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季黎跟着伊尔迷进入禁闭室, 开始痛苦地倒计时50小时的时候，在“少数服从多数之路”那边, 小杰一行人刚刚开始和犯人测试官的对决。
奇犽上来就抢了首发的位置, 把隐隐是领队定位的蝙都特掏心秒杀，连感到恐惧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对方，就结束了一切。
改变了构造的手掌, 轻易将还在跳动的心脏捏爆，他熟练地偏头避开飞溅出来的血液和碎屑, 唇角已经习惯性挑起。
于此瞬间, 这个平日看起来像可爱宠物猫一样的小少年, 比任何在陷阱塔服刑的超长刑期犯人, 都更令人害怕。
看着把指尖污血在蝙都特衣服上擦干净的奇犽, 小杰若有所思。
“奇犽好像从暗门跳下来之后，心情就很糟糕的样子啊——是因为担心季黎吗？”
雷欧力本来想吐槽“心情糟糕”这四个字：那小子哪里心情糟糕了！他刚才徒手捏爆的时候，明明笑得很反派！看起来超爽超痛快的好不好！
但提及季黎, 这个张口就说要给他10亿戒尼，外加一封顶级私立医学院推荐信的富婆（疑似未来老板）, 雷欧力也没了咋咋呼呼的兴趣。
他小声嘟囔起来：“六分之五的概率都能ss, 这什么倒霉蛋啊。”
前面遇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陷阱就算了, 要是测试官都是像他们对面一样的恐怖分子, 要是遇到不怀好意的队友……就季黎那个细胳膊细腿的模样，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酷拉皮卡也很担心季黎吧？”
冷不丁把话题引向一路上稍显沉默的同伴, 小杰捏紧钓竿，一脸阳光笑容地劝慰对方。
“没关系，季黎她很厉害的！而且璐璐也在她身边, 肯定不会有问题。倒是我们, 如果比季黎慢很多才到地面的话, 就输掉了耶！”
他的自信和坚定，源自对季黎的信任。
有试图掩盖自己情绪的酷拉皮卡苦笑一下，还是输给了直觉过于敏锐的野生派富力士。
“嗯，我知道。以她的实力，陷阱塔里的测试应该不至于会造成什么危险。我只是……”
左手下意识扣住系有金红色发带的手腕，酷拉皮卡轻声补充。
“只是，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而已。”
这和理性无关，和季黎自身的能力无关，更像是一种经年累月下来，已经化作本能的反应。
小杰点点头，倒是很理解这种心情。
“我明白的！酷拉皮卡的心情，就像送我离开鲸鱼岛的米特阿姨一样！就是那个，嗯，书上说过的，‘儿行千里母担忧’！”
雷欧力立刻破功，指着酷拉皮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简直嚣张得过了头。
一个肘击让噪音消失，但对上小杰纯粹明亮的眼神，就轮到酷拉皮卡被噎得欲言又止。
“不，小杰，我想这句话指的是母亲对要出远门的孩子的担忧之情。而我是男性，与季黎也没有那样的关系……总之，这句话应该不太适合用在我的身上。”
虽然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贪婪之岛g双胞胎姐妹手里攥着不明杂志，大喊“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的样子。
在贪婪之岛生活的那五年里，身为知识都市“沙拉翁亚”的图书管理员，酷拉皮卡被迫增加了很多奇怪的知识。
一板一眼地艰难解释完，他默默移开视线，开始反思自己对季黎的保护态度是不是有点过火，失了边界感，以至于让同伴产生这种印象。
如果约厄斯达叔叔在这里，估计又要说他保护过度了。
虽然对方好像也没资格这么说自己。
先不说别的，光是身为考官，却在猎人考试持续期间，连夜跳飞艇跑路这件事，他应该会记到失忆为止。
摈除杂思，酷拉皮卡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外套脱下，和迎面走来的奇犽拍掌接力，作为第二棒接受挑战。
与喳唬对战，酷拉皮卡胜。
与磊露特打赌猜拳，雷欧力败。
与赛咤比谁的蜡烛后灭，小杰胜。
根据五局三胜的比赛规则，他们获得了胜利，但由于雷欧力被磊露特设局，输掉了10小时的赌资，接下来的10个小时，他们需要在禁闭室度过。
意外出在众人准备前往禁闭室的时候。
没来得及上场，一直隐藏在阴影里的第五位犯人测试官“分尸专家”乔尼，突然拦住了擦肩而过的考生一行人。
“来都来了，什么都不干就走掉，不会很无聊吗？也来和我玩一玩吧，小丫头。”
他话中语意直指位于队伍最末，同样没有上场的柯特。
“哈？！”认出乔尼身份的雷欧力最先跳起来，“说好的五局三胜，我们都已经赢了！你这么纠缠算是违规了吧！去去去，走开走开！”
即便是没有关系的边缘人，他也不至于冷血到眼睁睁看着，让一个小孩子白白送死。
雷欧力想让作为哥哥的奇犽也说两句。
但他还没开口，就看见奇犽毫不在意地吹了个口哨，一脸看个大热闹的表情，就差没鼓掌怂恿两个人快点打起来。
柯特这才给了乔尼一个眼神。
“跟我玩？”
像是觉得好笑，他重复了一遍乔尼的台词，用蝙蝠扇展开遮住半面，慢条斯理地，打量这个拦路的障碍物。
“不行。你看起来连玩具都算不上啊。”
扇面遮住了嘲弄的微笑，但挡不住轻蔑的眼神，不等乔尼暴起，柯特合起蝙蝠扇，轻描淡写地向前一划——
明明是纸绘的扇，竟比千锤百炼的金属更锋利无匹。
只是一瞬间，足有四五个柯特那么高大的“分尸专家”乔尼，在眨眼的功夫便人首分离。
头颅咕噜咕噜地滚到阴影深处，身体却因为肌肉还维持着死前一秒的紧绷状态，而立在原地。
浑身纤尘不染的柯特侧过脸，看向傻傻站在旁边的其他三位犯人测试官。
他还没说话，测试官们就纷纷瑟缩着往后退去，撇清与乔尼的关系，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自飞艇那一夜，酷拉皮卡带走季黎开始，就燃在柯特心口的火，在季黎未能与众人同行之后，犹如火上浇油，烧得愈发旺盛。
如果说奇犽的坏心情是摆在明面上的，连雷欧力都能看出来，那柯特的情绪，就是看似无害的活火山。
由于习惯性的压抑和伪装，柯特大多数情况下都安安静静的，可面对家人以外的对象时，他毫无疑问，是个无可挑剔的揍敌客。
还是个被糜稽评价为“家里这一代最像大哥”的揍敌客。
……他厌恶“季黎”给他这种似是而非的希望，又被这点光吊着，忍不住期待，想拨开迷雾，把真实拢在手心里。
柯特并不是那种没有耐心的急性子。
可六年不间断的等待和寻找，好不容易能隐约看到终点，比起一个人在黑暗中独自忍耐时，总是更难以沉得住气。
反复摇摆带来的焦躁，在逐渐濒临他的耐性极限。
他需要一点发泄的手段。
看着那边瑟瑟发抖的测试官，柯特手中的蝙蝠扇徐徐展开。
杰·富力士、酷拉皮卡、雷欧力都不能杀，他们是三哥的玩具，不该由他插手……但是，被陷阱塔推出来的廉价消耗品，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该抱怨什么吧？
柯特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但他被拦下了。
“他们已经认输了，柯特。测试结束，是我们赢了。没必要进行无意义的杀戮。”
注意到柯特的杀意是真实且存在失控迹象的，酷拉皮卡蹙着眉，出声劝阻。
柯特动作一顿，转而看向酷拉皮卡。
他的眼睛轮廓和奇犽相似，都是大而圆的猫眼，眼尾斜着上挑，像桃花花瓣的形状。
但比起奇犽表现出来的鲜活灵动，柯特的眼神更像是枯井的水面，深不见底，又充斥着黑暗的秘密。
而此时此刻，枯井被愤怒搅起了波澜。
——他想杀了自己。
酷拉皮卡迅速意识到这一点。
根本理不清柯特的逻辑是什么，他只能暗自调用念力，斟酌着没有做先出手的那一方。
小杰和奇犽也在同时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暗流。
在一触即发的关键时刻，抢在小杰插手之前，奇犽打破了柯特和酷拉皮卡之间的危险局面。
“喂。柯特，走了。还在考试呢，不要浪费时间。”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无视酷拉皮卡，只懒洋洋地歪着头看向柯特，眼中带着警告。
奇犽目前最感兴趣的，就是小杰跟季黎。至于酷拉皮卡和雷欧力，都只能算是没所谓的附赠品。
但是，如果这家伙在这里死了的话，他就没办法继续跟那两个人一起玩了吧？
酷拉皮卡明显跟季黎关系匪浅。
而小杰在第一场马拉松测试的时候，连刚刚认识的雷欧力都没有放弃，就更不要说季黎的好朋友了。
这可不行。
虽然还说不清是什么理由，但他还想……还想，再跟他们多玩一段时间。
在奇犽的目光下，柯特最终还是收起了杀意，回到队伍当中。
酷拉皮卡散去念力，微笑着冲前面的奇犽点头致谢，随后跟上的同时，也暗中将柯特的危险等级继续往上调。
结束这边的插曲，五人陆续进了禁闭室，开始10小时的惩罚倒计时。
像是知道奇犽的心情不好，小杰笑眯眯地凑过去，教他玩鲸鱼岛的传统游戏，又拿了好朋友之前感兴趣的钓竿，示范该怎么使用。
礼尚往来，奇犽也拿出了自己心爱的滑板。
他意外地发现，小杰竟然滑板滑得真的还不错，尤其是一些姿势动作的细节，能跟上自己的要求，甚至可以说“一拍即合”。
“诶，还不赖嘛。”浅浅表扬一句，奇犽立刻骄傲地翘起尾巴，“不过比我还差很多就是了！”
小杰也不生气，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又直言夸奖起奇犽干净利落的动作。
“超帅气的！对了，奇犽，”他眼睛亮晶晶的，“等休息的时候，我们可以和季黎一起比赛！”
“季黎滑板玩得也很好，就是她教我的。鲸鱼岛没有卖滑板的店，我们还自己用木头做了滑板……啊。可惜没有带过来。很漂亮的。”
奇犽唯独受不了这种把真诚全部摊开来的赞美，好像浑身上下都有蚂蚁爬似的，哪里都不太对劲。
脸有点热，却又下意识要藏起这点笨拙，他伪装从容地转移开话题，开始教小杰新的滑板技巧。
两个人嬉闹着打成一团，把试图小睡的雷欧力烦得怪叫，反倒是看书的酷拉皮卡心平气和，劝他闹中取静，也是修行的一种。
只是小杰没想到，这个话题最后还引来了柯特的询问。
“滑板。”柯特冷不丁开口问他，“你的滑板是什么样子的？”
连奇犽都纳闷地看过去，不知道从考试开始就沉默寡言的柯特，到底是怎么被挑起了兴趣。
虽然觉得奇怪，但小杰还是十分爽快地跟柯特描述了季黎做的滑板。
“说起来，那块滑板跟奇犽的差不多呢！”他后知后觉地补充。
奇犽礼貌地笑了笑，看在关系好的份上，没有打击乡下小土狗那点可怜的审美。
他的这块滑板，可是四岁生日那年，他亲自设计，让世界知名滑板制作商量身定制，全球独一无二的那种。
看这一身绿皮青蛙装，奇犽觉得小杰的审美，大概也就是那种连口红色号都分不清的钢铁直男的水平罢了，哪懂什么时尚。
得到答案后，柯特便回到一言不发的状态，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像尊漂亮的摆设。
唯有他自己知道，胸口汹涌的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以至于只能借着低头时的阴影，来藏起颤抖的唇瓣。
——找到你了。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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