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仡辽蝉满脸的无奈和严肃,顾之桑眉尖微挑,说道:

    “那就先过去看看吧,反正我过来湘省也是为了这件事。”

    仡辽蝉:“好。”

    加入灵组、成为灵组的‘特聘指导员’之后,顾之桑便有了查看一些机密性文件的权利。

    通过翻看过去和近年来的灵组档案记录,她才发现原来官方早就在收集、处理各地的玄学灵异事件。

    大多数不涉及极度私密性的信息和事件,会被总部上传到官方专门为灵组研发的小程序上。

    这个程序只有通过了灵组考核、成为正式组员才有权限进入。

    在上面可以查看往期已经解决过的玄学事件,组员之间交流求助,又或是进行玄学方面的探究指导……

    除此之外,这个小程序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悬赏’。

    一般情况下各地的警署接到报案出警时,其中有性质恶劣过于残忍的、嫌疑人凭空消失的、或是带有诡异色彩的等等这类事件,出警的队伍中一定会有一名灵组的成员跟随,负责观察这种案件中是否存在的灵异手段。

    若是遇到了一些无法解决的悬案,当地的灵组就会上传到小程序上进行‘悬赏’,诚邀各地的奇人异事来处理解决。

    完成之后,接下‘悬赏’的玄师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以及各种对道行有益的法器符箓。

    顾之桑之所以来到湘省,就是因为她在小程序看到了一条等级评价为「危险」的悬赏。

    她这段时间在《浮海传》的戏份正好杀青,再加上和经纪公司‘成恩娱乐’两看相厌,对方暗戳戳搞了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把她的邀约全部推掉了空出不少时间,她也乐得轻松。

    出于对此案的好奇,她接手了这一宗悬赏。

    此案件名为「神女湖沉尸案」。

    在顾之桑之前,已经有两任前委托人接受了此案的委托,前往湘省神女湖解决事件。

    只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点开案件后,顾之桑查看了大概介绍。

    四天之前,当地的一群孩子不听大人劝阻、无视岸边的警告牌,非要在周末的时候聚集,跑到附近的一处大湖游水。那湖泊就名‘神女湖’,是当地最大也最有名的淡水湖,湖中深度超过数十米,附近的老百姓都会在其中养鱼捕虾。

    靠近岸边的浅水区倒是不深,可耐不住在湖中出事的人多,所以当地政府和百姓都不愿意让小孩子来这边戏水。

    可就在那一天,一群在水中嬉闹的孩子们中就有人出了事。

    一个男娃在和同伴们比赛扎猛子的时候,闷到水底下就再也没出来。

    其他孩子一开始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陆陆续续憋不住气从水底冒出头时,还在嘻嘻哈哈喊着‘加油’。

    直到倒数第二个男孩儿终于憋不住气了,涨红了脸从水底下冒出头时,其余孩子都对最后的男娃佩服不已。

    其中一人嚷道:‘行了行了大家都憋不住了,你也出来吧,知道你牛p,俺们说到做到都认你当一天的大哥!’

    '想不到啊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你小子是不是自己在家里水缸里偷偷练憋气了?’

    小伙伴们扯着嗓子嚷嚷了好几声,让那个孩子别憋了,却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个时候他们才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有人慌了:‘咋回事啊,他不会……出事了吧?’

    '呸呸呸别瞎讲,咱们在浅水区还没没过胸口,咋可能出事儿啊?你别吓唬俺们了快点出来!’

    然而孩子们的呼声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在附近的水里摸索了好几分钟,又扎猛子到水底下、强忍着不适在浑浊的湖水中睁开眼睛,试图看到水下是否有人。

    可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男娃的踪迹。

    自此距离他下水憋气,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还多。

    剩下的孩子们都大惊失色,纷纷游上了岸边,在偷偷跑掉害怕被责罚而不告诉大人、和赶紧报警让人来捞人,这些孩子选择了后者。

    当天本地的警署出警捕捞,却始终无果。

    湖面上的没有浮尸,水底下捞不起人尸。

    要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言之凿凿,说那个男娃真的和他们一起下了水、在水中凭空消失,警方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开玩笑了。

    男孩子的家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认定是其他小孩子害了自己的儿子,可其他人也很无辜。

    他们都说最开始提出要偷偷跑到神女湖边玩水的,就是这个溺水失踪的同伴。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已经不是普通人力可以解决的了。

    于是当地灵组展开了一系列调查,却毫无结果。

    这件事在附近传得沸沸扬扬。

    原本神女湖所在地区就是湘省较为偏远落后的城市,广为流传‘河神’和巫蛊一类的传说。

    许多人都相信,神女湖中是有‘河神’的,更声称他们在驾船出湖中心时,曾经亲眼看到过湖面下方有巨大的阴影。

    一时间有人说这个孩子是被‘河神’看上了、抓去做洒扫小童了;

    也有人说他被水鬼抓了当替身,说是他的父母在外惹上了什么人,被下了‘河蟆蛊’,尸体直接就被湖里的鱼虾蟹给吃光了……

    第二天仍然没有打捞起浮尸,当地灵组不得已之下便在小程序上发布了‘悬赏’,希望其他各地的组员看到后,有能力者可以来帮助他们解决。

    当天邻市的一位玄师便赶了过来,在河边一通做法超度,不少围观的群众都在附近观望。

    他在岸边的空地上点燃了十数根半人高的香,拿着摇铃叮咚做法。

    原本是风平浪静、天气晴朗的神女湖上空,不久之后阴云昏沉,湖面上刮起了不小的风还卷起了浪潮。

    最终在众人都意想不到中,一卷大浪毫无前兆地浇了岸边做法的玄师满身满脸水,把他立起的香直接浇个透湿。

    丢了大脸的玄师很是颓败,告诉当地灵组自己在湖中的确感觉到了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他猜测是神女湖中曾经的灵物走了岔路,变成了凶邪之物,说自己管不了这件事,拿起法器当天就离开了此地。

    第二名接受委托的玄师和顾之桑一样,都是专门从外省赶来的。

    那人在灵组中颇有名声,是一位玄‘六’阶的玄师,能力水准也算是上乘。

    他来到后并没有立即做法,而是向当地灵组要了一支小船,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到了湖中心正上方停住,在船上来回徘徊、做法念咒。

    岸边的其他人只见他脚下的船只附近的水面泛起了层层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船下徘徊。

    紧接着他身子向前一挺,喷出一口鲜血后直直从船上栽了下去,掉入了湖心区。

    这可把岸边人都吓坏了,连忙开着快艇去捕捞,把人救上来之后送到了当地医院,经医生检查说他破裂脏器受损,有一定生命危险。

    至今第二位玄师还在医院中躺着呢。

    此案的凶名直接传了出去,被灵组定为‘危险’等级,开出的报酬翻了几翻,可也没有人敢接。

    直到顾之桑刚一入驻小程序,便直接把这个任务接手了。

    容城的灵组给她安排了最快的航班飞湘省,还让仡辽蝉来接她。

    跑车上,仡辽蝉一边把着方向盘狂飙,一边简单给顾之桑说了说「神女湖沉尸案」的最新进展。

    仡辽蝉道:“本来事情不该这么赶,但是前天晚上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当地靠近神女湖的一个县城里的有个独居的大娘,晚上的时候不知道咋回事,自己一个人跑到了神女湖边……然后溺亡了。”

    “附近的人发现的时候,她的一只鞋在湖面上飘,同样是没有找到浮尸,尸体凭空消失了。”

    仡辽蝉说着苦笑了一声,继续道:“或许是因为官方派去的人失败了两次,没查到什么信息,一些居民吧……可能就不太信任我们了。他们没有报警,而是把当地一个很灵的神嫲嫲请了来看。”

    在谈话中,顾之桑了解到神女湖周边的小城,被称为湘省的‘沉区’。

    那边小城里好多人都是当年苗寨翻新后的原住民,少数民族很多,都还保留着过去的习俗,也比较相信当地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传说。

    当地也有擅长看玄学的蛊婆婆和灵媒,在当地地位很高。

    仡辽蝉说:“那神嫲嫲也是真的厉害,当天晚上就让附近的居民去养殖场买了新鲜的活羊生鸡,在岸边宰杀做法,拿着叶片把牲畜尸体裹好后拴上绳子和石头,坠入了神女湖中。”

    “没想到祭品投入后没多久,那大娘的尸体还真的浮了出来!附近有拍摄视频的居民录到了全过程。”

    尸体打捞上来之后,居民才发现大娘浑身浮肿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脸上混杂着痛苦和狰狞的笑容,看得人毛骨悚然。做法的神嫲嫲说,这是神女湖中的‘河神’发怒了。

    这些年岸边的百姓们越来越不虔诚地供奉祂、出湖捕捞之前也不祭拜,所以愤怒的‘河神’才会将灾难降临到周边居民们的身上。

    单单用牛羊牲畜祭祀,是平息不了‘河神’的怒火的,需要效仿古法开坛做法,为‘河神’献上真正的祭品。

    否则以后所有人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仡辽蝉和顾之桑抱怨道:“当地几十年前一直有祭‘河神’的习惯,是用活人填湖,他们觉得这样才能保障年年风调雨顺、湖面风平浪静。其实这都是古人流传下来的糟粕文化,湘省灵组创设之后就全省严禁以人为祭品,惩罚力度非常大,这才把这种糟粕的玄学习俗给彻底杜绝。”

    “现在那位神嫲嫲说的‘河祭’,就是这个意思!一旦让她开了先河,让这种糟粕文化复兴,那其他愚昧些的地方和百姓肯定会争先效仿。”

    顾之桑听的时候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

    她问道:“那现在是?”

    仡辽蝉说:“昨天我们的人和法医把大娘的尸体拉走了,也给附近的民众做过了思想工作,承诺了先调查、解剖,一定会尽快侦破案件,严令禁止他们举行‘河祭’,这些人嘴上是答应得好好的……”

    后面的话不用说顾之桑也清楚了。

    虽然附近居民们答应灵组不进行‘河祭’,但他们还是阳奉阴违,偷偷摸摸背着仡辽蝉等人接着进行仪式。

    结果被蹲守在附近的组员发现了,赶忙通报仡辽蝉。

    机场距离目的地有一段距离。

    仡辽蝉狂奔到目的地的时候,才刚刚能看到湖畔的边缘,便看到附近围聚了不下数百人。

    袅袅白烟不断往上飘,最后散在了湖面。

    她一甩车尾便把车停靠在空地上,快步下了车,这时顾之桑已经能听到岸边的喧嚣和争执声了。

    仡辽蝉扬声呵道:“你们在干什么?昨天都说了不允许举行‘河祭’,你们这是要造反吗?还不把他们放开!”

    只见几个同样赶了过来、想要稳住情绪激动的居民的灵组组员们,现在都被几个壮汉抵着堵着,一双双怀着敌意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顾之桑低声询问:“报警了么?”

    仡辽蝉道:“我刚刚报了,最快也得十来分钟才能到。”

    其他组员来的时候之所以没有先惊动警署,是他们没想到这些居民会直接违抗律令,根本就不听他们的劝阻。

    这时人群中有眼睛通红、神情怨怼的中年夫妻走了过来。

    男人咬着牙指着仡辽蝉道:“我儿子死了,尸体现在还泡在水里不得安宁、没法入土为安,凭什么不让我们祭‘河神’?!人家大师有本事解决这件事,你们这些人就只会叫我等等、再等等!”

    女人也拍着大腿,叫苦连天:

    “我的命好苦哇!儿子被人不明不白地害死了,现在连把人捞上来安葬他都成了犯罪吗?我可怜的儿啊,你干脆把你爹妈一起带走吧!”

    周围的居民们也纷纷开了口,带着指责的意味道:

    “看你这个年轻女娃穿的也是咱们寨子的服饰啊,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河神发威啊,不平息河神的怒火,我们周边的老百姓可都是要遭殃的!”

    “这是我们湖边老百姓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管闲事!”

    吵嚷之间,眼看有那种浑水摸鱼的人想要上来推搡仡辽蝉、发泄自己心中的戾气的人,顾之桑眉头一皱,伸出手拽着仡辽蝉的手臂往后一扯,躲开了对方的手。

    那人一个没站稳,自己顺着惯性跌了个跟头,脸和鼻子着地直接磕在了沙地里的硕石上,发出一声惨叫。

    “我、我的鼻子!!”

    他捂住鼻梁的手下溢出猩红液体,眼瞧着见了血,周围的人都心头一震稍稍平静了些。

    他们再度看向苗女身边那个身高还矮些的、体型还更纤细些的女孩儿时,都被她黝黑冷峻的眼神镇住了。

    顾之桑从怀中摸出几颗黑白棋子,抬手甩了出去。

    棋子‘砰’地砸入沙地中,发出沉闷响声,顿时把沙泥砸出几颗小坑。

    周边的百姓面色一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这个手劲儿,如果棋子砸在他们身上,不戳出个窟窿来怕也是要受点内伤吧!

    眼瞧着她往河边走去,一些居民仍想去阻挠她,可一伸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触碰不到这个女孩儿的衣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穿过人群。

    顾之桑在河岸站定,盯着岸边穿着蓝紫色怪异长袍、带着一串串银镯银环的老妪,微微眯了下凤眼。

    那老妪的身材干瘪、脊背佝偻,手中拿着一柄拂尘似的法器,身后是两个巨大的沉木箱子,以及几炷点燃的香。

    从顾之桑的角度,能看到每一个箱子中都堆满了新鲜斩杀的家禽牲畜,鸡鸭鹅狗,尸体上淋漓的血浆还没干透,把箱子最上面的禽尸染得格外可怖。

    江边本就多小虫,都被新鲜血液的甜腥味儿吸引了过来,在箱子上方飞个不停。

    在大量家禽尸体的上面,还分别压着一只牛和一只羊。

    这两只大型牲畜还是鲜活的,四只蹄子用麻绳紧紧捆住,无法大范围挣扎逃跑。

    它们显然被身下其他生物的惨状死状吓得不轻,睁大眼睛满是惊恐、扯着嗓子‘哞哞’‘咩咩’叫个不停,把箱子挣得轻抖,被吓失禁的粪便不断从肛尾挤出。

    老妪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顾之桑,哑声说道:“小姑娘,请不要扰了祭祀的吉时,否则‘河神’大人会生气、降怒于我们的。”

    顾之桑定定看着她,半晌道:“这劳什子祭祀没必要继续了,自古以来需要活人生祭才能满足、会在河里作祟的都不可能是神,顶多是个不知所谓的邪祟。”

    老妪面色一厉,“好蠢的丫头!怎么敢对‘河神’大人如此大不敬?你自己不要命,还非要拉上湖岸边所有人陪葬吗?”

    她这句话落下后,顾之桑的身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嚷声。

    对此顾之桑旁若无闻。

    她语气平淡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沉尸的原因,也不知道河中到底有什么,就自称神婆、说自己可以解决此事,难道你就不会羞愧么?”

    老妪神情一顿,眼中露出一丝不以为意。

    她确实不知道湖面下是什么,但她从小就听长辈和同门说过,这神女湖底下是有东西的。

    既然有东西,那就拿‘祭品’上贡呗。

    事实证明她猜得也没错,这不昨天才往湖里投了些牛羊,那具消失在湖中的女人尸体就浮上来了。

    顾之桑确定这老妪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错、坚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后,有些啼笑皆非。

    她声音冷淡道:“你们如何地相信湖中有神、相信只要祭祀就能平息一切,这我都不管。但你们要祭,就自己滚下去,而不是拿无辜人的生命来为你们的愚昧买单。”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却让神婆脸色大变。

    “你、你想干什么?!”

    顾之桑走到了两座大箱子跟前,刚一靠近,浓重的血腥味儿便一股脑地往她鼻腔里钻,那股味道直让人胃里作呕。

    她抬起脚便踹在了木箱的侧壁。

    接触面发出沉闷响声,紧接着那足足有一米多高的箱子轰然侧翻,狠狠砸在了地面上。

    上面的牛羊摔在地上,发出惊恐的叫声,箱子里的肉块和牲畜尸体也都洒了出来,往外溢出。

    两个箱子接连被顾之桑踹翻之后,人群中的仡辽蝉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箱底露出的东西,“那、那是?!”

    只见其中一个箱子里上层的东西都洒出后,最下面五花大绑的人便露了出来。

    那是个大概五六岁大小的孩子,双手双腿蜷缩着,嘴巴上被死死封住胶带,满脸满身血糊和动物的毛发,闭着眼睛挣扎的幅度很小,发出的声音更是极其微弱。

    顾之桑把她抱出来,撕掉嘴上的胶带给她擦了把臭烘烘的血浆后,才能勉强看出这是个头发都黏在一起的短发小姑娘。

    而另一个箱子的最底下,也是一个小孩子。

    他的身体软软倒在牲畜的尸体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顾之桑把他抱出来后,发现这个男孩儿的情况很危急。

    两个孩子都在箱子里被重重压着、呆了很久,久周围的空气越发稀薄,仅有丝丝缕缕的氧气能穿过层层缝隙被他们吸入鼻中。

    再加上箱子上的活牛羊的叫声,更是淹没了箱子里他们的细微动静。

    恐怕再晚一些时间,不用神婆把他们抛入神女湖中,他们就要因为缺氧窒息而亡了。

    顾之桑没有随意去动他,脸色冰凝回头问道:“有医生吗?”

    自从箱子底下出来两个孩子时,周边不少声讨看戏的居民便都吓到了,场面一片寂静。

    他们确实不知道这些祭品中,竟然还有俩个娃娃!

    神婆可是说祭祀要沉箱的,那箱子里的两个小孩儿岂不是要被活活淹死?!

    有个女人小声开口道:“我之前学过医护,考过证书。”

    “你来。”顾之桑站起身时,衣襟前和双手都被动物的血液染得通红,“阿蝉,叫救护车。”

    仡辽蝉面带怒色,狠狠瞪了一圈周围的人后点头说好。

    嗅着自己一身的味道,顾之桑的心情不太美妙,冷着一张凝白的面孔扫视了一圈,扯出一抹笑容:

    “这两个孩子要是死了,在场的大家都出了一份力。”

    “唉你这个女孩子说的什么话呀,我们又不知道……箱子底下还有俩大活人,我们一直以为只有牲畜的!”

    “神嫲嫲你这是做的什么事情哦,这是犯法的!太吓人了,这俩娃娃你从哪里弄来的?”

    “……”

    听到顾之桑说他们都是共犯,不少看戏的人不乐意了,纷纷表示自己是无辜的,开始声讨起神婆。

    也有部分人神情闪躲略显心虚,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只有那对死了孩子的中年父母情绪最激动,看着顾之桑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就像是在看杀子仇人。

    “你为什么要坏了我们的大事?你没有亲人父母吗?以后不会有孩子吗?死了不给他收尸……”

    顾之桑冷声打断了这一句句看似有理的指责:“那这两个被当成祭品的孩子呢?他们就该死么。”

    被质问的中年夫妻气势一弱。

    男人咬牙道:“是他们爹妈自己卖了他们,这两家人愿意!你个哪里冒出来的鳖犊子敢管老子家的闲事,知道我家在湘省是什么成分……”

    他话还没说完,便像被一记无形的巴掌直接扇得踉跄,‘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脸颊迅速红肿鼓得老高;

    话没说出来,一张嘴吐出几颗破碎的牙齿。

    就在这时,远处终于响起了鸣笛声。

    出警到达目的地的警员们刚一下车,便看到了满地的血浆、动物尸体,以及躺在地上的两个红彤彤、昏迷不醒的孩子。

    他们变了脸色:“都干什么呢?!这里怎么回事?”

    ——

    待当地警署赶来把相关的死亡男孩儿父母、神婆、以及部分参与此事的人都扣押起来后,两个小孩子也被送去了医院。

    顾之桑没有立刻去警署,而是跟着仡辽蝉就近找了一家民宿,去洗净了身上的血污。

    她穿着睡袍擦拭长发时,房间门从外面被敲响了。

    打开门之后仡辽蝉捧着一套干净的少数民族服装,说道:“桑桑你先穿这个吧。”

    “好。”

    等顾之桑换好衣服、准备重新去当地警署时,看到她从房间出来的仡辽蝉满眼惊艳,感叹道:

    “桑桑你皮肤好白、好细腻,你要是在苗寨里绝对是最受小伙子们倾慕的姑娘。”

    顾之桑浅浅笑了一下,“走吧。”

    当他们再次来到警署时,隔着玻璃能看到羁押的室内有警员在给那对中年夫妻做思想教育。

    “你们的想法和行为都非常危险!这是犯法是杀人,这件事之后肯定是要对你们进行量刑处理的!”

    夫妻俩还在嘴硬狡辩:“我们是花了钱的,是那两家人自己同意了卖孩子的!”

    “这就是贩卖人口,你们不用狡辩了。况且你们在湖边聚众宣传封建糟粕,屡次阻挠警方正常办事,这些都是很严重的行为。我们明白你们的心情,可这都不是你们违法犯罪的借口……”

    看了几眼后,顾之桑便挪开了目光,道:“那两个孩子是被买来当‘祭品’的。”

    身后的警员点头道:“没错,他们夫妻一共花了二十多万,很奇怪的是这件事不仅有他们二人参与,还有另外四名家中并未出事、也没人溺亡在湖中的人一起参与了。”

    警员说出了四个人的名字,道:“经过调查,其中两人甚至不是本市人,分别是本市周边相邻的两个城市户口;另外两人虽是本市人,但彼此间应该也没什么关联。”

    “可他们四人却每个人出了五万块钱,作为购买两名儿童的筹款,我们刚刚拷问了半天,这些人都只说自己是支持祭祀活动没有别的意思,还有的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神婆和其他人筹款是为了买卖儿童。”

    顾之桑点点头道:“能让我见一见他们么?”

    “可以的。”警员点点头,“不过他们的作案动机不明,我们怀疑背后可能另有玄机,为了防止他们串供,所以这四个人我们是分开关押的。”

    顾之桑:“没事,我只要看看他们的面相即可,不用和他们交流。”

    “好,那顾小姐跟我来。”

    跟着警员的脚步,顾之桑来到了关押四个人的门外,默默地看着里面的人。

    她身后的警员们惊讶地发现,屋子里的四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在窥视。

    要知道房间的窗户是透明的,若是有人从窗户往里看,里面的人理应能看到、发现。

    看完前三个人之后,顾之桑若有所思,和身后的警员商量了一下,在第四名参与购买儿童当‘祭品’的人的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推门而入。

    屋里坐着的是四名参与者中唯一一个女性。

    她原本在屋中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略显紧张,听到门口的动静后抬头看去,在看到顾之桑的瞬间身体一僵。

    女人没有忘记湖边发生的一切。

    这个看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可是能轻松踢翻大木箱、有着隔空把人嘴巴打肿的手段!

    她暗中警惕有些紧张,可对上顾之桑的双眸时,还是呼吸紧促有种被人看透的恐慌感。

    女人语速很快:“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买孩子都是他们做的,我就是不想让、不想让同城的老百姓们被河神降罪!我爸就是渔民、养殖户,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却发现顾之桑的神情不变。

    半晌,顾之桑才在她紧张的目光中说出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我相信你说的,从你的面相上看,你的父母宫中有一缘缺失,说明你的母亲在你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你是被父亲拉扯到大的。你是本地人,家里以前应该是做小本生意的,前几年生意不景气后你父亲就和人承包鱼苗蟹苗,干起了水产养殖……”

    “所以你是个这么孝顺善良、心系同城百姓的好人,为什么当时要跑掉呢。”

    当顾之桑把她的家庭信息一点点说出时,女人的神情便开始慌了。

    她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自己就是本市人,警方想要调查自己的身份信息不是非常简单吗!

    自己绝对不能因为这些话便自乱阵脚!可当她听到顾之桑最后一句话时,强行绷着的神情彻底裂开了。

    女人结结巴巴摇着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别以为自己的是警员就能胡言乱语,我……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请律师!”

    顾之桑用纤白的指尖支着腮,神情淡漠。

    她如瀑的乌发散在肩后,身上穿着苗族的对襟藏蓝袍子,肤色在银色花纹和蓝底布料的衬托下更是白得夺目,冷着脸打量别人时,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虚。

    “是吗。”

    她语气淡淡,继续说道:“你是本市出生的人,今年三十五岁,87年的盛夏时节出生。因为生辰特质和你父母辈的影响,你五行并没有受到太多地势影响,命中带金火缺少水行,按理说在起名字的时候应该稍微注意一些,从名姓的运势上找补回来,不过你家里父母并不信这些,是自己给你起的名字。

    很巧合的是,他们给你的起的名字也是旺火刚强的。”

    “然而过刚易折,火势过旺而不化解自然也会出现一些劫难,你十一岁那年就出现了你人生中唯一一次和水有关的劫难。”

    顾之桑停顿了片刻,微微昂起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你幸运,活了下来。你遇到了把你救了的贵人。”

    女人的喉咙中猛然爆发出尖叫,她抱着自己的耳朵不停摇头,显然是不愿意听到这些话。

    怎么会?

    这件事怎么会被人知道?!

    那是她这辈子都不愿意想起来的事情,至今都会后悔、悔恨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

    可并不是她想要逃避,顾之桑便会停住话语:

    “很奇怪的是明明那一年你从水劫中死里逃生,可是这件事却成了你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自那之后,你反而更加怕水,在得知父亲要承包鱼苗做养殖户的时候,更是歇斯底里地反对这件事情。

    你在害怕什么?神女湖里究竟有什么?”

    “更奇怪的是,我似乎并没有看到你的生命轨迹中有那个把你从劫难中救赎出来的人的痕迹,她的存在凭空消失了。

    除了她已经死了,我想不出任何更合理的解释。”

    屋子外面的警员们能听到里面的尖叫声,充满了抗拒和惊恐。

    他们对视一眼,心道顾之桑不会在里面给那人用什么不恰当的手段了吧?!

    警员犹豫要不要叫停这次会面,把顾之桑从屋里叫出来,抱着双臂的仡辽蝉轻轻摇头道:

    “放心吧,桑桑她想要得到什么信息还犯不着用严刑逼供这种最次等的手段。”

    将信将疑的警员走到窗户边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屋子里的两个女人分别坐在桌子的两边,中间隔着老远的一片距离。

    只是那个嫌犯女子不知为何,不断抱着脑袋摇头,情绪很是激动。

    顾之桑默默看着,只能听到女人嘴里带着哭腔的喃喃自语: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她微微敛眸,语气笃定:“所以当年你遭遇水劫、险些溺水身亡的地方,就在神女湖。只不过你当时被一个人救了,而她为了救你丢掉了性命,只可惜……”

    “你并没有把这件事的真相公之于众。”

    顾之桑微微俯身,语气冷凝:“你从始至终都知道神女湖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他们买卖孩子是为了当祭品。”

    “你想要祭祀的、你感到恐慌和愧疚的,真是是‘河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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