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士是被冻醒的,睁开眼的时候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他慢慢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休息室。墙上的电子钟轻轻地叮了一声,跳到了22:00。屋里没有别人,总士侧身坐到床边。之前被情绪淹没的感觉还如影随形,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呆呆地坐了几秒,空荡荡的眼睛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又似乎藏着一个深渊。他很快回过神来,跳下床弯腰穿鞋,起身时捡起了依然躺在地上营养剂随手揣进兜里。

    总士推门而出,他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医疗中心下班后会进入节能模式,走廊灯会间隔着熄灭一半,但今天却灯火通明。总士去敲了值班室的门,里面没动静。

    可能还没忙完吧,总士想。

    警报声犹在耳边,总士于是不再停留,往离家最近的出口走去。总士从地下通道拐角处一个挂着“设备间”牌子的门里出来,熟门熟路地抄近道往家走去,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自己从alvis回家,但确实是最晚的一次。比平时更加昏暗的路灯照出了家的轮廓。

    总士跑了起来,黑乎乎、空荡荡的街道让他心里毛毛的。正在这时,皆城宅大门投下的阴影忽然动了一下,总士的脚步顿了顿,那影子拉长了些,露出了个小脑袋的轮廓。总士一惊,加快了步子,那影子比他的动作更快,已经一阵风似的向他跑了过来。

    “总士!!!!”一骑带着哭腔的喊声未落,人已经扑进了总士怀里哇哇大哭起来,树上的鸟都被他的动静吓飞了。

    总士心里乱麻般的思绪被一骑惊天动地的哭声震得烟消云散。9月中旬的晚上已有些冷了,一骑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冰凉的小手抓在总士胳膊上,把他冻得打了个寒战。总士胡乱安慰了他几句,赶快拽着他进了屋,直奔浴室而去。直到二人一起泡进浴缸,一骑才平静下来,跟总士讲明了来龙去脉。

    总士说下午有事,放学后就先走了。一骑要做晚饭,所以跟同学们玩儿了没多久也回家了。他到家后饭做到一半,在工坊里干活的父亲就突然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话音未落人已经在门外了。一骑自己做饭自己吃,吃完还要自己收拾。好不容易收拾利索,他又接到爸爸的电话说晚上可能很晚才回会去,让他先睡。一骑乖乖答好,爸爸就匆匆挂了电话,不过他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听到了皆城叔叔的声音。

    一骑撂下电话,想到如果皆城叔叔也在忙的话,不知道总士晚上吃什么。他看着窗外逐渐黑下来的天,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给爸爸留的饭菜又拨出一份,放进便当盒,向总士家出发了。

    一骑没想到自己闯了个空门,出门时已经微沉的天没过多久就彻底黑了下来。冰冷高大的铁门后是皆城家漆黑一片的洋楼,一骑站在马路对面越看越觉得这房子像故事里吃人的鬼屋。

    这么晚了总士为什么还没回家?

    皆城叔叔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应该不会还带着总士吧?

    总士去哪了?

    别是出什么事了?

    一骑越想越害怕,初秋的风扫过他露在外面的胳膊,冻得他直哆嗦。他躲进铁门的阴影里,背对着洋楼,一边安慰自己看不见就不害怕,一边担心总士,就这么煎熬着足足在外面等了两个小时,才在街口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骑委委屈屈的说完,安静地坐在对面听着的总士忽然一探身从身侧的架子上抓下了两只软胶玩具,又错身挤到一骑身边和他并排坐着。黄鸭子和白恐龙被他随手放在两人身前,随着水波上下起伏,晃晃悠悠地贴在了一起。

    “谢谢。辛苦了。”总士喃喃,侧身拱了下一骑。

    一骑抬手轻点了一下小恐龙的脑袋,小家伙在水面上跳动了一下向后漂去,边上的小黄鸭反倒蹿了上来,顶了一下他的手。

    “不客气,没什么。”

    一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总士已经热好了他带来的便当,还给已经吃过了的他准备了水果、点心和热牛奶。总士怕一骑挨冻受病,特意让他多泡一会。一骑折腾了好几个小时,饥寒交迫、劳心费力了一晚上,晚饭时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没了影,当下兴奋地跑到桌边坐下,等总士一起开动。

    便当分量很足,再配上饭后甜点,两个人都吃得很满足。待二人收拾利索,终于回到总士房间爬上床时,时针已经指向了12。

    总士和一骑并排躺着,胳膊贴着胳膊,好像在用这种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窗外秋蝉声嘶力竭的叫声也不那么瘆人了。一骑的呼吸没过几秒就平缓下来,总士侧身给他拉了拉被子。躺回去的时候他瞟了一眼窗外,原本高悬在左侧夜空中的素白的银盘在总士眼前缓缓消失,他探了探身,在右边的树梢上找到了失踪了的月亮。

    是伪装镜面,总士想。

    一骑走之前在自家的电话上留了言,皆城家的电话也没响过。

    原来是出岛了吗?希望大家都安全……

    总士合眼前想。

    总士前一天上的闹铃成功叫醒了两个还要上学的人。总士洗漱完回来的时候,刚刚还在床上垂死挣扎的一骑也已经叠好被子了。一骑受他爸爸的鞭策和培养,在干家务方面是把好手,照顾自己自然更不在话下。他动作利索地收拾好自己,然后快手快脚地把给二人煎了鸡蛋。当他把热吐司端上桌的时候,总士也不紧不慢地为两人冲好了麦片。热腾腾的早餐简单又温馨,二人吃得心满意足。总士去楼上拿书包的功夫,一骑已经洗干净了盘碗,甚至还给两个人准备了带去学校当加餐的水果。

    因为一骑要回家取书包,他们比平时早出门了一会儿。晨间轻薄的雾模糊了街巷的轮廓,沾在皮肤上有种湿湿凉凉的感觉。

    “担心你爸爸吗?”总士察觉到了一骑的情绪变化。

    “嗯……有点儿。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一骑转过头对他抿唇笑了一下,眉头却没展开。

    总士忽然拉住一骑,一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困惑地看着他。总士平静的目光对上一骑的视线,他踮起脚,抱住了他。总士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地拍着一骑的背。那只手还没有一骑的大,却奇迹般地抚平了他的不安。

    一骑也抬手环住了总士。

    “嗯,只要和总士在一起就没关系。”

    史彦爸爸当天晚上匆匆回了趟家,当时两小只已经吃完饭,正头对着头写作业。史彦一脸愧疚地揉了几下两个孩子的脑袋,说这几天朋友家里有事,自己要过去帮忙,最近两天可能都回不来了。

    一骑听后长长地“啊”了一声,失望的情绪藏也藏不住,“出了什么事需要这么久?明天就是我生日了,爸爸也回不来吗?”

    史彦表情更愧疚了,他又拍了拍一骑的肩,只简单说了句:“对不起,我尽量。”

    “叔叔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一骑的。”问过好后就一直安静不语的总士忽然道,打破了充满失落和自责的气氛。

    史彦感激地看向他。总士灰紫色的眼睛清澈透亮,里面没有困惑,只有照得见人影的了然。

    史彦犹豫了下,又添了一句:“公藏让我转告你,照顾好自己。”

    总士闻言一愣,忽然笑了。“谢谢,我会的。”

    这个笑让史彦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公藏并没托他带话。这句是为了照顾总士的心情史彦自己说的。这对父子在有些方面真是如出一辙,让史彦觉得很棘手。

    史彦的时间不多,说不了几句话就要走,走前还给孩子们留了些钱,让他们买点儿吃的。他本想回来的时候自己直接买点儿带回来,奈何部署会开起来没完没了,散会的时候商店街早关门了。

    龙宫岛接到洋治的线报称人类军和festu几天前的一场大战中两败俱伤,残存部队中有向哨叛变,想以情报和被他们挟持的船只武器换安全。龙宫岛很小,人口更少,在对抗festu躲避人类军搜索的过程中哪怕损失一人对他们而言都是巨大损失,而这种损失无法避免。虽然人工子宫计划已步入正轨,但局势瞬息万变,如果现在不补充成熟的战力他们恐怕都坚持不到下一代长大。因此即便有风险,他们也要派人将他们接回岛上。为了这次任务龙宫岛的主力几乎倾巢而出,剩下的人也要承担alvis的运行和维护。史彦想托人照看孩子都找不到可托之人。

    他们被命运推上了赌桌,捏着自己和别人的性命作筹码,试图挣出一条通往未来的路。每个人都或主动或被动地承担起了责任,包括懵懂的孩子。

    第二天是周六,一骑整整一个上午都沉浸在“爸爸回不来,生日没的过了”的低落情绪里。总士见状便拉他出去散心,顺便买点儿食材。商店街上很多店都没开门,连坚持一周营业七天,每天早10晚8的御门屋甜点店都大门紧闭。两人跑了好几家,走了很远才凑齐想买的东西,连一贯精力充沛的一骑到最后都有点儿走不动了。总士虽然也累得不行,但他对这个过程和结果都很满意,因为一骑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

    然而他们不能在外面逛一天,回家之后一骑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总士找了好几个话题,想了不少事干,一骑都会时不时走神。总士无奈,也只得随他去了。时针渐渐逼近6点,平时这个时间一骑已经踩着小板凳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了,毕竟要喂饱自己和爸爸,有时还有总士,他责任重大。可今天的一骑只蔫蔫地趴在工坊的窗边,完全没有做饭的心情。他已经扒窗张望了几个小时,却怎么也等不来想等的人。家里的电话依然无声无息,一骑低落的情绪如果能化成雾恐怕整座龙宫岛都能被罩住。

    总士在门外叹了口气,“一骑,我把下周要交的作业都落家里了,你帮我去拿一下好不好?”

    等了几秒一骑的回答才姗姗来迟“哦。”

    一骑换好衣服,总士把他送到门口,又嘱咐他顺便给他们班寄养在总士家的几条鱼换一下水,再清理下鱼缸。总士是班长,免不了要接这种麻烦活。一骑乖乖点头,拿上钥匙出门了。

    目送一骑出门,总士转身挽起袖子,手脚麻利地开始了执行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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