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乃是机密之事,四莲如何敢同吕家姐妹明讲,只挑能说的说,

    “所以……嫁入牟家也伺候不了多久婆母,更不用同妯娌们相处太久,待到七哥把婚事办了,家里姐姐们嫁出去,我们也该各过各的小日子了!”

    届时六哥说不得会外派个差事,吕五小姐跟着他天高皇帝远的逍遥去了!

    四莲虽说的少,不过只是能分家单过对吕五小姐来说那已经是十分吸引人的好处了!

    要知晓这些大家的小姐们,自小生活在那方寸之地,上有长辈下有同辈,行不摇裙,笑不露齿,晨昏定省,循规蹈矩,个个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模,要说谁不想着到外头自立门户,自由自在,那是睁着眼说瞎话。

    又吕五小姐在家里是受宠的幺女,牟家的名声在外,吕五小姐心里也是犹豫的,如今听得四莲这么一说,眼前就是一亮,她拉着四莲忙问道,

    “四莲,你说的可是真话?”

    四莲笑道,

    “我诳你做甚么,诳了你进牟家,天天见面冲我瞪眼儿么?”

    说罢突然眼波儿一转,

    “你也别问我是真是假了,你对我们牟府的六爷到底是有意无意啊?”

    吕五小姐立时红了脸,转过去把那盆里的鲜肉全数扔了进去,

    “吧嗒……”

    鲜肉落入池中,那几条猪婆龙懒洋洋的看了一眼,慢吞吞的爬过去吃,吕五小姐趴在栏杆上,红着小脸道,

    “我也不瞒你,前头我……我就是觉着他骗我,觉着他不是好人,后来误会解开了,便不怪他了,只是……只是见着他的样儿,便忍不住……忍不住想同他吵嘴,后头几回,我们遇上都是我寻他麻烦,他都是好脾气让着我……”

    四莲听这话,那就是有门儿了,便笑着问她,

    “我听说有一回他跟着在你马车后头,你还特意停下来同他说话?”

    吕五小姐咬唇,

    “那是……那是我瞧着太阳大,他就那么傻愣愣的晒着太阳跟在后面,我就停下来,叫了他到路边躲一躲……”

    行了!甚么话都不用问了,这事儿……四莲算是办成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们都在庄子住着,有时出去游玩,有时把河道圈起来,在里头戏水,有时又走的远些,去山里购买山货,如此玩乐了几日,才回转了京城。

    待得四莲的马车到了牟府大门前,远远便有人迎了出来,见着她热情的上来便要扶人,

    “八弟妹!你可回来了!”

    四莲一见是牟忠,有些吃惊,不敢伸手去搭他伸出来的手,牟忠见她僵住,也回过味儿来了,讪笑着将手收了回来,看着四莲在丫头的搀扶下,下了车,忙退后一步行了一礼,

    “八弟妹辛苦了,不知道……那个……那个事儿办得如何啊?”

    四莲听了抿嘴儿笑,有心想装傻,逗一逗他,又见这样大的太阳,牟忠额头上已经有大颗的汗珠子了,想来也不知在这里守了多久了,心下一软便笑道,

    “六哥,这媒人酒你可是请定了!”

    牟忠闻言大喜,原地蹦哒几下,却是一转身人就窜出去了,往大门里头跑去,四莲大奇,

    “六哥,你去哪儿?”

    “我……我这就去求母亲,请了媒人上门去!”

    话音未落,人就不见了踪影,四莲笑着摇头,领着人回了清静院。

    待到晚间饭后,刘氏将四莲留了下来,问明白了吕家小姐的意思,笑了笑道,

    “也好,自己瞧上的以后娶进了门也不会后悔!”

    于是第二日便请了媒人去吕家提亲,吕家二爷闻听是牟家来人,却是连连摆手,

    “不见!不见!”

    朱氏在一旁听了,却是急道,

    “你说你……前头拒了牟六公子,说是他没有禀明长辈,算不得数,如今人家请了媒人上门,你怎得连面也不见?”

    吕二爷哼道,

    “你想想上回那小子说的话,话里话外都是我们家小五如今名声坏了,嫁不出去了,倒不如便宜他,好生无礼,哼……老子就不便宜他!”

    说罢还一阵运气,朱氏听了哭笑不得,

    “年轻小子不知事,说话是直了些,这不因着他性子直么,这样的孩子没坏心眼儿,难道你喜欢他似老二家那个一般,身上长十八个窟窿眼儿,一句话你都要掰成八段听?”

    说起吕二爷家的二女婿,吕二爷也是一阵气闷,那小子是个鬼精的,苦读十年圣人书,也不知怎么学的,光明正大的没学,偏去学那厚黑了,混官场混得如鱼得水,城府深得吕二爷见着这二女婿就心里犯怵,不怎么喜欢他们回娘家来!

    只吕二爷嘴上可不认输,

    “怎得……任那小子其奸似鬼,还不是照样被我们家老二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话朱氏倒是没处反驳,二女婿心眼儿是多,可对自家女儿是真好,便是再不喜欢他那性子,两老口子对他也没得挑,于是说道,

    “你说你,二女婿那性子你不喜欢,这直率的你也不喜欢,你待要怎地……留了小五在家里做老姑娘?”

    吕二爷哼道,

    “不能这么便宜那小子,怎得也要再拿捏他一下!”

    朱氏却是不干了,瞪眼起身道,

    “你不去,我去……你要是因着意气用事,坏了我们家小五的好姻缘,你打今儿起,就睡书房去!”

    说罢一甩袖子自己出去了,吕二爷看着夫人的背影,跺脚,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

    骂了两句,终归害怕晚上睡书房,只得背着手,埋着脑袋追了出去,如此这般吕二爷不情不愿的见了牟家的媒人,又在夫人的瞪视下点了头,算是将这亲事应下来了!

    于是牟府又开始操持牟忠的婚事,又有五小姐秀莹也开始相看,刘氏忙忙碌碌总归是等回来了大儿媳妇尤氏,尤氏回京这一日刘氏派了老二家的出城相迎,关氏把孩子留在家里给奶娘带着,出城迎接尤氏。

    关氏坐在马车上,远远见得官道上有马车过来,便派了婆子过去询问,连着问了几辆车,总算是等到婆子回来禀报,

    “二少夫人,是大少夫人回来了!”

    关氏忙下了车,那头尤氏也下了车,两妯娌见面都是一脸的欢喜,相互见了礼后,上下打量,尤氏笑道,

    “我在路上就听说你生产了,说是生产时很是凶险了些,不过眼下瞧来倒是白胖了不少……”

    关氏抚着脸却是愁道,

    “大嫂可别说了,前头失血太多,吃了不少补品,如今血虽说是补回来了,可这人却是长胖不少,别说是二爷,就是我自己瞧着镜子里的人都不敢看了!”

    又打量尤氏笑道,

    “我瞧着大嫂仍是身姿苗条,没有多少变化!”

    尤氏却是神色一苦,勉强笑笑道,

    “我倒是想似你这般长胖呢!”

    她说是是产后发胖,只可惜吃了多少药,也没法子怀上身孕!

    正说话间,尤氏的车上又有丫头扶下一人来,关氏没瞧清脸,倒是先瞧见那凸起的肚子了,

    “这是……”

    那妇人过来行礼,

    “给二少夫人见礼了,妾身冯氏……”

    尤氏道,

    “这是你大哥的妾室冯氏,如今怀了身孕,你大哥做官的地儿穷山恶水的,我怕她生产时受罪,便干脆一并带回京了!”

    “哦……”

    关氏恍然,看来尤氏回来并不全是为了那掌家的权柄,也有因着这小妾啊!

    都是大家里出来的小姐,怎么盘算的,关氏比谁都清楚!

    前头尤氏跟着牟温出去,那是怕夫君被人勾了心去,自己要在身边守着,可如今看来她没也守住,还是让人钻了空子,她自己又一直没身孕,家里的掌家权又快被贾氏夺了,尤氏多半是权衡再三,索性放了夫君回来抓权,总归两头要抓一头不是?

    关氏笑着看了看那冯氏,想了想褪了腕上的镯子给她,

    “不知晓你回来,没预备见面礼,这镯子水头倒也算得不错,你别嫌弃!”

    冯氏挺着大肚子连忙行礼谢过,尤氏与关氏又寒暄几句,这便各自登车回转城中。

    当天晚上牟斌也算是给大儿媳妇面子,专程推了衙门里的差事,回来吃了一顿晚饭,他还把小儿子带了回来,牟彪已经知晓了媳妇儿为六哥的事儿出了力,便吵着闹着让牟忠谢自家媳妇儿,牟忠吃罢了晚饭就让人送来了一件狐皮的大氅,一水的纯白色,半根杂毛都没有,提在手中抖一抖,见得光华流转,当真是好皮子!

    牟彪笑眯眯给四莲披上,

    “这可是好东西,是前年六哥跟着爹入山打的,据说为了这一件披风,他守那狐狸洞足足守了三天三夜,把那狐狸一家上下全给端了,瞧瞧……我媳妇儿穿着就是好看……”

    四莲对这大氅也是喜爱之极,拿在手里抚摸了许久,才让丫头们小心收进柜子里。

    那头尤氏吃罢了晚饭,却是被刘氏留了下来,刘氏对大儿媳妇能把怀孕的小妾带回来照料极是满意,

    “你做的很好,大爷这年纪也当是为人父了,前头你一直没个消息,我也是愁得不成,如今总算是放心了!”

    小妾能大肚子,那便不是我儿子的事儿,是你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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