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骑还没迈进校门就已经听见有人在谈论他的精神体了。其实也不能怪大家过于八卦,毕竟这么晚才觉醒精神体的人可不多。

    走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灼灼的目光唰的转向一骑,一骑浑身一紧,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好在老师踩着上课铃进来了,拯救了进退两难的一骑。他快步回到座位上,压了压乱七八糟的心绪,努力把注意力放在老师身上。也正因此,一骑没发现从他狂奔进楼道开始,一直在他兜里大闹天宫的豆豆就忽然安静了。

    一节课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老师还没踏出教室,全班同学和他们的飞禽走兽就把一骑围在了中间。一骑知道自己逃不掉这关,无可奈何地在兜里掏了掏,想把豆豆给大家看。谁知他掏了两下,整个人就顿住了——豆豆没了。一骑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腾地一下站起来,心慌意乱地开始浑身乱摸。

    他其实是嫌弃豆豆的,盘旋在他家上空的金雕和妈妈照片里红似火的凤凰都是让他抬不起头的理由。哪怕豆豆是只鸡也比是只鹌鹑强,毕竟鸡还能斗一斗,鹌鹑能干什么?一骑确实这么想过。但再不乐意,那也是他的精神体,而且有总比没有强,一骑可不想让千鹤医生说的话成真。

    就在一骑开始翻第三遍的时候,班门忽然被敲了几下,同学们一起转头看向门口。越过层层叠叠的人头,一骑瞪大了眼,他看见总士手里捧着豆豆向他走过来。

    同学们给总士让开了一条路。总士朝大家笑了笑,站到了一骑面前。

    “还给你。”总士弯了弯眼睛,把豆豆递过来。

    一骑盯着总士的衣领喏喏道:“谢,谢谢……”说着便伸出手来接。

    然而一骑的水逆来得猝不及防。豆豆虽然才出现了不到24小时,但它用实际行动向每个人宣告了谁才是老大。早上出门时跑起来还会时不时摔个跟头的豆豆,现在敏捷得仿佛踩上了风火轮,它三步并做两步,一头扎向总士的衣领,顺着缝隙就钻了进去。

    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

    大家看着一贯冷静自持的总士慌忙伸手去摸自己的领子,刚才王子般的微笑早已荡然无存。一骑则在旁边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帮忙才好,尴尬羞愤得恨不得原地升天。

    总士的脸色连着变了几变,他用手接连在身上扣了几下,直到停在腹部面色才舒缓下来。他看了眼一骑,有点儿僵硬地笑道:“我去下更衣室。”

    “我、我跟你一起去。”一骑话一出口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跟着一起去干嘛?帮总士脱衣服吗?还是等总士把豆豆拿出来当着总士的面臭揍它一顿帮总士解气?总士看起来倒也不像生气了的样子……而且不去好像也不合适。

    惊慌的一骑直直地看着总士的眼睛。他没注意,这是时隔多年他与总士的第一次对视。

    总士的笑意更浓,“好。”

    更衣室在副楼,得走一小会儿才到。刚才的那句好之后,他俩之间就再没别的话了。二人一个比一个沉默,连一贯吵闹的楼道也一反常态地安静得可怕。一骑被这种沉默压得浑身难受,恨不得一步迈进更衣室,深深觉得自己走的不是通往更衣室的走廊,而是直达冥界的黄泉路。

    他低着头,跟在总士身后。春日上午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斜照在他们身上,把总士的半边身子染成了暖黄色。总士的手没挪地方,还放在腹部。一骑用余光描摹着总士弯起的肘部,薄薄的布料透出底下棱角分明的线条。他想不起上一次离总士这么近是什么时候了,不过他们都长大了很多,已经有了成年人的轮廓。

    一骑忽然又希望这条路能走到地老天荒了。

    总士率先拐进更衣室,时间还早,学校这个时间段没有用得上更衣室的课,因此里面空无一人。总士当着一骑的面利落地脱下了衬衫,顺手塞进一骑手里。一骑手忙脚乱地接住,头低得更深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把视线牢牢地钉在自己的鞋上,一动都不敢动。

    窸窸窣窣了一阵,一骑手里一轻,豆豆被放回了他手心里。一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顺手掐死这只鸟的。

    总士很快收拾好自己,看着依然埋头僵立在原地的一骑,他在心底叹了口气,“精神体刚觉醒的时候控制不住很正常。不必放在心上。”

    “呃……谢谢。还有……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一骑终于磕磕巴巴地说出了这句话。

    总士没说话,只在错身而过时顺手拍了拍一骑的肩,出了更衣室。

    门咔嗒一声,屋里只剩下一骑。

    他吸了吸鼻子,站在原地平复情绪。不知怎么回事,他差点被这两下拍出眼泪来。

    混乱的早晨已经预示了这天的发展,只是当时一骑还没意识到。等他中午第四次跟着总士去更衣室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想法了。总士自觉已经把安慰的话说尽了,两人默默无言了一会儿,他干脆道:“豆豆就先放在我这儿吧。”

    “啊……”一骑愣住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然咱们今天就呆在更衣室吧。”

    一骑无可反驳,闻言又把头埋了下去。他也很奇怪,除了第一次他眼看着豆豆钻进总士的衣领,之后它好像学会了瞬移的技能,会直接从自己这里消失,然后出现在总士的衣服里。

    “我会让白龙教教它怎么控制自己的。”总士的第二句话彻底说服了一骑。

    “可,可以吗?”一骑的眼里闪着光。

    “嗯,放心吧。”总士用拇指蹭了蹭豆豆微秃的头顶,豆豆眯起眼,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总士眉头微颤,又恶劣地轻轻把它推倒了,结果小家伙还以为总士在跟它玩儿,一个打滚就利索地站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围着他的手指转。总士忍俊不禁,一骑则默默把小鸟料理的菜谱写到了第十页。

    总士随手把豆豆放在自己肩膀上,谢顶的幼鸟不闹也不乱跑了。它稳稳地站在那,站出了一股俾睨天下、傲视群雄的味道。一骑哭笑不得,他做不了他精神体的主,也只好随它去了。

    一骑和他的鹌鹑很快成为了学校话题榜上的风云人物。总士也不幸被拖下了水,但他上榜的理由与众不同。同学们普遍认为他是第一个拥有两个精神体的人,因为豆豆只要在学校就一定站在总士的肩上。

    总士一向说话算话,他让白龙教了豆豆很多,比如豆豆的瞬移其实是模仿了白龙的空间跳跃技能。精神体和普通动物毕竟不同,它们的生长速度虽然有快有慢,但都和主人的成长息息相关。不过鉴于豆豆的成长曲线和别的精神体不太一样,它这段时间长得快也不让人惊讶。它在一骑毕业典礼那天,已经追上了周围同学精神体的生长水平,长成了一只亚成年鸟。

    虽然其他方面长势喜人,但豆豆对总士的沉迷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程度了。这让一骑非常苦恼,因为新学期马上就要到了,初中所有年级都有精神体实践课,如果豆豆还这么不听话一骑就要光荣地成为补考生了。

    一骑和总士的关系看起来也在慢慢缓和。在这个问题上豆豆居功至伟,它对总士的锲而不舍,给了一骑无数磨炼脸皮厚度的机会。一骑悲伤地证明了人类确实可以不断突破自己——面皮的厚度的突破也是突破。一骑并没忘记自己伤了总士的事,但他已经差不多能和总士正常对话了。总士的左眼上的疤是扎在他心上刺,如果不割开皮肉,把刺□□,这件事永远不会结束。

    刚升入初中部的时候一骑觉得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因为他和总士被分到了一个班。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地进入分化期,其中差不多有一半分化成了哨兵。学校按照惯例把他们单独分成一个班,有针对性地进行教学。除了大家都要学的公共课以外,尚未分化的学生则和分化为向导的同学们一起学习掌控精神体,提升精神力。一骑听说高中部的哨兵还会去位于龙宫岛另一侧的设施里进行特训,因为分化后几年他们才会进入成熟期还是什么的。一骑懒得打听,他刚升上初中这些事离他还远。

    13岁的一骑丝毫没有要分化的意思,他也不着急,每天都按部就班地和总士一起上学下学。

    关于上下学这件事,一骑可以滔滔不绝地吐上一天的苦水,但实事是他只能做个有苦倒不出的锔嘴葫芦。总士和他都不是话多的人,上课时遇到需要合作完成某项任务的情况还好,课间时又有其他同学在场,大家一起闹闹哄哄的也就过去了。可如果只有他和总士,那种能让空气凝固的沉默让一骑想一想都觉得窒息。

    当然,一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豆豆想怎样。没放学的时候豆豆是总士身上的挂件,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就是岁月静好、一片祥和。可放学的铃声就像报丧鸟的叫声,可以把豆豆瞬间切换成地狱模式,一骑但凡狗胆包天地试图先走一步,豆豆就能用它百炼成钢的破锣嗓子嚎出一曲山河破碎、国破家亡的悲歌。那嘶哑的“哇、哇、哇”声如洪钟、振聋发聩、足以退敌。一骑觉得这不科学,豆豆如此娇小的身躯怎么能发出如此让人闻之色变的叫声。后来他上了精神体概论这门课才知道,声波甚至次声波是某些精神体进行精神波攻击的载体。简而言之,豆豆的叫声令人头痛欲裂不是因为它声音大、音色难听,而是因为里面暗含了精神波攻击。虽然从品种上来说豆豆看起来不大能拥有这么高级的能力,但一骑真心觉得它的基因突变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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