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考官专属休息室内。
当约厄斯达·森旺一脸凝重, 火急火燎地宣布伊尔迷·揍敌客就是301号考生的时候,季黎比他还震惊。
“——你竟然现在才知道吗?考官应该是有权限,可以随意查阅考生资料的吧。”
她震惊的是这一点。
而且伊尔迷是因为工作需要, 冲着猎人执照来的, 那考生报名信息必定是百分百真实填写。否则即便合格, 猎人协会也有权吊销他的资格。
季黎之前还心想,难得风水轮流转,约厄斯达·森旺竟然没在第二场测试里故意刁难一下大黑猫,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好家伙,原来是根本没认出来。
约厄斯达·森旺一听, 底气不足, 就委屈巴巴地缩在沙发上,问季黎为什么不提醒自己。
“提醒你干嘛?让你好跑得快一点吗?”
季黎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脑袋。
“揍敌客代售的那七对绯红眼, 都已经售出并打款入账, 又没出问题。你们是互惠互利的交易双方, 他说不定还指望你给他冲业绩呢,心虚什么?你可是他的金主啊!”
季黎让约厄斯达·森旺挺直腰杆,在揍敌客大黑猫面前也要充满自信, 做一个真正尊贵的vip。
她为己方队友加油打气。
“你现在可是手拿七折优惠卡的人, 不再是那个九折大冤种了!随心所欲一点。如果你表现得太反常, 他反而会生出疑心的。”
约厄斯达·森旺犹犹豫豫地问:“真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嗯!那当然!”季黎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约厄斯达·森旺连夜扛着飞艇跑了。
字面意义上的——他甚至急得都不愿意等飞艇结束飞行落地, 直接打开窗户,就表演了一个万米高空的跳艇逃生。
季黎扶住窗台的手微微颤抖:“……到底是有多没出息啊你这家伙!”
以至于从没跟大黑猫正面接触的酷拉皮卡,也不由对满脸钉子的301号考生产生好奇。
“伊尔迷·揍敌客,”他喃喃地复读了这个名字, “是这么棘手的存在吗?”
约厄斯达·森旺的原话是:他并不畏惧伊尔迷·揍敌客, 只是单纯地不想和这个人打交道, 就像没人会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对上那双眼睛,就犹如凝视深渊,既不是野兽,也寻找不到过多人类的痕迹。
让身为幻兽猎人的约厄斯达·森旺感到不适。
“看他的立场吧。”季黎替酷拉皮卡解惑。
“如果雇佣他,让他变成同阵营的人,其实是很可靠好用的杀手锏。但彼此利益有冲突的时候,就会非常难缠了。”
“因为他是那种既聪明狡猾,自身又强大,还很乐意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类型……不过他脑回路比较奇怪,能放在眼里的只有‘家族’。在大多数情况下,看起来还算无害吧。”
当然,这种“无害”是针对非工作对象的人。
伊尔迷·揍敌客并不是那种热爱杀戮和做白工的暗杀者。他对自己的精力和注意力,可是很吝啬的。
谁敢信他除了工作、训练和教育(捉弄)弟弟之外,最热衷的打发时间的方式,其实是发呆和睡觉呢?
“所以,无视他,不跟他产生联系,不让他注意到你或是对你感兴趣,就是最安全的策略——啊,再加上‘不要跟奇犽关系太过亲密’这一条。”
季黎推开考官专属休息室的门,指着被隐形眼镜覆盖的黑色眼睛,对酷拉皮卡微笑。
“没事的,酷拉皮卡。我们跟他的交集,大概也就只会有猎人考试这几天。再稍微忍耐一下吧。”
二人从休息室离开,回到飞艇的食堂,却意外发现他们那桌多出了一位意外的客人:尼特罗会长。
有那么一瞬间,两个人以为走错路了。
但小杰又蹦又跳地在那里挥手,旁边的表情不耐烦的奇犽和柯特也明显不是幻觉。
他们只能快步靠近。
“是尼特罗会长邀请我们去玩‘抢球游戏’,说是赢了的话,可以直接给我们发猎人执照呢。”
小杰自觉地负责解释,眼睛也因兴奋而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听起来就很好玩的样子!季黎和酷拉皮卡要一起吗?”
奇犽似乎对这个游戏也有点兴趣。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刻同意,就是为了等两个人回来。
季黎有自知之明,委婉地拒绝了邀请,没打算凑这个热闹。
倒是酷拉皮卡,看出尼特罗缠绕在体表、找不出一丝漏洞的念力,想要观察看看“世界最强念能力者”。
在失美乐湿地对上西索且失手后,他意识到自己还存在的不足,于是更不愿放过见识强者力量的机会。
短暂的失败于酷拉皮卡,不过是助其飞速成长的土壤。
季黎不想打扰他们玩游戏,本来打算随便找个借口,比如困了之类的,回大厅休息去。
但在她开口之前,尼特罗笑眯眯地反手叩了叩桌子。
“老夫可没有虐待小孩子的爱好。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好好吃饭可不行。不如先坐下来把夜宵吃了再去玩吧!”
季黎便没再开口,与酷拉皮卡落座。
桌上早就摆满了食物。
除了小杰会喜欢的那种扎实肉菜,还有占据了半张桌子的各色甜点,应该是奇犽点的。
但季黎粗略扫了眼,有一部分是她在枯枯戮山常吃的,还有一部分是她绝对不碰的。
翻动菜单的指尖停顿了一瞬,她没有去看对面坐着的柯特,只是点了一份奶油培根意大利面。
这么多甜品,显然不是一个人能吃完的量,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大家也都多多少少吃了点。
季黎倒是雨露均沾,每样都尝了一块,验证了她“大胃王”的身份。
席间,尼特罗也没歇着,还兴致勃勃地问起众人对这一期猎人考试的感想,以及想要成为猎人的原因。
小杰第一个举手,坦白自己是为了想知道,能让爸爸抛家弃子这么多年的职业到底有多精彩。
酷拉皮卡的理由比较现实:猎人特权的便利,能去很多对普通人禁止开放的区域,而他对广袤的未知风景很感兴趣。
柯特还是一贯的言简意赅的风格,直说对猎人执照不感兴趣,有自己的私人目的。
唯独奇犽似乎心情不太好。
或许是因为尼特罗在此前,小小地捉弄了他。或许是别的原因。
“我觉得很扫兴啊。本来还以为,猎人考试会有什么更有趣的挑战呢。接下来的测试,应该能稍微让我开心一下吧?”
他眼尾微微上挑,话中带了点微刺的挑衅。
“哦?到底会不会呢?”
尼特罗语焉不详地混过去,又将目光投向不知不觉,已经吃空第七个盘子的季黎。
有那么一秒的时间,他幻视成迷你版卜哈剌坐在那里。
尼特罗清了清嗓子:“406号考生,你又是为什么来参加猎人考试的呢?”
季黎这才放下了刀叉。
她的答案和酷拉皮卡很接近:有一些感兴趣的情报和通行许可,只有获得职业猎人的身份后,才能拿到。
非常中规中矩,很无趣的理由。
尼特罗没有针对各人的目的发表意见,只是在用餐结束前,又邀请准备离去的季黎,和其他人一起去玩抢球游戏。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还是不了。这不是我擅长的事情。作为交换,我来跟尼特罗会长打个赌吧。”
季黎指了指尼特罗的手。
“如果是和他们玩的话,尼特罗会长应该不会使出全力,不然就算不上是‘游戏’了——那我赌,您一定会用上双手和一只脚。”
“当然,是针对小杰和奇犽。”她又补充上条件。
乍一下听起来,是在相信二人的实力,但其他人心知肚明,是因为酷拉皮卡和柯特掌握了念的修行。
原本就打算只用左手和左脚的尼特罗,被她这样直接挑破心思,忽然又生出了兴趣。
“看来你对他们很有信心嘛。”他饶有兴味地卷着胡子,“赌注呢?也是猎人执照?”
季黎却摇了摇头。
“猎人执照我会凭自己通过考试。所以,应该先由我问您:尼特罗会长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然后我再决定我的要求。这样才公平。”
——这是个聪明又狡猾的孩子。
尼特罗立刻意识到,他为了打发时间,逗弄老朋友家的孩子而制造的游戏,被406号考生化为了自己的契机。
但因为直来直去,一切都坦诚地摊开来说仔细,又将决定权交给对方,倒也无伤大雅,并不惹人厌烦。
“可以哟。”
最喜欢“意外”的尼特罗只觉得寻到了新的乐子。
他一针见血:“那如果老夫赢了,406号考生,就把你‘感兴趣的情报’是什么告诉老夫吧!”
季黎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赢了,就麻烦尼特罗会长,把正确的‘我感兴趣的情报’免费提供给我吧。并且双方需要履行保密约定。”
尼特罗拖长声音:“这可是两个要求了哦?”
“但是这样一来,不管我输了还是赢了,尼特罗会长都可以知道我到底对什么情报感兴趣啊。”
季黎乌溜溜的眼睛里盈出笑意,透露出几分小动物式的狡黠。
“那您要拒绝吗?”她问。
尼特罗突然哈哈大笑。
他看向旁边的小杰和奇犽:“看来为了这个赌约,我们都得认真起来了啊,小子们!”
——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得到了预期之外的惊喜礼物,季黎心满意足地离开,让男孩子们加油好好干。
………………
…………
……
说是回大厅睡觉,但季黎从酷拉皮卡那里摄取了足够多的高质量营养,现在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处于最佳,根本不困。
嫌大厅里有人打呼噜,实在太吵,她就自己一个人在飞艇游荡,欣赏窗外像星空一样的城市。
也不记得过了多久,季黎听到了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顺着声音看过去,是表情阴郁的奇犽和一个不知名考生,面对面狭路相逢时,撞到了对方的肩膀。
奇犽满脸不痛快,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
“喂!小鬼!撞到别人要道歉啊!”不知名考生伸手欲抓奇犽的肩膀。
而此时,抢球失败,自觉让尼特罗戏耍了一番的奇犽,杀意都被勾了起来。
如果没有及时离开那个房间,他觉得自己一定会理性告罄:既然已经决定出手,那即便要杀掉那个老头,也应该把球弄到手。
这才是揍敌客该有的逻辑。
压抑着杀心的堤坝,本就脆弱不堪,不如说奇犽都想不通,自己到底在忍耐什么。
这下有不要命的过来送死,他不自觉地露出了冰冷的笑,右手悄然间转化成利爪,准备借此平复躁动的本能。
但是——
“奇犽,好巧。要来一起看星星吗?”
季黎从装饰植物的后面钻出来,笑着冲奇犽招了招手。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奇犽收起了能轻松划开人类皮肉骨骼的尖利指甲。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奇犽想。
可事实是,他几句话配合杀气,吓走了烦人的倒霉(幸运?)考生,在季黎的旁边坐下。
奇犽甚至自觉把脱掉的上衣又穿了回去。
“哈?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是觉得那老头子纠缠不休,找借口回去睡觉呢。”
早就看穿了季黎随口扯的理由,他嫌弃地撑着脸。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哪里的不都一样吗?你的爱好还真是奇怪。”
季黎看着窗外的星星,也看着玻璃上银蓝色星星的倒影。
“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嘛。”她无奈地笑了笑。
要是真的能做到,就不应该参与这一期有伊尔迷的猎人考试,不应该想着再最后见一面,不应该和奇犽做新朋友。
结果奇犽和季黎就这么看了好久的星星。
他随口就能指出天上的星星能组成什么星座。这是在野外求生训练里所学到的。
明明用来杀人的知识,但却在根本没派上“正确用处”的场合下,获得了好评。
倒是季黎最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奇犽也没离开,就坐在旁边发呆。
他想起几个小时之前,在季黎和酷拉皮卡离开的时候,他也曾和小杰坐在这里聊天。
只不过他们聊的不是星星,而是揍敌客,是他全员皆是杀人机器的家庭。
老实说,奇犽是怀着想看小杰反应的心思的。
但好在那个怪人一如既往的奇怪又有趣。
当他说“父母是杀人机器”的时候,小杰立刻好奇地提出了“两个都是吗?”这种出乎意料的问题,没有让他失望。
可是同为怪人,奇犽却不想拿这个话题来试探季黎的反应。
至于为什么,他思来想去,脑海中浮现出的,是白天在失美乐湿地,季黎看到考生尸体时面露不适的表情。
“……弱死了。连小杰都不如。你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哭着把小杰拐走,然后带其他人一起跑得远远的。”
奇犽抱怨似的嘀咕,然后把头低下来,埋在交叠的双臂间。
“我还没玩够呢。”
——所以,不许逃。
………………
…………
……
游戏室。
得知自己不可能抢到球之后,小杰把目标更改为“让只用左手和右脚的尼特罗会长至少用到一次右手”。
他成功的同时,季黎也赢下了赌约。
拼上全力的小杰还没来得及为成功欢呼,就已经由于体力耗尽,原地昏迷,呼呼大睡。
尼特罗却笑得更开心了。
他打电话拜托飞艇的机长放缓速度,然后双脚落到地面上,用双手握住球,看向一直尚未出场的酷拉皮卡。
而柯特在奇犽宣布退出游戏后不久,也离开了游戏室。
“久等了,404号考生。现在就轮到我们玩点真格的了。”
伴随着言语,念力一点点覆盖上尼特罗的体表,而不是收敛在体内。
酷拉皮卡扯下外套,露出便于行动的练功服,金发也由于外溢的“气”而四散拂起。
他礼貌地向对手鞠躬致意。
“——是。请赐教,尼特罗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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