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异能力这件事没有给林太郎带来除老父亲之外的社死。
老师夏目漱石对此的反应是最开始有点惊讶, 然后转变为恍然大悟,他看着林太郎逐渐长大的模样,意识到了家里没有女性长辈, 林太郎的一些生理知识基本上全靠他的生物课本, 于是转头让人给他送了本正经的教育科普书。
跟过来的长泽时礼:“噗。”
“笑什么笑, 没事就去给我教林太郎的体术。”夏目漱石恨铁不成钢,“你看你都把林太郎惯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他自己自律, 你是不是还想一辈子让他待在异能者的保护圈里?”
“哪有。”
长泽时礼委屈地反驳道:“横滨现在安全得很……上次欧洲的调查员不是还没靠近就被我们逮到了吗?”
“而且我活着一天, 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
夏目漱石冷笑一声,评价自己的挚友:“我看你就是占山为王的活土匪。”
长泽时礼才不听挚友的毒舌言论,他凑到林太郎身边, 看着他放出来的异能体, 人形异能乖巧地站在原地,毫无威胁性。
“来,林太郎, 让她动一下。”长泽时礼蹲下来, 和人形异能机制的目光对视。
少年试探性地让人形异能抬起手,女性异能体也随之将手掌平铺到长泽时礼眼前。
“我攻击她你会感觉到疼痛或者受伤吗?”长泽时礼捏了捏女性异能体的手掌, 人类的触感, 但却没有人类那种真实性。
“不会。”林太郎摇摇头,有模有样地凑到长泽时礼身边一起蹲下。
父子俩凑在一起围着异能体窃窃私语,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 场面一度十分快活。
只有夏目漱石额头青筋暴起。
但是没办法, 虽然话语权夏目漱石在家里说一不二,但他是个铁文职, 就连林太郎的体术都比他好点, 一个人能打俩, 战斗这方面他提供不上经验。
爷俩商讨了半天没个结果,最后长泽时礼一拍板,说道:“这样吧林太郎,你干脆把这个异能瞒下去,回头给她捏个身份让她加入港口fia。”
林太郎一秒get到了老父亲的脑回路:“是要人为制造弱点吗?”
一些异能的奇妙使用方法。
异能这个东西,除非是让特务课专业评断是否为异能者,否则单从外表看不出来一个人到底是不是异能者。
而利用这种信息差加剧或者是扩大化未知异能,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夏目漱石。
港口fia军师夏目漱石是都市广为流传的最强异能者,支持这个言论的首要条件是他曾经三四次压下过当年杀疯了的正冈子规。
然后就是他本人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在相关事情上面完胜对手,自然而然就有了最强异能者这么一个称呼。
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一个组织同时拥有两个绝对强者,再想对港口fia下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夏目漱石的安全也得到了相应的威慑性保障。
“对啦。”长泽时礼捏捏好大儿没几两肉的胳膊,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臂膀,“就你这点体术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取长补短也不错。”
林太郎失笑,“我哪够和您过招。”
话虽然这么说,但林太郎毕竟是长泽时礼手把手教出来的,枪械是从小大手握着小手教着认识,体术是一招一式跟着对练,只不过很少参与实战,也没地方实战。
不自量力地蝼蚁根本不需要少主出面,有点量级的组织也不敢和声名在外的港口fia硬碰硬,只是苦了年轻气盛的林太郎,一身本领无处施展。
“什么过招?”夏目漱石拿着一叠文件过来,恰好听见了林太郎的最后一句。
“没什么。对了,过几天你把这个异能体安排一个身份,让她跟着林太郎出行,说到身份——林太郎,你设定好了吗?”长泽时礼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林太郎的人形异能还只是个空壳子。
林太郎摇头,“还没想好,不过既然是作为一个外在弱点的话……”
他说:“越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越好吧?”
长泽时礼下意识说道:“那就设成你的女朋友?”
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男孩子都会看的东西,耳朵瞬间爆红:“父亲!”
“诶,害羞什么,快十八岁的人了。”长泽时礼把手搭在他肩上,夹着少年的脖子,“来来,跟我说一下,你打算什么时候结……”
‘咚’
夏目漱石把文件卷起来敲到他头顶,及时救学生于水火:“别贫了。”
“来看看这个。”
他把手里文件搁长泽时礼头顶上,“横滨最近有小团伙作案,失踪数目稳定上升,递上来的情报是人口贩卖……”
红发青年咂咂嘴,没有评价挚友这同样幼稚的行为,拿下来翻了翻。
给他看笑了。
“横滨算是发展起来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长泽时礼把文件塞给林太郎。
林太郎见长泽时礼的注意力被转移,瞬间松了口气,习以为常地接住父亲大大咧咧丢过来的东西,一边看一边听。
他看了一遍,发现只是一些一些无名小卒而已,对现在的港口fia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不过不处理的话恐怕会影响到横滨市民对港口fia的信赖,要知道至今为止,所有横滨人都是默认这座城市由黑夜里的港口fia守护的。
持有权利的同时也肩负着责任。
林太郎大概明白这件事为什么夏目漱石会留给长泽时礼听了。
“外来组织,是冲着我们来的。”夏目漱石说着,目光扫过一旁认真听讲的黑发少年,内心多有感叹。
林太郎将近十八岁,再过几年就大学毕业了,等他回来港口fia恐怕又是一个新高峰,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接得住。
因为他的父亲正冈子规格外不适合守业。
这家伙偏爱挑战和征服,尤其喜欢向外扩张,拿暴君来形容这个一路从底层开始硬闯里世界,把横滨搞得鸡犬不宁的家伙再贴切不过。
“我们这边的战术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准备过几天会收网,幕后的大致方向还是租界,那边最近的活动不少,借这个机会能埋几根钉子进去,以后抢权也更方便。”
“嗨嗨~”长泽时礼才不知道挚友背地说在想什么,他像海水里的海带一样懒散地抖抖手臂冲夏目漱石招招手表示听见了:“需要我什么时候动手,吩咐一声。”
没成想夏目漱石拒绝了。
“不,林太郎去。”
“嗯?”长泽时礼一下子没听清楚,“谁?”
本来还在思考夏目漱石提起租界到底是什么意思,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边的林太郎猛地一个抬头看向老师。
夏目漱石很少让他直接参与港口fia的行动,最多也只是文职上面允许,或者在处理重大事情的时候旁听协助。
今天怎么就?
“林太郎一个人去,他是港口fia的少主。”
夏目漱石重复了一遍,他叹了口气:“马上林太郎就要上大学了,你不会让他考横滨大学吧?再不让他多在组织里拓展人脉,小心过几年你交接权力的时候别人不认。”
“而且正好让他的体术和异能磨合一下。”
被明里暗里内涵保护欲太强的老父亲‘啧’了一声,转头对好大儿说道:“听见了吗林太郎~”
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男人周身气息祥和至极,很轻松就将权利移交出去:“这件事就交给你啦~”这样说着。
不知道是不是林太郎的错觉,近几年随着港口fia走上正途,横滨开始向繁荣发展,他的父亲正冈子规就逐渐淡去了最开始那种攻击性,连那年带着人在横滨大杀四方的嚣张和狂傲不羁都被时光湮灭。
港口fia的势力突破关东后,也慢慢地在国际上占据了一部分话语权。
而在港口fia的庇护下,横滨跻身国际都市,这座城市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变化,民生、经济、社会地位和以往大有不同。
几乎将港口fia推至顶峰的情况下,身为首领的长泽时礼在此时却主动收敛锋芒,把大半事务交给了夏目漱石。
林太郎仍然记得他在首领和军师交接权力的那天,自己把疑问问出口时得到的答案。
‘因为横滨不需要一个激进的首领。’
于是为了呵护鲜花的野兽自愿收起尖牙利爪,盘卧在城市之上仅仅作为一个活着的威慑。
那位首领说:‘一切为了横滨。’
想起这些,黑发少年弯了弯眼眸,回答道:“好的,父亲。”
“我不会让您和老师失望的。”
…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林太郎的十八岁生日那年,正好是高中毕业后有一段很长的假期。
夏目漱石正式将一些组织的任务交给了林太郎处理,森林太郎也作为港口fia的少主真正意义上代表港口fia出席各种各样的场合。
真正接触到港口fia内务,林太郎才明白港口fia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庞然大物。
一些小门小组的组织人命在港口fia眼里宛如蝼蚁,如果不是港口fia,现如今的横滨仍然还处于混战的情况下,哪怕可能会有那么一两个组织鼎立于城市,也没办法兼顾民生。
这个城市由黑夜、也就是港口fia主导,而首领则会与组织生死存亡共同进退。
过去和现在是正冈子规和夏目漱石,未来则是森林太郎。
那么林太郎会退缩吗?
不会。
他从来不是在庇护下长大的孩子,长泽时礼宠爱他,但也没有过将他呵护备至到不曾见过一丝血腥。
那个粗犷的父亲反而从最开始就给予他最危险的少主地位,在最初就让林太郎明白自己选择的什么。
夏目漱石更甚,比长泽时礼更加热爱横滨的青年倾尽自己毕生所学来培养林太郎,最好的教育让林太郎缺的不是理论,而是实践。
于是他一步步地引导着这个野心渐起的少年走进大人们的舞台,去作为继承者接手前人留下的产业。
这就是夏目漱石给予这个他们一手带大的少年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他希望林太郎大学之后能更快的港口fia。
而长泽时礼的礼物却不一样。
他没有给出实际的东西,只是在一天晚上悄悄地敲响了林太郎的房门。
为了方便教学,林太郎的卧室离夏目漱石比较近,反倒是长泽时礼这个首领孤零零地住在顶层,他也想到下面去住,但都被夏目漱石以不合身份拒绝。
主要是怕长泽时礼没事大半夜带着林太郎出去嗨,老父亲的可信度在夏目漱石这里基本上已经归零了。
将近凌晨的时间。
卧室里,林太郎还没睡觉,他坐在书桌旁边,正在整理白天夏目漱石带他去的宴会里那些人物关系。
书桌前柔和的灯光照着少年的侧脸,修长的手指一手握着钢笔,另一只手屈起指节撑着额头,紧紧抿着嘴唇,他的眼神不像白天面对亲人那样柔和亲昵,锐利的双瞳后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林太郎的外在气质像夏目漱石,平常看过去一张笑脸人畜无害,能言善辩,但认真接触过之后却内里更像他的父亲正冈子规。
有逻辑有理智,但不局限于当下,永不停歇地想继续扩展。
是个让长泽时礼自豪,让夏目漱石分外头疼的孩子呢。
听见敲门声,林太郎沉浸在思绪里的头脑清醒过来,搓搓脸颊打起精神起身去开门。
“哟,晚上好。”
站在门口,年近四十的红发男人一如既往轻浮随性。
林太郎笑了笑,让开身位请他进去:“晚上好父亲。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吗?”
“过来看看,有件事征询一下你的意见。”长泽时礼说。
林太郎则去关上房门。
路过书桌时长泽时礼瞟了一眼桌面上的东西,没仔细看,但依着林太郎的性格大概能猜到是什么。
他捞过来一把椅子坐下,问林太郎:“跟着金之助这一个多星期感觉怎么样?”
“我没问题,父亲。”林太郎立刻回答道。
他这么说,眉宇间透露着的疲惫和倦怠却有些掩饰不住,只是逞强的少年自己没有发现,或者说是不愿意让长辈看见自己这么快就示弱的模样。
得到这个回答也不意外,长泽时礼笑着,向林太郎招招手:“别站着呀,过来坐会儿。”
少年抿着唇,暗自打起精神来,把靠椅子推到长泽时礼身边,坐下。
当整个人靠在松软椅背上时,疲惫感瞬间就一拥而上,困倦也在敲打眼皮,想要工作了一整天的眼睛合上休憩。
“现在感觉累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韵味,不知道为什么,林太郎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长泽时礼把他从敌人手里救出来的时候也是这种语气。
不够柔软,只有沉稳和安宁,和磐石一样坚定的告诉你他就在那里,只要你需要,他就会替你遮风挡雨。
“……一点点。”
林太郎小声说道。
“又没人规定你一定要是最好的,别着急,放轻松。”长泽时礼摸摸好大儿的头发,黑发软而顺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少了一些。
“才十八岁,急什么,世界还有那么大,现在就忙着工作就太浪费青春啦。”
“可是我这么久就是为了……”
长泽时礼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是在不安吗?怕有谁抢走你港口fia少主的地位?”
“不是。”林太郎迅速拒绝了长泽时礼说的这个推测。
夏目漱石倾囊相授,长泽时礼会把他驼在肩膀上去摘樱花,两个人待他如亲子,谁不安他都不会不安。
“我只是在想……您和老师需要的是什么样一个继承人。”
在夏目漱石的有意引导下,林太郎对事务上手得非常快,大概是每一个孩子的共同心理,越是认为自己能够做好,就越是希望自己的成绩能得到夸奖和肯定。
长泽时礼怔了一下,突然笑起来,他笑着说:“那我今天算是来对了。”
林太郎不解地看向他。
红发男人眉眼带笑,他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拉开窗帘,窗外的景色立刻映入眼帘。
“你今年十八岁,我想了很久,十八岁是个大日子,趁着这段时间你还没上大学,我想带你出去走走。”长泽时礼敲了敲玻璃,想到现在还是初春季节,外面本来就冷,就没有打开窗户,只是让林太郎来看。
今天的月亮被藏进云被里,没有星星,零点过后放眼望去一片天幕之上漆黑,但天空之下城市灯火辉煌,繁华昌盛,哪怕没有月亮也不会陷入黑暗。
横滨。
现在谁提起这里都会说这里是繁荣的大城市。
“去散散心,告诉你我为什么为横滨做到这种地步。”
“也告诉你,我和金之助需要什么样的接班人。”
“怎么样,去吗?”
少年的眼眸倒映进万家灯火,这一刻他想了很多,最终重重点头:“好。”
…
被老父亲大晚上忽悠上飞机的森林太郎在飞机起飞的前一秒终于反应过来。
“等等,父亲,我们今天就走老师知道吗?”
长泽时礼理直气壮:“我留请假条了。”
林太郎:“?”
所以是不知道咯?
港口fia办公室里,本来还非常欣慰首领大人终于知道勤恳一点把事情都处理完的夏目漱石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
压在茶杯下面,连写字的钢笔都没盖上。
纸条内容大意、哦不,没有大意,上面总共九个字。
「请假,二月十七日前归。」
夏目漱石:硬了,拳头硬了。
不过在他电话爆破挚友之前,电话先一步响了。
接起来,是一个久违的声音:“夏目君,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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