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莲一笑,
“妾身的胆子不大,不过用来验验死尸还是够用的!”
这还叫胆子不大?
众人心头腹诽,史大点了点头,
“好,你验吧!”
那位苟七爷都验不出来,我看你还能验出一朵花来不成?
四莲一笑接话道,
“即是如此,还请为妾身备上鱼皮手套、小刀、麻衣……”
一口气说了好几样,不过都是市面上能寻到的东西,虽说是半夜,不过这些难不倒双龙帮的人,不多时便从外头寻来了,四莲将那麻衣套在身上,又净过手之后,戴了手套,上去就把万全明的胸膛给扒开了……
“嘶……”
有人又抽了一口冷气,看着四莲就着前头苟仵作剖开的创口,把万全明的肚子又拉开,把里头的五脏又掏了出来,一样样的摆放在早预备好的白瓷盘之上,众人见她那神情自若,意态安详的样儿,那似在验尸,分明就像在家里的灶间中,预备晚饭呢!
有人这样想着,眼神儿往那盘子里一扫而过,再一想着今儿晚上吃的东西,立时胃里就翻腾起来,
“呕……”
开始有人跑出去吐了……
四莲淡淡抬眼,环视众人道,
“若是有人害怕的,便到外头等吧!”
帮众里头便有人移动脚步往外走,却是被两位脸上泛绿的龙头,用恶狠狠的眼神儿给瞪回去了,
“他娘的,一帮子男人还比不上一个女人,传出去丢了我们双龙帮的脸,都给老子站直喽!”
这小娘皮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这些东西摆出来恶心老子们?
决不能让她给吓唬了!
四莲没空理会两位龙头心里嘀咕,又低下头专心看尸体,因着前头有仵作验过尸了,四莲便可略去检查外伤,又五脏、食道等都被剖开,她拿出来略略看了看便放到一边。
又将那万全明的心脏、肺部取出来仔细查看,万全明的心脏外形完好,形态正常,从外头瞧半点儿没有异样,因而那苟七并未再剖心脏来瞧,不过此时四莲看来,却有一处很是奇怪,这心脏看着有些泛白,还微微有些萎缩,与正常死尸有些不同。
要知晓人体之中心脏乃是血脉之源,人死后四肢、手指、脚趾会有可能发白,但心脏却多数是血液充盈,轻易不会现出这种失血过多的苍白和萎缩来的。
四莲将它托在手上,举到火把处细看,那举火把的帮众见着那素白的小手上托着一颗人心,让人心肚儿好生发颤,两条腿儿有些发软,
“咕咚……”
那人咽了一下口水,四莲听见了偏头冲他一笑,
“你饿了么?”
“呕……”
听了这话那人脸色一白,一偏脑袋就冲出去吐了,这小娘们儿真他娘的邪性,人明明生的秀秀气气的,看着乖巧温良的,干着这剖尸的活计,那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还问你,
“你饿了么?”
饿了么?老子敢说饿么?
若是他敢说饿了,他觉着这一脸温和的小娘皮,多半能笑眯眯,把这人心给他煮了下酒吃!
呕……呕……呕呕……
那帮众吐得很是痛快,留在屋子里的一众男人脸上的颜色都快赶上城外的边绵起伏的菜地了,一个人屏息瞪眼,微张了嘴,看着这小娘皮把手里的人心翻来覆去,看了又看,那心脏上头有指拇粗细的血管,她还将口朝下,往下倒了倒,奇怪的是,半滴血不见流出来,四莲眯了一只眼,借着灯火往里瞧,瞧不出所以然来,
“呕……”
史大强行把涌上喉头的东西给咽了回去,开口问道,
“你……你在找甚么?”
四莲头也不抬道,
“找他们至死的原因……”
说着伸手取了小刀,将那心脏放在盘子里,手中寒光一闪,就将那人心均匀的一分为二,再左右一分,用小刀拨动,仔细看了一遍,
“咦……”
她回头吩咐一声,
“用铜盆装清水来……”
有人取来一铜盆清水,四莲将那心脏放在水里,又道,
“取烧酒来!”
酒这东西帮派里自然不缺,很快取来,四莲也不接过,吩咐一声,
“倒进去……”
史大龙头亲自动手,将酒倒了进去,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便见得从那一分为二的心脏之中,竟分离出一块细长的肉条来,
“耶……动了!”
有人惊呼,见得那铜盆之中,那细长的肉条开始扭动,再仔细一看却原来是只血色的肉虫,前头附在肉里头,根本瞧不出来,也不知这小娘皮是甚么眼神儿,居然让她发觉了。
那肉虫此时正在掺了酒的清水里,痛苦的扭动着,四莲吩咐道,
“取双筷子来!”
有人取了筷子过来,四莲将那东西夹起来给众人看,是一条好似水蛭一般细长血色的虫子,那虫子也分不清哪儿头,哪是尾,两头都是尖尖的,四莲吩咐一声,
“取一块带血的肉来……要新鲜的……”
于是有那帮众出去,回头提了一只鸡来,刚要提刀宰杀,四莲摆手道,
“不必杀了,拿过来……”
将那鸡接过来,把鸡胸口处的毛拔了,露出里头雪白的皮肉来,四莲把那虫子往那鸡肉上一挨,那虫子立时身子挺,一口吸在上头,整个身子都绷紧了,只见得它细长的身子扭了几扭便想往肉里钻,只下头半截身子被筷子紧紧夹住,没法子进去,可它嘴上却是不停,身子蠕动间,不过几息,前半截身子便如吹气一般涨了起来……
四莲哼了一声将鸡往那铜盆里一浸,那条虫子没多久便脱开了,又开始在水里痛苦的扭动起来,四莲将那只咕咕叫着,不知所措的芦花母鸡还给了帮众,
“放回去吧!”
转头对史大道,
“大龙头,你瞧见了……这东西才是害人的真凶!”
史大奇道,
“这是甚么玩意儿?”
四莲道,
“这东西是盅……”
史大与史二闻言吓了一跳,
“盅?”
四莲点头,
“想来是有人要害这万全明又或是另一人,应是在他们的饮水又或是吃食之中,混入了这种蛊虫的卵,待得进入人体之中,蛊虫就会从卵里钻来,咬破胃壁又或是食道,钻出去潜伏在了人的心脏之中,以人体血液为食,待得蛊虫一点点长大,就可以咬破血管,令得血液瞬间阻塞了心脏,致人死亡……”
所以万全明二人才会死的那般突然,所以才会死时紧紧抓着胸口处,那是心脏受损的迹象,贾金城以前也讲过心脏受损的人,会有此种死状,四莲见史大与史二等人都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便转身又去了另一具尸体前头,将心脏拿出如法炮制,果然又取出一条虫来,四莲道,
“这种蛊虫被施术人种于人体之中,不被催动就不会咬破血管,且施术人须得离得很近,因而……我猜那赶车的车夫多半是有嫌疑的……”
说罢偏头看向史大,
“你们就没想想去寻那失踪的车夫?”
史大应道,
“我们自然是去找了的,不过人已经找不着了!”
四莲道,
“这种蛊虫是要提前数日下到人身上,待它长到一定的时候,才能想法子催动,且施术者要与被害者近在咫尺,才能与蛊虫有所感应,所以……两位龙头,这事儿有九成不是妾身家中老人所为,妾身家中不过想卖田地,才与那万全明相识,之前素未谋面,更无冤无仇,全然没有害他们的理由……还请两位龙头明鉴!”
那史大与史二见得这小妇人面不改色的剖尸分心,就知这位不是普通人,又有那武艺高强的老婆子在前,二人便在心里暗暗嘀咕,
“这位难道是甚么江湖世家出身?”
他们没有猜那高官大户,是因着这满京城的高门里头还找不出一个能亲手剖尸,还面不改色的贵夫人来,二人见这死因查出来,又是牵扯了蛊虫,不由也是暗暗心惊,那史大一改前头对四莲的轻视,拱手轻声道,
“还想向夫人请教,不知可能推测这下盅之人是何人,又是因着甚么缘故下盅?”
说罢又瞧了瞧另一具尸体,
“又或是……实则是为了杀此人,将万全明扯连了?”
他们也不是小瞧那万全明,只这小子就是个靠嘴皮子吃饭的掮客,能得罪甚么人,值当人用蛊虫害他?
说不得是要害这买家,万全明是连带着倒了霉……
四莲道,
“西南盅术一向秘密,不过用起来有诸多忌讳和限制,轻易并不对人施展……”
说到这处笑了笑,示意人取清水来洗手,
“若是想杀这万全明,又或是另一人,还不如直接花银子请了帮派杀手来的见效快……”
一面洗手一面道,
“因而用这法子杀人的人,多半就是想掩人耳目,不想让人知晓这二人真正的死因,遇上那粗心的仵作,多半就是当成得了心疾而死,就算有所怀疑,找不出这虫子里来,只会觉得死因蹊跷,没法子查下去……”
她接过一旁有人递过来的帕子道,
“于是我们便能由此推测,杀人的人,多半是能追查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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