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洛琼花已经被送回了家眷聚集处。
她远远便看见母亲脸色凝重一言不发, 如一尊神像般端坐着,难辨喜怒的模样,便知道这次恐怕难以善了。
既然已经可以预料到要接受雷霆, 那洛琼花希望那雷霆来得更晚一些, 她当即拉住身边一位侍者,道:“我、我要行圊。”
侍者虽不认识她, 但打量她穿衣打扮, 便知道是高门贵女,便立刻堆起笑来,将她带到了堂后厢房之中, 拿来一个玉质的兽子, 嘴上道:“那后院的溷所, 污糟不堪的, 小心弄脏了贵人的衣服,贵人便在此处方便, 好了叫奴就行。”
洛琼花点头道:“好, 好。”
进了房间,她便打开窗户, 试图从窗户翻出去。
既然已经没有好下场, 她希望有最后的狂欢。
然而一打开窗户, 花繁叶茂处, 却有人回过头来, 苍白纤弱的美人如一枝玉兰,叫人眼前一亮。
是云平郡主。
虽然今日是第一次见, 洛琼花却已经把对方记住了, 因为对方是个美人, 还是个和陛下亲近的美人。
四目相对, 两人皆是发愣,洛琼花率先回过神来,忙道:“别出声,等我翻出来!”
云平郡主穆停云:“……”
她本来也没打算出声。
先别说对方看起来五短身材糯米团子似的看起来毫无威胁,此时她身后根本就站着四五个侍从,难道还要怕一个糯米团子不成?
见对方爬得吃力,穆停云甚至对身边的侍从说了句:“你去帮帮她。”
侍从过去,把洛琼花从窗户里拉了出来,拉出来后就一言不发地退下,穆停云则开口道:“你是哪家的小姐,要我叫人送你回去么?”
洛琼花忙道:“不要不要,再给我一点自由的时间吧。”
穆停云上下打量洛琼花,觉得对方一定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豪门小姐,便讽刺道:“家中把你保护的太好,反而让你不高兴了是吧?”
她话音一落,觉得这话仿佛是有点熟悉。
回想起来,当时和陛下在宫中就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当时陛下怎么说来着?对了,说了“你说的是你自己吧,吃得好穿得好,还一副所有人欠了你的样子”这样的话。
她略一晃神,同时听见对面的小女孩开口道:“确实,但也说不上不高兴吧?”
对方看起来颇为认同,一边点头一边说:“我还是心怀感恩的。”
穆停云一时也被整得不知道怎么回了,沉默了片刻,扭头不理她了。
没想到对方跟上来了。
对方穿着华丽,又是个小女孩,周围的侍人犹豫了一下,就没阻拦,对方便成功跟在了穆停云身边,仰着头问:“你是来找陛下的么?”
“……谁跟你说的,陛下在水榭那边,和这里不是一个方向。”
“哦……可是,万一你们是私下约好呢?”
穆停云:“……这怎么可能,而且你在说什么,你是说我要和陛下私会么?”
洛琼花眨巴着眼睛:“我没这么说啊。”
穆停云:“……”
穆停云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从花园绕出来到了厢房前,见门口有个一个侍者站着,此时惊讶地望着洛琼花,就忘记行礼了。
洛琼花走到对方跟前,干咳了一下,道:“咳,我好了。”
侍者这才行礼,一脸纠结道:“贵人从哪出来的,奴怎么没看到?”
洛琼花揉了揉鼻子,含糊道:“嗯反正出来了,我和云平郡主一起回去,你去房里收拾就行。”
穆停云皱起眉头。
这宴会上多得是想和她套近乎的人,但像是这女孩这么厚脸皮的,也是少见。
她瞥了洛琼花一眼,洛琼花便开口:“你可以叫我阿花。”
穆停云:“……我有问么?”
洛琼花露出笑容:“是礼貌嘛,你叫什么?”
穆停云冷哼道:“我没礼貌。”
她加快脚步,因比洛琼花高,腿也长,很快超出一截路,但洛琼花小跑着跟上来了,说:“我不是说你没礼貌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和你交朋友嘛。”
穆停云没理她,洛琼花也不说话了,直到快走到宴席上了,洛琼花停下脚步,又拉了拉穆停云的衣摆:“你这就回去啦?”声音小心翼翼的,又轻又软。
她躲在穆停云身后不敢冒头,怕被母亲看见,穆停云也发现了,犹豫了一下,转了个身,又往院子里去了。
洛琼花松了口气,然后双眼发亮仰头看着穆停云,穆停云瞥了一眼,见那浅褐色的双瞳中映着一寸天光,亮澄澄如一汪泉水。
穆停云心里一动。
先前来讨好她的人,往往表面上看起来谄媚,实际上却瞧不起她,这些人以为她还小,看不出来这些念头,实际这些念头是一目了然的。
甚至并非是她敏锐,而是这些人根本连装也不屑于在她面前装。
这孩子……至少看着像是真心的。
“你是谁家的小姐?”穆停云忍不住问。
对方挠了挠脸,却面露羞赧:“我、我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不是说身份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说是谁家的孩子,就好像是在报父亲的名号,而不是在说我自己……等过会儿回去了,我阿娘准会来打我,你到时候就知道我是谁家的了,现在你就叫我阿花好了。”
穆停云敛眉思索了一下,觉得这说法挺有意思:“那我在你眼中是谁呢?难道不是摄政王的干女儿?”
洛琼花道:“在我跟你说话之前是这样的,但现在不是了,现在你是表面看起来看不起人但其实很热心的姐姐!”
穆停云被说得脸色微红,想起陛下也曾说她看起来像是看不起人,便忍不住道:“我没有看不起人。”
“我也觉得,但是看起来像是,因为你总是眯着眼睛,是因为没睡好么?”洛琼花这么问。
穆停云轻声道:“之前天狗食日,我直视了太阳,眼睛被烧坏了,留下了迎风落泪的毛病,所以才睁不开眼睛。”
她这么说完,才觉得自己说得太多,分明眼前这人和她并不熟悉,她有点后悔,却听洛琼花道:“原来是这样,我也曾听说过看太阳太久之后眼睛不太好了,这是被烧坏了么,是不是三足金乌喷出了真火?”
穆停云噗嗤笑出声来:“不是,是太阳就是个巨大的火球。”
洛琼花瞪大了眼睛:“是个大火球?那它为何能飞在天上,还从东边飞到西边?是被风吹过去的么?”
“不是,是因为我们在绕着它转。”
“我们绕着它转?不是它绕着我们转么?”
穆停云一愣,思索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她给我的书上是这么说的。”
“谁给的?”
穆停云微笑不语,道:“总之不是三足金乌。”
洛琼花看着穆停云的神色,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书一定是陛下给的。
陛下连这种书都有,真是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厉害。
但她没说出来,只开口道:“你懂得真多,那你知道为什么人有三个性别,而动物只分公母么?”
穆停云一愣,表情怪异道:“从前有人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洛琼花有点惊讶:“还有人有这个问题么,我以前问阿翁阿娘,他们都说我没事找事。”
穆停云道:“是有点没事找事,人是万物之灵,与旁的东西不同,也是很正常的。”
洛琼花道:“好吧,那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是我们绕着太阳转,那为什么晚上就变成月亮了呢?”
“这个有点复杂,我画给你看……”
穆停云干脆和洛琼花一起蹲在了路边,穆停云拿了个树枝在地上给洛琼花画了个简易的示意图,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停云开始给洛琼花讲土星的时候,宴席上突然嘈杂起来,两人也有些好奇,便遣人去问,这才知道,原来这场雅令的前三已经被选出来了。
第一姓王,第二姓徐,第三姓田。
六大世家包揽三个。
很合理,应该没有黑幕。
只不过穆停云听到这结果冷笑了一下,洛琼花则有些惊讶地脱口而出:“居然不是徐家那个女人第一,她该气死了。”
……
傅平安看见三位才子的时候也看出这三人之间颇有些暗潮涌动。
她心里觉得自己看上的那两人完全没有名次这件事很合理,也不觉得世家子弟包揽前三这件事有哪里奇怪,因此三人上来时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但显然这三个人有。
第一志得意满姑且不提,第二却是脸色漆黑紧咬牙关,第三若有所思神游天外,时不时地瞥一眼第一第二。
傅平安心里不满,觉得这三人对自己并不尊重。
但她没表现出来,仍面带亲和的微笑开口道:“朕今得三位英才,实在惊喜,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第一率先上前:“臣越州王鹤勤,任太学博士。”
第二面色沉沉:“臣苍溪徐谓青,任太学博士。”
第三看起来最正常,面带笑容道:“小人田安之,暂无任职。”
傅平安击掌叹道:“三位诗文皆是上品,又如此年轻,想来年轻一辈人才辈出,朕深感欣慰,其实本次还有很多佳作,诸卿差点难以取舍啊。”
王鹤勤面带得色道:“臣诗中有许多暗喻,若是陛下不懂,臣可一一解释。”
【汪汪汪汪汪汪:他什么意思,说我们平安看不懂?】
【小葛神:这小子是不是嫌命太长?】
傅平安笑容未变,但深深看了这人一眼。
王家……
所以原著里被灭族是不是自找的?
这时徐谓青上前一步,行礼道:“臣可否的王兄诗作一观,看看到底是何惊世之作?”
傅平安笑容不变:“三位诗作都会展示出来的,三位也可互相品鉴。”
诗作在三人面前展开,王鹤勤面带得色,徐谓青喃喃读完,陷入沉思,半晌道:“这诗你可写不出来。”
王鹤勤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徐谓青,你技不如人,难不成就要血口喷人?”
徐谓青道:“你几斤几两我怎会不知,别让我笑掉大牙了!”
边上房子聪咳嗽起来,田昐面带不满地开口:“天子殿前喧哗,成何体统。”
傅平安却没制止,因为先前冷清的弹幕,因为这一幕热闹了起来。
【寄雨:打起来打起来!】
【:这个时候的才子这么直白的么,直接当着皇帝的面揭发啊。】
【脱非入欧:可能是跋扈惯了。】
【江城烟雨:第二名看起来脾气很冲】
【长安花:平安真的不写诗么,嘤嘤嘤我给你抄了好几首,保准惊艳全场。】
【芋泥波波奶茶:皇帝没必要惊艳全场吧?】
【失眠的一天天:抄了哪几首啊,拿出来看看,是不是比他们的强。】
【孤星流浪者:别看热闹了,查出来这是欺君之罪,全部腰斩,喜欢看腰斩么?】【啊这:不会吧,那么严重?】
“……陛下如何看?”田昐问她了。
孤星流浪者说的没错,这件事本身看着不大,但其实很严重,因为如此闹到台面上,甚至可以被定性为欺君之罪,那么王鹤勤和替他写诗的人都会死。
她不知道一脸愤怒的徐谓青知不知道这件事。
于是她缓缓开口道:“此事若是为真,是欺君之罪,朕会彻查。”
她盯着徐谓青和王鹤勤,看着他们的脸渐渐都失去了血色。【啊这:不会吧,那么严重?】
“……陛下如何看?”田昐问她了。
孤星流浪者说的没错,这件事本身看着不大,但其实很严重,因为如此闹到台面上,甚至可以被定性为欺君之罪,那么王鹤勤和替他写诗的人都会死。
她不知道一脸愤怒的徐谓青知不知道这件事。
于是她缓缓开口道:“此事若是为真,是欺君之罪,朕会彻查。”
她盯着徐谓青和王鹤勤,看着他们的脸渐渐都失去了血色。【啊这:不会吧,那么严重?】
“……陛下如何看?”田昐问她了。
孤星流浪者说的没错,这件事本身看着不大,但其实很严重,因为如此闹到台面上,甚至可以被定性为欺君之罪,那么王鹤勤和替他写诗的人都会死。
她不知道一脸愤怒的徐谓青知不知道这件事。
于是她缓缓开口道:“此事若是为真,是欺君之罪,朕会彻查。”
她盯着徐谓青和王鹤勤,看着他们的脸渐渐都失去了血色。【啊这:不会吧,那么严重?】
“……陛下如何看?”田昐问她了。
孤星流浪者说的没错,这件事本身看着不大,但其实很严重,因为如此闹到台面上,甚至可以被定性为欺君之罪,那么王鹤勤和替他写诗的人都会死。
她不知道一脸愤怒的徐谓青知不知道这件事。
于是她缓缓开口道:“此事若是为真,是欺君之罪,朕会彻查。”
她盯着徐谓青和王鹤勤,看着他们的脸渐渐都失去了血色。【啊这:不会吧,那么严重?】
“……陛下如何看?”田昐问她了。
孤星流浪者说的没错,这件事本身看着不大,但其实很严重,因为如此闹到台面上,甚至可以被定性为欺君之罪,那么王鹤勤和替他写诗的人都会死。
她不知道一脸愤怒的徐谓青知不知道这件事。
于是她缓缓开口道:“此事若是为真,是欺君之罪,朕会彻查。”
她盯着徐谓青和王鹤勤,看着他们的脸渐渐都失去了血色。【啊这:不会吧,那么严重?】
“……陛下如何看?”田昐问她了。
孤星流浪者说的没错,这件事本身看着不大,但其实很严重,因为如此闹到台面上,甚至可以被定性为欺君之罪,那么王鹤勤和替他写诗的人都会死。
她不知道一脸愤怒的徐谓青知不知道这件事。
于是她缓缓开口道:“此事若是为真,是欺君之罪,朕会彻查。”
她盯着徐谓青和王鹤勤,看着他们的脸渐渐都失去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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