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莲摇头,
“我没有法子,你若是认识接骨圣手,可以将人请来……”
他的生机已经断绝,还说甚么接骨回去,能多喘一口气便是上天宠爱了!
四莲目光盯在那缓缓跳动的心脏之上,面上一派平静,内心却如那油煎火烧一般……
这是杀人!杀活生生的人啊!
若是他罪大恶极,穷凶极恶也就罢了,可他就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甚么也没有做过,被人豢养在富贵牢笼里的无辜孩子,他只在这世上活了七八个年头,许是连宫外的世界都没有看过一眼,他的亲娘明知他也许会死在这里,却是都不肯进来瞧他一眼!
这些人……到底都是怎样的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四莲握刀的手垂在身侧,不停的颤抖着,她不敢看那孩子恬静熟睡的脸,只能将目光盯着那孩子的心脏,
黑袍人见她久久默然,以为她瞧出来了甚么,忙道,
“怎么样了?”
四莲回过神,定了定目光,仔细看了看,脸上现出吃惊之色来,
“这孩子的心果然与旁人不同……”
“哦……”
黑袍人闻言一挑眉,凑过来看,凑得近了,便闻到了四莲头上的发油味,突然觉着脑子里一阵眩晕,
“唔……”
四莲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了?”
黑袍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四莲转回头继续说道,
“这孩子的心脏比同龄的孩子肥大,想来是与里头生了一个异物有关……”
顿了顿问黑袍人,
“那大夫可有说这孩子的异物生在何处?”
黑袍人摇头,
“太医只是通过脉象推测,异物应当是生在心脏之里,可未打开观瞧,并不知晓到底在何处……”
四莲叹了一口气,
“那……只有慢慢找了!”
只这时间不等人啊!
她抬头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线香,已经燃了三分有一了,
这孩子真活不成了!
四莲看着那比常人肥大的心脏,眼底一片悲哀,黑袍人却在催促她,
“快……找出来……把那异物找出来!”
四莲闻言心底的怒意再也压抑不住了,紧握了手里的刀,转身怒瞪他道,
“他会死的!他会死的!他这样子已经挺不过去了,你还要怎样折磨他,剖开他的心脏,他立时就会死!”
黑袍人闻言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声音却是冷如寒冰,双眼之中凶光毕现,他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
“我说……让你……找……”
四莲与他怒目而视,二人寸步不让的对视着,屋子里的空气陡然凝重起来,他们二人近的能听见对方粗重的呼吸,四莲正想不管不顾的将手中的小刀往他胸口处扎去,却突然瞧见他脸颊两边涌起了两团不正常的潮红,她咬了咬牙,转过身去,吩咐一旁垂头侍立的宫女,
“移一盏灯过来……”
宫女依言移过来一盏灯,四莲将那心腔中的积血吸干,仔细看过之后木着脸道,
“应当是其中的一处血管堵住了,以至的里头血脉阻塞不通,……”
说罢伸手进去按了按,抬头冷冷的看着黑袍人,指了一处道,
“我觉着应当是这一根……”
谁也不是神仙,没有法术可以透视,她只能凭着心脏表面那一点不明显的异样突起做判断,这样子胡乱猜测,贸然下刀,根本就是在害人!
是在害人!
四莲整个身子都因为愤怒而发抖,可手上却是轻柔无比,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用力,生怕再伤着这可怜的孩子,黑袍人斩钉截铁道,
“剖!”
四莲回头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贝齿紧咬了下唇,只觉着下唇一阵刺痛,却是嘴皮都被自己咬破了,
“快剖!”
黑袍人在催促,四莲提刀动了手,小孩子的血管柔软而有韧性,她第一刀下去,没有划破,血管向一旁滑开了去,四莲再咬了一咬唇,借由唇上的刺痛提了精神,再下一刀,破开了血管……
果然……
里头原本应当光滑平整的血管上,多长出了一颗肉瘤一样的东西,生的小指拇大小,几乎阻塞了整个血管,看来黑袍人请的那位太医,医术确是高明,不用开胸只凭把脉,便可断出这孩子先天在心中长了异物!
黑袍人也瞧见了那东西,见状大喜,
“把它取出来!”
四莲看了看那东西,冷冷道,
“这是天生长成的,早已与血管长成了一体,想要取出来那是难如登天,我做不到!”
黑袍人不管,一抬手从后头掐住了四莲的脖子,
“你若是不取,便没甚么用了,你就同他一起死在这里吧!”
说罢手指收紧,四莲立时听到了自己颈骨发出了咯吱的轻响,气管处在缓缓收紧,她开始觉着呼吸不畅了,四莲张大了嘴,大口的吸着气,却是硬撑着不肯低头,黑袍人一声冷哼又加大了力道,四莲虽明知这孩子必死无疑,却不忍心他在死时,还要受这样的折磨,她明知自己小心周旋,只要等到啸林过来,便可获救,可她就是不肯让这恶人轻易得逞!
于是二人就那么僵持着,只到最后……她进气少,出气多,脸色涨红,双眼一阵阵的发黑……
四莲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突然……身后黑袍人一声闷哼,一下子放开了手,他踉跄退后几步,四莲却是捂着喉咙摔到了地上,
“呼呼……”
黑袍人抬手捂住了脑袋,四莲捂着喉咙咳嗽着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侥幸,
“咳咳咳……”
幸好他……这是毒性发作了!
四莲看一眼,一旁不知所措的宫女,
“咳咳咳……你……你主子……这是一时心绪激动,怕是伤了脑子……无妨……让他缓一缓就好了……你……你去外头预备热水,我……要洗手……”
那宫女原是照顾这五皇子的贴身嬷嬷,见得这小主子被生剖,已经是又惊又恐又惧吓得不成了,又见得四莲与黑袍人那剑拔弩张的样子,早已是六神无主,听得四莲吩咐,应了一声忙往外走去,走到门前又转回身来,惊惶担忧的看着躺在那处生死不知的小主子
“小……小主子……他……他会好么?”
四莲叹气,没有说话,从地上爬了起来,
“快去预备热水吧,我要给他缝合伤口!”
宫女闻言只当是小主子挺过了这一关,忙提着裙子推门出去了,四莲叹了一口气,看着那颗还在缓缓跳动的稚嫩心脏,回头看向正捂着脑袋呻吟的黑袍人,又看了看桌上那已经快燃到一半的线香,
“他活不了了!”
黑袍人闻言猛然放下了手,睁着一双充血的双眼,恶狠狠的扑向了四莲,
“他活不了,你也要死!”
四莲退后两步,冷冷的看着他扑到自己脚边,又踉跄着跌倒,
“是么……这话怕是我要送给你才是!”
黑袍人此时也觉出不对劲儿了,他武艺高强,江湖经验丰富,稍一运气就感觉到了丹田之中的劲气,居然正在缓慢的消减,
“你……”
黑袍人对上四莲似笑非笑的脸,
“是你动的手脚……你……你甚么时候下的手?”
四莲笑了笑,
“不是我下的手,是你自己下的手……”
黑袍人一惊,
“我自己!”
四莲笑着伸手抚了抚那孩子苍白的小脸,
“对……你自己毒的自己……”
黑袍人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只觉着天旋地转,蹬蹬蹬几步退到了墙角处,一屁股坐在了墙角的高椅之上,捂着脑袋思索,
“我自己……我自己……”
哦!
他瞪大了眼,他想起来了,
“那瓷片……”
他以手掌将其震成了粉末,却是划皮了肉皮,又还……舔了一口!
“你……你早在瓷片上下了毒?你……你身上早带着毒!”
四莲神色平静的看着他,
“是……我身上带着毒,出门在外,总要以防万一的……”
顿了顿又道,
“放心,这毒一时半时不会攻心,以你的内力,想将它压制下去,只需屏息调气一柱香的功夫就是……”
黑袍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你即对我下了毒,又怎么会好心告诉我这个?”
四莲点头道,
“说得没错,我自然不会这么好心,做不做在你!”
黑袍人闻言大怒,一拍扶手便要起身扑过来,只他身子刚作势,便立时软倒了下去,四莲道,
“这毒乃是跟着血脉游走的,你越是发怒,便死的越快,你可以再试试能不能杀了我……”
那黑袍人听了是咬碎了一口银牙,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江湖上混了上百年,临到如今在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没有半分武功的弱女子给暗害了!
他咬牙恶狠狠的瞪着四莲,
“解药呢!”
四莲应道,
“解药我自然是有,不过不在身上……”
顿了顿又道,
“这药乃是我丈夫给我防身之用,可令人功力尽失,手软筋麻,解药却是放在我自己家中,你们突然将我虏到这处来,我又怎么会把解药带在身上……”
黑袍人听了冷笑连连,
“你若是还想活命,最好想法子把解药给我,若是不然……这外头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声招呼,他们冲进来,你照样也是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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