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窗外雷霆乍作,伴着淋漓的阵雨拍打着窗户。
卧室中,平川雅集在床上翻了个身, 眉尖微蹙。
窗外闪电划过天际。
一声惊雷将他恍然惊醒, 他拢着薄被起身望向外面, 朦胧的雨中光竹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正巧又一道张牙舞爪的闪电闪过,短暂的光亮照亮了卧室, 也照亮了在窗户上一团黑色的身影。
平川雅集一惊,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背对着他正盯着外面的赤也。
“赤也?”他小心地靠过去。
刚刚还团在窗前的赤也倏地转过头, 平川雅集这才注意到它浑身毛发炸起,整个人似乎受了惊吓一般,血红的猫眼中透着一股危险的戾气。
平川雅集向它伸出手,赤也犹豫了一下跳进他怀里。
“怎么了?”他一下下抚着它紧绷住的脊背, 低声询问。
赤也趴在他的胸前, 一点点放松下来,毛绒绒的爪爪扒着他的衣领, 目光望向他的耳垂。
或者说, 是他耳垂上的电话虫。
“你想让我联系中也?”平川雅集心头一紧。
赤也点点头。
现在是凌晨时分, 它却示意他联系中原中也,平川雅集的第一反应就是中也那里出事了!
他本来就被惊醒而惊悸不安的心愈发紧张, 他努力镇定下来, 联系中原中也。
电话虫的盲音拉得长长的, 每一秒平川雅集都感觉自己的心在往下沉。
快接啊!
他攥着手, 唇紧张地抿成一条线。
“躲开!”
电话虫终于接通了, 但中原中也根本来不及与他多说, 电话虫中全是激烈战斗的混乱声, 木仓声、爆炸声此起彼伏, 伴随着各种东西与船体碰撞的声音,以及人们的喊声。
哪怕是隔着电话,都能够感知到他那边紧绷到拉满弦的状态,平川雅集大气不敢喘,紧张地听着对面的声音,想要从纷杂的信息中提取出中原中也现在的情况。
对面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听起来已经有诡异冲到船上了。
中原中也到处救火,对抗诡异,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嗓音因为频繁的下命令愈发干涩。
但是他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难以应付随着时间越来越多涌到船上的诡异。
船上的伤亡越发惨烈,将甲板染上斑驳的血色。
港口fia的航运行动从来没有如此惨烈过。
中原中也刚救下被诡异拖下船的田中直也,下一刻就看到不远处另一名同事惨叫着被拽下了船。
那人在被拖下船前,扣住船舷的手指鲜血淋漓、甲床迸裂,在原地留下一道道狰狞的血色痕迹。
中原中也已经精疲力竭,迟钝的神经让他只来得及追了一步,就懊恼万分地看见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
他顿住脚步,咬紧了牙,挺拔的脊背因为自责与无力似乎塌了半分,身上的衣服撕裂着,都是战斗的痕迹,整个人像是从汗和血里捞出来的似的,狼狈极了。
田中直也死里逃生,惊魂不定地手脚并用往里面滚,一只手、一只脚软塌塌地拖在身后,露出了骨头茬。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中原中也迅速环视四周,发现哪怕是他消灭了若干的诡异后,围在船旁的诡异却只增不减,而他带来的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只差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海上孤立无援,他们想要生存下去,绝不能只是维持现状。
“中也,冷静!想一想这次为什么诡异那么多,是不是有东西在吸引着他们?”
平川雅集冷静的声音传入中原中也耳中,往他急躁的心上泼了盆降温的冰水。
“好。”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急切,分析:“按理说大部分诡异都会避让港口的船只,以前港口fia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平川雅集静静听着,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迅速思索:“有一种可能,海上同陆地上一样,出现了诡异爆发,你们原先能够让诡异避让的东西现在不起作用了,或者不足以支撑巨大的消耗。”
“还有一种可能,”他望着窗外五栋显眼的建筑物,表情凝重道:“之前有高等级诡异袭击港口fia,那么现在这些诡异很有可能也是为此而来。”
中原中也瞬间想起了那个背叛者屋内的铜屑。
突然他听到船长室内响起一声短促的惊叫。
而那里,正是放置蛇发女铜像的位置!
联系到平川雅集的猜测,中原中也瞳孔一缩:“不好!“
若是让诡异把铜像带走,整艘船就会成为海上一块行走的甜美蛋糕,把所行区域内所有的诡异都吸引过来。
而船上除了他,及另外两个黑蜥蜴的异能力者,恐怕都没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朦胧的白色光芒取代他身上异能力的红光,属于无色氏族的时间能力以他的意志为准绳,迅速将船长室内的时间暂停。
当中原中也冲过去的时候,船长胸口被诡异洞穿,蛇发女铜像从他身前掉落,被诡异接住。
中原中也在看到船长室内的诡异的时候,脑仁一疼,眼前出现若干彩色的斑块,他知道一定是他的san值掉落了一大截。
他咬了下舌头尖,丝丝腥甜,疼痛让他迅速回神。
在将蛇发女铜像抢回来,并立刻击杀了眼前的诡异后,他立刻放开了时间暂停。
时间和空间是两个比其他能力更加消耗能量的大户,只是一小会儿,他额上已经布满了汗滴,原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涌上丝丝钝疼。
船长挣扎着望向他想要说什么,但是血从胸口不断喷涌而出,不过几息眼神就黯淡下去,没了呼吸。
船舱内其他的驾驶员瘫软在角落,因为近距离接触诡异,大量掉san值后身上出现了异变,手指间生出指蹼,腮后也像鱼一样裂开一道缝隙。
中原中也望着手中的铜像,感觉烫手。
如果像平川雅集的第二个猜测,那么眼前的这个铜像很有可能就是引来这些诡异的原因。
可是如果失去铜像,或者为了保住所有人的命,将铜像丢弃,一是对于凭借它成为国际航运公司的港口fia来说,是釜底抽薪,二是像前面所说,在海上成为一个移动的靶子,一船的鲜活人对于诡异来说,无异于黑夜中的灯光,会引来无数贪婪的怪物。
丢也不是,留下也可能会造成更大的危险。
稳妥之计——
“雅集,我……”
“中也,我可以帮你暂时收起来。”
中原中也还未开口,平川雅集的声音传到他耳中。
中原中也心头一热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忧:“会不会对你那里有影响。”
“没事,我又不是在海上,陆地上人多,有意外也没关系,而且之前东西应该在横滨放了很久,不是也没有出问题吗?”
平川雅集劝他,实际上,他是想到了系统背包。
在继书之后,他想要试试这个东西能不能也放进去。
如果可以,直接将其与现实隔绝开,源头都消失了,就不会再发生有诡异来找它的事情了。
中原中也斟酌一下,外面港口fia的成员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他咬咬牙道:“好,你先帮我拿一下。”
平川雅集怀中的赤也顿时化成巨大的凶兽,又散成大量的黑雾。
“等等,把这个带过去!”平川雅集手心一翻,给它塞了一块大地莓做的布丁。
黑雾停顿一下,包住布丁,倏地消失在虚空中。
几秒后,黑雾再现,黑色的豹子叼着一个蛇发女铜像出现在平川雅集身前,低下头,将铜像郑重放在他掌心中。
平川雅集端详了一眼这个散发着古韵与神秘的铜像,意识默念收进系统背包。
下一刻,铜像消失在他的手心,黑色豹子歪歪头,懵懵地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掌心。
“好了,我放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了。你先吃个布丁补充一下能量。”平川雅集搂住大黑豹的脑袋,歪头跟电话虫那边的中原中也对话:“你那边现在情况有好些吗?”
中原中也咬着布丁,匆匆咽下嘟囔说:“稍等一会儿。”
能量顺着他的喉咙往下,滋润着他疲惫的身体。
他冲出去,再次在船上战斗,苦苦支撑起船上的防线。
足足半小时后,他突然感觉身上一松,压力减轻了许多,周围密密麻麻的诡异似乎不再增加。
跟平川雅集说了这个好消息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因为铜像的原因,但是情况危急,这是最可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还好猜对了,也幸好赤也的存在,能够通过再生研究所往返于两人之间。
要不无论是哪种损失,对于港口fia来说,都是击垮这栋巨物的一击。
船只抛锚停下,诡异一个个被清理,当终于风平浪静的时候,人们软瘫在甲板上,眼中倒映着惨烈的伤亡情况。
没有一个人没有负伤,身体的疼痛、体力的枯竭、精神上的损耗……每一样都让他们难以再爬起来。
“我给你送一些天使茄子和芦荟绷带,你尽快给伤员用。”
“还有这次你们的san值应该降到低值了吧,我给你的那些东西你尽管用,我再去再生研究所里给你做一些。”
船上的人一共也没有很多,现在若是不好好处理,平川雅集担心之后的航程该怎么办。
现在没有铜像他们也能在海上好好呆着,是因为刚刚已经把周围的诡异都清得差不多了。
但是若是再前进,还会吸引来其他的诡异,这一路上,他们可能都要面临着一场又一场的恶战。
平川雅集心里担心,但是没有说出来,转头进了再生研究所。
当铜像出现在系统背包中时,系统面板中的美食图鉴兀地颤抖了一下。
虚幻的厚重书籍一闪,下一刻出现在背包的铜像旁,从若干已经解锁的书页上洒下淡淡的白色光辉。
似乎有黑色的气息被驱逐,蛇发女铜像睁开了眼,一头蛇发化成蜿蜒的龙,原本模糊不清的蛇尾变成庄严的龙尾。
两者默默对峙许久,美食图鉴再次回到系统面板上,而铜像恢复如初,只是原本茂密的蛇发上,脱落了一根,迅速锈化为若干绿色的铜锈。
原本装着“书”的保险柜莫名动了下。
下一刻,这些铜锈呈一条小蛇状蜿蜒着附着在保险柜上。
里面的书重新安静下来。
而全球各地,正艰难与突然爆发的诡异对抗的能力者们发现——
诡异突然不再增加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让他们有了歇一口气的时间。
众人面面相觑,脸颊逐渐涌上潮红:
“大家加把劲,把这些诡异都消灭掉!”
“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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