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我还记得他们相处的情形。灰发青年宏一处于领导位置,说的话无人反驳,眼前这个人和宏一交谈时态度恭谨,疑似他女友的人开口抱怨都要被喝止。对了,那个拥有一头飘逸紫发的女孩也不在这里,是已经分手了吗?
在我沉思的时候他又说:“你是为了那个废物找上来的?真是令人感动。仔细一看你长得挺可爱的,干脆留下来给本大爷爽一爽吧,哈哈。”
我嘴角一抽:“抱歉,我拒绝。”
他狞笑着站起来:“这可由不得你。”
随着他的靠近,我终于从气味上分辨出一丝不对。没时间想更多,我掌心盈了妖力拍过去,同时翻身到另一个角落。他果然没有被打中,后仰躲过我的攻击,面容一下子警惕起来。或许是这突然的变故打破了他的屏障,他周身不再稳定,黑色的气息不断地从他身上泄露。基本与外隔绝的空间里突然狂风大作,寒意逼人,散落在地上的灰尘纸张被吹得遍屋飞舞,我不得不靠墙稳定身形,抬起手遮挡满面尘土,等动静稍歇才放下手。
和我距离半个屋子的人身上密密麻麻缠绕着黑色怨气,表情扭曲:“你到底是谁?”
我心里苦,表面却没有显露丝毫:“都说了,是无关紧要的路人。”
怪不得外人口中阴森可怕的凶宅平平无奇,原来厉鬼早已找了新鲜的□□附身。
拥有被凭依体质的人很少,并且因为很容易被邪祟入侵身体所以大多数幼年时期就会夭折,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基本都是女性,我根本没想到这个青年会如此特殊。一瞬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说为什么他们突然挑起暴力事故,为什么他们能从云雀恭弥手上逃脱,为什么他变得狂妄无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离开并盛町后来这里探险那一次吗?那时候宏一和紫发女孩都还在,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两个的下场不会太美好。
不知名的厉鬼手朝我的方向狠狠砸下,狂风卷着黑气猛然袭来。我几乎站不稳,仓促地往旁边躲去,只是他的力量比我以为的还要强,怨气只是与我擦肩而过我的肩膀就麻了,刺骨的寒冷萦绕不散。“好痛……”我倒吸一口凉气。
被裹挟的易拉罐木板铁框滚落在墙上地面,哐哐作响,我猝不及防被掀翻,先是撞上墙,又重重砸在地上。始作俑者看着捂着右肩形容狼狈的我肆意大笑:“什么嘛,还以为是什么很有本事的危险人物呢,也太弱了。”
真棘手啊。体内的妖力自发汇聚在肩膀对抗着入侵的怨气,我趴在地上看着他,说道:“是啊,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在那之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针对入江麻衣吗?横尾君。”
“入江麻衣……”他颇感意外地看看毫无还手之力的我,然后泰然自若地坐回自己的高座椅往后一躺,腿翘到扶手上,“原来你是为那个贱人而来。你知道我是横尾?你们什么关系?”
我思考片刻,说:“大概算是朋友吧。”
“朋友,哈。”这句话不知怎么戳中他的笑点,他一开始狂笑不已,笑声却越来越愤恨,“那种人也配拥有朋友?”
或许是我的确不堪一击所以没被放在心上,他就像很多影视作品里的反派一样,开始讲自己和入江麻衣的过去。简单概括就是小学时期入江麻衣因为内向的性格莫名就成了班上的霸凌对象,这位横尾君是唯一对她比较友好的人,但也因此被牵连,两个人一起被孤立。漫长的时间里两个人互相依靠,努力对抗着足以淹没他们世界的敌意。
“但是,那个贱人!她背叛了我!”
约定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甚至四年级的时候父亲所在的工厂搬到并盛都没转学的入江麻衣却在临近毕业的时候给予了这位横尾君突然的巨大打击——她遇到了一个人,因此决定中学到并盛町上学,和那个人同校。
“守君也一起来吧。”向来柔弱怯懦的女孩子脸上神采焕发,“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了,小森前辈说他的学校很棒的。”
但是横尾守走不了。他的祖母常年卧病在床,父亲忙于工作,母亲既要看顾年幼的妹妹又要照料祖母,他需要更多时间帮母亲分担家务。入江麻衣对此表示遗憾,但她的决心不会动摇:“那么,即使分开守君也要打起精神哦,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
升上中学横尾守的处境没有好上多少,小学长期被霸凌的经历让他变得孤僻,心灵支柱的入江麻衣离开更影响了几分。新学校也有人是原来的同学,开学没多久他以前的事就被班里的人知道。横尾守白天浑浑噩噩地在学校待一天,回家后也不敢对父母提起自己的遭遇,仅有的安慰就是入江麻衣的电话。
到并盛上学的入江麻衣起初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他听她讲新学校的环境,讲新老师是刚毕业的年轻大姐姐,讲班上有人主动和她说话,讲小森前辈社团活动多么帅气。她的语气有多轻快他的心情就有多复杂。后来女孩子的电话从一天一次到两天一次,三天一次,四天一次,等到第n次他打电话过去只听到入江妈妈“麻衣不在家呢,等她回来让她给你回电话”的回复后,横尾守终于忍不住,找时间跑去了并盛町。
他太久没见入江麻衣,在入江家附近坐立不安地等着,想见见她说说话。随着时间流逝,他总算等到了,但他却没敢上前。
和记忆中总是平凡不起眼,郁郁不欢的模样不同,入江麻衣穿着学校的制服,发型精致,手提书包上挂满了饰品,和同行的女生有说有笑,是很常见的女中学生形象,洋溢着少女的青春气息,却让横尾守心里一颤。
他默默离开了。
生活还是老样子,上课的时候无聊地看着窗外,被老师提问回答不上时周围的人捂着嘴嘲笑,班上的杂务总是莫名其妙被推到他身上,午休时一个人躲到厕所吃便当,在社团被前辈们随心所欲地支使着,稍有纰漏就要挨打挨骂。上学早就变成最痛苦的事,每天早上睁开眼睛他都失望自己怎么还能醒来。
渐渐地,请假次数从偶尔到频繁,后来他干脆闭门不出。父母每日敲门想让他出来,最后能做的只有把饭菜端到他房门前。窝在家里多开心啊!躺在床上睡一天,醒来就看漫画看番剧或者玩游戏,充实又自在。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横尾夫妻争吵渐多,但横尾守毫不在意,他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打到新出的装备,新游戏有没有预约成功,be支线要怎么达成。期间入江麻衣来过他家里,不过横尾守对她在门外的呼唤声充耳不闻,趁着系统更新补觉的他只觉得外面吵闹。
再一次和酗酒的丈夫争吵后,横尾太太断掉横尾守房间的网络。但她等到的却是红着眼睛怒气冲天的儿子,他boss战打到关键时刻却突然掉线,以为是意外的他怒然砸了自己的键盘,接着就听到母亲祈求的声音。
“小守对不起,妈妈关了你的网,你出来和妈妈谈谈好吗?”
横尾守顿时火冒三丈。
这个死老太婆!
等他清醒过来后被他称呼为母亲的人已经浑身是伤地躺在地板上没有了声息。他本应该慌乱,可事实上他的内心毫无波澜。越过母亲的身体他走到父母的卧室前,打开门看着床上那个浑身酒气呼呼大睡的中年男人,他舔了舔嘴唇。
……
一切结束后,他重新连上网络,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下就能安心玩游戏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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