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莲一撇嘴,
“她还能有甚么意思,说是卢家失了单传的长孙,如今乱成了一团,卢得宝的丧事也没个人帮着张罗,让我们过去帮忙!”
左右向氏生女儿就是用来当丫头使唤的,便是改了嫁,还是不肯放过她们!
“五姐说她跟着娘过去瞧瞧,让我过来问一问,那卢得宝的死到底是谁做的……”
四莲再次摇头,
“我没让人杀卢得宝!”
六莲闻言倒是放了心,
“四姐没杀人便好,卢得宝那样的烂人,死在茅厕里是活该,四姐姐可不能被他牵连……”
四莲点头,转头吩咐了翠喜,
“你跟着姨小姐去外城一趟……”
想了想又道,
“你过去瞧瞧那卢得宝死相有何异样之处,回来告诉我……”
翠喜年纪小,一听要去瞧死尸,还是掉进茅厕里的死尸,当时就吓得白了小脸,连连摆手道,
“少夫人,奴婢……奴婢不敢看……”
汪妈妈见她那样儿摇了摇头,便上前一步道,
“少夫人还是老奴去吧,翠喜去……怕也是瞧不出来甚么异样的……”
四莲点头,当下汪妈妈跟着六莲去了,这厢眼看着天色暗了,四莲换了衣裳就去前院见刘氏,如今三小姐的婚事定下来了,刘氏取了库里的布料给众人看,正在商议着成亲那日,府上的女眷们做些甚么衣裳,见得四莲过去了便招手叫她到面前来,
“你前头几日忙着寻妹妹,如今人寻着了,心也放下了,便帮着你二嫂张罗一下三姐儿的婚事吧。”
四莲点头,
“遵婆母之命……”
这厢过去帮着挑料子,说实话剖人肚腹的事儿她自小便会,可挑衣裳首饰这样的事儿,她却是不会的,于是只在一旁微笑不语,帮着展布料,摆首饰,细细聆听关氏同牟秀丽说料子,谈金银头面,几位姨娘在一旁笑眯眯的,时不时的插上一句,家里的几位姐妹也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刘氏与儿子们就在一旁笑看,这厅上倒也是一团和气,热热闹闹。
正这时节,牟斌回来了,众人忙迎了出去,婆子、丫头们忙上来七手八脚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这便通知灶上开饭,牟斌回来目光扫过八儿媳妇,脸色有些不好,对刘氏道,
“你们先吃……”
却是冲着四莲道,
“老八媳妇,你随我来!”
众人见牟斌脸色不好,都是心头咯噔一声,一听他叫了四莲,都齐齐拿眼望向她,四莲心里隐隐知晓牟斌为何恼怒,倒是神色平静,冲着刘氏福了一福,便跟着牟斌去了,众人又惊又疑的盯着二人远去,五姨娘更是心头惊惶,她跟着老爷这么多年,他是喜是怒,自己最是清楚,老爷那样分明就是强压着怒火呢,这是冲着老八媳妇去的,老八媳妇这是做甚么了?
人人都想问老八媳妇做甚么了?
书房里头牟斌阴沉着脸也在问道,
“卢得宝是你让人动的手?”
……
那头四莲正在书房被公爹质问,这头牟彪他们已经到保安了,这一路之上如何奔波且不提了,只刚到了保安歇息没有两日,太子爷又说要去宣府,刘瑾闻言甚是头疼,只有了前头的例子,他知晓让牟彪劝太子爷,多半是不成的了,便将主意打到了英儿身上,他寻着正在院子里收衣裳的英儿道,
“英儿姑娘,你如今在公子爷面前也是有几分颜面了,还请劝一劝公子爷,这君子不立危墙,我们出来是有正事儿要办的,老是往那边关去可怎么成?”
到了宣府,太子爷必要去万全,去了万全是不是一路顺着墙根儿溜呀,不把边塞关卡巡个遍,太子爷是不是就不肯回京啊?
英儿姑娘闻言为难道,
“刘东家,我……我也是望着公子爷平安无事的,那边塞危险能不去最好是不去,只……只这事儿也不是我说了算呀,我便是去劝,只怕也劝不了的!”
刘瑾一脸苦笑,
“能劝几句是几句吧,我也不怕向你漏一句,公子爷要是平安无事,我们这一帮子人便是富贵荣华,若是他有个甚么……”
说着刘瑾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我们就等着砍头掉脑袋吧!“
英儿咬唇点头,
“我试试吧!”
这厢将手里的衣裳给了刘瑾,自己转身去了灶间,端了热水上楼,到了房门前轻轻叩门道,
“公子爷……该洗漱了!”
里头的说话声顿了顿,朱厚照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
英儿端着盆进去,却见得牟彪与朱厚照对面而坐,桌上放着一张图,上头弯弯绕绕也不知画了甚么,英儿好奇的瞧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皮,把铜盆放到了架上,朱厚照见她转过身便笑着招手道,
“英儿你过来……”
英儿依言过去,朱厚照指着桌上的舆图问道,
“你可识得这东西?”
英儿看了看摇头,
“奴婢是农家女,连字儿都不认识几个,也看不懂画儿的……”
朱厚照笑眯眯让她坐下,
“这不是画儿,这是舆图……上头绘的是山川河流,山脉走势……”
英儿好奇问道,
“这个东西……有甚么用处?”
朱厚照道,
“用处可大了……”
说着伸手指在那图上指指点点,
“你瞧……这里便是我们如今呆的保安州,再往西北去便是宣府,这东西可以助我们知晓自己的身处何地,又要去往何处,隔两日我们去宣府瞧瞧如何?”
英儿瞪大了眼,想了想道,
“宣府……我们去宣府做甚么,公子爷在那里有生意么?”
朱厚照道,
“没有生意,不过我这回出来就是打算游历的,四处走走看看嘛!”
英儿想了想指了那上头一条粗粗的线道,
“那……公子爷,这条线画的又是甚么?”
朱厚照笑容微敛,沉声道,
“这是我们与鞑靼人的国界线……”
英儿眨了眨眼又指了那宣府道,
“宣府离那条线这般近,我们是要去鞑靼那里么?”
说罢露出骇怕之色来,
“公子爷,鞑靼人性如恶狼,杀人如麻,我们还是别去瞧他们了!”
朱厚照道,
“无妨,有城防,有众边疆将士呢,我们只是去瞧瞧,瞧完了我们就走!”
英儿还是很害怕,颤着声儿道,
“公子爷,还是别去了吧,奴婢在永宁时,隔上三五年便会遇上鞑靼叩关,有时关上守不住,被他们打进来,他们就会四处烧杀抢掠,奴婢的两个叔叔就是这么死的,还有一个姑姑被他们虏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说到这处眼圈儿一红,眼泪便掉了下来,朱厚照见状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你不必伤心,我去边塞正是打算好好瞧瞧边关将士到底是如何防守我大庆边疆的,待回……”
“咳……”
牟彪抬手端了茶壶,给他倒水,
“公子爷,您喝水!”
朱厚照被他一打断,立时惊觉差点儿失言,忙圆回来道,
“待回去之后,也好告诉家里的长辈,哪些生意能做,哪些生意不能做!”
英儿泪眼婆娑道,
“公子爷,那鞑靼人真的很是凶恶,您收留了英儿,给了英儿一个容身之地,英儿感激您,担心您,真真儿不想您涉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说到这处,似是又想起了家人的惨状,落下泪来,她惯来是冷淡坚强的,朱厚照这才还是头一回见她哭,太子殿下的一颗心立时软的一塌糊涂,伸手抚上了她的肩膀,刚要说话,牟彪见这情形不敢再留,当下咳嗽一声,伸手收起舆图,
“公子爷,左右还要在这里呆上几日,这事儿我们之后再议便是!”
说罢起身退了出去,出去时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离开时还能隐隐听到里头朱厚照在温声宽慰英儿的声音,牟彪暗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当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
他在一旁冷眼旁观,眼见得英儿一点点的软化了朱厚照的心,不着痕迹的让太子殿下陷了下去,
“若是论姿容,这女人只能称得上中人之姿,可这让男人痴迷的手段,当真是高明!”
朱厚照越是对她用心,牟彪心里就越发不安,这女人到底是甚么来路?
他私下里悄悄派人去永宁查了此女的来历,只那处靠近边塞,时常有鞑靼入侵,人员流动太大,根本不易寻查,一时半时也没个确凿的消息!
再说了,以如今太子爷这情形,便是自己真查出个甚么来,太子爷信不信还是两说,便是信了又如何,只要不是异族派来的奸细,太子殿下大手一挥,将她过往全数抹了,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把她留在身边,这也不是多为难的事儿!
牟彪缓步下了楼,见得楼下踱步的刘瑾,刘瑾忙过来问道,
“阿彪啊,这个……公子爷可是打消主意了?”
牟彪应道,
“英儿姑娘正在相劝……”
说罢看了刘瑾一眼,
“是……刘东家让英儿姑娘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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