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渚随云冲掐诀瞬移过去的姜明水大喊:“不要命啦,等劫云再散一散!”
谢从原抬头看朝他奔来的少女,对方的馨香随着一阵风扑入他鼻尖。
渚随云远远看到姜明水眼圈微红而又冷静地掏出一颗又一颗丹药,塞进谢从原嘴里。
谢从原似乎说了句什么,然后伏在姜明水肩上,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明明没有什么,却无端让人觉的二人自成一个世界。
渚随云啧舌,但还是上前帮姜明水架起谢从原,将人扶进洞府。
得,我就是个工具人,渚随云苦哈哈地想:这世界上是容不得纯洁真挚的同门情吗?怎么都要掺上些男女之情。
姜明水替晕过去的谢从原清理满是伤痕的上半身,“愣着干什么?来输送灵力。”
渚随云只是嘴上跑火车,但内心也是担心自家师弟的,双手持诀,翻手间结出一个治愈法阵,配合姜明水疗愈效果极佳的莲心诀,两人一起为谢从原疗伤。
但很快,便不需要他俩了。
“拂江峰主。”渚随云叫道,没有行礼,手上动作不停,持续为谢从原输送灵力。
拂江峰主略一点头,“辛苦你们。这里有我看护,你们休息去罢。”
同时,又进来一人,竟是一身朴素到寒酸的麻衣的掌门。他仍挂着那个标志性的油亮酒葫芦,笑眯眯朝姜明水打招呼,“丫头,又见面了。”
二人打过招呼,停下手上动作。
刚出门渚随云就问:“姜大小姐,那位老爷子是谁啊?”
姜明水笑道:“掌门。”
“嚯,是我们掌门啊!”
沉默一会——
“好家伙,我们从原真是话本子里主角的标配。”渚随云抚掌感慨。
渚师兄摇着扇子,语气很放松,但他自己知道,这句话并不是玩笑。
“此话何讲。”姜明水懒洋洋道,她这会手还在抖,心脏扑通扑通跳,“有这样惨的主角吗,渡个金丹劫被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追着劈?”
这话实在有些偏心,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场金丹劫并不是谁都配拥有的。
渚随云背着手跟她数,“家境贫寒、天资出众,此为第一条,奇遇不断、师长眷顾,此为第二条,还有无数女修青睐,此为第三条。”
最重要的一条,他没有说: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天道不会费心为一个小小的配角费劲安排如此多的磨难。
对于有些人来说,所有的历练和艰难险阻,都只是一块成就绝世神兵的磨刀石。
姜明水嗤之以鼻,她多么想告诉渚随云:这是一本狗血淋头的修真式霸总小说,你说的那种主角,只会出现在点家!
最终,姜明水以一种“天机不可泄露”的玄妙眼神示意渚随云,“哎。”
“话说金丹既成,便是高阶修士了。”姜明水感慨。
放在小宗门,已经是长老级别的人物。
渚随云道:“是啊,想来会有更多的家族、势力拉拢谢师弟。你要不要使美人计先下手为强?”
此处途径之地,霜雪皑皑,处处透着冷气。但姜明水却诡异地脸红耳热了,“你胡说什么?!”
渚随云笑眯眯:“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谢师弟筑鼎期时,可能许多人尚在观望,追求之人大多是出自仰慕、心悦。
但如今他突破金丹,如此天骄,那么大的渡劫阵仗,你猜会有多少世家娇女心动,又会有多少势力将他视作未来令自己崛起的一柄利剑?”
姜明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看见无数人顺着通天的长阶慢慢爬行,从这个角度看像是一群首尾相衔的蚂蚁,数量众多,连绵不断。
是啊,到了凌霄新收弟子的时候了。这些人或是冲着扬名立万,或是冲着长生不老、无边权贵、求仙问道……
他们所有人的终点只有一个,就是那座试炼之峰的山顶。
姜明水不看也知道,十之有九的人都是眼含热切。
当年,她不愿落人口舌,也是这样咬牙爬上万阶长梯,爬到最后眼前发黑,只能死死盯着那个最高点,用一股狠劲支撑自己爬上去。
她嗓子有些干涩,“我希望从原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
渚随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喜欢的人?”
姜明水怔愣,“你知道什么?”
“我与从原师弟皆是男子,怎么会不知道?”
“切,胡编乱造,那你到是告诉我是谁?”姜明水闷声道。
话是那么说,姜明水已经开始琢磨这个问题。
二人一起走了许久,姜明水还是闷闷不乐,她在心底暗暗想:谢从原会喜欢谁呢?
自小,谢从原就对她最好,姜明水嘴上不说,内心是知道的,她也习惯了去照顾谢从原,吃穿衣用、礼节人际,几乎都是她在替谢从原留心。
前世姜明水自小和奶奶相依为命,从初中起,她就开始辅导小学生,高中起,暑假工、辅导……
所有的所有,在奶奶一句“我真是离不开我们家闺女”面前,都值了。她想有用,不想被扔下。
初来这个书中世界,她惶恐弱小,谢从原于她而言,是唯一选择依赖她的人。两人不说,却一直有种互为彼此雪中之碳的感觉。
但是,谢从原踏上修行之途没多久,便开始接受赞誉、鲜花。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内心十分不安。
一见她这个表情,渚随云愣了一瞬,“怎么好端端还撇起嘴了,好了好了,我错了姜大小姐,我自罚三拳好不好?”
他玩笑似的在自己身上锤了三拳,按照往常,姜明水会被逗笑。
但少女还是闷闷不乐,过了一会渚随云才听见姜明水细若蚊呐的声音:
“渚随云,要是从原有喜欢的人,他就不该对我如此好,与我交往那么密。
我得好好和他说,师姐弟也该有师姐弟的距离,这样他喜欢的女孩肯定会吃醋,我便成了仗着从原不懂作恶的人。”
“哎。”姜明水满脸失落道:“你说,怎么没人喜欢我呢?”
渚随云:“……”
这事你不如问问姜明昭,当年敢和你示好的小男生,全被这丫头打跑了。
再后来,你自己是块榆木疙瘩,一直不开窍。有位师兄热心指导她一星期的剑法,她却只顾得认认真真练剑,到最后实在受不了——跑了。
“我真受不了那位师兄了。他乐于助人指导我,我念着这份同门情谊,但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薅啊!这实在让人崩溃!”
渚随云很惊讶她的脑回路。
“姜大小姐。”渚随云无奈道:“我不懂为什么你总那么不自信,明明你被千娇万宠长大,容貌天赋均是上等。”
姜明水想要反驳,但内心缓缓升起一股无力感。
她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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