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操心里惦记着昨天买的大蛋糕,晚饭的食材昨天也买了,因此三人直接回了家。
中午吃得太饱,小操跟着闲不下来的一骑去收拾后院。总士精力不济,已经被一骑塞进被子里睡了。一骑上了个闹钟,准备四十分钟后叫醒总士,省得他睡多了晚上走了困意。当然,他准备的不止这些。小操还看他从冰箱里拿了水果放在一边晾着去凉气。总士胃弱,一骑平时很注意这些,很少让他吃凉的。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了总士喜欢的咖啡粉,连杯子都在咖啡机上摆好了才去干别的。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总士起床。一骑这才满足地去了后院,他有信心能在总士起床后10分钟内用他喜欢的咖啡哄着他,往他肚子里塞点儿有营养的。小操一脸淡定地目睹了全程,还帮一骑把总士专用靠垫放到了他喜欢坐的右侧沙发上。还有电子文件板,这个也要摆在茶几最右边,方便总士随手取用。沙发边小桌上篮子里的橙子也被小操换了新的,总士喜欢这个味道。新鲜的橙子味道更浓郁,换下来的旧橙子一骑会榨成果汁,通常晚饭的时候就会出现在餐桌上。这样的照顾小操已经见怪不怪,一些小小不言的习惯也内化成了他的一部分,不过他衷心佩服总士的定力,被人这么宠着还能如此自律实在是个奇迹。
后院里,一骑负责干活,小操负责游手好闲。他拨弄着桔梗花娇嫩的花瓣,淡紫色五角星在他手下摇头晃脑、东躲西藏,苦不堪言。一骑看不下去地从他手中救出了可怜的花,将手里的浇花壶塞到他手里,“去,把那边几盆的水浇了。”
小操不情不愿地嗯了声,却站在原地没动。“呐,一骑……”
“嗯?”一骑背对着小操擦着玻璃,没听到后文就随意应了声。
“岛和总士你选哪个?”
他问得不清不楚,一骑却不假思索地回得果断,“当然是岛了。”
小操咚地一下放下浇花壶,蹭地站了起来,“为什么?!明明应该选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啊!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明明是总士!”
一骑被他弄出的响动吓了一跳,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总士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但也不能弃他人于不顾吧。岛上有大家,有回忆,还有其他很多珍贵的东西,当然要保护岛了。“
“为什么不能不管其他人?”
“为什么的话……”一骑翻起眼睛仔细思考,“……这么多重要的东西摆在面前,我选不出来哪个更重要啊,要是能都保护就好了。而且,即便从数量上来讲一群人也比一个人重要吧……”
“能这么比吗?!”小操的眉毛简直要从脸上飞出去了。“一颗钻石还比一卡车土豆更有价值呢!”
“那要看怎么定义‘价值’吧……而且,总士的愿望也是保护岛,我想保护他的愿望。对我而言这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也不矛盾啊。”
“我觉得矛盾!总士也是!明明你才是把他放在第一位的人,他心中的第一位却不是你!这太不公平了!”
一骑看着他简直要喷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小操是在为我鸣不平吗?”他说着抬手压了下小操气得翘起来的头发,嘴里说道:“真是个温柔的好孩子!”
小操偏过头,躲过他的手小声叫道:“我才没有!是你太笨了,我在骂你!而且我不是孩子!”
“好,好。”一骑笑着安抚他,随手放下擦玻璃的布,“我也只是日常生活多照顾他点儿,他平时工作太辛苦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有时候,有些东西比个人的喜好、得失更重要。”他眼睑微垂,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了被他随手放在了窗台上的淡紫色的花上。
这株桔梗被小操带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比它的同类弱很多,所以一骑把它单独种在一个小盆里,方便照顾。即便如此,和那支在岛外从孩子手里接过来的花相比,这朵已经很有精神了。开得正盛的花瓣挺立着,姿态舒展,刚喷上去的水让那蓝紫色更加润泽、灵动。一骑轻轻拂过这株桔梗上唯一的一朵花,感受着它的生命力。细碎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沿深色的脉络滑下去,在浓绿的茎叶上摔碎成几瓣,最终消失在松软的土里。
珍贵的东西大多脆弱、难长久,他的眼中染上了郁色,接着道:“有时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有时只有一些人付出了,剩下的人才有自由活着的可能。”
小操撅着嘴不屑道,“我都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了,哪管得了别人死活。”他一把抄起窗台上的花盆,泄愤似地狠狠捅了下桔梗高昂着的花。
一骑无奈地看着他,并不反驳,“你要是能想出两全的办法就最好不过了。我更希望你永远遇不到需要做这种事。”
“当然了!我是谁!怎么会遇到这种倒霉事!”少年把单薄的胸膛挺得老高,“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被总士吃得死死的,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是受虐狂吗?”
“怎么会。总士一直都很照顾我啊。”一骑拿起被小操扔在一边的浇花壶给旁边的花也补了点儿水,又将花盆从太阳下挪到了阴凉里。“他保护岛也是保护我。而且他是我的向导,宠着也是应该的。”一骑的嘴角翘得老高,抬着下巴做出一副蔑视小操的表情。
“没有结合的向哨!”
“没完全结合而已,他是我的。而且我们不需要这种被本能支配的产物。”
“略~”小操翻着白眼冲他吐舌头,“秀恩爱,不道德!”
“别废话了,快去干活!”一骑抬手作势要打赶他,“不然我去牵巧克力过来了啊!”
“切,你才不会呢!”小操垫着脚跳起老高,甩下了一句话就躲着他跑进了屋,“总士也讨厌狗!”
这个下午和晚上他们过得和平时的休息日没什么两样,全然看不出明天总士和一骑就要奔赴战场了。晚上睡觉前,小操赖在一骑的大腿上,躺着不想动弹。他们第二天凌晨出发,得早点儿休息。不过即便如此,盘腿靠在一骑身边看书的总士只是又看了眼表,并没催促。
“……咱家要是有个宽敞的后院就好了……”小操翻了个身,面朝上看着一骑。
他们现在的房子只有一个进深不过两米,和房子一样长的小院。在这儿晾衣服、放两盆花还可以,要干别的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要大院子干嘛?”一骑半靠着总士,手里捏着一缕浅棕色长发,另一只手搭在小操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一骑耳朵听着小操说话,鼻间他的向导的气息却占了一骑的大半心神。他不自觉地将总士的头发在指间绕了一遍又一遍、一圈又一圈,乐此不疲,这动作让他安心。虽然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这头发能代替他的五感,帮他感知自己在哪儿,还能栓住他的灵魂,让他确认自己的存在。
小操嘿嘿坏笑出声,“可以在家骑豆豆了。”
明天身边的这两人就要出发了。他们会坐在几十万公斤的易燃易爆物上把自己送上天,在太空里飞好几千公里再返回大气层,然后加入一群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人,去打小操无法反抗的存在。小操在作战部署会上听到了数不清的细节,任何一个细节出问题,他都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两个人了。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还骑过豆豆,摸过白龙光滑璀璨的鳞片。
然后……
然后,白龙和nicht融为了一体,恐怕难有再见之日了。他也已经很久没见过豆豆了。豆豆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这么安静,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下一个离开的会是谁呢?
小操打了个寒战,匆匆把这个可怕的问题从脑子里删除。
他更想见豆豆,也更不想总士和一骑走了。
说来也怪,小操来之前,豆豆的行事称得上作天作地,在家里、家外都是一霸,稍微一不注意它就能把自己浪没了,一骑拿它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有总士和白龙才能给这家伙套上嚼子。小操来后,一骑还担心这两只会针尖对麦芒,或者更糟,干脆沆瀣一气直接掀翻屋顶。结果万万没想到,小操自带克制豆豆的天赋技能,豆豆在他面前万分低调、乖觉。
家里不鸡飞狗跳的是好事,但真正让一骑和总士对小操的技能有更加深刻、更加直观的认识的事发生在一人山。那天是小操的体检日,总士和一骑也有事来alvis。本来三人约好结束后一起回家,但alvis忽然来了别的事,总士和一骑一时抽不开身。总士看小操等得无聊,就叫他去一人山找白龙玩儿。那段时间二人的精神体恢复了不少,且都能按一骑和总士的心意实体化,虽然保持实体化的时间不算很长,但看孩子玩儿一会儿没什么问题。他们应该不会再耽搁太久,而且alvis里有直通一人山山顶的电梯,从这里过去也很好找。
当二人走出电梯,直面小操拽着豆豆的翅膀,骑着它山上疯跑的场景的时候,心中的震惊着实难以言表。
威武霸气的金雕看起来像个受了气又不敢反抗的小媳妇,金色的眼中满满都是控诉。豆豆的体型虽然远超一般金雕,但也没大到奇幻电影里可以轻松坐下好几个人的程度。小操坐在金雕窄窄的背上,腿环着它的脖子稳住自己,两手抻着翅膀掌握左右方向,狗骑兔子一般驾着豆豆围着白龙跑。豆豆也真称得上是个中豪杰,即便被压得屁股直往下坐,但依然能坚持着往前跑,不堕金雕家族的面子。白龙也罕见地没卧在悬崖边朝岛外看。它蹲坐在悬崖边沿,半张着的翅膀挡住了最危险的地方,像怕它们从那掉下去一样。白龙垂着头看小操骑着豆豆围着自己跑,被细密鳞片覆盖的脸上几乎透出了无奈和愁意。
和豆豆比起来,白龙的背宽厚又平坦,小操第一次见到白龙,就生出了骑上去的念头。学校图书馆里龙骑士之类的漫画、小说更助长了他想乘龙御风、帅破天际的想法,让他愈发按捺不住自己跃跃欲试的心。然而一看到白龙高冷矜持的样子,再想到这是总士的精神体,小操的狗胆就立刻缩成了黄豆那么大,只能勉为其难在豆豆身上逞威风了。
总士被那欢脱的场景震撼了下,不过也只有一下。他站在原地没动,豆豆却在看见他的瞬间来了精神。它一看见总士就自发主动地往他身边凑,直接驮着小操跑到了总士面前。总士只看了眼小操,小操就像被人拎住后颈的猫,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从豆豆身上下来了,两脚着地后甚至还摸了摸豆豆的脑袋,好像也觉得自己这么欺负雕不太合适。豆豆抖了下身上被揉乱了的毛,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小操拿它当坐骑的行为,只是化身嘤嘤怪凑到了总士面前,哼哼着把脑袋送进了总士的掌心里,求摸。
边上的一骑看了这场景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儿可怜豆豆,然后后知后觉地摸了把自己的后腰,忽然觉得很累,像扛了100斤大米绕着龙宫岛跑了好几圈。虽然精神体相当于主人的□□,但豆豆和白龙的自主意识非常强,一骑和总士如果不特别把注意力放在它们身上,只要没什么特殊情况,他们很难注意到细节。就像人坐在桌前写字的时候并不会注意自己的脚趾在干什么一样。总士注意到一骑的动作,又蹲下身来回给豆豆顺了好几下背。向导的精神力安抚了豆豆,几下下去它就舒服得直眯眼,一骑僵硬的身子也随之放松了下来。总士随即朝白龙招了下手,白龙微侧身,用尾巴圈起爽翻了的豆豆把它放在了自己双翼中部宽阔的背上。被特意立起来的背鳍和鳞片起到了很好的固定作用,让美得几乎冒了鼻涕泡的豆豆能安稳地待在原地。白龙双翅一振,跃下悬崖,带着豆豆飞向了远处的庆树岛。
临走前,白龙一侧巨大的骨翼在小操鼻子前擦过,带起的风几乎把小操掀翻了,刮起的土石、树叶糊了他一脸,瞬间弄得他无比狼狈。几步外的一骑和总士则半点没受波及,显然白龙是故意的。
小操吃了瘪,也自知理亏,他瞄了眼八风不动、恍若未见的总士,屁也不敢放一个,低着头,跟着他们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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