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等到姜喻拿到自己的卷子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白的最后一道大题后，放下卷子，凑了过去。
“庭柯，你好厉害啊，那么难的题你都做出来了，我看看，我看看。”
姜喻一边说一边挨着庭柯，扒拉着他的手。
庭柯没动，任由姜喻把身体中心放在他的胳膊上，只是试卷边缘突然出现几道褶皱。
直到姜喻的手伸向试卷，庭柯捏着卷子的手才松开，让她轻而易举的把卷子从自己手里抽了出去。
周围也有探头探脑想借庭柯试卷的人，见姜喻先拿到了庭柯的试卷，他们把视线收了回来。
没事，等姜喻看完了他们再借。
刘棋看着周围其他人装作在看自己的卷子，实则耳朵全竖了起来，注意着姜喻这边的动静。
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第二个借到试卷的不是他，他都对不起这近水楼台的位置。
见姜喻把卷子放在了两人中间，离他们比较近的同学都竖起耳朵集中了注意力。
借不到卷子，能听到庭柯对于这道题的解题思路也是可以的。
结果，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讲话，声音模糊，什么也听不见。
啊喂！讲大点儿声啊，我们也想听听！
偷听的同学们差点儿把手里的卷子摔了。
然而姜喻却依旧小声和庭柯讨论。
当然不是她小心眼故意藏着掖着，而是她觉得教室里这么安静，讨论问题可以，但太大声了会影响其他人的。
她认真得和庭柯讨论着问题，对班里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
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给了他们充足的思考消化时间，然后才敲了敲讲台。
“好了，接下来，讲一下这张卷子。”
能进（1）班的，学习能力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一点就通。
数学老师讲最后一道大题时，只是添了一条线，底下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哦”，“原来是这样啊”，“之前怎么没这么想过呢”。
老师停下了讲解，看着下面低头已经自己动手写起来的学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还好，没有她想的那么松懈。
“啊……所以文科为什么还要有数学啊？”
课上，数学老师的的地盘，姜喻不敢瞎哔哔，怕被老师当场提溜上去算题，下课后，老师一走，姜喻立马趴倒在了桌子上，生无可恋的抱怨着。
“阿喻不是也做出来了吗？”
庭柯不解得看着姜喻，课上她也反应过来了啊。
“就是单纯的不喜欢数学，它好难。”
姜喻抿了抿嘴，看着庭柯。
“不喜欢还能考那么高分？你让我们怎么活？”
刘棋低头整理着错题，听到姜喻的抱怨后，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不喜欢又不代表不会，再说了，我倒也想不会呢，可高考不同意啊。”
姜喻看了一眼刘棋，神色恹恹得说道。
说的也是，没有任何加分和保送的情况下，偏科简直是在找死。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么大一学校，就没有什么竞赛吗？”
刘棋明白姜喻说的是什么竞赛，他装满数学知识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脑袋艰难的转了转，“好像有，不过，今年还没听说。”
“你想参加？”
“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
姜喻耸了耸肩。
“所以啊，你这么好的成绩，当初就应该选理科的。”
姜喻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刘棋一眼，“别了，保送和文科，我选文科。”
说完，就离开座位了。
这是有多讨厌理科啊，连保送都能拒绝。
刘棋目光复杂的看着起身的姜喻。
“阿喻，你去哪儿？”
“去找斯念学姐玩，你要一起吗？”
姜喻手撑在庭柯桌子上，跟庭柯面对面，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眼下的痣在庭柯眼里放大了几倍。
没想到姜喻突然有这样的操作，庭柯下意识往后靠了看，等反应过来后，就看到了姜喻眼底的狡黠。
“你啊。”
庭柯重新坐直，伸手撸了一把姜喻的头，让她注意着点儿时间，别光顾着跟斯念玩而迟到。
“下节自习是班主任。”
“不会迟到的，那我走了。”
姜喻站直身体，冲庭柯挥了挥手，走了。
看着白色身影离开教室，刘棋收回的目光落到庭柯身上。
想到刚刚两人那自然无比的行为，他起了点儿八卦的心思。
“你……”
“跟姜喻在一起了？”
“没有啊。”
庭柯回答的坦坦荡荡。
“那你俩刚刚这……”
刘棋伸出手比划了几下，随后在庭柯澄澈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挥了挥手。
“算了算了，结果都是显而易见的，现在在这儿给你们瞎操什么心，我也是被胡薇薇给洗脑了，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琢磨两道题呢。”
说完低头不理庭柯了。
庭柯不明所以，看了看刘棋低下头露出来的发旋后，转过身。
今天楼顶的风比较小，姜喻靠在栅栏上，看着碧蓝的天空，伸手挡了挡无遮无挡，高高悬挂在天上的太阳。
有些刺眼。
正当姜喻一边遮挡着太阳，一边还非要倔强的看蓝天时，铁门吱呀一声响了。
姜喻放下手，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到斯念正背对着她在关门。
今天的斯念还是一身裙装，到小腿的米白色蕾丝连衣裙，上面的暗纹随着她的动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上面搭了一件针织马甲，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条麻花辫。
等她转过身后，姜喻还发现马甲左胸处还有一朵太阳花。
整个人温婉中带着一点儿小俏皮。
不过斯念还真是爱穿长度到小腿的裙子呢。
看着斯念走过来，姜喻想着，自从她跟斯念认识以来，就没见过她穿过裤子或者是其他长度的裙子。
每次见她，穿的都是到小腿的裙子。
“学姐，上学穿裙子不麻烦吗？”
斯念走过来，听到姜喻的问题眨了眨眼。
姜喻就是单纯好奇，她之前也被斯念带动着穿了两天裙子，发现是真的不太方便，后来就又换回了裤子。
“还好吧，主要是习惯了。”
斯念倚在栅栏上，看着远处。
栅栏就是外面很便宜的那种，上面还有没处理干净的小尖刺。
姜喻看着斯念穿着蕾丝裙子，就那么倚了上去，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学姐，小心裙子被勾破啊。”
“嗯？”
斯念低头看了看，又冲着姜喻笑了笑。
“没事，没那么容易勾破的。”
见斯念一脸不在乎，姜喻还以为这件裙子的布料没有看上去那么容易被勾坏，她也就不说了。
斯念目光悠悠得看着远处，吹着楼顶最新鲜的风。
“我从上幼儿园开始，每天穿的就是裙子了。”
“啊？小学初中也是？”
“当然。”
众所周知，小学是人类幼崽最调皮的阶段，他们有着旺盛的好奇心，招猫逗狗，什么都敢干，女生也不例外，穿着裙子，那得受多少伤啊。
“怎么这么看着我？”
斯念注意到了姜喻蹙着眉的表情，笑着看向她。
“那你……”
斯念仿佛知道姜喻想说什么，转头又看向虚空。
“没有，我当时念的小学比较，嗯，管理严格，都比较注意形象，再说了，我那个时候每天忙着学各种东西，时间都是要掐着点过的。”
斯念看着对面的楼，里面有两个女生正追来追去的在教室里乱跑，想起了她小学有一次受伤。
“呜呜呜……好痛……”
小小的斯念泪眼汪汪的坐在办公室里，膝盖处被老师简单包扎了一下，现在正等着家长来接。
“痛吗？老师给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班主任单膝蹲在小斯念旁边，对着斯念的伤口轻轻呼着气。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班主任急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呃，这位先生，你是？”
“我是斯念的父亲。”
来人正是斯万莱，他看了一眼班主任后，目光落到了后面坐在椅子上的斯念。
当然，也看到了她的伤口。
“怎么回事？”
斯万莱立马皱起了眉头，让他板着的脸看起来更严肃了。
“是这样的，就是小朋友课间在打闹，不小心摔倒了，我已经处理过了，斯先生等会儿可以带着斯念去医院再处理一下。”
班主任站在斯万莱旁边，解释道。
“爸爸。”
见斯万莱皱起了眉，斯念眼眶里包着泪，跳下了椅子，努力支撑着自己站在斯万莱面前。
“！斯念，你腿上有伤，不要随便乱动。”
班主任说着就要把斯念抱上椅子。
斯万莱扫了一眼伤口，不满的开口道：“我记得贵校的招牌就是精英教育，包括把学生培养的礼仪得当，怎么还会有课间打闹的事情发生呢？”
班主任脸上挂着笑，心里已经开始p了，瞧瞧，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他们学校是精英教育，培养礼仪，但不是抹杀天性！这些小孩才多大啊，都正是好动的年纪，打闹不是正常的吗？
“是这样的，斯先生，小朋友呢，还小，正是好动的阶段，等过了这个阶段就好了。”
斯万莱像是听了班主任的建议，又像是没听，低头看着小斯念。
“爸爸之前怎么教你的？”
“女生就要有女生的样子，要淑女一点儿，不可以像男孩子一样跑来跑去。”
“那你知道为什么还犯？”
“我……”
小斯念眼里又多了水光。
班主任看着鼻尖红红，双手紧紧抓着裙子两侧，努力憋着眼泪的斯念，再配上膝盖上的伤，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赶紧挡在斯念面前。
“斯先生，斯念平时很乖的，她还小……”
“谢谢老师，我先接她回去了。”
斯万莱打断了班主任，伸手拉着斯念就要走。
班主任也没办法，毕竟，那是斯念亲爸爸，监护人，只好追到办公室门口，冲着斯万莱的背影高声说道：“斯念腿上有伤，不能走动！”
然而斯万莱根本没听她的。
“所以，你爸就这么让你一瘸一拐的走回去？”
“没有，准确的说，是走到学校门口。”
斯念坐在台阶上，抱着双腿，歪头看着激动的姜喻。
“不是，你那会儿才多大啊，你爸真的舍得？”
“为什么不呢，他说，小孩子不能那么娇气。”
“不是，他一会儿说女孩儿要淑女，一会儿又说小孩儿不能那么娇气，这不自相矛盾吗？”
姜喻也坐了下来，因为穿搭的是裤子，也不用顾虑什么，坐姿豪迈。
“解释权归他所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斯念语气淡淡的，看着也不像记恨她爸的样子。
姜喻也就闭上了嘴，再怎么样，也不好当着女儿的面说人家的亲爸爸。
“但穿裙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斯念歪头，冲着姜喻露出一个梨涡，辫子滑落到另一边的肩膀上。
“好麻烦，特别是有风的时候。”
姜喻想到那次的乌龙就尴尬不已。
“穿裤子真的很舒适吗？”
斯念无意揭人短，转移了话题。
她眼神落在姜喻身上。
姜喻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连帽卫衣，浅蓝色牛仔裤，搭了一双白色运动鞋，跟那天庭柯的穿搭有点儿像，正岔开双腿坐着，坐姿放荡不羁。
“当然了，你想怎么坐就怎么坐，想怎么站就怎么站，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姜喻还站起来给她演示了一遍。
眼看姜喻都想把一条腿搭在栅栏上给她来个劈叉，斯念赶紧出声制止了。
“你这看着更像是展示你弹性很好的牛仔裤。”
斯念开了个小玩笑。
“那倒没有，这牛仔裤没弹性的，哎？”
姜喻说完自己先愣住了，对啊，这牛仔裤没弹性的，她之前买的时候是正正好啊，怎么今天还能让她腿抬那么高？
她低头研究哦一下，发现身上的牛仔裤比之前宽松了不少，莫非……
“我又瘦了！
姜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满脸喜悦，“学姐，我又瘦了。”
斯念却没有喜悦的神情，学习强度和压力如此大的阶段，瘦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欸，对了，学姐，你们什么时候考试啊？”
姜喻高兴了一会儿，才找回理智，看着斯念。
“后天。”
“啊，后天就要考试了？”
“对啊，而且听说还是全市联考，我估计你们要放假了。”
斯念顺便给姜喻透了点儿小道消息。
姜喻踩着点进了教室，后脚刘江就跟着走了进来。
他拿着一沓卷子，往讲桌上一放，镜片后面的眼睛扫了一圈下面。
“上自习。”
别的老师来，可能底下还会时不时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换成刘江，教室里顿时一片安静，别说针了，怕是一片灰尘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就是班主任的威慑力。
上面班主任慢悠悠的批着卷子，空气中时不时响起哗啦的翻书声，底下则是一片笔划过卷子的唰唰声。
姜喻也低着头写着题，小道消息憋在心里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她迫不及待的想跟庭柯分享了。
等到下课铃响，安静的教室才活了过来。
刘江还没走呢，底下已经一片躁动。
姜喻也是其中之一，她戳了戳庭柯的手臂，天气逐渐热了，庭柯这种阳气旺盛的，已经把袖子挽到了手肘处，姜喻软软的手指戳上去，弹性十足。
“怎么了？”
庭柯忽略了手臂上的痒，看向了姜喻。
“我们后天，可能会放假。”
“高三的模拟考？”
姜喻本来是想看庭柯吃惊的表情的，没想到庭柯居然已经知道了，顿时撇了撇嘴，一脸无趣。
“啊，你已经知道了啊。”
“我不知道啊。”
见庭柯并没有提前知道，姜喻反而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那你是怎么知道因为高三考试我们才会放假的？”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高三模拟考的时间了，而且前两天学校里就在传这次模拟考是全市联考，结合一下你刚刚说的放假，答案显而易见啊。”
庭柯戳了戳姜喻又瘦了几分的脸蛋，幸好，手感还是原来的手感。
“好吧。”
果然，星期二下午放学时班主任进来通知了明后两天放假，需要把座位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清空，特别强调，不能留在教室里。
“啊？？”
听到不能放在教室里，同学们都震惊了，正准备往后面搬书的也停下了动作。
“对，不能留在教室里，教室里，一个字都不能出现，墙上那些挂画也得收起来。”
“老师，那我们这些书都得带回家，然后放完假再带回来？”
说话的人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他们桌下的箱子，不敢置信。
“理论上是这样的。”
“那实际上……”
有人听出了刘江嘴里的但是，小心翼翼的出声。
“我们办公室挺大的，可以暂时放在办公室里，不过，记好了自己书放的位置啊，别回来拿错了。”
“哦耶！”
教室里的人立马行动了起来。
姜喻也很高兴，原以为要把所有的书都搬回家里，结果现在只需要搬到办公室里就行了。
“太好了。”
姜喻搬了一摞书，跟着庭柯一起去了办公室，两个人的书紧紧的挨在了一起。
一趟趟把书搬空后，把多余的桌子放到教室后面，把墙上的挂画摘了下来，就连贴上去的字都撕了下来，然后把桌子按照横五竖六，空开足够的距离摆好后，男生负责扫地拖地和倒垃圾，女生负责擦桌子，贴学号和在黑板上写那八个大字。
忙忙碌碌半个多小时后，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拖完地独有的潮湿水汽。
“好了，都回家吧。”
班长检收了一下成果，发现可以了，拍了拍手让众人回家。
踏出教学楼，橘红色的夕阳映衬着天空，整个学校上空都是橘色的。
“哇，好美。”
第一个出来的女生呆呆的看着天空，转头招呼着后面的同学快出来看漂亮的天空。
听到有漂亮的天空可以看，众人呼啦一下，全涌了出去。
姜喻跟庭柯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站在教学楼前，全都拿着手机对着天空，惊叹声一片。
姜喻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天空，转头看着庭柯，果然，旁边庭柯也拿出了手机在拍着天空。
庭柯拍了好几张后，夕阳逐渐落了下去，天空由橘色重新变成了蓝色，他才意犹未尽的放下了手机。
“你没拍？”
“嗯，拍的不好看，而且，这样的的景色，用眼睛看更震撼。”
姜喻歪头看着庭柯，正经不过三秒，展颜笑了起来，“我看看你拍的。”
庭柯自然的把手机递给了姜喻。
姜喻一边走一边翻看着，也不怕撞到什么或者踩到什么，毕竟，庭柯的手在她肩膀上搭着呢。
庭柯拍的天空很好看，反正她觉得很好看。
“这张可以发给我吗？”
姜喻把手机屏幕朝向庭柯，指着一张照片问道。
庭柯低头看了一眼，这张照片的唯一特别之处是，他把落日也拍了进去。
“好啊。”
“那我自己发啦。
说完不等庭柯回答，便自顾自的操作起来。
庭柯低下头，就看到姜喻头顶的发旋正对着自己，小小一个，很可爱。
当然，发旋的主人也很可爱就是了。
等回到家里，庭柯跟姜喻聊天时才发现，她的微信头像变了，变成了那张落日照片。
庭柯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微信头像改成了另一半天空。
对，没错，那张落日照片还有另一半，两张拼起来就是今天下午的一整片天空。
刘棋正跟胡薇薇聊天打屁，突然就看到姜喻和庭柯的微信头像全变了，而且，把两个人的头像放在一起，微妙的有一丝丝情侣的感觉。
他赶紧私戳胡薇薇。
【刘棋：你快看他俩的微信头像！！！】
【胡薇薇：谁啊？】
【刘棋：庭柯和姜喻啊！！】
胡薇薇正走在去食堂的路上，看到刘棋的消息，脚下差点绊倒，旁边一个路人小帅哥看到后用手托了她一把，用英语问她有没有事。
胡薇薇看都没看一眼，摆了摆手用英语回了一句，走了。
她看了一下，两人的头像太微妙了。
【胡薇薇：！！！！这是什么？？？情侣头像？？？四舍五入等于官宣了！】
要是姜喻知道了，绝对是满脑袋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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