对着我脸啪的一巴掌,我刚想动。

    她收回手说:“现在我是你的上帝,如果你敢还手放肆,我可以和你保证,你上司一定会让你滚蛋。”

    我紧握的手猛然收紧,脸上火辣辣的疼,我一早就知道,卓然琦没那么轻松放过我们,那天我们打完架,她离开后那一眼,明摆着这事情没还没罢休,今天她来就是来找我茬的。

    我需要这份工作,所以这一巴掌我不能还。

    卓然琦很满意我的不反抗,手在我眼前扬了扬道:“我说手怎么就那么疼?你皮原来这样厚,当初打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亲手把这一巴掌给还回去?”

    她伸出手又一把拽住我头发,我整个人吃痛,便被她拽在手中,这里是独立的包房,基本上没有人走动,只有偶尔上菜的服务员,卓然琦光明正大直接扯住我头发,因为疼痛我根本挣扎不了,只能歪着脖子,听见她声音从我上方传来,她说:“上次不是拽得很爽吗?今天你怎么不叫了?啊?这次你们三个人全身而退很得意是吗?”

    我感觉头皮像是要撕裂了一般,卓然琦却半点也不放手,甚至提着我头发强迫我看向她,她脸上满是冷笑,那张艳丽的脸到现在显得分外可怖,她撅着我下巴说:“你这样一幅楚楚可怜是什么意思?以为会有人看你吗?我可不是男人。”

    她手正要挥着的时候,忽然眼睛往我身后一瞟,挥起的手硬生生放了下来,她冷哼了一声,收回手,整理了一下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歪斜的坎肩,对我说:“现在暂时放过你。”

    她说完,转身利落推开了木雕门进去,我手心冰凉贴在火辣的脸颊上,眼里的液体团在眼前,面前的视线隔着一层水幕,那些眼泪始终没有流出来。

    我转过身,便看见小易手中端着一些酒,脸上满是呆滞,像是被吓住了,我擦了擦眼里的眼泪,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小易结结巴巴的喊住我说:“杨卿卿,刚才那女人对你做了什么?”

    我闷着声音说:“你别告诉经理,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小易木讷的点点头,刚想从小易身边经过,后面就走过来经理,他将小易手中的酒递给我,对还犹自处在惊讶中的小易说:“静雅那间包房你怎么服侍着就走了啊?那边喊你去倒茶呢,你把酒给杨卿卿,让她负责这一包房。”

    小易还来不及说话,便被经理快速拖走,我端着手中的酒,红着眼睛望了望屋顶,想要将眼泪倒流回去,早该明白有这一天的到来,不是吗?

    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次端着手中的酒往里面走,半边脸觉得火辣辣的,卓然琦又在里面和他们巧笑嫣然,好像刚才凶狠一幕只是一场噩梦一般,并不存在。

    我端着酒放在一旁放酒的柜子上,想要离开,屋内不知道是谁说要倒酒,我只能尽量低着头一一给他们倒了一轮,坐在乔荆南对面的中年男人似乎对我挺关注的,他第一眼就看出我的异样,端着酒杯问了一句:“小妹?你脸怎么啦?怎么哭了的样子?”

    卓然琦挑蟹的工具一顿,她放下手中那根细长的工具,碟子内的大闸蟹完好无损摆放在那里,她歪过头看了我一眼,举着茶杯说:“吴总,你怎么这么关注我同学啊?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那吴总端着酒杯哈哈大笑说:“你这鬼精灵,我看上了,人家还不一定看上我啊,我这轮年龄估计都成她爹了。”

    卓然琦很巧妙的将话题转移,里面的关注点一下从我脸上转移,我放下只空酒瓶,转身开了一瓶红酒将里面红酒瓶塞拔出来的,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脸怎么回事。”

    一屋子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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