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莲道,
“你不走也成,待官府的人来了,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说罢,突然放开喉咙叫了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劫道啊!来人啊!来人啊!”
她一叫嚷,两个小丫头立时也叫了起来,他们本就身处闹市,这胡同里住了不少人,青天白日的小姑娘的尖细声音一响起来,立时就有不少人家打开门来看了,人一多起来,那男人便不敢留了,当下恶狠狠瞪了四莲一眼,抬手指她,
“你……给老子等着!”
四莲冷着脸应道,
“这话……我也想送你!”
那男子恨恨转身,他倒也真是彪悍,捂着肚子上的伤,拖着一条大腿竟是走的飞快,不多时就消失在了一旁的巷道中……
男子走后不久,汪妈妈就追来了。
“少夫人,您没事吧?”
汪妈妈的脸色很是不好,她受八爷所托,要好好看顾着少夫人,没想到还是在自己眼皮下头出了事,亏得自己还自诩武功高强,却是中了人调虎离山之计,待得马车一离开,那与自己交手之人也闪身跑了,汪妈妈有心想追,又怕少夫人有闪失,追着马车过来,还是让人差点儿得了手,她心头憋着一股子火气,好生着恼,四莲摇头,
“无事,不过车夫怕是受了伤!”
他们的车夫被人从马车上一脚踹了下来,肋骨断了一根,人摔在地上,昏了过去,这时节才醒过来,翠巧以头撞那男人,脑袋上鼓起一个大包,前头精神紧张倒是不觉得,现下正捂着脑袋叫疼呢,汪妈妈过去看了看道,
“无妨,皮外伤……”
四莲又看了看地上的刘娘子,
“汪妈妈你瞧瞧她怎样?”
汪妈妈过去摸了摸刘娘子的脉,又探了探颈边,
“夫人,她脉象很弱,怕是要寻个大夫好好瞧瞧才是!”
四莲眉头一皱,扫了一眼已经围在一旁指指点点的附近居民,众人见着她的脸都吓得连声叫唤,
“这是得了甚么病,好生吓人!”
四莲回头去车厢里取了帷帽将刘娘子的脸遮住,对汪妈妈高声道,
“我今儿也是倒了霉,半路上遇上这女子来拦车,我瞧着她可怜,便想送她去医馆医治,没想到就来了这么一帮子人,平白惹来了这一桩祸事……”
说罢连连摆手,
“这样的人我可不敢管了,快把她弄走!”
说着还对汪妈妈使了一个眼色,汪妈妈会意高声道,
“少夫人,这事儿都成这样了,她也病得不轻,若是不管她,怕是人就要没命了,您好人做到底,送她去医治吧?”
四莲立在那处咬唇,皱眉头想了半晌,
“罢了,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当下又请周围的百姓帮着抬了车夫,翠喜扶了翠巧去到了附近的医馆,他们进了医馆,车夫与刘娘子被抬进了里头,翠巧头上的伤也被上了药,翠喜却是趁人不留意,被四莲支去了北镇抚司……
没有多久五城兵马司巡街的衙役来了,进来医馆一看,却是识得四莲的,那是吓了一跳问道,
“八少夫人,您没事儿吧?”
四莲见是父亲昔日的同僚,倒也没有摆官家夫人的架子,上前行了一礼,
“各位叔伯,我倒是无事,只是车夫和丫头受了伤……”
众衙役们见贾家闺女如今身份不同了,却仍是如此有礼,纷纷抱拳行礼回道,
“甚么人如此胆大包天,天子脚下,光天化日都要当街劫道!”
还劫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家的儿媳妇,这帮子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四莲摆手道,
“我也不知是甚么人,只看那帮子人身手不错,想来不是一般的劫匪……”
又指了里头道,
“我们被劫乃是里头的妇人引起,我本是见她可怜好心救她,没想到惹来了这场祸事,待她醒过来,你们将她带回衙门里好好问一问吧!”
之后五城兵马司的人去牟府报信,牟府中人得信,不多时便派了几名侍卫过来将八少夫人等人接了回去,而那昏迷过去的刘娘子却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了。
四莲刚回到府中,刘氏那头已经派了人在门前等着,她一回来便请去了后堂说话,刘氏见着四莲上下打量一番,
“老八媳妇可有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帮子歹人当真胆大至此?”
连朝廷官员的家眷都敢劫,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刘氏怒而拍案道,
“这事儿必要告之老爷,把那帮子胆大包天的匪徒给全数逮回来,让他们也知晓知晓锦衣卫的手段!”
刘氏倒不全是为了四莲着恼,总归她是牟府的媳妇,被人当街抢劫,丢的可是整个牟府的脸,整个锦衣卫的脸,这样的恶徒不好好惩戒,以后这满京城的官员家眷,还能不能四处走动了!
四莲垂头应是,刘氏这才缓了脸色对她道,
“你也受了惊吓,回去好好歇息吧,今儿晚上就别过来了!”
“是!”
四莲行完礼便退了出去,待回到自己那院子里,刚换了衣裳,外头便有小厮报道,
“八少夫人,老爷请您去一趟前院……”
四莲知晓必有这么一出,点了点头,便跟着小厮去了。
四莲这头遇袭,宣府那头牟彪却在同朱厚照关在房中密议,
“太子爷,最近几日客栈附近多了几名窥视之人……”
朱厚照闻言眉头一挑,
“都是些甚么人,可是冲着……本宫来的?”
牟彪点头,
“我们的人曾试着跟踪过他们,不过好几次都被甩掉了,看来对方也是潜迹隐踪的高手……”
朱厚照闻言凝眉不言,半晌问道,
“依你的意思,会不会是……本宫的那些兄弟们?”
这个……牟彪还真不敢说,想了想道,
“微臣已经抽调了附近的锦衣卫高手前来,明儿就应当到宣府了,微臣的意思,不如我们引蛇出洞,只要拿着了人,怎么审都成……”
朱厚照点头,
“依那啸林的法子当如何办?”
“请太子爷这几日在宣府四处走动走动……”
牟彪顿了顿道,
“这个法子有些冒险,不过最是见效,我们带来的人手虽不算少,但想要在整个宣府大肆搜捕那又少了些,再或是拿着您的令牌去宣府镇上衙门调人……”
朱厚照当即打断摇头道,
“不成,本宫不想漏了身份……”
顿了顿道,
“就依着啸林的意思,本宫这几日应当怎么做?”
牟彪想了想道,
“需得太子爷……带着英儿姑娘在宣府镇上各处走动,只当是体察民情,微臣会在明里暗里安排人手保护太子爷的……”
“好!”
朱厚照点头,
“就依啸林所言!”
之后几日朱厚照都是一大早用罢饭了,带着身边的丫头和两名护卫出客栈,在宣府镇上四处走动,这宣府关防在正统十四年八月,土木堡之变中被大肆破坏,后经数年修建,却是因着大庆国力转弱,国库空虚,修建工程时断时续,反反复复在进行,因而如今的宣镇人口之中,有不少是各地征调来的民夫,又有流放的犯官及家眷,还有本地卫所兵,再有宣府本地百姓和各地到此的客商,南来北往的人,将这镇上倒是挤得满满当当,大街之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朱厚照出门后,初时还是带着那引蛇出洞的目地,逛街时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待得出门半个时辰之后,坐在茶楼之中听得南腔北调,各地见闻,倒是真听出了些兴趣来,之后越听越是高兴,倒是将正事儿给忘记了!
太子爷浑不在意便不会露出马脚来,那自然是最好,牟彪与众人改了装扮,混在人群之中,不远不近的跟着太子爷一行人,在宣府转了两日,终于让他们发觉了窥视之人,这厢追着人过去,寻到了一处民宅之中,踹开大门冲进去,却见得屋子里空空如也,早已人去楼空,众人四下搜寻,发现后门大敞,显是院子里的人发觉不对劲儿,立时就从后头逃走了。
“大人,人逃走了!”
牟彪眉头紧皱,不甘心的宅子里又转了一圈,见确实没人了,这才悻悻领着人走了,回到客栈之中向朱厚照禀报,牟彪道,
“微臣无能,竟是让那帮人跑了……如今打草惊蛇,想要再拿人怕是难了!”
朱厚照倒是不甚在意,安慰他道,
“啸林不必着急,他们即是冲着本宫来的,必不会就此收手,之后必还是会露出马脚的!”
牟彪点头,
“只如此太子爷身边的人便少了,微臣要调些人马过来护卫才行!”
即是明知有人在暗处伺机欲行不轨,那这么些人手定是不够了,朱厚照这时节倒也没有逞强,点头道,
“啸林安排便是!”
牟彪便将后头的人又调了二十人过来护卫太子爷,人虽没抓着,但行程却是不能耽搁的,即是看过了宣府,那便要转而去山西了,
“去大同!”
朱厚照一指点在舆图之上,
“本宫早就想去大同看看了,当年中山王可是旨太祖之命在此建城抵御北元,本宫从小听先辈英雄诸多事迹,只可惜不能身临其地,如今得了机会,总要去瞧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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