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时礼怀疑宿傩是故意的。
宿傩话音刚落, 引导无下限顺转术式的楔子就落在长泽时礼旁边的空地上,无形的风掀动地上散落一地的玻璃渣,如有风暴即将来临。
窗口灌入的风还在呼啸。
被那双眼睛紧盯着的长泽时礼一时间有些晃神, 那苍蓝色里闪烁出的显性弧光如同闪电一般蕴藏雷霆震怒,白发柔软扫过眼睫,青年的面容和长泽时礼最后一次见他相差并没有很大,说是成熟,现在看来倒还有一些小时候的幼稚。
“应该说,好久不见吗?”
五条悟听见了。
两面宿傩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出口他怎么可能听不见,所以他生气啊,比老祖宗突然丢下他选择单独应对死亡还要生气。
在来之前, 五条悟已经是强行抑制着自己的暴怒。
菅原道真复活的可能性小于一切,天元和他明确的说过千年前的事情, 也和他说过十年前那件事发生的原因。如果不是那些灵魂残余的真实性,五条悟都要以为禅院真希看见的是和‘复活’一样的恶劣行径了。
他知道保有这个结界的御守属于谁,他也知道两面宿傩这么多年来找的东西就是这个御守,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过来。五条悟急需一个发泄愤怒的地方, 他是带着找两面宿傩打一架的意图来的。
否则五条悟自己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那场葬礼上死去的‘菅原道真’而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报复。
他还算是耐着性子没有在公共场合给咒术协会惹麻烦,在夏油杰宽慰他之后,五条悟才放下心直冲两面宿傩会出现的方向来。
但在接近六眼中锁定的‘两面宿傩’咒力聚集体之前, 五条悟发现了另一个人。
对咒灵一无所觉, 但对咒术了如指掌的普通人。
这回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气了。
他不是不知道菅原道真会消逝, 千年前的人物出现在现代社会就已经够特殊了, 作为构析世界咒术的六眼术师五条悟怎么可能不清楚菅原道真存活于世的代价。
可是就和宿傩想的一样。
我不是你引以为傲的后代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为什么, 宁可保持着这样弱小的身份, 也不愿意来见我, 向我寻求帮助呢?
五条悟握紧拳头, 再不会被任何事情转移。
六眼看见了,和菅原道真一样的灵魂就在这里,不是十年前雷霆落下之后的碎片,也不是死去之人尸体里的残余。先祖的遗愿他收到了,但他不同意最后只有一个人付出的结果。
“好久不见,悟。”
可当那个家伙笑着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五条悟又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他还能怎么办?还能动手不成?
而且五条悟又不是不明白长泽时礼为什么有恃无恐,这家伙敢于直面咒灵是因为他那连五条悟都比之不及的咒术阅历,哪怕没有咒力傍身他的老祖宗也能单挑未知。
可就算是这样,别人也会担心的啊。
“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这么简单就原谅你的。”五条悟抿住唇坚持道。他瞟了一眼旁边的樱发的诅咒,两面宿傩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一样桀骜不把人类放在眼里。
两面宿傩知道很多,但基本上是两看相厌的两位也不可能正常交流,最多在对线的时候说两句菅原道真的坏话。
“是是,我知道错了。”长泽时礼无奈地应声道。
宿傩冷笑一声戳穿:“下次还敢吧?”
长泽时礼凝噎。
“……倒也不用这么生气。”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更可靠,不寻求帮助也是出于现状考虑。但即使是这样,在面对自己养出来的孩子的质问时多少也会心虚的。
“但是你现在已经没有咒力了!”五条悟突然发声呵斥道。
五条悟的眼瞳紧盯着长泽时礼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你要解释吗?对于两面宿傩说的第一个事情?”
长泽时礼:“……”
糟了,悟这孩子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这还不如在家里等着五条悟追查过来之后撞上其他几个呢,这样好歹修罗场不会烧到他身上。
五条悟缓了一口气,又问:“还有,第二件事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除了我和两面宿傩之外,你还收养了其他人?”
闻言,长泽时礼看向了故意把这些事说出来的宿傩,诅咒之王好整以暇,腥红的眼瞳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确定了,这小子故意的。
“就是宿傩说的意思,悟。我还以其他的身份收养过其他人。”长泽时礼叹了口气,抱着一种干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的心态主动承认了,“有一个孩子现在在里世界很有威望,你今天应该见过他。”
五条悟愣了一下。
回想起今天见过的人。那场葬礼云集了全世界级别的豪门贵客,但其实没几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要说的话就只有那个人了。
“港口fia?”五条悟问。他见到长泽时礼轻轻颔首,又追了一句:“森鸥外还是中原中也?”
区别这两个人的意义不大,但五条悟只是想要长泽时礼亲口承认而已。
“从广义上来说,两个都是。”
五条悟沉默了。
他知道横滨,咒术界和里世界交涉是必然的。五条悟作为御三家之主,又有夏油杰那么一个兢兢业业为咒术未来操劳的挚友,当然免不了会接触这方面的事宜。
横滨是个奇迹般的城市,它像是一柄从旧时代的废墟和战火里铸成的剑,在无数的拥趸者和枉死者中堆积出最黑暗的和平。执剑人当然是现任港口fia首领森鸥外,而铸剑人则是先代首领正冈子规。
五条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听说过正冈子规的下场。这个时候提起这个名字,五条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夏油杰告诉他的事情:他中途参与的那场葬礼上的亡者与一名著名企业家息息相关。
问‘你还是正冈子规 ’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吗?得到的回答也会是吉祥丸特有的现实回答吧,就像菅原道真临世之后的第一时间依旧是掌握御三家权利一样。
五条悟此时突然有了和两面宿傩一样的感受。
他的这位先祖,热衷于从危险中赢得机遇,所以很有可能在下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为再一次徘徊于生死边缘而自得其乐。
等等。
生死边缘?
五条悟猛然抬头看向长泽时礼,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一直被他忽视的问题——年龄。
和五条悟在今天上午见过的那个又是一种区别,五条悟眼前的这个相貌上就显得有些太年轻了,只有气质和性格上还能看得出原来的影子,像是返老还童了似的。
但六眼之下的视野里除了灵魂一致之外没有其他问题。
五条悟眯起眼睛,重新用六眼检查情况。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要是放过吉祥丸下次就不一定能从老祖宗嘴里听见真正的回答了。
“今天葬礼上那个残余有你的灵魂的尸体,是你吗?吉祥丸?”
没等长泽时礼再一次艰难的承认自己的行为,一旁的宿傩突然插了一句:“什么尸体?”
诅咒之王腥红的瞳孔如同兽类锁定猎物一般盯紧他,一字一句地问道:“告诉我,你又做了什么。”
长泽时礼掩面沉默。
他说过什么来着?
不能出现所有人突然碰面的场合,否则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现在距离灾难还差一个森鸥外。
所以说损事做多了是会遭修罗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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