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上下半句间隔有点久,又完全不像是傅平安会说出来的话,洛琼花一时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她面露茫然,傅平安干咳一声,道:“没什么,就这样吧,你一定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傅枥那边朕会自己处理的。”

    又变成朕了。

    洛琼花略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傅平安便叫了琴荷进来,道:“你送一下皇后,厨房好像新送了柿饼,一起拿点走。”

    琴荷应了一声,便领着洛琼花往外走,洛琼花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傅平安一眼,见傅平安正微皱着眉说:“别网暴啊。”

    又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回去的路上,她终于把这两个半句话接上了。

    她登时呆住,忍不住“啊”了一声。

    琴荷见皇后脚步骤停,还脱口而出一声惊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忙上前道:“怎么了娘娘?”

    但抬起头来,只看见皇后双颊绯红,都盖过了脸上的胭脂。

    琴荷当然也不会傻到觉得皇后是生病了,毕竟皇后双眸明亮,顾盼神飞,只是微微失焦,像是没听到她的话,而是站定转身又望向书房。

    她上道的没有说话,但是静月不懂,便问:“怎么了娘娘,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么?”

    洛琼花回过神来,下意识点头。

    她落下了询问这句话意思的机会。

    静月道:“是要紧的东西么,奴婢替你回去拿吧。”

    洛琼花又摇了摇头。

    平安真的说了这句话么?

    平安怎么会说这样一句话么?

    这句话真的是她理解的这个意思么?

    纷乱思绪纷至沓来,洛琼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句话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呢,但是她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不像是平安说出来的。

    但是……她又希望这是平安说出来的。

    这种感觉令她有些焦躁,这是从未有过的,她知道她该回寝宫去处理事务了,可是这个念头就盘踞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大块地方。

    她想,这都怪平安,谁叫她把话说了一半,又说的不那么清楚。

    ……

    傅平安这边,却正处于一个恨不得把直播间弹幕关掉的状态。

    弹幕在刷屏。

    但是与从前的争吵不同,傅平安也看出大家应该多是一些调侃的性质,只是数量未免太过于密集,以至于到了都能遮挡住现实景色的程度。

    傅平安很无奈,最后思来想去,只好把直播间关了。

    从前开着直播间议事,直播间的人会给她提一些建议,但是如今满直播间的弹幕只有调侃和聊天,便是有内容,也被掩盖看不清了。

    更何况,她眼下也有别的事要做。

    关了直播间之后,傅平安便叫来祝澄,询问起傅枥的状况。

    实际上,在今天早上洛琼花提出要关注傅枥之前,祝澄早就按陛下的吩咐在关注了。

    只是因为傅枥主仆向来深居简出,所以祝澄所知道的事,也只有傅枥好像一直在服某种散状药剂一种。

    和洛琼花的话结合了一下,傅平安便猜,傅枥可能是在

    服五色散。

    傅平安第一次知道五色散,是在系统的某本历史书上,书上称之为五食散,又或者寒食散,书上对此物进行了批判,认为它令时人服散上瘾,身体虚弱,是导致王朝积弱最后被异族灭亡的元凶之一。

    傅平安当时对此概念不清,但结论已经给她留下相当深的印象。

    后来傅平安翻阅宫中陈年典籍,翻到某方士之书,称有一种药石,以五种药剂配比而成,服后可登临仙宫,强身健体,书上叫它五色散,但看上去像是同一种东西。

    傅平安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个世界也有这种药剂。

    当时她翻得那本书是一本|道家书籍,后来傅平安也问了一下宫中方士,方士称这药并不好炼,失败率很高,药材又名贵,只有贵人之家,才有制作五色散的能力。

    “陛下想制的话,小的也可以试试。”当时那方士这样说。

    傅平安便说:“以后若看到书籍上有此散的制作方法,就全部划去吧。”

    在方士惊讶的目光中,傅平安率先把自己手上竹简上的那一条,用笔刀给划去了。

    这药方不能留。

    所以发现傅枥可能在服五石散,傅平安也并不算太吃惊,宫中有,曾经在宫中修行的傅枥有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按方士所言,制散并不容易,那么,傅枥手上的五石散,是自己的么?

    略略思索之后,傅平安对眼前的祝澄说:“无论如何,道隐居士疑似染病却不上报,已经可以惩处一番,便借口此事,将那道童先给抓起来审问一番。”

    祝澄应下退出,立刻集结禁军,前往随心观,不多时,便闯进了傅枥所住的院子,将那叫于恒的道童给抓了起来。

    傅枥自然阻拦,厉声喝问:“你们想干什么?”

    祝澄道:“居士面色不佳,身体虚弱,似是染疫,染疫而不上报,按规杖三十。”

    傅枥瞪大眼睛:“你敢打我?”

    祝澄道:“居士说笑,臣是说,你的道童知情不报,要按规处置。”

    这么说完,便跟身后的禁军使了个眼色,禁军上前,抓住傅枥,三下五除二便将于恒给抓了起来,傅枥气急,高声道:“谁允许你们抓他!谁允许你们抓他!”

    祝澄道:“既是陛下的吩咐,也是规矩。”

    傅枥脱口而出:“那就在这打,抓走干什么?”

    本来还有点感动主子替他阻拦的于恒面露震惊,同时脸色很快灰败下来。

    果然,他在主子心里什么都算不上。

    他自己已经放弃,垂头丧气,只两只胳膊一边被禁军扯着,一边被傅枥扯着,傅枥到底还是抵挡不住禁军,松了手,于恒像是个小鸡仔子似的被提溜起来,正要拉走,傅枥尖利道:“于恒,你放心,你若有事,我会好好照顾你妹妹。”

    这话听着还挺暖心,声音却不是这么回事。

    更何况,于恒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看上去脸色更差了。

    祝澄微微挑眉,没有说什么,只叫人看好随心观,自己带着于恒复命去了。

    等她回去的时候,陛下已经议事完毕,但书房内还有任太医,正在给陛下把脉。

    见祝澄回来复命,傅平安先叫任丹竹退下了,祝澄便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傅平安忍不住挑眉道:“他竟然疯癫至此?”

    在她听来,傅枥的反应未免太不体面。

    她想了想,问:“你看他像清醒的样子么?”

    祝澄面露思索:“说话看不出什么,但是神情似乎确实有些恍惚,但最后说的那句话……”

    “朕懂你的意思。”傅平安冷冷道,“无非是在威胁那小道童,自己的妹妹还在他手上罢了,如此看来,他确实有秘密,你先不用太严苛,好好问问,告诉那道童,若有家人,朕是可以救出来的,叫他放心就是了。”

    “臣明白。”

    “他年纪还小,想来以你的能力,哄也能哄出实话来,就不要上刑了。”

    “臣知道。”

    祝澄行礼后退下。

    待退到门口,祝澄抬头,望了眼屋内。

    陛下又叫出了任丹竹,不知在问些什么。

    祝澄想,真希望陛下健康长寿。

    她从前服侍过许多贵人,会提醒她对一个下人不要上刑的,却只有陛下。

    ……

    房间里,傅平安却笑看着一脸疑惑的任丹竹,道:“不要这个表情了,你诊出了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任丹竹道:“陛下精气充盈,血气旺盛……咦,面色为何那么白呢?”

    傅平安道:“可能是朕化了妆吧。”

    任丹竹:“啊?”

    傅平安:“你别看朕的脸色,朕只问你呢,虽身体无不适,太好像皮肤太热了些,是怎么回事?”

    傅平安叫来任丹竹,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今日体温好像比平常高。

    虽然穿了件长袍,但里面不过只一件纱做的薄衫,聊着聊着,后背却全是热汗,这和从前倒是完全相反了。

    刚刚解毒,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相当在意的傅平安就立刻把任丹竹叫来了。

    “那便是血气太旺了。”任丹竹这样说,“对天乾来说,结热之前,血热盗汗是常有的事,呃,陛下还未纳元,那……”

    她突然笑道:“臣懂了,陛下可能是快纳元了。”

    傅平安正在喝茶,被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

    纳元日。

    对于弹幕的人来说,会有一种更加直白的说法——发情期。

    小时候傅平安不懂,看见弹幕说发情期,没什么感觉,后来渐渐懂了,觉得这说法确实准确的同时,又觉得未来的人未免也太直接了——这么直接不会不好意思么?

    反正时人总结了各种表现之后,认为纳元日便是天乾含纳天地之气,终于成人,有了诞育下一代的能力。

    幸好没开弹幕,若是开了,肯定又要被调侃了。

    但如今若是要纳元,情况有些尴尬。

    本来按计划,既然祈福已经结束,不日他们就该启程回京,但若是纳元日便在这几日,在路上纳元了可怎么办?

    虽不是不行,但到底不方便。

    更何况潜梁山中的大臣士子,经过了疫病之事,早已经归心似箭,若是还在留居此处,难免又要人心浮动。

    “能确定大概是几日后纳元么?”傅平安问。

    任丹竹道:“这可不好说,但臣看脉象,左右是在七日

    之内,若是身边有来信的地坤引导,可能会更快些。”

    来信的地坤?

    傅平安突然就想到了洛琼花,想起昨晚的旖旎景色。

    她低头掩住眼中神色,清空大脑,转念想起该如何稳定人心。

    或许,可以给他们找点事做。

    傅平安想了想,叫来王霁:“说起来,行宫的名字还一直未取呢,如今境况好了,便允许诸位大臣士子宴饮吧,这样吧,吩咐下面的人办个论道会,顺便将行宫的名字取了。”

    王霁惊讶抬头:“陛下还要留在此处么?”

    傅平安“嗯”了一声:“再留几天吧,顺便也将附近的疫病解决掉再走好了。”

    随后王霁刚走,阿枝就又来了。

    傅平安忙碌到日落时分仍未回寝宫,处理完所有事情,又开始忍不住回想傅平安那句话的洛琼花终于还是呆不住了,用完晚膳又再次来到了书房。

    傅平安也没赶她走,叫她进去坐在一边。

    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望着手里的折子,也根本没抬起来。

    洛琼花泄了气。

    面对如此忙碌的傅平安,因为自己小小的心情打扰对方,洛琼花觉得这好像属于一种不识大体,有违皇后的职责。

    虽然她现在也不清楚,皇后的职责到底是什么。

    她只好也找了本书看,看了几页,祝澄过来了。

    见皇后也在,祝澄没立刻复命,但傅平安开口:“无事,但说无妨。”

    祝澄便道:“于恒不说。”

    “不说?”傅平安皱眉。

    祝澄苦笑:“臣也想哄,可他一言不发,而且……臣看他身上都是伤,想来在道隐居士那儿,也没少挨打。”

    傅平安有些苦恼,想着要不然直接把傅枥抓了,这时边上洛琼花道:“于恒?那个小道童么,早上见他时,他很好说话啊,要不然,臣妾去试试看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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