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岸之前,顾之桑在湖心亭布下了一个临时阵法,将亭中设计精巧的‘天梯’破解抵消。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仡辽蝉只觉得阵成之后没过几分钟,四周流通的空气便顺畅许多,也没有之前那种冷嗖嗖的感觉了。

    她询问道:“桑桑,这样就能解决湖中怨气外泄的问题了吗?”

    顾之桑道:“我只是暂时封锁了这片湖心亭,布下阵法的玄师如此大费周章,说明在这片‘神女湖’中一定有什么东西;

    想要彻底解决怨气外泄没有那么简单。”

    她走向亭廊停靠的快艇,说道:“先回去吧,这边没什么可看的了。”

    两人重新驾驶着快艇回到岸边的时候,提心吊胆、生怕她们出点什么事情的几个组员都松了口气:

    “怎么样头儿,你和顾指导发现啥了?”

    仡辽蝉把顾之桑的发现和推测同在场的组员说了,几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议:“就……一些普普通通的植物,花啊草的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吗?”

    顾之桑抬眼看着远山和平静的‘神女湖’,说道:

    “一花一世界,风水气运最初就是由这些自然界中毫不起眼的植被、摆件形成的,往往这种不借助外物、器具布下的阵法,更能体现出布阵之人的功力之人、手段精妙。”

    几人一脸认同:“这倒是真的,要不是顾指导你看出问题来了,我们真不知道此处竟藏着这么大的隐患!”

    “是啊这也太打脸了……”

    那么阴毒的阵法就在他们这些人眼皮子底下摆着,他们也来湖边湖中探查了好几次了,愣是什么都没发现。

    一方面几个组员有些不好意思,另一方面不由得佩服起顾之桑的眼力,围在她身边小声询问着各种玄学上的问题。

    仡辽蝉打岔道:“行了行了,等「沉尸案」解决了我会帮你们说服顾指导,让她专门给你们开一期问答讲坛,现在还是先干正事儿吧。”

    “按照桑桑的推断,是这些植物构建的‘天梯’连接了陆地和湖底、让水鬼的怨气溢出,而根据前不久拷问姚芳得知,她开始被鬼压床、不断被纠缠的时间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也就是说湖心亭天梯出现的时间,很有可能就是三个月前。”

    顾之桑点了下头,“你们在这边熟,湖中凭空出现植物布景,肯定有居民看到、知道,能问出来么?”

    几个组员应道:“放心吧顾指导,半小时之内我们把这事儿摸清楚!”

    说着几个青年男女便各找渠道,果真没过多久就有了眉目。

    一名女玄师说道:

    “顾指导,我和湖上的打捞船队有点联系,刚刚打电话问了一下,他们说湖心亭周围的植被布景的确是三个多月前专门布下的。

    因为三个月前‘神女湖’中出了一起命案,他们船队还帮忙打捞了好几天,所以对这件事记得特别清楚!”

    “据他们说当时那起命案也是颇为古怪,闹得人心惶惶,那个大师是为了平息那个案子才在湖中做法,事后还让人在湖中布下各种植被……”

    而这件事很快也被另一名组员证实了。

    这人挂了电话,对顾之桑和仡辽蝉说道:“头儿、顾指导,确实是她说得那样。”

    他联系了当地警署,了解了三个月前发生的凶杀案。

    据警署说此案已结,相关的受害者已经下葬,凶手也抓获关押、即将上法院接受审判。

    案件的最开始是附近的渔民、养殖户开船捕捞鱼虾时发现的异样。

    他们从‘神女湖’中捞起来的鱼虾大多精神不振,有少数半死不活,身上带有腥臭粘液,煮熟之后更是酸涩怪异;

    在船上的时候,这些渔民经常能嗅到随着山风吹拂散开的气味。

    那段时间就连湖里的水质都带着淡淡的腥味。

    渔民本以为这是有心怀不轨、报复社会的人在湖水里投了什么毒药,心中十分着急。

    就在这时,负责湖中沉淀物打捞的船队在同时段捞起了一些东西,引起了渔民们的怀疑。

    因‘神女湖’是附近最大的淡水湖,分为上下游。

    正值夏初去湖边乘凉凫水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在岸边制造的一些塑料、垃圾会被湖水冲到湖底,降解后很污染水质。

    打捞船队就是专门负责每天沿湖打捞垃圾的一批人。

    那天他们捞上来的东西格外腥臭,就像肉类烂掉散发出来的气味,让常年和湖中垃圾打交道的船队成员都有些受不了。

    几个排班的队员穿着工作服、胶靴,佩戴着胶皮手套,把打捞上来的垃圾分类捡拾堆放。

    其中一人连连犯恶心:'他奶奶滴到底是啥玩意儿那么臭啊?比臭鱼烂虾还难闻!’

    他嘴里正抱怨着,摸到一个软烂又有点硬度的东西,低头一看,冲天的恶臭最先扑面而来熏得他头晕目眩。

    等他看清这是什么东西后,被吓得惊叫一声甩手丢开:‘人、人的手指头?!’

    那腐臭之物,是一截手指。

    白骨从断裂口冒出,周围被鱼虾啃噬得坑坑洼洼,还黏连附着在骨头上的肉被湖水泡得软烂腥臭,被那打捞队的船员一捏住直接稀烂形变了。

    紧接着队员们又在同一批湖中沉淀物内,找出了一只鞋子、一个布钱包。

    鞋子是女款的白色帆布鞋,鞋面有一大块淡淡的晕染粉,怎么看都像是……

    被湖水泡了太久而褪色的血迹。

    至此打捞队的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赶紧报警了。

    警方经过检验后确认,那的确是人骨,鞋子上的也确实是血迹。

    这说明很有可能有一名女性被害、并被投入了‘神女湖’中。

    从布钱包夹层里警方发现了一张被泡得皱皱巴巴、看不清细节的照片,经过努力修复之后,上面是一对母子。

    母亲大概20多岁看着非常年轻,容貌秀美笑容明媚,儿子才五六岁被她抱在怀里。

    通过对照片的走访调查警方最终在本市的某个村庄内,找到了这名女子的身份。

    组员看着手机上刚刚调查到的信息,读道:“死者刘某欣,今年36岁并不是本市人,结婚后跟着丈夫定居在本市的新泉村内,有一个十五岁的儿子在本市某寄宿学校读初三。那张照片就是她年轻时和儿子一起拍摄的。”

    警方通过调查发现,女死者在村镇里颇有名声,但是是偏不好的名声。

    她儿子读的寄宿学校一个月放假一次,丈夫又常年在本市的工地上做建筑工人,大概一周才回一次村,平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就经常下午傍晚的时候去市区夜市出摊,卖卖发卡手串补贴家里。

    因为死者相貌秀美性情温和,又常常一个人出入,村里有的人看到夜市里同样摆摊的男商户和她说笑两句、又或是帮她搭把手,回到村子里后就开始传闲话。

    说什么看到死者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在外面有人。

    导致村里一些混不吝的二流子,常常开死者的低俗玩笑。

    据和死者住的较近的邻居说,前两天的大晚上,他夜起的时候隐约听到死者的家中传来一些响动和争执声;

    因死者家是最里头的房子,和他家还隔着一条小路,声音听不真切。

    出于好奇邻居出门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慌慌张张的男人的背影,从死者家的院子里跑了出去。

    那个背影他认识,是新泉村里的一个混子,天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

    后面几天邻居也没见过死者再露面、出门,因为多少有点担心,他还去院门口喊了两声,发现院子外头的大锁是被锁上的。

    喊的时候村里几个长舌村民听到了,还一脸揶揄,‘哟你喊她做什么啊?你俩关系挺熟呢。’

    为了避嫌,邻居也就没再多问了。

    警方找到了死者的家门后,从外破开了门锁进去,发现院子里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洗涤剂味道。

    经过痕检还是被警方发现了地砖缝隙里残存的些许干涸血迹。

    自此他们可以确定,刘某欣已经遇害了。

    根据邻居提供的证词,警方再次前往那个曾经鬼鬼祟祟从死者院子里跑出来的混子家,却得知对方早就跑路了。

    捉拿通缉的过程中,他们联系到了仍在城里工地上班的死者丈夫,通知了他这件事,并且继续请湖上的打捞船队帮忙捞捕刘某欣的尸体。

    从村里邻居们口口相传中,他们多次见过那逃跑的混子跟在死者的身后,非常殷勤,闲话早就在村里传遍了。

    很多人都觉得死者和这个混混有一腿,发生此案后他们更是言之凿凿,仿佛亲眼看到过。

    三天之后,警方在临市抓到了逃跑的混混赵某,他一直藏在网吧里试图躲过搜查。

    被抓到之后赵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承认是自己杀了死者刘某欣。赵某头发凌乱、一脸菜色说道:‘我和那个女的是情人关系,她老公天天搁外头不着家,一喝酒脾气跟条狗似得还打她,你们去村里问问就知道了,谁都不爱跟她家来往!虽然我老赵没钱没工作,但是我长得不差也会哄人,十里八乡的寡妇媳妇都说我嘴皮子利落,一来二去我俩就那么好上了呗。’

    警方问:‘那你为什么要杀害她?’

    赵某道:‘她一直问我要钱啊,让我给她买礼物买首饰,咱老赵家的赌运不差,搓麻将挣的钱都他娘的给她买东西了,就这她还不满足要逼死我!’

    '她说自己受不了那个暴脾气老公了,也不想再一个人独守空房守活寡,非要把我俩的事儿坦露出去要和她男人离婚,警官们你说我能同意吗?她男人还不得找我拼命?!’

    警方:‘然后呢?’

    赵某苦着脸说道:‘然后我才知道这个臭娘们儿一直在算计我!她偷摸着录了俺们干那事儿时候的录音,留了证据,说我要是不给她钱、不帮她把婚离了就拿录音去告我强迫她!’

    '天地良心啊警官,我俩最开始的时候真的是你情我愿,要不是她孤独寂寞非要勾搭我,还要逼死我,我也不会一生气就失手了……’

    最后赵某承认,自己那晚在同刘某欣偷情时,又一次被对方拿此事威胁。

    他当时喝了点酒,怒火攻心就拿东西砸了对方的头,失手把对方杀死了。

    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他想到了附近就有一片‘神女湖’,湖中心非常深,可以那里抛尸、毁尸灭迹。

    所以赵某清理了刘某欣家中的血迹后,趁着凌晨带走了对方的尸体。

    因为赵某家原来是渔民,爹妈给他留下了一条船,他现在唯一稳定的收入就是租贸船只,所以身上也有船只的启动钥匙。

    他在附近的乱石堆里搞了两块大石头,用绳子紧紧绑在死者的身上,驾船到了湖中央后连同尸体和石头一起推了下去。

    在巨石的拉扯下,刘某欣的尸体最终沉入了水中,沉到了湖底。

    这也是为什么至今打捞的船队都没有捞上来尸体的原因。

    警方让他指认了抛尸的位置和大概的石头大小,最终确定抛尸地就是靠近湖中的深水区,而赵某足足用了两块超过二三石公斤的石头栓在刘某欣的身上!

    在他的船上,警方也确实提取到了刘某欣的血痕和发丝,也在刘某欣的家中找到了一些金银首饰。

    据刘某欣的丈夫说,这些首饰不是他买的。

    除此之外警方还在赵某的手机上看到了一些偷拍的视频,从画面中显示,点开和结束拍摄的人确实是死者本人。

    赵某说这视频是死者发给自己,以示威胁的。

    而死者的手机在他抛尸的时候,一并抛入了湖底。

    这起谋杀案到了这一步就差打捞起尸体最后一步了,因为涉嫌偷情、凶杀、抛尸等种种狗血因素,在新泉村内大肆传播,成了村民们的饭后闲谈。

    不少村民都表示,虽然刘某欣的男人确实性格孤僻了些,凶了点,但至少他还在外挣钱养家,刘某欣和别人偷情就是不对的。

    她的死亡只能怪她自己行为有亏。

    同时‘神女湖’的水质越来越差,捕捞上来的鱼虾更是腥臭无比、无法卖出。

    焦急的渔民们只好请来了附近寨子里很有威望的灵媒,希望他能解决这件事情。

    那位灵媒一到湖上,就直言造成这些原因就是沉尸湖底的刘某欣尸体!

    灵媒表示:‘这个女人是被谋杀的,本来就有不小的怨气,尸体又被抛入了湖里,日夜承受窒息灌溉和鱼蟹啃食钻心的痛苦,可不是怨气更重变成了厉鬼!’

    '湖里鱼虾就是因为吃了她满含怨气的腐肉,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必须尽快把尸体弄上来,否则我也没有办法。’

    这下附近的村民和老百姓怨言就更大了,私下觉得这个刘某欣太过分,自己死得不光彩还要霍霍满城的老百姓。

    警方也在和打捞船队的队员商量,希望通晓水性的队员可以带上潜水仪器下水取尸。

    但队伍里的人也害怕。

    都说那个刘某欣变成厉鬼了,怨气大得很,那么深的水万一在底下出事儿了,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僵持不下时,一位云游到此的大师经过此地,听说了刘某欣的案件。

    他一来就说自己能解决这件事,但是一切布置都要听自己的。

    云游大师在湖中开坛做法,一番操作之后刘某欣的身体果然漂了上来,尸体肿胀腐烂、臭气熏天。

    脑后的破口处被鱼虾吃空,大半张脸苍白紫青十分诡异,腰腹部还系着绳子坠着巨石,把尸体那一圈的血肉深深勒出痕迹。

    打捞上来之后,云游的大师说这具尸体的戾气怨气太深,寻常土葬的话压不住。

    它的尸气和怨气还会像蔓延在湖水中一样,沿着土地影响到整个城市的环境,必须做法三天,在尸体中钉入‘镇魂钉’,在棺材上贴上符箓。

    听到他这么说,村民们都慌了,刘某欣的丈夫也同意了做法。

    最后云游大师连续三天做法,才让刘某欣的尸体入棺葬下。

    大师说尸体中的怨气已经扩散到了水中,必须净化掉,所以他又让人在湖心亭周围移植了浆土,布置了许多浮萍、莲花等等。

    据大师所说,这是因为这类植物的茎杆中空,可以吸收掉湖中的怨气。

    果然在植物种下不久之后,湖水中的臭气就逐渐消失了,捕捞上来的鱼虾也不再是那种臭烘烘的。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这件事也逐渐被人遗忘。

    听完了刘某欣谋杀案的全过程,顾之桑冷笑了一声:“那人确实改善了‘神女湖’水中的怨气,但他不是净化掉了,而是用另一种方法让水中的怨气散到了陆地上,反而加速了这些怨气的扩散。”

    “他能布下此阵,我不信他不知道此阵的作用,我现在有个怀疑……”

    仡辽蝉问道:“什么怀疑?”

    顾之桑说道:“我怀疑那个玄师根本就没有把那名死者的尸体下葬,埋葬死者的棺材恐怕是一副空棺!”

    闻言仡辽蝉和其他的组员神情震惊,迟疑道:

    “应该不会吧?那人要是偷尸体的话直接拿走不就好了,为何还要在村子里大张旗鼓地做法三天?”

    顾之桑轻轻摇头,说道:

    “先去看看那个所谓的杀人犯吧。”

    仡辽蝉闻言点点头,说道:“你要见那个赵某吗?等我安排一下。”

    在前往看守所的路上,顾之桑等人正好能够经过新泉村。

    他们在村口看到一些坐在树下摇着扇子乘凉、打牌的老头老太太,仡辽蝉把头伸出车窗外,扬声问道:

    “大爷大娘,你们知道几个月前‘神女湖’出的那个谋杀抛尸案不?”

    打牌的几个村民一边搓麻将,一边唠起来了:“知道,咋不知道啊,那都是老早以前的新闻喽。你们干啥问这个啊?”

    仡辽蝉:“就是听人家说了个大概,有点好奇。”

    热心的村民又给他们讲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一次从村人的口中讲出来的故事,就带了许多他们的个人观点。

    “俺们以前都没看出来那小刘是个那样式的人,咋就和赵混子搞到一起去了,还搁村里头偷人,真是脸都不要了,你们说出了这种事情能怨谁?还不是怨她自己不检点!”

    “我之前就和你们讲过,她大晚上的往城里跑,和搭伙的男同志有说有笑的,当时就有这个苗头,你们还不相信我……”

    在这些村民们的口中,刘某欣是一个漂亮但不安分的女人。

    她有这样的结果虽然可怜,但是也并不无辜。

    顾之桑漠然听着,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她丈夫呢?不是说她丈夫脾气很差么?”

    村民一噎,说道:“她男人啊性子确实沉闷些,喝点酒之后容易上脾气,怪吓人,我们和他们一家子交流都不多的。”

    “其实我之前看到小刘身上有伤口的哦!”

    “唉男人么动手动脚的时候把不住力道,就算她男人有错误她也不能偷/情吧!搞的她父母兄弟和儿子都丢死人了,小孩子还那么小以后可怎么做人?一提起来,大家都知道他有个偷情被杀的母亲……现在他们一家子都搬走了。”

    “……”

    顾之桑微微敛眸,没再说什么。

    车子开到了看守所之后,负责接待他们的警员引他们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

    “法院一审结束了判了他死缓,但是他不服气选择继续上诉,后天就要二次开庭。

    他说自己之所以会杀人抛尸是因为喝多了酒,这是过失杀人,而且对方存在威胁勒索他的行为,按理说这件事他们双方都有罪过……现在他又请了个律师,总之还有得闹腾呢。”

    “赵x出来,这两位警官有点事情要问你。”

    剃了圆寸的赵某穿着刑服、带着手铐走进询问室后,一双眼睛在顾之桑和仡辽蝉的身上反复扫视,显然没想到拷问自己的人是两个年轻漂亮、怎么看都不够严肃的年轻女人。

    顿时他骨子里的流里流气就泄露一二,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歪着脑袋撇着嘴,不耐烦道:

    “还有啥子要问的啊?过程我都说了八百遍了没啥新东西了,我说了我认罪,我承认是我失手杀了她,但是她在此之前敲诈勒索我那么多钱、威胁我要去污蔑我强/奸,我要是不反抗我就成受害者了啊!”

    赵某口水直喷:“两位警官,你们说她这、这不就是网上说的pua我么?我罪不至死啊!”

    在他激动地说话时,顾之桑一直在观察他的面相和身上。

    或许是因为她的五感格外灵敏,她能嗅到这个赵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河馊味儿。

    就像是不新鲜的鱼虾所带有的腥臭。

    除此之外他自己恐怕都没有意识到,他一直在挠痒,说话的时候时而挠挠手背,时而抬起手抓一下脖子。

    脖颈的皮肤被他挠得发红,颇为明显。

    顾之桑这时才开了口,语气很平淡:“法律上你确实罪不至死,因为你没杀人。”

    赵某吊儿郎当的笑容一僵,半晌才结结巴巴又笑了:

    “这位美女警官,我谢谢你为我说话,但是吧我老赵有胆子有担当,做了就是做了我也不逃避!”

    顾之桑抬起手,用指尖虚虚指了下面中,扯起一个笑容:

    “你的命格里没有人命孽力,只有阴气,这说明你确实你没有杀人。”

    “你只是干了些十恶不赦的亏心缺德事,被阴魂索命、夜夜难以入睡罢了。”

    赵某彻底笑不下去了,对上顾之桑那双平静黝黑的眼眸,有些慌乱地挪开视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警员还搞牛鬼蛇神这一套?”

    “姓赵的,你今年43岁无儿无女无妻子,是个老光棍,你前面四十年中唯一一条姻缘线,是因为你的隐疾无疾而终。

    那个隐疾造成了你内心的极端自卑和厌恶女性,平时总想要侮辱女性。你身上口舌业极重,说明你平日里总是对别人口出污言秽语、不知悔改。”

    顾之桑平平淡淡的话语,却让赵某面色大变,脸色涨红瞪大了眼睛盯着她,满眼不可置信。

    他神情扭曲:“你他娘的放屁!你才有隐疾!”

    顾之桑无视他的狂怒,继续说道:

    “你的一生都无比失败,好吃懒做却自命不凡,兜里永远没有几个子儿,赌运也远远没有你说得那么好甚至经常输得一败涂地,被要债的人追着打。”

    “就是这样一个穷困潦倒了大半辈子的二溜子,三个月之前因杀人入狱,又是如何做到在同一时间段里天降横财,让你一夜暴富的?”

    赵某瞳孔紧缩,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埋藏在某处地下的金砖。

    他放在腿上的手掌死死握成拳头,冷汗直冒,觉得眼前的年轻女人简直是个怪物!

    顾之桑指了指赵某的鼻子:“你‘寿上’和‘准头’位带有非常明显的金利属性,这说明你现在很有钱。但你鼻翼和嘴角两侧却冒出泡来让你吃喝都倍感刺痛,说明这是一笔突如其来的横财,并且你承受不住,无福享受。”

    “除此之外你这些日子常常口渴不停喝水、坐着什么都不干,浑身都要冒虚汗。并且身上的皮肤发干蜕皮、瘙痒难耐,这些都是被水鬼怨气缠身的体现。”

    说着说着,顾之桑凤眼微眯,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且不说怨气缠身的你还能挺多久,就算没有阴魂索命,你也没命享受那比横财。”

    “你的命宫中有一道非常深的劫,大概在两三年之后就会因为‘意外’死在牢狱之中,永永远远地把你现在不想说的事情葬在肚子里、带进土里。”

    她的声音越说,赵某拳头颤抖的幅度越大。

    到最后他只能把手压在自己腿下面,以此来抑制自己、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害怕。

    他脑海中忍不住去想:这个女人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会被杀人灭口吗?

    他不想相信顾之桑明晃晃的离间,可对方说的每一种情况,都和他自己身上的完全切合!

    这些天他每天睡醒身上都湿漉漉的,天天因为淌汗太多要喝好几杯水,可皮肤依然干痒难忍。

    赵某甚至觉得自己像条搁浅的鱼!

    顾之桑敛去眸中的神色,“姓赵的,你还有最后一次考虑的机会。”

    “那个女人真的是你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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